诗篇是圣经里独特的一卷书。诗篇是多位作者、多篇诗歌的合集;它是圣经原文唯一一个清楚划分章节结构的书卷,每一诗篇自然成为一章,每一章按照希伯来诗歌的结构分为节,虽然这个节的划分不见得与我们今天的标记相同;诗篇是圣经里唯一一个原来被谱写音乐、配合音乐演唱的书卷(其他书卷有少量诗歌),在以色列人的历史、教会历史中长期被用于赞美和敬拜神,希伯来文的书卷标题即为“赞美”。就文字数量而言,它是整本圣经、也是旧约圣经篇幅第三长的书卷(耶利米书、创世记之后);就历史跨度而言,它是从摩西时代(诗90)到以色列被掳归回(诗126),近一千年的历史;诗篇是新约引用数量最多的旧约书卷(有的统计列以赛亚书为第一、诗篇第二),诗篇里有新约引用数量最多的章节(诗110);诗篇涉及到圣经几乎所有的主要神学主题。诗篇可以说是微缩的圣经,微缩的圣经百科。
诗篇带着清晰作者标记的共100篇,其中大卫73篇,所罗门2篇,亚萨12篇、希幔1篇、以探1篇、可拉后裔11篇。撒母耳记称大卫为“以色列的美歌者”,列王记讲所罗门作诗歌“一千零五首”;亚萨、希幔、以探是大卫-所罗门时代的人,他们为同族弟兄,也是大卫设立的音乐、诗歌敬拜的领袖。亚萨诗篇中至少部分应是亚萨后裔所作(如诗74,79讲被掳之后)。未标明作者的诗歌,亦有部分应为大卫所作,如诗篇第2篇并未标明,在新约,彼得等人引用这一篇,称这是“你曾借着圣灵,托你仆人、我们祖宗大卫的口”说的;希伯来书引用诗篇第95篇亦然。诗篇开头带有历史信息标注的有14篇,皆为大卫的诗,其中多为大卫在躲避扫罗时所作。这些标注是神默示的诗篇的一部分,对于我们解读诗篇很重要;没有历史信息标注的诗篇,我们则需要通过文字内容推断其历史背景,当然,许多诗篇的解读并不受具体历史背景的直接影响。
诗篇共150篇,旧约希伯来文本和希腊文译本对这150篇的划分有些许不同,今天绝大多数圣经版本使用希伯来文本的划分。诗篇分为数量不等的五卷书,第一卷含第1-41篇,第二卷含第42-72篇,第三卷含第73-89篇,第四卷含第90-106篇,第五卷含第107-150篇。每卷书都以对神的赞美结束,诗41:13, 72:18-19, 89:52, 106:48, 150:1-6;第二卷书末尾有,“耶西的儿子大卫的祈祷完毕”,大卫的诗歌主要集中在第一、二卷;此外还有可拉后裔的诗、亚萨的诗、上行之诗、赞美之诗等诗歌合集分散在第二到五卷。可见这些篇目的顺序并非随机,是整理这些诗歌的圣经作者有意为之。但这并不表示每个诗歌与前后篇目之间都存在严格的逻辑关系,多数篇目是独立的,与之前和之后并没有明显的关联,所以没有必要对此过度解读。诗篇的150篇相对分散、独立的篇目,主题各异、历史背景多数模糊、风格节奏变换,使得我们很难像阅读其他书卷一样,对整体脉络有所把握,结果是容易迷失在细节。此外,同一主题在多个诗篇重复,例如第3-7篇,如第37与73篇;同一表达的重复,甚至全篇可能多处重复,如第14篇和第53篇;诗歌篇幅差异很大,圣经里最短的一章在诗篇(第117篇),最长的一章也在诗篇(第119篇)。除了之前提到的智慧书共通的难点,这些诗篇的特点也会成为我们学习诗篇的难点。
我们学习的模块是“圣经概览”,所以不会按照诗篇的篇目逐个学习,而是侧重于诗篇的主题,根据不同主题、用一些篇目和章节作为例子,在圣经启示体系的背景下,结合今天基督徒的生命做一些简要的讨论。诗篇是旧约圣徒,尤其是大卫-所罗门时期圣徒的祷告、赞美的合集。圣经其他书卷也记载了圣徒的祷告、赞美,如出埃及后摩西之歌、底波拉和巴拉得胜之歌,撒母耳记、历代志记载的大卫的赞美诗,祷告更为普遍,哈拿、大卫、所罗门、希西家、但以理的祷告,主的祷告、使徒的祷告。但只有诗篇如此集中的把祷告、赞美放在一卷书,如此深刻的、全面的表达属神生命的各种经历、属神的人的各种状态,包括对神、对世界、对他人、对自己的认知和情感。历史书、先知书侧重对人的客观描述,多是从第三人称角度写人,摩西如何如何、大卫如何如何,诗篇则侧重于人的主观表达,多是从第一人称,我如何如何、我们如何如何,这给我们提供一个相对独特的视角、一个相对特别的维度,即人的维度。人的认知有三重维度,神、人、世界,神是超越的维度,世界是客观的维度,人是主观的维度。先知书侧重于讲神的维度,历史书侧重于讲世界的维度,诗篇侧重于讲人的维度,这些侧重并不绝对割裂和排他,是不同书卷的性质决定的,根本上,是神向人启示的不同模式决定的。神的启示包含这三个完整的维度,我们对神的启示的认识、属神生命的运作也包含这三个完整的维度。
多数诗篇是人向神的祷告、对神的赞美,是灵魂的咏叹、是心底的呐喊、是生命的心跳。诗人将内心的认知、思维、意识、意志、情感、品格以诗歌化的语言表达,在顺境、在逆境,在希望、在绝望,在丰富、在缺乏,在健康、在疾病,在祝福、在审判,在友谊、在背叛,在喜乐、在哀伤,在个人、在群体,在选民、在万民,在义、在罪,在善、在恶,在生、在死,属神生命的几乎所有状态都有表现,切入人心的深处,触及神人关系的高处。首先,这有助于我们认识属神生命的真实、厚重。圣经的历史叙事一般比较简练,很少会对人物内心活动作细节描述,多只简单记录某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更突出对话)。圣经记录的简单,不表示圣经人物生活的简单,不表示他们生命的空洞,属神生命的经历是丰富的、内在运作是复杂的,神人关系在不同情境之下的表现形式是多样的,并非单调、单一的。例如,大卫是“合神心意”的人,什么是合神心意?撒母耳记、历代志有记载,但对这个“合神心意”的深刻诠释,是在大卫的诗篇,这些诗篇呈现把大卫的心境,他在被追杀的时候、在被背叛的时候、在犯罪之后、在得救之后,大卫是怎么想的,他如何看待神、看待他的经历、看待他自己。这个“合神心意”的人也并非没有任何挣扎,并非是因为神拣选他、祝福他,因为他合神心意,所以他在任何情况都心如止水。撒母耳记记载的是他所处的环境险恶,诗篇则表现了他在险恶环境下的内心,他有时感觉与神有距离、甚至被神抛弃,有时愤怒于恶人横行、肆无忌惮,有时累的身心俱疲、有时痛的铭心刻骨。圣经没有回避大卫的罪,也没有回避大卫的挣扎,这并不是说神认可大卫在困境的所有反应(属神生命标杆是基督),就像神没有认可约伯在困境的所有反应。圣经真实的记录,让我们看到大卫作为属神的人,如何理解和应对这些挣扎,神在他的恩慈、怜悯中又是如何对待大卫的挣扎。
其次,诗篇有助于我们认识并培养属神情感。诗歌不只是表达情感,但诗歌经常在表达情感,也更适合表达情感,圣经诗歌也不例外。人是包括认知、思维、意志、情感、品格在内的完整的被造物,属神的人必有属神情感,圣经提到各种属神情感,爱、渴慕、信靠、赞美、珍惜、感恩、向往、喜乐、哀伤、悲痛、眷恋、愤怒、沮丧、失望等等,这种情感的表达在诗篇更为炽热、强烈、极致。例如,大卫在罪中的痛苦,“我闭口不认罪的时候,因终日唉哼而骨头枯干”;在信靠中的喜乐,“你使我心里快乐,胜过那丰收五谷、新酒的人。我必安然躺下睡觉,因为独有你耶和华使我安然居住”;对神的渴慕、迫切,“耶和华啊,你已经看见了,求你不要闭口。主啊,求你不要远离我”;在世上的哀愁,“我的生命为愁苦所消耗,我的年岁为叹息所旷废”。对诗篇里诗人的经历、情感,读者比较容易产生共鸣、可以找到共情。我们可能发现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与诗人的经历相似;诗人表达的情感,正是我们想要表达的情感。
这些本身当然没有错,但我们不能停留在人与人之间的共鸣、共情,或者是停留在情感的激发和表达本身。例如,有些人把阅读诗篇当作心理治疗,焦虑的时候读一些诗篇可以让心静下来,悲伤的时候读一些诗篇能高兴起来,平淡的时候读一些诗篇能振奋起来。有些人想要有某种情感的时候,就去寻找一些相应的诗篇,阅读之后心里产生相应的情感;或者想要表达某种情感,引用、背诵相应的诗篇,就可以表达;还有些人认为背诵诗篇、复述诗篇是祷告的利器、生命成长的捷径。这里的问题是什么?不是我们不能读某些诗篇之后高兴,不是我们不能用诗篇帮助我们祷告,而是我们要看到,属神情感是更深层次的,是从心底里发出的,并非一时一地的情绪,并非用语言、文字、故事、情节、音乐刺激的情绪,是基于对神、神的恩典、神的荣耀的认知和体会,在心底酝酿出来的。属神情感有情绪,但不只是情绪;诗篇表达的是属神情感,但不表示我们重复诗篇,就有属神情感。完全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我的口在重复诗篇,我的头脑在想其中的文字,我的情绪在投入,而我的心是空的、疏离的。许多人欣赏世俗歌曲,是在情绪、感情层面,我重复这首歌、这段旋律,就可以重现这种情绪、感情。我们阅读、学习诗篇,与此不同,不在一个层面,诗篇是神的话语,是圣灵默示诗人写的,他们表达的是属神情感,不是人间的多愁善感。属神的情感无法被一首歌、一段旋律、一篇文字制造,虽然它可以经由一首歌、一段旋律、一篇文字进行表达。因为属神情感的源泉是神,只有当神触动人的心,人心里才会产生属神的情感;只有神对我们的情感在我们心里涌流,我们对神的情感才能从我们心里涌流。诗篇是诗人在表达属神情感,但我们心里的属神情感无法通过重复诗篇得到,不是阅读诗篇无用,是我们的学习、阅读必须到一个地步,那就是神打动我们的心、震慑我们的心、融化我们的心,否则,停留在文字、意境的打动,停留在与诗篇作者之间的共鸣、共情,停留在心理的抚慰、情绪的抒发,是没有意义的。
前面我们提到,诗篇更强调人的主观表达,然而,这不表示诗篇只有人的主观表达,更不表示诗篇讲的就是我自认为的主观表达。有人觉得既然大卫有这种情感、我有这种情感,那我和大卫就一样;既然我这么想,大卫也这么想,那大卫和我其实也差不多。情感、情绪被这种自我的主观劫持,变成随意的、没有定型的、没有源头、没有原则的东西,我感觉有就有、我感觉是就是。然而并非如此,我有愤怒、大卫有愤怒,不表示我们相同;我有哀伤、大卫有哀伤,也不表示我们相同。我有可能是在罪的体系里愤怒,而大卫是在属神体系里愤怒;我是世俗的忧愁,而大卫是属神的忧愁;我背诵大卫写的诗篇第23篇,不表示我有诗篇中表达的属神情感。诗篇的主观表达,对人的心境、情感的表达,仍然是在属神体系的表达,它的源头在这个体系、原则在这个体系。我们缺乏的,往往不是情感、情绪本身,不是属神情感的概念,是内心属神情感的源头、原则。真正的与诗人的共鸣,不是在文字、情绪、经历的共鸣,是属神体系的一致,同一源头、同一原则。诗篇表达属神情感,也塑造属神情感,这个塑造,不是用诗篇渲染、烘托某种情感,不在于我们认识大卫,在于我们认识大卫的神;不在于我们模仿大卫的情感表达,在于效法大卫对神的认知、信靠、渴慕、敬畏。使徒希望提摩太效法的,是“教训、品行、志向、信心、宽容、爱心、忍耐”;使徒教导,“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教导,互相劝诫,心被恩感歌颂神”,之前是“当用各样的智慧,把基督的道理丰丰富富地存在心里”;“当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对说,口唱心和地赞美主”,之前是“要被圣灵充满”。属神情感不是无源之水,是圣灵让我们明白神的启示、基督的道理,我们的心被神的恩典感动,属神的情感才会源源不断。我们阅读诗篇,不只是要思考诗人说的是什么话、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更深层的,是思考这是什么样的人、从什么样的心里说出的这些话。我们的愿望不是要说出同样的话,是要有同样的内心,同样的属神认知、心志、情感。诗人们不是写了这些诗之后才有的情感,而是因为他们有了这些情感,之后写了这些诗,对此我们不应本末倒置。
诗篇更多的强调主观表达、属神情感,这些不可能孤立存在,诗篇不只讲这些内容。诗篇是微缩的圣经,其他书卷的类型,在诗篇也可以找到。首先,诗篇有历史书.部分诗篇针对某一个具体历史事件而写,尤其大卫的经历,有些诗篇讲的宏大历史叙事,有些诗篇讲重大历史事件或人物,如洪水、先祖、出埃及、进迦南、被掳等等。出埃及和被掳两大事件提到的次数尤其多,至少8篇直接提到出埃及,至少9篇关于以色列被掳,其中第77-81篇的5篇中有4篇讲出埃及,另一篇讲被掳。诗篇的历史架构由三个历史节点组成:摩西带领以色列出埃及,大卫-所罗门的王国早期,以色列王国被掳,这是诗篇的历史跨度,也是旧约对以色列历史叙事的基本结构,旧约的大历史被浓缩在诗篇的小历史。诗篇对出埃及的回顾多是负面的,特别是第78、106两个长篇,讲以色列人的悖逆;被掳更不必讲,是神对以色列的审判。大卫-所罗门时代,集中在大卫身上的以色列的荣光,是在这两个事件的背景之下,四百年前的悖逆、四百年后的悖逆。到新约,保罗等人在向犹太人传讲福音时,他们的主要历史叙事还是在以色列悖逆的背景下,神对大卫的应许。诗篇的主要篇幅,是在大卫-所罗门时代,诗篇最中心的人物是大卫,诗篇最为完整呈现的是大卫的生命,那为什么大卫这么重要?
这就涉及到诗篇的另一个内容,诗篇不只有历史书,诗篇还有先知书,诗篇有大量预言,尤其是大卫的诗篇。简单的阅读新约,就可以发现对诗篇的诸多引用,这些引用多数是关于基督、基督的身份、基督的工作、基督的国度的预言,比较显著的有诗篇第2、6、8、16、22、31、34、41、45、69、72、89、110、132等,这些几乎全部是与大卫相关。这些预言包括,基督是神的受膏者、是神的儿子、是大卫的儿子,基督是真实的人、是真实的神,基督的卑微、受难,基督的死里复活,基督是以色列的王、基督是麦基洗德等次的永远祭司,基督是大卫的主,基督是神的国度的掌权者,基督对一切敌对者的得胜。这些预言的具体内容和解读,之后我们再谈。这里只谈一点,神的工作和启示,神关于基督的预言,在大卫时代有着重大的阶段性推进。在大卫之前,有关于基督的预言,但数量不多、内容有限,“受膏者”一词尚未被用于特指神应许的那一位。之前关于基督的预言有,女人的后裔,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后裔,出自犹大支派,如同摩西的先知,以及帐幕、献祭的指向。随着大卫之约的设立,基督的身份越来越清晰,神拣选的民族、拣选的支派,最后定位到神拣选的家族,基督是大卫的后裔,“我必使你的后裔接续你的位,我也必坚定他的国。他必为我的名建造殿宇,我必坚定他的国位直到永远。我要做他的父,他要做我的子。……你的家和你的国必在我面前永远坚立,你的国位也必坚定直到永远。”以此为框架,神在诗篇中对基督有了更为完全的启示,而这些预言的模板,正是大卫,神的受膏者。神对大卫的应许指向神在基督里的旨意,大卫的身份和经历指向基督的身份和经历。
随着基督身份的逐渐清晰,诗篇更全面的阐述神的国度,因为神的国度是基督掌权的国度。自亚伯拉罕起,神的启示和工作聚焦于亚伯拉罕、以撒、雅各以及之后的以色列民族,关于神的国度,多数讲的是以色列选民的国度,如神在出埃及后所言,“你们要归我做祭司的国度,为圣洁的国民”。摩西之约、大卫之约也是围绕这个国度,“我……立你做我民以色列的君。……我必为我民以色列选定一个地方,栽培他们,使他们住自己的地方,不再迁移。”在诗篇,神的国度的普世格局有着丰富、完整的呈现,神的国、基督的国、神的权能不只是在以色列,不只是在以色列周边民族,而是全地、列国、万民,神的荣耀是在“日出之处到日落之处”,“荣耀彰显于天”,“全地都当向神欢呼!歌颂他名的荣耀,用赞美的言语将他的荣耀显明!”这并不否定以色列在神的旨意的地位,但神的国不局限于以色列,神先是全人类的神、之后是以色列的神,神的国先是以色列的国、之后是普世的国。诗篇的诸多赞美神的篇目,呈现的是超越万有的神在宇宙、全地、万国的荣耀,新约关于基督国度和荣耀的启示,也呼应诗篇的这些主题,“神将他升为至高,又赐给他那超乎万名之上的名,叫一切在天上的、地上的和地底下的,因耶稣的名无不屈膝,无不口称耶稣基督为主,使荣耀归于父神”,“曾被杀的羔羊是配得权柄、丰富、智慧、能力、尊贵、荣耀、颂赞的!我又听见在天上、地上、地底下、沧海里和天地间一切所有被造之物都说:‘但愿颂赞、尊贵、荣耀、权势都归给坐宝座的和羔羊,直到永永远远!’”所以,我们阅读诗篇,很多时候读到的是神在旧约预言的基督。即主复活之后对门徒说的,“摩西的律法、先知的书和诗篇上所记的,凡指着我的话都必须应验”,主“开他们的心窍,使他们能明白圣经”,当时的门徒们需要明白,我们今天也需要明白。
诗篇还有丰富的神学教导,涵括了神、人、罪、基督、恩典、救赎、生命、国度、敬拜,神的超越、创造、掌管、审判、公义、圣洁、恩慈、良善、智慧、全知、全在、全能等主题。说到神学教导,有些人可能想到主的教训、使徒书信等专门教导神学的段落,但神学教导不局限于此,只要是神的话语就有神的教导,诗歌化的表达不改变神的话语的真实性、神的教导的有效性。诗篇是圣经神学教导的重要组成部分,例如,新约犹太承认旧约应许的基督是大卫的子孙,主问这些人,引用的是诗篇第110篇,“这样,大卫被圣灵感动,怎么还称他为主说:‘主对我主说:你坐在我的右边,等我把你仇敌放在你的脚下’?大卫既称他为主,他怎么又是大卫的子孙呢?”基督既是大卫的子孙,大卫有称他为主,这怎么解释?犹太人哑口无言。类似的,希伯来书讲解基督的尊荣、基督的神性,也引用大量诗篇。使徒在罗马书论述人类普世的罪,引用多个诗篇,“因我们已经证明:犹太人和希腊人都在罪恶之下。就如经上所记:‘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没有明白的,没有寻求神的。都是偏离正路,一同变为无用;没有行善的,连一个也没有。他们的喉咙是敞开的坟墓,他们用舌头弄诡诈,嘴唇里有虺蛇的毒气,满口是咒骂苦毒。杀人流血,他们的脚飞跑;所经过的路,便行残害暴虐的事;平安的路,他们未曾知道。他们眼中不怕神。’”再比如,使徒接着讲因信称义,还在引用诗篇,“正如大卫称那在行为以外蒙神算为义的人是有福的,他说:‘得赦免其过、遮盖其罪的,这人是有福的!主不算为有罪的,这人是有福的!’”大卫在诗篇讲的就是神白白的赦罪,不是因为人的行为称义。多数诗篇的作者可能不是专门去讲某个神学教义,但他们在圣灵的默示之下、他们作为属神的人,他们的属神认知是自然表露在字里行间。他们对神的认知是正确的,当他们在表达对神的理解、对现实的理解时,他们的表达也是正确的,他们的属神情感不是以真理为代价,反而是以真理为基础。因此,诗篇对于我们培养属神认知、属神智慧、属神思维体系有着重要意义。
诗篇是微缩的圣经,诗篇是祷告、赞美诗歌的合集,它还有历史书、先知书、神学教导,它是主和使徒阅读、学习、讲解的,也是主和使徒吩咐我们要阅读、学习、传讲的。求神赐给我们恩典,愿我们每个人都如诗篇开头所讲,“喜爱耶和华的律法,昼夜思想”,也如诗篇末尾所讲,“赞美耶和华”、“凡有气息的都要赞美耶和华!”愿我们思想每个诗篇,都以喜爱开始,以赞美结束。
7.2.1 诗篇的敬拜
诗篇是大卫等旧约圣徒的祷告、赞美的合集,这些是以希伯来诗歌的形式记录的,在当时,全部或者绝大多数应该有配合音乐歌唱,可能是个人、也可能是集体。历史书提到,大卫精通音律,善于演奏,是“以色列的美歌者”;约柜入城时,“大卫吩咐利未人的族长,派他们歌唱的弟兄用琴、瑟和钹作乐,欢欢喜喜地大声歌颂”,希幔、亚萨、以探等领导歌唱和伴奏的团队,“以色列众人欢呼、吹角、吹号、敲钹、鼓瑟、弹琴,大发响声”,同时提到鼓瑟、弹琴的音乐旋律或者演奏方式,中文翻译为“调用女音”、“调用第八”;约柜入城后,“大卫派几个利未人在耶和华的约柜前侍奉,颂扬、称谢、赞美耶和华以色列的神”,亚萨等人弹奏音乐。大卫把这些人分为二十四个班次,亚萨、希幔、耶杜顿的子孙“弹琴、鼓瑟、敲钹、唱歌”,“四千人用大卫所做的乐器颂赞耶和华”。诗歌伴随音乐,不只是大卫时期,在出埃及之后,“摩西和以色列人向耶和华唱歌”,“亚伦的姐姐女先知米利暗,手里拿着鼓,众妇女也跟她出去拿鼓跳舞”。希西家洁净圣殿,“王又派利未人在耶和华殿中敲钹、鼓瑟、弹琴,乃照大卫和他先见迦得并先知拿单所吩咐的,就是耶和华借先知所吩咐的。利未人拿大卫的乐器,祭司拿号,一同站立。希西家吩咐在坛上献燔祭。燔祭一献,就唱赞美耶和华的歌,用号并用以色列王大卫的乐器相和。会众都敬拜,歌唱的歌唱,吹号的吹号,如此直到燔祭献完了。”被掳归回后,利未人中还有歌唱的,亚萨的子孙一百二十八名。可见,圣殿事奉的诗歌、音乐是一体的,当然诗歌、音乐的结合也是普世的。
诗篇本身也提供了关于音乐、演奏的信息,这类词语的原文含义多数难以确定,中文有的意译、有的音译。某些诗篇指明“用丝弦的乐器”(诗4, 6, 54-55, 61, 67, 76);有些指明“用吹的乐器”(诗5);有些标注了音乐旋律或演奏方式,中文译作“调用第八”(Sheminith, 诗6, 12)、“用迦特乐器”(Gittith, 诗8, 81, 84);有些标注了曲调,如“调用慕拉便”(Muth-labben, the death of the son, 诗9)、“调用朝鹿”(The doe of the dawn, 诗22)、“调用百合花”(Lilies, 诗45, 69)、“调用为证的百合花”(Shushan Eduth, the lily of the covenant, 诗60, 80)、“调用麻哈拉”(Mahalath, 诗53)、“调用麻哈拉利暗俄”(Mehalath leannoth, 诗88)、“调用休要毁坏”(Al-taschith, do not destroy, 诗57-59, 75);诗篇多次出现“细拉”一词(共71次),其意义不详,可能是演唱或者演奏时的某种停顿、变换;也多次出现“交与伶长”(55首, 亦见哈3:19),“伶长”可能是音乐或者敬拜的领袖,其中三首指明“交与伶长耶杜顿”(诗39, 62, 77),耶杜顿是大卫时期设立的敬拜领袖(可能是以探的别名);诗篇本身也提到乐器演奏,如第150篇列举了号角、瑟、琴、鼓、丝弦、箫、钹等乐器。圣殿敬拜由利未人主持的,在某些时候有会众参与,如22:25, 26:12, 35:18, 68:27, 111:1等;某些诗篇有敬拜领袖与会众的应和,如第136篇;某些诗篇在特定时间或场合使用,如第30篇是大卫为献殿所作,第92篇用在安息日,到两约之间,圣殿敬拜在一周的每一天有特定篇目(24、48、82、94、81、93、92,第一日到第七日)。诗篇在旧约是圣殿敬拜的重要组成部分(当然可能不是唯一的诗歌内容,如代上16:7-36),也在以色列日常宗教生活被使用,并且通常伴随着乐器演奏。诗篇原来的音乐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这些音乐也已经失传。
诗篇对于新约基督徒敬拜的意义,不在于复原旧约敬拜的场景,而在于学习诗篇关于神、属神敬拜的教导。敬拜神可以有两重关联的含义,其一是广义的敬拜,生命即敬拜,时时、处处、事事皆为敬拜,这里的敬拜意为事奉、服事、顺服,如保罗说“我正按着那道侍奉我祖宗的神,又信合乎律法的和先知书上一切所记载的”,“我以神的慈悲劝你们,将身体献上,当做活祭,是圣洁的,是神所喜悦的,你们如此侍奉(敬拜)乃是理所当然的”。其二是个人或群体直接向神表达属神的认知、心志、情感,如祷告、赞美、献祭,这可以在任何场合,也可以在特定宗教场所,如圣殿、教会。诗篇讲“我们要进他的居所,在他脚凳前下拜”,新约记载人敬拜耶稣。这里我们谈的是第二重意义,下面我们从这个角度来看诗篇教导的属神敬拜,以及对于基督徒的意义。
7.2.1.1 敬拜的前提
神人归属认同
大卫等诗篇作者是作为神拣选的以色列民、神拣选的仆人敬拜神,这个敬拜只发生在神设立的恩典关系、在神与人所立的恩典之约。只有在这个恩典关系里,大卫才能说耶和华是“我的神、我的牧者、我的力量、我的岩石、我的山寨、我的救主、我的神、我的磐石、我所投靠的、我的盾牌、拯救我的角、我的高台”,大卫和以色列人才能说“耶和华我们的主”、“我们的神”、“我们的帮助、我们的盾牌”、“我们的避难所”、“我们的拯救”。属神敬拜的第一个前提,是神设定并成就的神人之间的相互归属认同,“我是他们的神、他们是我的子民”,没有这个关系,就不认识神、不可能被神接纳,没有敬拜可言。诗篇是独一真神的选民向独一真神的敬拜,至少有36篇诗歌提到神的约,神与以色列先祖所立的亚伯拉罕之约、与以色列民族所立的摩西之约、与大卫所立的大卫之约,如“你的子孙要接续你的列祖,你要立他们在全地做王”,“他为我们选择产业,就是他所爱之雅各的荣耀”,“我的民哪,你们当听我的话;以色列啊,我要劝诫你。我是神,是你的神!”神的恩典是属神敬拜的灵魂,没有神的恩典,这个敬拜就是死的敬拜,是神的恩典让人成为在神面前的活人,也是神的恩典让这个活人敬拜神。诗人在诗篇表达的敬拜,有着清醒的属神意识、恩典意识,这不只是反映在某些篇目、段落,是在所有篇目、段落,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基于这个意识,是因为神的恩典,他们归属于神,以这样的身份到神的面前敬拜、到神的殿敬拜。是神的恩典把他们与万民区别开来,也是神的恩典,让他们不论什么情况,都可以到神的面前求告。敬拜神的两个基本问题是:你为什么要敬拜神?神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敬拜?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一致的,那就是神的恩典,神在恩典中所立的约,神是我的神、我是属神的子民,所以我要敬拜神、神会接受我的敬拜。诗篇的敬拜,是属神的人站在神的恩典中对神的恩典、对恩典的神的回应。
在新约亦然,我们可以求告神、敬拜神本身就是神的恩典,神在基督里赐给的恩典。“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借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我们因信耶稣,就在他里面放胆无惧,笃信不疑地来到神面前”,“我们只管坦然无惧地来到施恩的宝座前,为要得怜恤,蒙恩惠,做随时的帮助”,“你们奉我的名无论求什么,我必成就,叫父因儿子得荣耀。你们若奉我名求告什么,我必成就。”人与神之间的障碍是罪,是罪对神的反叛、亵渎,神对罪的愤怒、审判,我们可以没有障碍的到神面前,是因为基督的恩典除去了这个障碍。所以新约处处强调“奉主的名”,不是口诀、咒语,是强调神人关系背后的恩典基础,基督作为神人之间的中保。这也包括赞美神、感谢神的时候,“乃要被圣灵充满。当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对说,口唱心和地赞美主。凡事要奉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名常常感谢父神。又当存敬畏基督的心,彼此顺服”,“当用各样的智慧,把基督的道理丰丰富富地存在心里,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教导,互相劝诫,心被恩感歌颂神。无论做什么,或说话或行事,都要奉主耶稣的名,借着他感谢父神”。基督徒在新约对神的敬拜,也是在神的恩典中对神的恩典、对恩典的神的回应,例如使徒为腓立比信徒的祷告,“每逢为你们众人祈求的时候,常是欢欢喜喜地祈求。……我深信那在你们心里动了善工的必成全这工,直到耶稣基督的日子。……我所祷告的,就是要你们的爱心在知识和各样见识上多而又多,使你们能分别是非,做诚实无过的人,直到基督的日子;并靠着耶稣基督结满了仁义的果子,叫荣耀称赞归于神。”这是在神的恩典中求神的恩典,在神的恩典中赞美赐恩典的神,
神的恩典是属神敬拜的灵魂,还体现在另一个方面:没有被神的恩典吸引、没有对神的恩典信服,就不会敬拜神,没有祷告、没有赞美。诗人的祷告、赞美带着饱满的情感,溢于言表、丰沛充实,我们通常好像掏空心思也只有几句话,勉强能再多说几句。有人觉得这是天赋的问题,有些人天生能讲;有人觉得这是性格问题,有些人天生喜欢讲。我们不否认天赋和性格的影响,不否认在某些情况下,人的内心状态会让人难以流畅表达,但多数问题不在这些点,我们无话可讲、少有话讲,多数情况是另外的原因、更深层次且更普遍的原因,不能归结于天赋、性格、环境。我们的问题在于我们没有思想神、思想神的恩典、思想神的作为,没有在这个框架之下思想我们的状态。不是我们彻底的没有想,而是往往没有思想,思来想去,没有静思默想、没有翻来覆去的想、没有辗转反侧的想,没有酝酿、就没有滋味。我们的想常常是速来速往,是功利主义的想,有实际需要的时候想一下,或者是被动的想,看到圣经的某个地方讲,才去想。缺乏主动的思想,被吸引的思想,沉浸在其中思想。这种思想不是为了咬文嚼字、不是为了构思锦绣文章,不是为了之后祷告、赞美可以文辞华美,诗人思想是因为他想思想,值得他思想、他喜爱思想,“喜爱耶和华的律法,昼夜思想”。这是我们与诗人的差距,诗人们是心里有话,心里有话首先是心里有想法,心里有想法首先是心里有想、有思想,思想神、神的恩典、神的作为。这与人的天赋、性格无关,因为每个人对于自己常常思想的事情,都有很多可以讲。我们对世上的事情敏捷,对神的事情木讷,对世上的事情滔滔不绝,对神的事情只言片语,这是谁的问题呢?为什么对世上的事情,我们愿意花时间、愿意忙里偷闲,对神的事情反而推诿搪塞?敬拜神是从心里而发的,心里是空的,敬拜也是空的。我们缺的,往往不是敬拜的形,形式,而是敬拜的心,心志,而我们花的功夫,却常常在敬拜的形、不在敬拜的心。有人说,我不是法利赛人,法利赛人长篇的祷告,我说几句话就完了。法利赛人的罪是有形没有心,可有些人的罪是没有形也没有心,不比法利赛人强。法利赛人的问题不是祷告的太长,是用祷告的长度来掩盖内心没有温度;我们思想神,目的也不是增加祷告的长度,而是为了开阔内心的深度、广度。如果我们心里有神,有对神的丰富、充实的思想,这时候具体说什么、说多长,词汇是否华美,别人是否被触动,都不是问题。
属神生命主体
这就涉及到属神敬拜的另一个前提,属神生命的主体。只有神是我们心中思想的对象,神才会是我们心里敬拜的对象,这个敬拜才会是从心出发的敬拜。我们不可能求告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神,不可能赞美一个我们不熟悉的神,敬拜神不是懵懵懂懂的把某种所谓“敬拜”的感觉抒发出去,敬拜是清醒的,不是懵懂的,敬拜是“被圣灵充满”,不是被酒充满,酒是让人不请醒的、让人沉浸在某种感觉,圣灵是让人清醒的、让人明白神的启示。敬拜是把当归给神的归给神,如果不知道什么是当归给神的,怎么敬拜神?合神心意是符合神启示的神的神性以及神的旨意,符合神的尊荣和神的诫命。诗篇多数没有直接在讲神的神性或者神的诫命,但自始至终无不与神的荣耀相称、无不与神的诫命切合,没有任何偏差或矛盾。这是圣灵的默示,同时这也是诗人作为属神的人发自内心的敬拜神。他们看似随心所欲的把心里的想法讲出来,他们讲出来的又完全的与神的话语一致;看似是无拘无束的直抒胸臆,却又没有犯罪,似乎什么话都可以讲,但没有一句话是言不由衷、言过其实。诗篇体现了属神敬拜的最高境界、理想境界,圣洁的自由、自由的圣洁。他们的敬拜是圣洁的,由内而外、字字句句符合神的话语,然而这又不是一字一句、谨小慎微的推敲出来的,不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磕碰出来的,他们在思想、在表达的时候是自由的。他们的属神意识不是敬拜的枷锁,不是说因为有属神的意识,所以敬拜的时候,每有一个想法都在头脑里过滤几遍,最后的结果不是开怀的敬拜,而是封闭的自我审查。但是,他们的开怀又不是向罪开放,他们的坦然无惧不是放肆无理,他们的笃信不疑不是自信不疑。有人觉得摩西律法的敬拜是刻板、拘谨、不自由,诗篇的敬拜是自由、随心,仿佛摩西五经和诗篇存在矛盾。这不存在矛盾,摩西五经和诗篇都是神的默示,大卫等人的敬拜是在摩西之约之下的敬拜、是在摩西律法之下的敬拜。这个矛盾不在圣经里,是在人心里,不是圣经的神学分裂,是人的认知分裂、精神分裂。把圣洁等同于拘禁,把自由等同于自我,这是分裂,所以有的讲规则但只剩下了机械规则,失去了人性,有的看似有了人性却张扬罪性,这种敬拜既没有圣洁、也没有自由,都不是属神的、合神心意的敬拜。诗篇作为属神敬拜的模范,我们从中要学习和反思的重要一点是:我们如何圣洁的敬拜,又不失生命力;如何自由的敬拜,又不失敬畏和顺服;没有生命力的圣洁,不是圣洁,是恪守规则的机器;没有敬畏和顺服的自由,不是自由,是罪的漂流。属神的敬拜不应该在这两种错误之间游荡,不应该在两种罪之间选择,不应该把神当成不会说话的偶像,也不应该把我们变成不会说话的偶像。
属神圣洁受规则节制,但非规则制造;属神自由发自内心,但源头不在内心。如果把圣洁简单的视作遵行规则,这个圣洁没有触及内心。如果把自由简单的视作敞开心扉,这个自由没有触及神。这个圣洁与内心无关,这个自由与神无关,从神而来的诫命没有触及到人心是无用的,从人而出的意愿没有服从于神的诫命也是无用的。用规则制造圣洁、用人心定义自由的结果,是干枯的圣洁、污秽的自由。这不是诗篇的敬拜,诗篇的圣洁是丰富、充沛的,诗篇的自由是洁净、纯正的。为什么?因为属神圣洁由神而生,属神自由也由神而生,二者同本同源、共生共存。属神圣洁的根基不是人与规则的互动(当然会体现在人与规则的互动),是人与神的互动,是从心而出的信服、渴慕、向往神的圣洁,出于人心对于神的圣洁的认知和态度,所以心不可能缺席,没有触及人心的圣洁不能称之为圣洁。这是诗篇的圣洁与法利赛人的圣洁的主要区别,前者注目于圣洁的神、然后是神圣洁的诫命,继而有圣洁的敬拜;后者注目于圣洁的规则、忽视圣洁的神,从而有的是假冒为善。人心在敬拜的缺失,背后是神在人心的缺失,是把人与神互动矮化为人与规则的互动,把属神的圣洁矮化为外在形式。这并不是说我们无视规则,因为规则是神的诫命,无视神定的规则就是无视神;但我们如果只盯着规则、同样是无视神,只盯着规则的齐整、无视背后神的圣洁,这个规则就是死的,遵行这个规则的人也是死的。圣经启示的、诗篇体现的,是基于神的圣洁的圣洁诫命、圣洁敬拜,是活泼、热烈的与圣洁的神的互动,“你是圣洁的,是用以色列的赞美为宝座的”、“谁能登耶和华的山?谁能站在他的圣所?”、“神做王治理万国,神坐在他的圣洁宝座上”、“我的神啊,我要鼓瑟称赞你,称赞你的诚实!以色列的圣者啊,我要弹琴歌颂你!”、“耶和华啊,你的法度最的确,你的殿永称为圣洁是合宜的”、“他向百姓施行救赎,命定他的约直到永远,他的名圣洁而可畏”。这个圣洁是诗人们视为美好、想要赞美的,触及人心、打动人心,他们的心对神的圣洁有真实的感知和领悟,所以他们的敬拜是发自内心的圣洁的敬拜。
属神圣洁的源头是神,属神自由的源头也是神。盯着规则而无视神,就没有圣洁;盯着自由而无视神,也没有自由,盯着自己无视神,更没有自由。自由,常被误解为随意所欲、无拘无束,自由的敬拜就是放飞自我的敬拜,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旦有规则就不自由了,就不真实了、就虚伪了。错误的圣洁是盯着规则,想着遵守规则就可以;错误的自由也是盯着规则,想着放弃规则就可以,双方的错误其实是一致的。属神的自由以神为参照,以归属于神为前提,是在神里面、在神的恩典和神所立的约里面,自由的享有神赐给的恩典、神应许的同在、神恒久的信实。这不是关于放飞自我的,不是我在世界中自由驰骋,是我在神的恩典、神的同在中自由飞翔,我不愿意随意,因为我不愿意远离神的恩典、神的同在,我不愿意任性,因为我任着我的性子就等于在任由我的罪摆布。所以,如果这个自由是真的、是属神的,那就不会出现放任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神的恩典是无限的,但是有界限的,无限指的是没有尽头,属神的人在其中是自由的、有足够自由的空间,有界限指的是神设定的圣洁与罪的界限,属神的自由是在无限恩典里的自由,不是越过恩典界限的自由。真正属神的,才有真正的自由;出于属神生命、属神认知、属神品格的敬拜,才是真正的敬拜。这个自由不是我在心里谋划的某种感觉,是我的认知、意志、品格、情感归属神之后,生命所在的境界。属神才能有属神的自由,才能享有这个自由。自由的敬拜,关键不是我如何的自由,是我如何的属神,诗人的敬拜不是盯着自由去的,是盯着神去的。
我们学习诗篇属神的敬拜,开始一定是丫丫学语,可如果没有属神生命的实质成长和建造,就变成了邯郸学步,空有其形。合神心意的敬拜出自合神心意的人、合神心意的心,没有这个实质,想要圣洁的敬拜,抓住的只是规则的形,想要自由的敬拜,抓住的也只是自由的形,读诗篇、背诗篇,抓住的还是诗篇的形。属神敬拜的难点,不是口张不开,是心没有打开,不是周围没有音乐,是心里没有对神的思念,诗篇于我们的意义,不是解决前者,是解决后者。
7.2.1.2 敬拜的内容
如前所述,属神敬拜有广义的敬拜,生命即敬拜;也有狭义的敬拜,即属神的人直接的、专门的向神表达属神心志和情感,这是我们这里谈的。但有些人把这矮化为狭隘的敬拜,例如只是周日集体聚会的歌唱,好像只有这个部分才是敬拜神、主日集体敬拜的中心就是歌唱。这是对属神敬拜的误解,也是对神人关系的误解,这种敬拜是片面的、贫乏的。诗篇呈现的是属神敬拜的完整内容,在谈具体内容之前,先看一个原则。
诗篇敬拜是旧约圣徒的敬拜,他们的敬拜与新约基督徒的敬拜同为属神敬拜,敬拜的是同一个神、同一个主,是蒙神的恩典得救的人在神的恩典中敬拜神。由于基督的显现和启示,新约与旧约存在区别、新约敬拜与旧约敬拜存在区别,如主所说,“时候将到,你们拜父也不在这山上,也不在耶路撒冷。……时候将到,如今就是了”;如使徒所说,“我们既然在捆我们的律法上死了,现今就脱离了律法,叫我们服侍主,要按着圣灵(译作“心灵”不准确)的新样,不按着仪文的旧样”。希伯来书的解释,“原来前约有礼拜的条例和属世界的圣幕。……所献的礼物和祭物就着良心说,都不能叫礼拜的人得以完全。这些事,连那饮食和诸般洗濯的规矩,都不过是属肉体的条例,命定到振兴的时候为止”,“我们凭这旨意,靠耶稣基督只一次献上他的身体,就得以成圣。……但基督献了一次永远的赎罪祭,……因为他一次献祭,便叫那得以成圣的人永远完全。……这些罪过既已赦免,就不用再为罪献祭了。”旧约以色列人敬拜神的中心地点是帐幕、圣殿,诗人到圣殿祷告、献祭、赞美、思想,神在神的殿垂听祷告,如诗篇提到的,“我必凭你丰盛的慈爱进入你的居所,我必存敬畏你的心向你的圣殿下拜”,“我在急难中求告耶和华,向我的神呼求。他从殿中听了我的声音”,“我要把肥牛做燔祭,将公羊的香祭献给你,又把公牛和山羊献上”。随着基督救赎工作的完成,到圣殿献祭不再是新约基督徒敬拜的内容,新约敬拜不拘泥于地点、形式,是“在圣灵和真理中敬拜”。献祭、圣殿这些意象在新约继续被使用,如“将身体献上,当做活祭”,“你们的身子就是圣灵的殿”,就像诗篇讲的,“你们要以感谢为祭献于神,又要向至高者还你的愿”,但这些已经不再是实指,而是类比。下面我们着重看的是诗篇敬拜与新约敬拜共通的内容。
心有所求
其一,属神的人有需要而求告于神,这是最直接的向神的诉求。我有切身的需要,我向神求,向爱我的神、满有恩慈怜悯的神求。这个祈求可以包括生命中的任何正当需要,包括基本的饮食需要,“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诗篇求告的主要内容有三个方面,也代表属神的人求告神的三个类别——危机的拯救、罪恶的赦免、生命的建造。危机的拯救指的是现实的、直接的需要,诗篇的危机有些是个人的、有些是群体的。第一卷、第二卷的诗篇许多是关于大卫求神拯救他脱离危机,例如,“耶和华啊,我的敌人何其加增!有许多人起来攻击我。……耶和华啊,求你起来!我的神啊,求你救我!”,“神啊,求你以你的名救我,凭你的大能为我申冤。神啊,求你听我的祷告,留心听我口中的言语。因为外人起来攻击我,强暴人寻索我的命,他们眼中没有神”,“神啊,求你留心听我的祷告,不要隐藏不听我的恳求。求你侧耳听我,应允我。我哀叹不安,发声唉哼,都因仇敌的声音,恶人的欺压”,“神啊,求你怜悯我,因为人要把我吞了,终日攻击欺压我。我的仇敌终日要把我吞了,因逞骄傲攻击我的人甚多。”(诗3-7, 13, 17, 20, 22, 25-28, 31, 35, 38-44, 53-61, 64, 69-71, 74, 79-80, 83, 85-86, 88, 102, 120, 123, 129-130, 137, 140-143)。诗篇还有关于群体危机,即民族危机(诗44, 60, 74, 79-80, 83, 85, 106-108, 126, 137),例如被掳或者战争,“你使我们向敌人转身退后,那恨我们的人任意抢夺。……你使我们当做快要被吃的羊,把我们分散在列邦中。……主啊,求你睡醒!为何尽睡呢?求你兴起,不要永远丢弃我们!”,“他们同心商议,彼此结盟,……求你待他们如待米甸,如在基顺河待西西拉和耶宾一样,他们在隐多珥灭亡,成了地上的粪土。”对新约基督徒在危机中祈求神的拯救、怜悯、帮助,想必不用多讲,现实的、直接的需要驱动我们寻求神、寻求神的保守,是宗教的本能、是属神信仰的天性。新约教导“只要凡事借着祷告、祈求和感谢,将你们所要的告诉神”,其他基督徒为被囚禁的使徒祷告,“彼得被囚在监里,教会却为他切切地祷告神”,“我知道,这事借着你们的祈祷和耶稣基督之灵的帮助,终必叫我得救”。
求告的另一个内容是罪恶的赦免,求神赦免自己或者自己所在群体的罪。至少21篇诗歌直接提到认罪、祈求赦罪,摩西提到、大卫提到、被掳归回的余民继续提到(诗19, 25, 32, 38-41, 51, 64-65, 69, 78-81, 85, 89-90, 103, 106, 130),有些是在讲述其他主题时简短提到,如第19篇讲神在被造世界和圣经的见证,结尾处讲“谁能知道自己的错失呢?愿你赦免我隐而未现的过错”;有些是大部或全部篇幅讲认罪、赦罪,如第32篇,“我向你陈明我的罪,不隐瞒我的恶。我说“我要向耶和华承认我的过犯”,你就赦免我的罪恶”,第38、51篇,“神啊,求你按你的慈爱怜恤我,按你丰盛的慈悲涂抹我的过犯!求你将我的罪孽洗除净尽,并洁除我的罪!”;有些是关于群体的罪,如第78-81、89-90讲以色列民族的悖逆及其后果。认罪、求神赦罪,也是基督徒个人和集体敬拜的内容。这不是说我们不认的罪、神就不会赦免,不是说我们得救取决于认了多少罪,这是蒙恩得救的人在圣洁的神的面前,认识到罪对神的亏欠、信靠基督的恩典,而非心硬着说既然罪已经赦免、认不认罪无所谓。认罪、求神赦罪,不是怀疑基督赎罪的完全、不是怀疑福音应许的真实,是已经“悔改归向神”的人“行事与悔改的心相称”、“行事为人与基督的福音相称”。所以“你们要彼此认罪,互相代求”,“我们若说自己无罪,便是自欺,真理不在我们心里了。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具体关于祷告,之后在祷告的章节展开谈。
求告的第三个内容是属灵生命的建造,诗人祈求神对自己的鉴察、保守、建造(诗17, 19, 26, 51, 66, 86, 139, 141)。“愿我的判语从你面前发出,愿你的眼睛观看公正。你已经试验我的心,你在夜间鉴察我,你熬炼我”,“求你拦阻仆人,不犯任意妄为的罪,不容这罪辖制我,我便完全,免犯大罪”,“耶和华啊,求你察看我,试验我,熬炼我的肺腑心肠”,“神啊,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使我里面重新有正直的灵”,“耶和华啊,求你将你的道指教我,我要照你的真理行;求你使我专心敬畏你的名”,“神啊,求你鉴察我,知道我的心思;试炼我,知道我的意念。看在我里面有什么恶行没有,引导我走永生的道路”,“耶和华啊,求你禁止我的口,把守我的嘴。求你不叫我的心偏向邪恶”。诗人关注的除了脱离危机、赦免过犯,还包括如何有神悦纳的生命,求神鉴察他的心、洁净他的心,保守他不犯罪、保守他在神的真道中。在求告神的三个内容中,这通常是最少见、最少被放在心上、最不被严肃对待的一个。危机的拯救、犯罪的赦免出于人在负面状态的需要,人类对这些负面普遍有反应,例如遇到危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犯罪之后人的良知让人有负罪感,即使不信神的人也会如此,所以信神的人遇到这些情况比较自然的投向神。求告的第三个内容与此不同,它不是出于趋利避害、不是出于负罪感,是出于属神美好的愿景、属神生命的理想。对于多数人,这个理想奢侈、多余,何必想这些呢?我已经得救了、我已经是神的民,我在危机中求告神、在犯罪后求神赦免,这不已经很敬虔了吗?何必关心那些根本无法实现的东西?不管这种想法在基督徒中间有多少拥护者,诗人不是这么想的,圣经的圣徒不是这么想的,圣经不是这么教导的。属神的理想不是奢侈、多余,这是神给的、神给每个属神的人的,不论你认为这个理想离你有多遥远,这是神给你的理想,是每个属神的人应当追求的理想。不关心这个理想,等于不关心神,因为神关心这个理想。关注神的人,注目在神的人,一定关心这个理想,而且关心这个理想不是因为我可以在某个时间实现,而是因为这是神给我的、神给我的目标、神给我的美好、是神与我同行的恩典之道,对这个理想的无视就是对这一切的无视。所以,主为基督徒的祷告是“圣父啊,求你因你所赐给我的名保守他们,……只求你保守他们脱离那恶者,求你用真理使他们成为圣洁”,使徒为基督徒的祷告,“我所祷告的,就是要你们的爱心在知识和各样见识上多而又多,使你们能分别是非,做诚实无过的人,直到基督的日子;并靠着耶稣基督结满了仁义的果子,叫荣耀称赞归于神”。问题是,这是不是我们的需要、渴望,是不是我们向神的祷告?主为我们所求的,是不是我们向主所求的?合神心意的祷告,难道不是与主的祷告契合吗?
心有所感
诗篇的敬拜,还有大量内容并非直接向神求什么,是心有所感,向神表达内心的思想和感受。诗人的敬拜,不只是心有所求,向神表达自己的诉求,还包括心有所感,向神倾诉、表达内心的想法,不只是我有需要、想对神说,还包括我有想法、想和神讲。这是前面提到的“思想神”,这个思想的内容是按照神的话语思想神以及神创神治的万事万物,这当然首先是我们在学习圣经时思想,也必然包括我们用圣经教导的属神体系思想世界、教会、生命,下面看其中的几点。
感恩神的恩典。诗人思想神的恩典,神在救赎历史的恩典、在个体生命的恩典,然后表达对神的感恩、赞美。例如第18篇,“当耶和华救他脱离一切仇敌和扫罗之手的日子,他向耶和华念这诗的话”,大卫回顾神恩慈的保守、拯救,四十多节经文之后说,“耶和华是活神!愿我的磐石被人称颂,愿救我的神被人尊崇!……耶和华啊,因此我要在外邦中称谢你,歌颂你的名。”再比如,“我们不将这些事向他们的子孙隐瞒,要将耶和华的美德和他的能力,并他奇妙的作为,述说给后代听”,“你们要向耶和华唱新歌,因为他行过奇妙的事,他的右手和圣臂施行救恩。耶和华显明了他的救恩,在列邦人眼前显出公义。记念他向以色列家所发的慈爱、所凭的信实,地的四极都看见我们神的救恩”,“你们要称谢耶和华,求告他的名,在万民中传扬他的作为!要向他唱诗歌颂,谈论他一切奇妙的作为!要以他的圣名夸耀,寻求耶和华的人心中应当欢喜!要寻求耶和华与他的能力,时常寻求他的面!他仆人亚伯拉罕的后裔,他所拣选雅各的子孙哪,你们要记念他奇妙的作为和他的奇事,并他口中的判语。”前面提到,神的恩典是属神敬拜的灵魂,属神敬拜是属神生命在神的恩典中对恩典的神的回应,因此,思想神的恩典是属神敬拜的核心内容。诗人们不是说我知道神有恩典就可以,他们思想、述说、传讲、赞美、称谢,与众人一同赞美、称谢。有人说这有什么可思想的,不是故弄玄虚吗?一个人如果对神的恩典都失去了思想的兴趣,他对什么有兴趣?他对其他有的又是什么兴趣?神的恩典在我们心头是轻如鸿毛,还是重若千钧?是长阔高深,还是浅薄无味?心有所思才会心有所感、心有所动,心有所感、心有所动是因为心有所思,诗人的感恩、赞美是出于他们思想神的恩典、数算神的恩典,恩典历历在目、念念不忘,赞美才会孜孜不倦,对神的恩典认识和思想的深度,决定了敬拜的高度,神在基督里不只有恩典,且是丰盛的恩典,我们不应满足于指望、荣耀、能力,而是要知道并思想“他的恩召有何等指望,他在圣徒中得的基业有何等丰盛的荣耀;并知道他向我们这信的人所显的能力是何等浩大”。
感慨神的美好。诗人感慨在神的恩典、神的同在中的美好,赞美神并渴慕神的美好, “唯喜爱耶和华的律法,昼夜思想,这人便为有福!他要像一棵树,栽在溪水旁,按时候结果子,叶子也不枯干,凡他所做的,尽都顺利”,“我将耶和华常摆在我面前,因他在我右边,我便不致摇动。因此我的心欢喜,我的灵快乐,我的肉身也要安然居住。因为你必不将我的灵魂撇在阴间,也不叫你的圣者见朽坏。你必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在你面前有满足的喜乐,在你右手中有永远的福乐”,“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你所拣选使他亲近你,住在你院中的,这人便为有福!我们必因你居所,你圣殿的美福知足了”,“他的救恩诚然与敬畏他的人相近,叫荣耀住在我们的地上。慈爱和诚实彼此相遇,公义和平安彼此相亲”,“他是我慈爱的主,我的山寨,我的高台,我的救主,我的盾牌,是我所投靠的,……我们的牛驮着满驮,没有人闯进来抢夺,也没有人出去争战,我们的街市上也没有哭号的声音。遇见这光景的百姓便为有福!有耶和华为他们的神,这百姓便为有福!”诗人思想属神的美好,归属于神、为神所爱、为神所保守,是何等美好、何等蒙福,不枯干、不动摇、不朽坏、不缺乏。这并非在空洞的幻想,诗人并非没有经历艰难,诗人们讲的是,即使在艰难中,这个美好依然在,这个美好非但没有黯淡、反而更加光明,大卫说的是,“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是在死荫幽谷、在敌人面前的美好,是纵然与危险同在,有神的同在的美好。这也是新约教导我们思想的,在基督里的美好,“神既不爱惜自己的儿子,为我们众人舍了,岂不也把万物和他一同白白地赐给我们吗?”,“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我知道怎样处卑贱,也知道怎样处丰富,或饱足或饥饿,或有余或缺乏,随事随在,我都得了秘诀。我靠着那加给我力量的,凡事都能做”,“神的神能已将一切关乎生命和虔敬的事赐给我们,皆因我们认识那用自己荣耀和美德召我们的主”。神以及一切属神的美好,是我们心之所向,我们赞美神也是出于心之所向,我们沉浸在属神的美好中,感慨这是何等的美好、何等的恩典。人的心被他所认为的美好所牵引,敬拜神是被属神的美好吸引,我们放声高歌是因为这个美好让我们放声高歌,如此美好,以至于如果我们闭口不说,石头也要欢呼高唱。
感叹神的荣耀。诗人感叹神在被造世界、在救赎历史彰显的荣耀,赞美神、称颂神。神的所有工作和启示,神的超越、神的权能、神的恩典、神的圣洁、神的公义、神的智慧,无不让世人感叹。例如经常出现的一个主题,神在被造世界的荣耀,至少35篇诗歌提到,如“耶和华我们的主啊,你的名在全地何其美,你将你的荣耀彰显于天!……我观看你指头所造的天,并你所陈设的月亮星宿”,“诸天述说神的荣耀,穹苍传扬他的手段。这日到那日发出言语,这夜到那夜传出知识”,“地和其中所充满的,世界和住在其间的,都属耶和华。他把地建立在海上,安定在大水之上”,“诸天借耶和华的命而造,万象借他口中的气而成。他聚集海水如垒,收藏深洋在库房”,“来啊,我们要向耶和华歌唱,向拯救我们的磐石欢呼!我们要来感谢他,用诗歌向他欢呼!因耶和华为大神,为大王,超乎万神之上。地的深处在他手中,山的高峰也属他。海洋属他,是他造的,旱地也是他手造成的”(诗8, 19, 24, 33, 50, 65, 66, 68, 69, 74, 77, 90, 93, 95-98, 100, 102-104, 108, 113-115, 121, 134-136, 139, 146-148, 150)。另一个常见主题是神的权能,“地的四极都要想念耶和华,并且归顺他,列国的万族都要在你面前敬拜。因为国权是耶和华的,他是管理万国的”,“他说有,就有;命立,就立。耶和华使列国的筹算归于无有,使众民的思念无有功效。耶和华的筹算永远立定,他心中的思念万代常存”,“大能者神耶和华已经发言招呼天下,从日出之地到日落之处。从全美的锡安中,神已经发光了。我们的神要来,决不闭口。有烈火在他面前吞灭,有暴风在他四围大刮”,“神啊,你曾在你百姓前头出来,在旷野行走。那时地见神的面而震动,天也落雨,西奈山见以色列神的面也震动”。诗人的感叹,来自神的荣耀对人的震撼,这个感叹不只是一种情绪的惊奇,更是心灵的震撼,是诗人理解神的话语、透过神的话语看神的工作,是属灵的眼睛打开之后看到的耀眼光芒,真实的、鲜活的、扑面而来的、直击心底的。这个感叹还包括叹服,感叹于神的荣耀、信服于神、降服于神。也就是说,诗人不只说我觉得这很伟大,他们在臣服并拥抱这个伟大,这是我的神的荣耀、我们的神的荣耀,这个荣耀的神是我信靠并敬畏的神。
感悟神的世界。诗人思想世界、历史、人类,向神表达自己的感悟。例如,世人观察和思考义人和恶人的两种生命、两种体系、两个结局,“不从恶人的计谋,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亵慢人的座位,唯喜爱耶和华的律法,昼夜思想,这人便为有福!他要像一棵树,栽在溪水旁,按时候结果子,叶子也不枯干,凡他所做的,尽都顺利。恶人并不是这样,乃像糠秕,被风吹散。因此当审判的时候,恶人必站立不住,罪人在义人的会中也是如此。因为耶和华知道义人的道路,恶人的道路却必灭亡”,“狂傲人不能站在你眼前,凡作孽的都是你所恨恶的。说谎言的,你必灭绝;好流人血弄诡诈的,都为耶和华所憎恶。至于我,我必凭你丰盛的慈爱进入你的居所,我必存敬畏你的心向你的圣殿下拜”,“义人多有苦难,但耶和华救他脱离这一切,又保全他一身的骨头,连一根也不折断。恶必害死恶人,恨恶义人的必被定罪”(诗1, 5, 11, 26, 34, 36, 37, 52, 92, 112, 125)。再比如,诗人思考恶人亨通的现象,“恶人在骄横中把困苦人追得火急,愿他们陷在自己所设的计谋里。因为恶人以心愿自夸,贪财的背弃耶和华,并且轻慢他。恶人面带骄傲,说:‘耶和华必不追究。’他一切所想的,都以为没有神。凡他所做的,时常稳固”(诗10, 37, 49, 73);诗人观察人的恶行以及背后罪恶的想法,“他们的口中没有诚实,他们的心里满有邪恶,他们的喉咙是敞开的坟墓,他们用舌头谄媚人”,“愚顽人心里说:‘没有神!’他们都是邪恶,行了可憎恶的事,没有一个人行善”,“他们喜爱谎话,口虽祝福,心却咒诅。……下流人真是虚空,上流人也是虚假”(诗1, 5, 7, 9-12, 14, 26, 34, 36, 37, 50, 52, 53, 58, 59, 62, 64, 73, 75, 82, 92, 94)。诗人不是在空洞的观察,他们是有思考的;诗人也不是在漫无边际的思考,他的思考归结于神的旨意和工作、对神的信靠和顺服。诗人对世界的感悟,不是出于世界、也没有停留在世界,不论是讲自然、历史,还是义人、恶人,他在属神体系里思想并鉴察。我们敬拜神的一个内容,也是向神表达我们对世界和生命的观察、思考,并在这个过程中审视我们的思想,求神鉴察我们的思想,因为最终这些思想会决定我们如何在世界具体的运作,行事为人。
属神敬拜是心有所感,感恩神的恩典、感慨神的美好、感叹神的荣耀、感悟神的世界。诗人的感恩、感慨、感叹、感悟常常是一起的,诗人的心有所感和心有所求也常常同时出现。我们学习和理解需要把这些分成类别,但在我们内心的真实表达中,这些界限并不分明。属神敬拜的心有所感,是相当重要和丰富的内容,也是神建造属神心志的重要渠道,“凡是真实的、可敬的、公义的、清洁的、可爱的、有美名的,若有什么德行,若有什么称赞,这些事你们都要思念”,“用各样的智慧,把基督的道理丰丰富富地存在心里,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教导,互相劝诫,心被恩感,歌颂神”。
心有所受
诗篇的敬拜,还有诗人聆听、领受神的话语。敬拜的一个部分,是人向神倾诉,但在完整的敬拜、完整的神人关系中,神不是被动的倾听者,人也不是单向的倾诉者。诗篇有神直接的讲话、有诗人引用神之前的讲话(诗2, 12, 27, 50, 60, 68, 82, 89, 91, 95, 105, 108, 110),其中有些全篇的少数几节,例如神说,“因为困苦人的冤屈和贫穷人的叹息,我现在要起来,把他安置在他所切慕的稳妥之地”,“你们当寻求我的面”,“神已经指着他的圣洁说:“我要欢乐,我要分开示剑,丈量疏割谷。基列是我的,玛拿西也是我的。以法莲是护卫我头的,犹大是我的杖。……”,“我要使众民从巴珊而归,使他们从深海而回,使你打碎仇敌,你的脚踹在血中,使你狗的舌头从其中得份”,“因为他专心爱我,我就要搭救他;因为他知道我的名,我要把他安置在高处”,“我必将迦南地赐给你,做你产业的份”。有些全篇的多数内容是神的讲话,如第2、50、82、89、95、110篇,“那时,他要在怒中责备他们,在烈怒中惊吓他们,说:‘我已经立我的君在锡安我的圣山上了。’受膏者说:‘我要传圣旨。耶和华曾对我说:‘你是我的儿子,我今日生你。你求我,我就将列国赐你为基业,将地极赐你为田产。你必用铁杖打破他们,你必将他们如同窑匠的瓦器摔碎’”,“招聚我的圣民到我这里来,就是那些用祭物与我立约的人。……我的民哪,你们当听我的话;以色列啊,我要劝诫你。我是神,是你的神!……凡以感谢献上为祭的,便是荣耀我;那按正路而行的,我必使他得着我的救恩”,“你们审判不秉公义,徇恶人的情面,要到几时呢?……”,“我与我所拣选的人立了约,向我的仆人大卫起了誓:……”,“你们不可硬着心,像当日在米利巴,就是在旷野的玛撒。……”,“耶和华对我主说:‘你坐在我的右边,等我使你仇敌做你的脚凳。’……耶和华起了誓,决不后悔,说:‘你是照着麦基洗德的等次永远为祭司。’”
除以上的直接引用或记录,诗篇还有大量间接引用神的话语、神之前的启示,这在绝大多数篇目都有出现。心有所受贯穿敬拜的前两个内容,心有所求、心有所感,如果没有神的话语,没有对神的话语的领受、思想,心有所求是盲目的,心有所感将空洞的。有人说,我求神不就可以了?我知道我的需要不就可以了?怎么会是盲目的?这取决于我们如何理解“求告神”,“求告神”看似很简单,就是把自己的需要告诉神,可如果仅停留在这一点,异教也有求告,异教徒也可以把自己的需要告诉偶像。属神的人求告神,所做的事情远远不只求告,从中得到的也远远不只求告。异教的偶像是死的,对着偶像求得再歇斯底里,求告之前偶像不会说话、求告之后偶像还是不会说话。属神的人求告神,是求神的回应、也是对神的回应,是神先向人启示,然后属神的人向神求,神先表明神的心意和应许,属神的人按着神的心意求、抓住神的应许求,所以聆听、领受、思想神的话语,是求告神的一部分。我们求告神,不是不求、不是妄求,不是把要求抛在空中,等待偶然或者宿命,我们求的是神的应许的、是神要我们求的。例如第32篇,开始讲“得赦免其过、遮盖其罪的,这人是有福的!凡心里没有诡诈,耶和华不算为有罪的,这人是有福的!”,神是赦罪的神、在神有赦罪的恩典;所以大卫接着说,“我向你陈明我的罪,不隐瞒我的恶。我说‘我要向耶和华承认我的过犯’,你就赦免我的罪恶”。我们求的是神应许的,不是因为我们求神、然后神才有应许,是因为先有神的应许、我们才求神,“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类似的,我们为什么求“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因为“你们需用的这一切东西,你们的天父是知道的。你们要先求他的国和他的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了”。是神应许要赐给我们日用饮食,神要求我们先求神的国和神的义,所以我们如此求神。合神心意的求告是与神的话语、神的应许契合的求告,神应许保守、我们求神保守,神应许恩典、我们求神的恩典,神应许同在、我们求神的同在。神借着他的应许把恩典赐给人,人循着神的应许求神把恩典赐给人。我们通常的求告与诗人的求告之间的一个区别,是我们呆呆的盯着神求,他们切切的抓住神求。我们求神,呆呆的盯着神,面对的好像是一个没有表情的神;诗人求神,切切的抓住神的应许,面对的不是没有表情的神,是向人启示的神,是给人应许、赐人恩典的神。属神的求告是张开双臂祈求、拥抱神的恩典,可在这之前,是神张开双臂拥抱我们,所以我们张开双臂不是扑向虚空,是扑向我们在天的父、在天的主,我们不是没有表情,因为神不是没有表情。
因为神的应许,诗人的求告充满盼望、热烈,顽强、有生命力。如上面提到的第32篇,大卫为什么有赦罪的确据?因为神有赦罪的恩典,他抓住神赦罪的恩典就有赦罪的确据。大卫求神赦罪,并非不知道神会不会赦罪,而是确信神会赦罪。此外,大卫不论遇到什么艰难、痛苦、挫败,他从不放弃的求告,是什么在支撑他?是神的话语,神的应许。人不放弃神的前提是神不放弃人,人的持守的前提是神的保守,神的话语是属神的人求告的标杆,是我们在混沌的境遇中的锚,是我们在焦虑的暗夜里的灯。诗人的求告,往往在混沌、焦虑之中,但诗人没有停留在混沌、焦虑,因为他最后抓住了这个锚、望见了这盏灯。诗人讲自己的挣扎、绝望、惧怕,然而他的求告最后落脚在的信心、喜乐、盼望,这个转变是如何实现的?是诗人的求告马上得到回应吗?是诗人自我的心理建设吗?是别人提供的心理治疗吗?是像扫罗一样被音乐抚慰吗?都不是。是神的话语,是诗人领受和思想神的话语、神的工作、神的应许,是神通过神的话语赐予的“出人意外的平安”、“无可指望时的盼望”、“所望之事的实底,未见之事的确据”。如诗篇第31篇,前面大卫求神“侧耳而听,快快救我。……我被人忘记,如同死人,无人记念,我好像破碎的器皿”,最后他思想“敬畏你、投靠你的人,你为他们所积存的,在世人面前所施行的恩惠是何等大呢!你必把他们藏在你面前的隐密处,免得遇见人的计谋;你必暗暗地保守他们在亭子里,免受口舌的争闹”,所以“耶和华是应当称颂的!因为他在坚固城里,向我施展奇妙的慈爱。……凡仰望耶和华的人,你们都要壮胆,坚固你们的心!”诗人求告神,不只把愿望讲给神,他有所求的过程中有所得,得到的不是愿望转瞬实现,是从神来的平安、确据,是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的信心和勇气,如大卫所言,“我若不信在活人之地得见耶和华的恩惠,就早已丧胆”。
这也涉及到我们要聆听、思想,神与什么人相近、与什么人相亲,我们与神亲近的同时,是要成为神与之亲近的人。如第25篇,大卫在求告神,也在思想神喜悦什么样的人,“他必按公平引领谦卑人,将他的道教训他们。凡遵守他的约和他法度的人,耶和华都以慈爱、诚实待他。……谁敬畏耶和华,耶和华必指示他当选择的道路。……耶和华与敬畏他的人亲密,他必将自己的约指示他们”,在其他诗篇提到,“耶和华靠近伤心的人,拯救灵性痛悔的人”,“你喜爱的,是内里诚实”,“神所要的祭,就是忧伤的灵”,“凡求告耶和华的,就是诚心求告他的,耶和华便与他们相近”。我们只有听神的教导,思想神的教导,才知道神喜悦什么样的人,这不是说装作神喜悦的样子求告神,然后神就给我们成就,而是因为我们信靠神、渴慕神,我们盼望成为神喜悦的样子,盼望有神的同在、属神的美好。这就超越了求告本身,不仅是渴望解决问题,而且是渴望神的同在、神的同行。例如,使徒向主祷告解决一个问题,“有一根刺加在我肉体上,就是撒旦的差役要攻击我,免得我过于自高。为这事,我三次求过主,叫这刺离开我”,主的回应是“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使徒的结论是“我更喜欢夸自己的软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我为基督的缘故,就以软弱、凌辱、急难、逼迫、困苦为可喜乐的,因我什么时候软弱,什么时候就刚强了。”使徒直接求告的,没有得到回应,可他得到的是更好的,是他认为更为珍贵、更值得喜乐的。使徒的现状没有成为他自己想要的样子,可使徒的生命成为了主要他成为的样子。
心有所感同样离不开领受神的话语。感恩神的恩典、感慨神的美好、感叹神的荣耀、感悟神的世界,是以神的话语为基础、在神的话语定义的属神体系中的感想,否则何以知道神的恩典、神的美好、神的荣耀、神的世界?没有领受神的话语,这个感想就成了世人的多愁善感;不听神讲的话,一个人自言自语、一群人闲言碎语,讲的天花乱坠,有什么意义?神的话语应当是敬拜的必要内容、中心内容,是神的话语定义我们敬拜的对象、敬拜的内容、敬拜的原则、敬拜的主体,这不是说敬拜的每个环节一定要包括正式阅读或者讲解神的话语,但敬拜的每个环节都应基于对神的话语的理解、包含对神的话语的思想,求告神是如此、赞美神是如此。诗篇是神的话语,诗人思想神的话语,诗人求神的教导,诗人教导神的话语,“喜爱耶和华的律法,昼夜思想”,“众弟子啊,你们当来听我的话,我要将敬畏耶和华的道教训你们”,“我的民哪,你们要留心听我的训诲,侧耳听我口中的话”,“耶和华啊,……求你将你的律例教训我”,“我要默想你的训词,看重你的道路”,“我又要遵行你的命令,这命令素来是我所爱的,我也要思想你的律例”,“我何等爱慕你的律法,终日不住地思想。你的命令常存在我心里,使我比仇敌有智慧”。对于神的话语的聆听、领受、思想、教导是贯穿诗篇的始终。
神通过大卫指派利未人主持圣殿的诗歌、音乐敬拜,可在此之前,神已经通过摩西指派利未人负责神的话语的教导,“他们要将你的典章教训雅各,将你的律法教训以色列。他们要把香焚在你面前,把全牲的燔祭献在你的坛上”。教导神的话语、献祭、祷告、诗歌赞美,在神设定的敬拜中是一体的,到新约除了不再献祭,其他仍然如此,在主受难前的晚上,主和门徒们一起的敬拜包括主的教导、主的祷告,主与门徒唱诗;使徒教会开始时,有使徒的教训,众人祈祷,“天天同心合意恒切地在殿里,赞美神”;之后使徒教会的模式是,“当用各样的智慧,把基督的道理丰丰富富地存在心里,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教导,互相劝诫,心被恩感歌颂神。无论做什么,或说话或行事,都要奉主耶稣的名,借着他感谢父神。”神的话语、祷告、赞美仍然是一体的,这是属神敬拜恒久的内容。属神敬拜是基于神的话语的敬拜,是圣灵通过神的话语带领的敬拜,不论是个人的、还是集体的敬拜,神的话语都是中心。这也是为什么把敬拜狭隘的定义为歌唱或者祷告,是错误的,因为这是把祷告、赞美从以神的话语为中心的完整敬拜中割裂出来,把敬拜的完整神人关系简化为单向的人对神的关系,淡化甚至否定人在敬拜中对神的绝对、完全、恒久的依靠,同时,没有神的话语的约束和规范,这个祷告和赞美也失去了属神的区别性、属神的生命力。心有所求、心有所感、心有所受,最后这个心有所受,是我们通常比较少意识到、不认为重要的,但它是决定性的。
属神敬拜的三个基本内容,心有所求、心有所感、心有所受,并非三个孤立的模块,而是相互交织交融的,领受神的话语包含求告、感动,求告包含领受和思想,感动包含领受和求告。从形式上,我们可以区分某个部分侧重宣读、教导,某个部分侧重祷告、祈求,某个部分侧重赞美、感谢,但这只是侧重,实质上三者密切相关、相辅相成,如使徒讲的“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教导,互相劝诫,心被恩感歌颂神”,教导、感动、赞美是一体的。完整的属神敬拜,不是机械式的叠加几个孤立的模块,是有机融合、自然转换、并浑然一体,这是诗篇敬拜的典范,也是我们今天的敬拜常常缺乏的。我们的敬拜形式看似完整,有宣读和讲解神的话语,有祷告、赞美,然而每一项都显得孤立、单薄,宣读和讲解神的话语时缺乏强烈的渴望和情感,向神表达诉求时缺乏与神的应许、神的话语之间的实质互动,向神表达感恩、赞美时缺乏出于神的话语、直击心底的共鸣。
7.2.1.3 敬拜的形式
诗篇是旧约圣徒祷告、赞美的合集,其中有个人的祷告、赞美,也有集体的祷告、赞美。诗篇祷告、赞美的形式不拘一格,虽然多数用于圣殿敬拜,但不限于圣殿敬拜,许多诗篇写作的场合与圣殿敬拜没有直接关系,诗人在生命的各种情境里祷告和赞美。我们今天的祷告、赞美也不局限于教会集体敬拜的场合,其他场合也可以有祷告和赞美,这不是说每个场合一定要有,而是说这不拘泥于场合。诗人的祷告和赞美很多不是有意设定的,是心之所至、情之所至的自然流露,不是形式驱动、且不受制于形式。通常看到的,是敬拜时对形式的痴迷、甚至迷信,不论个人还是群体,我们在形式上精雕细琢,忽视或者简单对待内心,多数时候我们在形式上下的功夫远比在内心的实质上下的功夫多。更重要的,由于形式上的是可见的功夫、可见的果效,内心的是不可见的功夫、不可见的果效,我们就更愿意在形式上投入。这个关于形式的误区是我们在谈任何形式之前应警醒的。
诗篇是旧约圣殿敬拜中歌唱赞美的主要内容,圣殿敬拜有其特定的形式,尤其是歌唱赞美的部分。大卫主持设定了圣殿敬拜的仪轨,所罗门建成圣殿后施行,除了被掳时期间断,一直延续至新约。这个仪式精确、复杂、宏大,专职的利未人歌唱、伴奏,二十四个班次轮流事奉。圣殿敬拜只有少数人有机会持续参与,绝大多数以色列人在绝大多数时间没有条件直接参与。圣殿歌唱赞美的精细化、专业化仪式,与圣殿献祭的精细化、专业化仪式是一体的,他们的工作与祭司的工作安排类似,都是二十四个班次,特定血统、符合资格的人经过培训之后才能参与。这些精细化、专业化的仪式是有条件的,是摩西之约、摩西律法在敬拜时的具体表达,只有神设定的少数人可以献祭、只有神设定的少数人可以接近圣殿,祭司是为全体以色列人献祭,亚萨等团队是代表全体以色列人赞美、歌唱。在新约,不再讲祭司与其他人、利未人与其他人的区别,没有人需要献祭,因为基督已经献上完全的祭,没有人被仪式隔绝在圣殿之外,因为主是新约的帐幕。新约基督徒不再有旧约多数以色列人的障碍,不再需要被祭司代表、不需要被歌唱团队代表,每个人都可以且应该“口唱心和地赞美主”。旧约敬拜由于其特定的场所、仪式,需要特定的神职人员做只有他们才有机会做的事情,但新约的歌唱赞美是每个人可以参与并应当参与的。这时候再回到旧约圣殿敬拜的专职形式,就错失了新约的意义。基督徒参加主日集体聚会,是要歌唱赞美神,不是聆听或者欣赏别人歌唱赞美神。
圣殿诗歌赞美的精细化、专业化的仪式,包括大量乐器的演奏,“大卫和众首领分派亚萨、希幔并耶杜顿的子孙弹琴、鼓瑟、敲钹、唱歌”,“在耶和华的殿唱歌、敲钹、弹琴、鼓瑟”。这些乐器演奏是圣殿敬拜的一部分,然而它对于神敬拜不是必要的、必需的,不是没有乐器伴奏、就无法歌唱赞美。神是否悦纳人的赞美,不取决于是否有乐器伴奏、伴奏是否精美或宏大。乐器本身不是有害、有罪的,歌唱必有旋律、必有音乐,音乐与乐器的结合是普世的,这个结合本身也不是罪。但歌唱、赞美神的核心是人,是人心、是人的口唱心和,不是音乐、不是伴奏。神鉴察和悦纳的是人心,人往往看的是表面、甚至是表演。歌唱赞美如同教导神的话语、祷告一样,不是表演、不应该是表演。法利赛人把祷告便成表演,是神厌恶的;我们如果用法利赛人的方式把歌唱赞美变成表演,也是神厌恶的。今天某些歌唱赞美不仅是表演,而且是娱乐,把世俗娱乐的表演带到教会,类似现象如此普遍,以至于不少人认为这才是赞美神,在没有这些表演团队、伴奏团队的情况下,不少人已经不知道如何歌唱赞美,不少人觉得这样的歌唱、赞美已经失去了灵魂。如果我们觉得没有乐器,我们的歌唱赞美就不完整、就失去灵魂,我们的问题远比乐器严重的多。新约关于歌唱、赞美的教导,无一关于乐器、无一关于形式设定,使徒知道我们缺乏的是什么,没有任何时候他说我们缺的是乐器、伴奏,“要明白主的旨意如何。……乃要被圣灵充满。当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对说,口唱心和地赞美主。凡事要奉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名常常感谢父神”,“当用各样的智慧,把基督的道理丰丰富富地存在心里,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教导,互相劝诫,心被恩感歌颂神”。在监狱中“保罗和西拉祷告,唱诗赞美神”,他们的歌唱、赞美没有很多人眼中的形式,但有真正的灵魂。
使徒教导基督徒应当歌唱“诗章、颂词、灵歌”,这里的“诗章”一词是希腊文对诗篇书卷标题的翻译,“诗章、颂词、灵歌”三个词语在诗篇的希腊文译本多次出现。诗篇是旧约圣徒敬拜神的诗歌,也是使徒教导的新约基督徒敬拜神应有的诗歌,圣经的教导不是只唱诗篇(虽然这是少部分基督徒的理解),然而一定包含诗篇,我们的敬拜诗歌不在诗篇结束,至少应从诗篇开始。诗篇是旧约圣徒歌唱的,是主和使徒歌唱的,是使徒要求我们歌唱的,但诗篇在今天多数教会的敬拜诗歌中绝迹,即使偶尔出现,也只有极少数篇目,大量诗篇从来没有用于歌唱赞美,这是对圣经教导的悖逆,也是基督徒和教会的损失。首先,这是无视神的清楚诫命,无视神对属神敬拜的定义,神既然要求我们用诗篇歌唱赞美神,我们又为何自作聪明的不听神的诫命?有些人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听这个诫命又如何?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什么选择不听而不是选择听呢?难道我们对神的顺服,只是在我们认为重要的事情上顺服,而在我们自认为不重要的事情上就可以不顺服?其次,这并非小事。用诗篇歌唱赞美神,是神的诫命,也是神的应许、神的恩典,我们不听从不是神的损失,是我们的损失。歌唱诗篇是直接的将教导神的话语、思想神的话语、歌唱神的话语三者合而为一,因为诗篇是神的话语。诗篇体现的完整敬拜原则、丰富敬拜内容是历代圣徒、尤其是当代基督徒需要的。把诗篇抛弃、把诗篇边缘化,结果不是敬拜更为丰富、深刻、完整,是更为贫乏。其他诗歌、尤其是当代诗歌可以涉及到诗篇讲的某些主题,但也在相当程度上回避了诗篇讲的某些主题,这就导致我们的歌唱赞美缺失了一些重要的内容,今天有多少诗歌是像诗篇那样求告神,像诗篇那样认罪,像诗篇那样回顾历史,像诗篇那样讲罪与义、审判与祝福?离开诗篇,我们的诗歌内容反而更单调,而内容越贫乏,基督徒和教会对形式的依赖越强,对世俗娱乐的依赖也越强。忽视诗篇,也人为切断了属神敬拜的历史延续性,诗篇是旧约圣徒的祷告和赞美,是主和使徒的祷告和赞美,是历代基督徒的祷告和赞美,为什么到了近现代,诗篇在基督徒的祷告和赞美中消失?想必不是因为我们比他们都强吧。当基督徒在争论传统诗歌还是现代诗歌、传统音乐还是现代音乐时,往往忽视了那个完全没有争议的,那就是神要求我们歌唱赞美的诗篇。
7.2.2 诗篇的预言
诗篇是圣灵感动的属神敬拜的典范,也是圣灵默示先知宣讲的预言。诗篇是新约引用数量最多的旧约书卷之一,这些引用多数是预言。诗篇在主的施工、主的教导、使徒的教训中有着重要地位,例如,福音书多次提到主以各种方式应验诗篇的预言,使徒行传记载的彼得、保罗的讲道多次引用诗篇预言,使徒书信对基督和基督信仰的阐述多次提到诗篇预言。
7.2.2.1 预言的内容
彼得关于旧约先知的普遍论述,也是对诗篇的论述,“论到这救恩,那预先说你们要得恩典的众先知早已详细地寻求考察,就是考察在他们心里基督的灵,预先证明基督受苦难、后来得荣耀,是指着什么时候,并怎样的时候。他们得了启示,知道他们所传讲的一切事,不是为自己,乃是为你们。那靠着从天上差来的圣灵传福音给你们的人,现在将这些事报给你们;天使也愿意详细察看这些事”,“预言从来没有出于人意的,乃是人被圣灵感动,说出神的话来”。彼得提到了四个基本点,其一,诗篇是圣灵默示的,其个人化的表达并不改变这个性质。主和使徒确认旧约圣经的默示和权柄,“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都是神口中呼出的话),“经上记着说”,“这是要应验经上说的话”。大卫说“耶和华的灵借着我说,他的话在我口中”;主说大卫是被圣灵感动写下诗篇;彼得讲大卫的诗篇,“大卫既是先知,……就预先看明这事,讲论基督复活说”,“你曾借着圣灵,托你仆人——我们祖宗大卫的口说”;希伯来书引用诗篇时,开头是“神……说”,后面又提到“那立基督的”说。
其二,诗篇预言以基督为中心,核心主题是基督的受难、得荣耀。主对犹太人说,“你们查考圣经,因你们以为内中有永生。给我作见证的就是这经”;主复活后对门徒讲,“摩西的律法、先知的书和诗篇上所记的,凡指着我的话都必须应验”,“先知所说的一切话,……基督这样受害,又进入他的荣耀,岂不是应当的吗?”,于是主“从摩西和众先知起,凡经上所指着自己的话,都给他们讲解明白了”;使徒对亚基帕说,“我……所讲的并不外乎众先知和摩西所说将来必成的事,就是基督必须受害,并且因从死里复活,……”。除了这些概括性的表述,新约多次提到基督对诗篇等旧约预言的“应验”,以证明耶稣是旧约预言的基督,这些预言涉及基督的出生、事工、被拒绝、受屈辱、被出卖和背叛、受难、复活,以及基督的神性、人性、权能、救赎、国度。以下是主要章节(括弧内为直接引用次数):太27(4)、可15(4)、路23(3)、约19(3),讲主的受难;徒1(2)、徒2(2)、徒13(2),多讲主的复活;罗15(3)、来1(5)、来2(2)、来5(2)、来7(2),多讲主的神性、主的人性、主的工作。
其三,诗人是有意识的在讲预言,“众先知早已详细地寻求考察,就是考察在他们心里基督的灵,预先证明基督受苦难、后来得荣耀”。至于诗人对这些预言将来的应验具体了解多少,我们不得而知,但他们对这些预言是有意识的。例如,彼得五旬节讲道引用诗篇第16篇,“我看见主常在我眼前;他在我右边,叫我不至于摇动。……因你必不将我的灵魂撇在阴间,也不叫你的圣者见朽坏。……”。似乎大卫只是在讲自己,但彼得指出,这是“大卫指着他(基督)说”,“大卫既是先知,又晓得神曾向他起誓,要从他的后裔中立一位坐在他的宝座上,就预先看明这事,讲论基督复活”。大卫“预先看明这事”,知道自己讲的是预言;在第110篇,他清晰的承认在耶和华之外还有他的主,这位主将审判列国。旧约圣徒对于基督是有意识的,主说“你们的祖宗亚伯拉罕欢欢喜喜地仰望我的日子,既看见了就快乐”,希伯来书讲摩西“看为基督受的凌辱比埃及的财物更宝贵”。
其四,圣灵默示的预言,需要圣灵的启示以被理解,“那靠着从天上差来的圣灵传福音给你们的人,现在将这些事报给你们”,“从神来的灵,叫我们能知道神开恩赐给我们的事”。这不是因为圣经预言晦涩难明,是因为人的罪,罪蒙蔽了人的眼目,而这个罪的体现就是不信、少信、小信。多数犹太人不明白这些预言,是因为不信,“你们如果信摩西,也必信我,因为他书上有指着我写的话”;门徒们直到主复活之后,还没有明白这些预言,是因为信的太迟钝,主说,“无知的人哪,先知所说的一切话,你们的心信得太迟钝了”,然后,“耶稣开他们的心窍,使他们能明白圣经”。预言是神迹,预言的应验是神迹,理解神迹的关键不是聪明,是信。今天也是如此,如果一个人试图用罪人有限和有罪的理性套用圣经,定会觉得圣经预言及其应验不符合期待,不真实、不可信,从不信出发得出的结论当然是不可信。圣经预言出于属神体系、有着神定义的逻辑和关联,我们理解圣经预言的前提,也是在这个体系、明白这些逻辑和关联,而新约圣经是我们的指导和榜样,主和使徒教导我们如何解读旧约预言、以及整本圣经的预言。
那什么是预言。不是所有的引用都是预言,例如,使徒在罗马书第3章连续引用了诗篇14:1-3 (53:1-3), 5:9, 140:3, 10:7, 36:1(按引用顺序排列),以证明罪的普世存在,“犹太人和希腊人都在罪恶之下”,在此使徒并没有把这些经文当作预言,而是说这些诗篇表达了人类普世的状态。预言是神的启示的一个特定类别,指的是圣灵默示的圣经作者陈述或宣告某事,然后这件事在将来应验,有时在陈述和宣告时会说“将来某事会发生”,有时则不会直接提及将来。圣经讲到预言应验,有时给予清晰标注,例如“这是要应验先知的话”、“为要应验经上的话”;有时是一般引用的标注,“神说”、“因为诗篇上写着”;有时则没有明显标注,体现在圣经内容本身的呼应、契合。因此,不是所有预言都有显著记号,不是所有预言应验之后都需要说明,说明的时候也不见得都需要引用之前的预言。这导致我们无法精确计算圣经预言、诗篇预言的数量,按照不同的估计,诗篇预言从数十个到数百个,圣经预言可达数千个。下面我们只谈诗篇本身特征明显或者新约引用时带有明显标记的预言,共30多个,引用比较频繁的诗篇有(括弧内为:诗篇经文或段落引用数量/新约出现经文数量),如第2(2/4)、22(5/9)、69(6/12)、110(2/8)、118(2/10)篇。
诗篇的这些预言根据其指代可分为几个类别(具体内容见下表),其一,大卫个人经历。诗篇经文直接讲的是大卫个人经历,新约讲这些经文在基督应验,这在30多个预言中约占一半。如诗篇第22篇,“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他们分我的外衣,为我的里衣拈阄……我要将你的名传于我的弟兄,在会中我要赞美你……”,马太福音27:43, 46,希伯来书2:11-12指出基督应验这些预言。其二,大卫及其后裔。诗篇经文在大卫之约的框架下,讲大卫及其后裔,然而其中的某些内容显然超越了大卫及后裔,如第72篇,开始“神啊,求你将判断的权柄赐给王,将公义赐给王的儿子”,后面讲“他要执掌权柄,从这海直到那海,从大河直到地极。住在旷野的必在他面前下拜,他的仇敌必要舔土。他施和海岛的王要进贡,示巴和西巴的王要献礼物。诸王都要叩拜他,万国都要侍奉他”,这些显然讲的不是大卫、所罗门等人,而是基督。其三,耶和华。诗篇经文直接提到的是耶和华,新约解释这是基督,如第45篇,“神啊,你的宝座是永永远远的,你的国权是正直的”,希伯来书说这是父“论到子说”。其四,有别于大卫、且有别于神的一位,如第2篇,这是“神的儿子”、“神的受膏者”,第110篇,这是大卫的主、耶和华称之为“你”。其五,其他个例,直接指的分别是人类、义人、亚萨、房角石、那奉主名来的。
到这里,最直接的问题就是,这些多数不像预言啊?这些经文多数是描述当时大卫、亚萨等人的事情,或者普遍的讲人类、义人的事情,或者讲耶和华的工作,怎么新约说这些是关于基督的?怎么是预言?这是牵强附会吗?是新约作者强解圣经,制造旧约没有的意义吗?这不仅涉及如何解读某段新约、旧约经文,而且关系到基督教导、使徒教训的性质,新约的性质、圣经的性质,以及基督信仰的性质。如果主和使徒曲解、误解旧约,如果从五旬节到使徒书信,使徒们都在通过歪曲旧约圣经来向犹太人证明耶稣是基督,那整个基督信仰就没有真实的根基,主、使徒、新约圣经都在做错误的见证,基督徒信的、传的都是谎言。如果一个基督徒对新约是否忠实于旧约、使徒是否忠实于旧约,心存芥蒂,那么他对圣经是神的话语,就心存芥蒂,他对使徒的教导就不会信服,对神的话语不会有确信、确据,他的信仰和生命随之左右游移、摇摆不定。
7.2.2.2 预言的解读
下面分别就以上的几个类别,看新约对诗篇预言的解读。其一,最简单的,部分诗篇启示了有别于大卫且超越大卫、与耶和华同等但有别于耶和华的一位,如第2、110篇。第2篇的受膏者(基督),与耶和华一起被世上的君王敌挡,他是耶和华的儿子、是耶和华所立的君王,被耶和华赐予列国和全地为基业,审判列国、摧毁列国,投靠他的方为有福;在第110篇,他是大卫的主,耶和华赐给他权柄和能力,“你要在你仇敌中掌权”,“在你右边的主,当他发怒的日子,必打伤列王。他要在列邦中刑罚恶人”,他“照着麦基洗德的等次永远为祭司”。这两篇都提到锡安、仇敌、发怒、惩罚、权柄,以及耶和华与受膏者的关系,合起来启示了神的受膏者作为君王(“我已经立我的君”、“掌权”、“基业”)、先知(“我要传圣旨”)、祭司(“照着麦基洗德的等次永远为祭司”),这三个主题在旧约、新约是贯穿始终的。例如,关于王权、得胜,普世的王权;但以理提到,“审判者必坐着行审判,他的权柄必被夺去、毁坏、灭绝,一直到底。国度、权柄和天下诸国的大权必赐给至高者的圣民。他的国是永远的,一切掌权的都必侍奉他,顺从他”。这两篇也启示了受膏者的神性和人性,他像大卫却超越大卫,他不同于耶和华却是大卫的主,与耶和华一样有普世的权柄。第2、110两篇,是诗篇、乃至旧约关于基督预言的支点,几乎所有预言都可以找到与这之的相关性,因此在新约被多次引用和呼应。
其二,部分诗篇讲神在大卫之约之下,赐予大卫及其后裔权柄和尊荣,指向基督作为大卫之约的终极继承者和成就者。如神设立大卫之约时所讲的,“你寿数满足与你列祖同睡的时候,我必使你的后裔接续你的位,我也必坚定他的国。他必为我的名建造殿宇,我必坚定他的国位直到永远。我要做他的父,他要做我的子。他若犯了罪,我必用人的杖责打他,用人的鞭责罚他。但我的慈爱仍不离开他,像离开在你面前所废弃的扫罗一样。你的家和你的国必在我面前永远坚立,你的国位也必坚定直到永远”,这里有双重指向,一是指所罗门,所罗门为神所爱、作王、建殿,但他的国位没有永远坚立;二是指耶稣基督,他是神子、君王、圣殿、国位永远。类似的双重指向在诗篇常见,一是大卫及其直接的后裔,二是大卫的后裔耶稣基督,这双重指向经常被折叠在一起,从切近的对象自然的过渡到遥远的对象,如第18、72、89篇。所罗门写的第72篇,王的儿子“按公义审判……他要执掌权柄,从这海直到那海,从大河直到地极。住在旷野的必在他面前下拜,他的仇敌必要舔土。他施和海岛的王要进贡,示巴和西巴的王要献礼物。诸王都要叩拜他,万国都要侍奉他。……人要常常为他祷告,终日称颂他。……他的名要存到永远,要留传如日之久。人要因他蒙福,万国要称他有福”。这个“王的儿子”“按公义审判”、救贫扶弱、“被人称颂”、“名要存到永远”,“人要因他蒙福,万国要称他有福”,这里的诸多元素呼应亚伯拉罕之约、所罗门之治、诗篇第2和110篇、以赛亚的预言、直至新约,这是“比所罗门更大”的一位。
其三,部分诗篇陈述大卫的经历,如第22、40、68篇,大卫被人恨恶、羞辱,大卫的仇敌被咒诅和替代,神保守大卫不见朽坏,大卫对神的热心、对神的顺服,新约引用这些经文讲基督被人恨恶、羞辱,卖主的犹大被咒诅和替代,神保守基督不见朽坏,基督对神的热心、对神的顺服。首先,如前所述,大卫是有意识的讲预言,“大卫指着他(耶稣基督)说”、“大卫既是先知,……就预先看明这事,讲论基督复活说”。同时,如同帐幕、祭司、献祭与基督的关联和对应,神设定了大卫和基督的关联和对应,大卫是神的受膏者,基督是从神而来的受膏者;大卫是神的仆人,基督是神子作为仆人;大卫是神之圣者,基督是圣洁的神;大卫合神心意,基督与神合一;大卫为义受难,基督是无有瑕疵的义人受难;大卫爱神、顺服神,基督是终极的爱神、顺服神;大卫被人抵挡、拒绝、羞辱,基督承受的是终极的抵挡、拒绝、羞辱;大卫在苦难中感到神的远离,基督替代罪人受难,承受神的审判、神的远离。基督是如亚当一样的元首、如摩西一样的先知、如大卫一样的君王,是新的亚当、新的摩西、新的大卫,这不是说复制,而是神设定并成就的关联和对应。神通过这些关联和对应,向人启示基督的身份、工作,就像关于基督救赎的预言,有些是通过有形有限的帐幕和献祭作为载体;关于基督身份和经历的预言,有些是通过有形有限的大卫和他的经历作为载体。神当然可以跳过这些载体,直接讲基督,不是神不能这么做,但神没有这么做,这是神的智慧和恩慈,其中一点,是在神的渐进启示的某些阶段,人需要这些载体才能理解;我们也需要理解这些载体,才能理解神的旨意、神的话语的浑然一体。此外,神通过大卫的经历体现的,是基督真实的人性,他没有像大卫一样犯罪,但他与大卫一样是真实的人,道成肉身的神子真实的生活在人群中间,“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充充满满地有恩典有真理”,“他凡事该与他的弟兄相同,为要在神的事上成为慈悲忠信的大祭司,为百姓的罪献上挽回祭。他自己既然被试探而受苦,就能搭救被试探的人”。他是真实的人,有真实的感受,被真实的羞辱、拒绝、背叛,如同大卫真实的经历和感知这一切。
其四,部分诗篇提到的是耶和华,新约引用时讲这是基督。如第45、68、97、102、104篇,其中多处出现在希伯来书1:5-14。第68篇,耶和华是以色列的王、为列国称颂;第97篇,耶和华在全地作王、被万有敬拜;第102篇,耶和华建造锡安、被列国事奉;第102、104,耶和华对万有的创造和掌管。为什么说这些直接讲耶和华的也是在讲基督?因为基督是神的创造、掌管、救赎、国度的中保,神的创造、掌管、救赎、国度是通过神子完成的。新约如此启示基督,“爱子是那不能看见之神的像,是首生的,在一切被造的以先。因为万有都是靠他造的,无论是天上的、地上的,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或是有位的、主治的、执政的、掌权的,一概都是借着他造的,又是为他造的。他在万有之先,万有也靠他而立”,万有是“靠他造的”、“借着他造的”、“为他造的”、“靠他而立”。别处讲,“将万有服在他的脚下”,“万物既服了他,那时子也要自己服那叫万物服他的,叫神在万物之上、为万物之主”,“神将他升为至高,又赐给他那超乎万名之上的名,叫一切在天上的、地上的和地底下的,因耶稣的名无不屈膝,无不口称耶稣基督为主”,父的掌权和国度是通过子的掌管和国度体现的,“天上地下所有的权柄都赐给我了”。这些主题正是希伯来书第1章开始讲的,“神既在古时借着众先知多次多方地晓谕列祖,就在这末世借着他儿子晓谕我们;又早已立他为承受万有的,也曾借着他创造诸世界。他是神荣耀所发的光辉,是神本体的真像,常用他权能的命令托住万有。他洗净了人的罪,就坐在高天至大者的右边。”基督是创造的中保,“神借着他创造诸世界”,掌管的中保,“常用他权能的命令托住万有”,救赎的中保,“他洗净了人的罪”,与神同等的荣耀,“他是神荣耀所发的光辉,是神本体的真像”。所以,希伯来书作者非但没有曲解、强解诗篇,反而是对诗篇、对他的意图有着精准把握,因为父与子之间的关系,神在旧约的这些启示是指着神子说的。这不是说阅读旧约经文本身,就可以看到这里讲的是神子,而是因为神子是父神创造、掌管、救赎、国度的中保,父的工作是子完成的、父的权柄是子行使的。这些与诗篇预言的支点——第2、110篇呼应契合,所以希伯来书1:5-14的引用开始于第2篇,结束于第110篇。,新约作者毫不避讳的讲诗篇提到的耶和华的工作和启示是基督的工作和启示,因为他们毫不避讳的确认和宣讲基督是神子,是神的一切工作和启示的中保,这是新约对父与子的关系、对神与被造物关系的基本论述。
以前面这些作为基础,其他预言不难理解。第118篇,“匠人所弃的石头,已成了房角的头块石头。这是耶和华所做的,在我们眼中看为稀奇”,“奉耶和华名来的是应当称颂的(蒙祝福的)!”“房角石”指的是,被人厌弃的却成为极其重要的,神通过他成就了奇妙的大事;““奉耶和华名来的”直接的指向是当时奉耶和华的名来圣殿敬拜的人,最终的指向是奉父之名降临的基督。这两点往往也是关联的,例如主说,“我奉我父的名来,你们并不接待我”。第8篇,“人算什么,你竟顾念他?世人算什么,你竟眷顾他?你叫他比天使微小一点,并赐他荣耀尊贵为冠冕。你派他管理你手所造的,使万物,就是一切的牛羊,田野的兽,空中的鸟,海里的鱼,凡经行海道的,都服在他的脚下”,希伯来书引用这一段之后如此解释,“既叫万物都服他,就没有剩下一样不服他的。只是如今我们还不见万物都服他,唯独见那成为比天使小一点的耶稣,因为受死的苦,就得了尊贵、荣耀为冠冕,叫他因着神的恩为人人尝了死味。原来那为万物所属、为万物所本的,要领许多的儿子进荣耀里去。”为什么诗篇讲人类的尊贵荣耀,这里讲基督的尊贵荣耀?因为基督是人子、是末后的亚当、是终极的亚当(“亚当”意为“人”),亚当悖逆神、没有完成神给予人类的呼召,基督顺服神、在基督里成就,并拯救在亚当里堕落的人。第34篇,“义人多有苦难,但耶和华救他脱离这一切,又保全他一身的骨头,连一根也不折断”,约翰记述基督受难时引用这段话,因为基督是义人、终极的义人、真正的义人,如目睹主受难的百夫长说的“这真是个义人!”第78篇,“我的民哪,你们要留心听我的训诲,侧耳听我口中的话。我要开口说比喻,我要说出古时的谜语”,马太福音讲完主的比喻,“这是要应验先知的话说:‘我要开口用比喻,把创世以来所隐藏的事发明出来。’”基督是先知、终极的先知,“神既在古时借着众先知多次多方地晓谕列祖,就在这末世借着他儿子晓谕我们”。先知用比喻教导神的启示,主也用比喻教导神的启示;但关联不止如此,亚萨讲耶和华在旧约的“美德和他的能力,并他奇妙的作为”,主讲的是“天国的奥秘”,神在新约的美德、能力、奇妙作为;亚萨从神拯救以色列人讲到大卫的国度,主从基督的福音讲到基督的国度;第78篇讲从以色列民族的新生到大卫,主讲从新的大卫到人类历史的终结。
从以上这些例子可以看出,新约对诗篇预言的引用和解释,并非突兀、无中生有、生搬硬套,而是存在清晰且确定的属神逻辑,背后是神在救赎历史设定的清晰关联和指向,圣灵默示的经纬交织、连贯一致的话语。诗篇的预言是真实的,主对这些预言的应验也是真实的,真实且奇妙的,是“耶和华的美德和他的能力,并他奇妙的作为”。耶稣是旧约预言的基督,这个应验不只是某一处、几处预言,而是整个诗篇、整个旧约的共同见证,是主和使徒在新约的见证,也是今天我们确信的见证。
7.2.2.3 预言的奥秘
上节看的是诗篇预言的性质、内容、以及新约对此的引用和解读,下面我们看诗篇的这些预言综合呈现的图景,这个图景与旧约圣经、与基督的关系,对于旧约圣徒、新约圣徒的现实意义。预言是关于将来的信息,然而这并不是说预言没有现实意义,不是说过去已经应验的预言对今天没有现实意义。不论是已经应验的、还是尚未应验的预言,预言是神的话语,神的话语的目的是教导属神观念、建造属神生命,我们理解诗篇预言的目的,也是属神观念得以建立、属神生命得以建造,从诗篇的属神观念到我们的属神观念,从诗人的生命到我们的生命。
先看诗篇预言,也是圣经预言的两个基本特点。其一,诗篇不是孤立存在的,诗篇的预言不是孤立存在的,在它之前有预言,在它之后有预言,这些预言同出于圣灵默示,前后呼应、一脉相承。大卫等诗人作为神的先知讲预言,延续着已有的启示,与前代先知进行对话,也在开启后代先知与他们的对话。理解预言,需要理解预言所在的圣经启示的源流、先知对话的源流,对这个源流把握的越清楚,对预言的理解就越清楚。我们理解预言时的迟钝、茫然,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对这个源流和对话的迟钝、茫然,如主所说,“无知的人哪,先知所说的一切话,你们的心信得太迟钝了!”,是“一切话”;如使徒所说,“神的应许不论有多少,在基督都是是的,所以借着他也都是实在的”,是“不论有多少”。主和使徒指的都是启示的体系、预言的体系,“摩西的律法、先知的书和诗篇上所记的,凡指着我的话都必须应验”,“莫想我来要废掉律法和先知,我来不是要废掉,乃是要成全”,这是预言被启示的体系、也是预言被解读的体系。基督对旧约预言的应验,不只是局部某几个预言、某几个主题的契合,而是体系的契合,旧约启示的源流、先知对话的源流的全方位契合。这也是我们理解预言的目标,认识到耶稣基督与旧约、新约与旧约在体系层面的完美契合。
这不表明所有的预言就极其简单、直白,没有难解之处。这个难解,一是主观原因,即我们的罪的干扰,罪让我们的眼目模糊、信心迟钝;二是客观原因,即预言本身的性质。圣经启示的范围有限、圣经预言的范围有限,预言不会讲将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不会讲将来发生的一件事情的所有方面,圣经的预言只会言简意赅的讲必要的信息,不会讲其他方面。就将来发生的人事物而言,圣经的预言存在空白,有很多事情、圣经没有预言,有些事情、圣经预言了,也只是有限的预言。这个空白不是神的话语有残缺、不是说神的知识有限,是说神给予人的启示有限。这些空白是理解预言的难点,不同预言在讲到同一个人事物时,由于这些空白,如何把不同预言、不同方面、不同时段结合起来,会有困难。神有奥秘、神的话语有奥秘、神的预言同样有奥秘,在神尚未启示的时候,读者知道这里有奥秘,但不知奥秘是何解,只有等待将来预言应验,这个奥秘被解开,读者才知道其中的所以然。
国度
诗篇预言呈现了神将来国度的荣耀,等待实现的荣耀。诗篇多数篇目成书于大卫-所罗门时期,这时以色列王国坚定、繁荣,是以色列历史的黄金时代。如前所述,大卫-所罗门时期,是亚伯拉罕之约、摩西之约、大卫之约的阶段性成就,到所罗门,“犹大人和以色列人如同海边的沙那样多,都吃喝快乐。所罗门统管诸国,从大河到非利士地,直到埃及的边界。所罗门在世的日子,这些国都进贡服奉他”,“神赐给所罗门极大的智慧、聪明和广大的心,如同海沙不可测量。所罗门的智慧超过东方人和埃及人的一切智慧。……他的名声传扬在四围的列国。”部分诗篇继续这些主题,讲当时大卫、所罗门、以色列国的荣耀,如第21篇,“你以美福迎接他,把精金的冠冕戴在他头上。……他因你的救恩大有荣耀,你又将尊荣威严加在他身上。你使他有洪福,直到永远,又使他在你面前欢喜快乐”;第45篇,“你比世人更美,在你嘴里满有恩惠,所以神赐福给你,直到永远……你的衣服都有没药、沉香、肉桂的香气,象牙宫中有丝弦乐器的声音使你欢喜。……推罗的民必来送礼,民中的富足人也必向你求恩”;第48篇,“锡安山,大君王的城,在北面居高华美,为全地所喜悦。……神必坚立这城,直到永远。……因你的判断,锡安山应当欢喜,犹大的城邑应当快乐”;第72篇,“他要执掌权柄,……住在旷野的必在他面前下拜,他的仇敌必要舔土。他施和海岛的王要进贡,示巴和西巴的王要献礼物”;第132篇,“因为耶和华拣选了锡安,愿意当做自己的居所,……我要使其中的粮食丰满,使其中的穷人饱足。我要使祭司披上救恩,圣民大声欢呼。……”
然而诗篇的国度没有停留在以色列国,诗篇更多讲的不是以色列国,是普世的国,不是当时的国,是将来的国。“地的四极都要想念耶和华,并且归顺他,列国的万族都要在你面前敬拜”,“列邦的君王聚集,要做亚伯拉罕之神的民”,“全地都当向神欢呼!歌颂他名的荣耀,用赞美的言语将他的荣耀发明!……全地要敬拜你,歌颂你,要歌颂你的名”,“神啊,愿列邦称赞你,愿万民都称赞你!愿万国都快乐欢呼,……神啊,愿列邦称赞你,愿万民都称赞你!”,“主啊,你所造的万民都要来敬拜你,他们也要荣耀你的名”,“民中的万族啊,你们要将荣耀、能力归给耶和华,都归给耶和华!要将耶和华的名所当得的荣耀归给他,拿供物来进入他的院宇!”,“地的四极都看见我们神的救恩。全地都要向耶和华欢乐,要发起大声欢呼歌颂!”,“使人在锡安传扬耶和华的名,在耶路撒冷传扬赞美他的话,就是在万民和列国聚会侍奉耶和华的时候”,“你们一切被他造的,在他所治理的各处都要称颂耶和华!”,“万国啊,你们都当赞美耶和华!万民哪,你们都当颂赞他!”,“耶和华啊,地上的君王都要称谢你,因他们听见了你口中的言语。他们要歌颂耶和华的作为,因耶和华大有荣耀”,“世上的君王和万民,首领和世上一切审判官,少年人和处女,老年人和孩童,都当赞美耶和华!愿这些都赞美耶和华的名,因为独有他的名被尊崇,他的荣耀在天地之上。”在神将来的国度,万国、万族都来敬拜神,世上的君王和万民都来敬拜神。这也并非诗篇独有的,其他先知预言了同样的图景,如以赛亚说,“末后的日子,耶和华殿的山必坚立超乎诸山,高举过于万岭,万民都要流归这山。必有许多国的民前往,说:‘来吧!我们登耶和华的山,奔雅各神的殿。主必将他的道教训我们,我们也要行他的路,因为训诲必出于锡安,耶和华的言语必出于耶路撒冷。’”
神的国最终是普世的国度,因为以色列的神不只是以色列的神,以色列的拯救不只是以色列的拯救,大卫-所罗门的以色列国是神的国,但神的国不只是大卫-所罗门的以色列国,以色列民族是神拣选的器皿,神的旨意在以色列民族,但不限于以色列民族。神与亚伯拉罕立约,“我必赐福给你,叫你的名为大,你也要叫别人得福。……地上的万族都要因你得福”;圣殿建成之后,所罗门说“论到不属你民以色列的外邦人,为你名从远方而来……求你在天上你的居所垂听,照着外邦人所祈求的而行,使天下万民都认识你的名,敬畏你,像你的民以色列一样”。诗篇在前面这些启示的基础上,清晰的预言了神将来的普世国度,将来神的启示、神的恩典、神的拯救将临到万国、万民,万国万民认识神、敬拜神。
诗篇并非无视人类堕落的现实,诗人清醒的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世界,“世上的君王一齐起来,臣宰一同商议,要抵挡耶和华并他的受膏者”,“耶和华从天上垂看世人,要看有明白的没有,有寻求神的没有”,“外邦的神都属虚无”,“他们的偶像是金的银的,是人手所造的”。诗人在圣灵默示之下,预言了将来万国万民认识神、敬拜神、赞美神(这当然不是说所有人都会得救,诗篇多次提到神的审判,而是说神在万国、万民中有拯救),这是以色列的盼望,这个盼望不是大卫-所罗门的国,是神的国,不是世界一个角落的国,是延伸到世界每个角落的国。即使以色列国灭亡,犹太人被掳,神的国必将建立,神的荣耀必将充满全地,神的民必安然居住其间。眼前的堕落世界、地上的王国将会逝去,神的国则永远长存,这在但以理书有详细的叙述。神将来的国也是今天基督徒的盼望,我们的祷告是“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在领受主的饼和主的杯时,纪念主说的“我告诉你们,我不再吃这筵席,直到成就在神的国里。……从今以后,我不再喝这葡萄汁,直等神的国来到”,我们将来要“承受神的国”,主再来时,“世上的国成了我主和主基督的国,他要做王,直到永永远远”。这是“不能震动的国”,“我们既得了不能震动的国,就当感恩,照神所喜悦的,用虔诚、敬畏的心侍奉神”。
万国、万民敬拜神,这存在一系列疑问。外邦人不是敬拜偶像、抵挡神吗?不是只有以色列人是神的选民吗?为什么列国还会来敬拜神?到后来,连多数以色列人都离弃了神,怎么还可能全地都敬拜神?神的预言在人的理性层面是难解的,因为人在可见的层面看不到任何迹象。就像今天,世界依然堕落,教会也大范围堕落,神的国在哪里?教会还会不会继续?神的国还会不会建立?神的应许是否真实?每一个预言都是一个考验,不是考验我们是否聪明,是考验我们是否信靠,我们是否在我们不知道神如何成就、何时成就的情况下,仍然确信神会成就、必成就。属神的人接受神的预言,不是因为他理解了其中的机制,不是他可以具体说明神将会如何实现,而是他信靠神,这个创造万有、掌管万有的神,“地和其中所充满的,世界和住在其间的,都属耶和华”,“神说成就成、命立就立”,“在神没有难成的事”。诗人是出于信靠神讲预言,我们必须出于信靠神听预言,才听得进去。神的预言是否真实,问题从来不是在人是否可能、是否是人可以想象,而是在神是否可能。真正的盼望是如同亚伯拉罕,“在无可指望的时候,因信仍有指望,……仰望神的应许,总没有因不信心里起疑惑,反倒因信心里得坚固,将荣耀归给神,且满心相信神所应许的必能做成”,不是因为人觉得可能,是神成就在人看来的不可能。我们如此盼望,不是盼望可见的、可以理解的,而是盼望那不可见的、不可理解的,所以忍耐等候。
旧约以色列人读到这些预言时不可避免的会思想这个谜,外邦人如何得救、全地的人如何敬拜神,如何从以色列民族的国到万民万族的国?如何从以色列的风中残烛到全地的荣耀?这个谜在旧约没有解开,这个神国的奥秘是使徒所讲的“福音的奥秘”,“这奥秘在以前的世代没有叫人知道,像如今借着圣灵启示他的圣使徒和先知一样。这奥秘就是外邦人在基督耶稣里,借着福音,得以同为后嗣,同为一体,同蒙应许”,“这道理就是历世历代所隐藏的奥秘,但如今向他的圣徒显明了。神愿意叫他们知道,这奥秘在外邦人中有何等丰盛的荣耀,就是基督在你们心里成了有荣耀的盼望。”基督是以色列的拯救,是外邦人的拯救,是以色列的王,是万民万族的主,是基督显明了新约福音的奥秘、解开了旧约神国的奥秘,基督在成就诗篇预言的神的国,全地、万国、万民只有在基督里才会实现。因此到新约,主说,“天上地下所有的权柄都赐给我了。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做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这毫不突兀,主说的万国、万民,诗篇已经说过许多次,明白诗篇的人就明白主说的是诗篇早已预言的神国,万国万民敬拜神,是“因为你曾被杀,用自己的血从各族、各方、各民、各国中买了人来,叫他们归于神”。因此,把神的国局限于以色列国,是对神的国的矮化、也是对神的矮化。部分犹太人拒绝承认外邦人是神的国的一部分,看到神把恩典赐给外邦人,心怀嫉妒。这是对基督的误解、对新约的误解,也是对旧约、对诗篇的误解。我们今天解读关于将来基督国度的预言,也不应陷入类似的误区。
基督
诗篇预言呈现了神的受膏者——基督的奥秘,等待解开的奥秘。诗篇以多种不同的指代预言基督,如大卫、大卫后裔、耶和华、受膏者、人、义人、房角石等等。这些多种指代汇集起来所预言的这一位的身份,也是一个谜。其一,这一位既是如大卫一样的人,又是如耶和华一样的神,既是大卫的后裔,又有着与神同等的权柄、能力、尊荣。如部分诗篇提到大卫后裔作王直到永远,“我要建立你的后裔直到永远,要建立你的宝座直到万代”;其他诗篇提到,神的受膏者作王,如第2篇,“‘我已经立我的君在锡安我的圣山上了’,……我就将列国赐你为基业,将地极赐你为田产”;又有诗篇提到神作王,“我的神我的王啊,我要尊崇你,我要永永远远称颂你的名!”,作王的怎么既是大卫后裔、又是耶和华的受膏者、又是耶和华,作王的这一位是和大卫一样的人?还是如耶和华一样的神?这个谜在诗篇第110篇最为显著,“耶和华对我主说”,耶和华对“大卫的主”说,耶和华是大卫的神,在耶和华之外又有大卫的主,这里大卫的主又与第2篇描述的受膏者一致。主耶稣在新约亲自点出这个谜,他问犹太人,既然基督是大卫的子孙,“大卫被圣灵感动,怎么还称他为主说:‘主对我主说:你坐在我的右边,等我把你仇敌放在你的脚下’?大卫既称他为主,他怎么又是大卫的子孙呢?”犹太人无言以对,诗篇预言的这个奥秘,其解答有且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神子道成肉身,成为大卫后裔,如使徒所讲,“论到他儿子我主耶稣基督。按肉体说,是从大卫后裔生的;按圣善的灵说,因从死里复活,以大能显明是神的儿子”,他才能既是与父同等的神,又是神的受膏者,又是大卫的后裔,这三点正是新约多次见证的。这是使徒在新约讲的“敬虔的奥秘”、“属神的奥秘”,“大哉,敬虔的奥秘!无人不以为然,就是:神在肉身显现,被圣灵称义,被天使看见,被传于外邦,被世人信服,被接在荣耀里”,神子道成肉身的奥秘。
关于受膏者,还有一个谜,那就是这位受膏者既是大卫的后裔永远作王,又是“照着麦基洗德的等次永远为祭司”,后者出自第110篇。对于旧约的读者,这个预言令人费解,既然已经有亚伦祭司,为什么还要有麦基洗德等次的祭司?既然是大卫后裔,怎么又是祭司?祭司不是亚伦家族才有的吗?希伯来书也提到这个疑问,受膏者出自犹大支派,“但这支派,摩西并没有提到祭司”,为什么“另外兴起一位祭司,照麦基洗德的等次,不照亚伦的等次呢”?旧约之下所有以色列人到圣殿献祭,通过亚伦祭司献祭,当他们读到这篇诗歌,一定会问希伯来书提到的这个问题,为什么还有新的祭司,为什么受膏者是祭司?为什么是麦基洗德等次的祭司?这些问题的答案仍然只有一个,仍然是耶稣基督,如希伯来书解释的,“从前百姓在利未人祭司职任以下受律法,倘若借这职任能得完全,又何用另外兴起一位祭司,照麦基洗德的等次,不照亚伦的等次呢?祭司的职任既已更改,律法也必须更改。因为这话所指的人本属别的支派,那支派里从来没有一人伺候祭坛。我们的主分明是从犹大出来的,但这支派,摩西并没有提到祭司。倘若照麦基洗德的样式,另外兴起一位祭司来,我的话更是显而易见的了。他成为祭司,并不是照属肉体的条例,乃是照无穷之生命的大能;因为有给他作见证的说:‘你是照着麦基洗德的等次永远为祭司。’”神既然应许“照麦基洗德的等次,不照亚伦的等次”,讲的是亚伦祭司的暂时性,麦基洗德等次祭司的永久性。亚伦祭司所在的是摩西之约,将来有一位新的祭司、新的约,他是“仁义之王”、“平安之王”,“无生之始,无命之终”,是大过利未、大过亚伯拉罕的那位,他既是新约的祭司,又是新约的帐幕、新约的祭物。神预言受膏者“照着麦基洗德的等次永远为祭司”,这是一个新的、永久的祭司,实际上就是在应许一个新的约,就是在预言亚伦祭司所在的摩西之约即将废去,新的约才是长存。受膏者为祭司的奥秘,是新约的奥秘,受膏者来到的时候将会设立新的约,主说“这是我的身体,为你们舍的。……这杯是用我血所立的新约,是为你们流出来的”,讲的是对诗篇预言的应验。
诗篇预言呈现了将来的图景,也呈现了将来的奥秘,这些奥秘是旧约以色列人阅读诗篇时不可能回避的,这些挥之不去的疑问是旧约预言的一个效应,让人期待未来、思考未来,思考这位受膏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国度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度。这个费解是让人用心去理解,而当神子道成肉身降临,揭开了属神的奥秘、福音的奥秘、受膏者的奥秘、神国的奥秘、新约的奥秘,那些难解的、看似不可解的便迎刃而解,原来心头挥之不去的疑问豁然开朗。这就是主对犹太人说的,“你们如果信摩西,也必信我,因为他书上有指着我写的话”,犹太人如果真的信旧约圣经,如果真的是在思考旧约圣经的启示,他们一定信他们眼前的耶稣,因为他们如果真的是在思考旧约圣经的启示,他们就有这些谜团,耶稣解开这些谜团,不是在众多应验的可能性中的一个,而是在人看来的不可能之上的可能。人无法想象诗篇预言的基督、神国如何应验,这是如此的不可解,其目的是当它们应验的时候,人们就知道,这不是来自人的,是来自神的,是神超然的智慧和能力成就的。没有人会编造如此与人类理性相悖的预言,没有人可以编排如此精妙契合的应验。犹太人否定耶稣是基督,不是因为旧约预言讲的不清楚,不是因为基督的应验不清楚,是因为他们就没有明白旧约的预言,更准确的说,是因为他们在努力回避这些预言、回避他们耳闻目睹的这些应验,只有故意的回避才能做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如使徒所讲,“他们的心地刚硬,直到今日诵读旧约的时候,这帕子还没有揭去。……他们的心几时归向主,帕子就几时除去了”。所有不信背后都是“心地刚硬”,是罪人的自我封闭,犹太人如此、外邦人如此,而信的背后是“耶稣开他们的心窍,使他们能明白圣经”。
7.2.3 诗篇的祷告
广义的讲,祷告包括属神敬拜的各种内容,例如7.2.1.2提到的祈求、认罪、感恩、赞美、渴慕、领受、感悟等等;狭义的讲,祷告指的是对神的求告,即“心有所求”,诗人祈求危机的拯救、罪恶的赦免、生命的建造。下面展开讨论这些主题,诗人为何祷告、如何祷告,以什么心志、品格祷告,这些又如何教导我们今天的祷告。
7.2.3.1 拯救
诗人在危机中祈求神的拯救,至少69篇诗歌提到,其中多数为大卫的诗篇。诗人的危机,其中有个人的生存危机,大卫多次提到敌人,敌人的攻击、围困、欺压、计谋,“我的敌人何其加增!有许多人起来攻击我”,“求你救我脱离一切追赶我的人,将我救拔出来,恐怕他们像狮子撕裂我,甚至撕碎,无人搭救”,“求你显出你奇妙的慈爱来,你是那用右手拯救投靠你的,脱离起来攻击他们的人。……使我脱离那欺压我的恶人,就是围困我,要害我命的仇敌”,“我终身的事在你手中,求你救我脱离仇敌的手和那些逼迫我的人”,“求你侧耳听我,应允我。我哀叹不安,发声唉哼,都因仇敌的声音,恶人的欺压”,“神啊,求你怜悯我,因为人要把我吞了,终日攻击欺压我”,“神啊,我哀叹的时候,求你听我的声音。求你保护我的性命,不受仇敌的惊恐。求你把我隐藏,使我脱离作恶之人的暗谋和作孽之人的扰乱”,“求你保护我脱离恶人为我设的网罗,和作孽之人的圈套”,“求你救我脱离逼迫我的人,因为他们比我强盛”,“求你从上伸手救拔我,救我出离大水,救我脱离外邦人的手”。也有群体的生存危机,以色列与外敌作战,被外敌战胜,如第60篇,“大卫与两河间的亚兰并琐巴的亚兰争战”,“神啊,你丢弃了我们,使我们破败,你向我们发怒,求你使我们复兴。你使地震动,而且崩裂,求你将裂口医好,因为地摇动。你叫你的民遇见艰难,你叫我们喝那使人东倒西歪的酒”;第79篇,耶路撒冷城被毁,“拯救我们的神啊,求你因你名的荣耀帮助我们,为你名的缘故搭救我们”。还有群体的社会危机,恶人横行,为非作歹,欺压贫苦的人,“耶和华啊,你为什么站在远处?在患难的时候为什么隐藏?恶人在骄横中把困苦人追得火急,愿他们陷在自己所设的计谋里”,“恶人一出母胎,就与神疏远;一离母腹,便走错路,说谎话。……神啊,求你敲碎他们口中的牙!耶和华啊,求你敲掉少壮狮子的大牙!”,“耶和华啊,你是申冤的神。申冤的神啊,求你发出光来!审判世界的主啊,求你挺身而立,使骄傲人受应得的报应!耶和华啊,恶人夸胜要到几时呢?要到几时呢?他们絮絮叨叨说傲慢的话,一切作孽的人都自己夸张。耶和华啊,他们强压你的百姓,苦害你的产业。他们杀死寡妇和寄居的,又杀害孤儿。他们说:‘耶和华必不看见,雅各的神必不思念。’”
危机
很多人觉得这些祷告显得遥远、陌生,多数人今天生活在看似和平、安全、正义的社会,没有什么生存危机、社会危机。要说危机,那就是疾病、死亡,或者是收入减少、生活水平下降、人际关系矛盾,相比之下,诗篇讲的危机,不仅是在另外一个年代,甚至是在另外一个世界,敌人攻击、战争失败、恶人横行,今天许多人难以想象、不可想象。然而,诗人讲的并不遥远,这说的不仅仅是今天有些基督徒身处战乱、有些被异教逼迫,这里说的是更为广泛的意义,对每个基督徒的现实意义。首先,大卫不是简单的以个人身份被敌人逼迫,大卫是神的受膏者、神所立的君,如诗篇第2篇所讲,世人与神为敌、与神的受膏者为敌,大卫体现的是属神的人与敌挡神的人之间的对抗,义与不义的对抗,这个对抗是普世的,敌挡神的一定敌挡属神的人。主说,“学生不能高过先生,仆人不能高过主人。学生和先生一样,仆人和主人一样,也就罢了。人既骂家主是别西卜,何况他的家人呢?……你们不要想我来是叫地上太平,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他们若逼迫了我,也要逼迫你们”,所以使徒说“我们进入神的国,必须经历许多艰难”,“凡立志在基督耶稣里敬虔度日的,也都要受逼迫”,这个属神与属罪的对抗自亚伯和该隐就存在,在摩西与法老之间、约书亚与迦南王、大卫和扫罗之间,到新约的主与犹太领袖之间,在使徒与异教徒之间。诗篇所讲的危机背后是这个恒久的对抗,在这个对抗之下属神个体和群体的危机,新约使徒所处的是相同的境遇,“忍耐,患难,穷乏,困苦,鞭打,监禁,扰乱”,“又饥又渴,又赤身露体,又挨打,又没有一定的住处,并且劳苦,……被人咒骂,……被人逼迫,……被人毁谤,……”。的确,这个对抗并不意味着每个基督徒都会经历同样强度和形态的苦难(即使在使徒教会,也非如此),但这个对抗始终存在,基督徒生活在强敌环伺的世界,危机始终存在,这不是个人的恩怨和仇恨,这是神人之间的对抗在人际关系层面的反映。
这个对抗在某些情况下是暴力的逼迫、监禁、屠杀,但更为普遍的,是意识形态领域的攻击、挤压、蒙蔽。如果他们可以在不消灭你肉体的情况下,就让你放弃属神信仰,为什么要使用暴力呢?有些时候,基督徒和教会的生存危机是暴力带来的,但更普遍的是意识形态带来的,因为基督徒的争战不是血肉的,是意识形态的,是关于“各样的计谋、各样拦阻人认识神的那些自高之事”。在今天让多数基督徒和教会倒下的,也非暴力,而是意识形态,是撒旦通过意识形态控制的堕落人类,“全世界都卧在那恶者手下”,“你们的仇敌魔鬼如同吼叫的狮子,遍地游行,寻找可吞吃的人”。这是我们的生存危机,所以,主教导我们祷告,“救我们脱离那恶者”;主为我们的祷告,“只求你保守他们脱离那恶者”。认识到我们的危机,不是怀疑神的应许,是信靠神的应许;就像大卫求告神,不是不信靠神的应许,相反,他求告神是出于信靠神的应许。问题是,我们意识到危机了吗?多数基督徒觉得没有这种危机,觉得大卫讲的与他距离遥远,主和使徒讲的与他距离遥远,他觉得自己在肉体上没有类似大卫的危机,自己在属灵上也没有主和使徒说的危机,我挺好的,我所在的教会都挺好的。我们扪心自问,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是谁的问题?是主和使徒危言耸听,还是我们瞎眼无知?有多少时候,我们求告神保守我们脱离敌人的试探、诱惑、网罗?有多少时候,我们像大卫一样真切的认识到危机,求神的恩典拯救我们脱离危机?今天有多少基督徒和教会是大卫这种状态?又有多少是耶利米和以西结讲的,从上到下口称“平安、平安”,其实没有平安?有些基督徒的想法新奇,他看到圣经中讲问题,总觉得这是别人的问题、古人的问题,与自己、与自己所在的教会没有关系,异端有、异教渗透有、属灵争战有,但和我没有关系、和我所在的教会没有关系。作为一个还在犯罪的人,他如此的自信,出淤泥而不染,警报的声音在他耳边轰鸣,他呆呆的、快乐的坐在那里赏玩。旧约和新约都教导我们警醒,不要昏睡,警醒是在危机中的清醒,是意识到自己有危机、自己所在的群体有危机,迫切需要神的保守和拯救。这可能是我们与诗篇祷告的最重要差距之一,那就是他们求,我们不求,不是因为他们有危机、我们没有,而是因为他们清醒的看到,而我们没有。
属灵的生存危机不只是个人的,也可能是一个教会、许多教会,有些基督徒群体会经历如同以色列人的挫败,在异教的攻击之下节节败退,“你叫你的民遇见艰难,你叫我们喝那使人东倒西歪的酒”;有些群体会经历如同以色列的被掳,被异教劫持,“按名你是活的,其实是死的”,“你既如温水,也不冷也不热,所以我必从我口中把你吐出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我们背弃了神、神在审判我们的罪,我们有没有像诗人一样祈求神,“你向我们发怒,求你使我们复兴。……求你将裂口医好”,“拯救我们的神啊,求你因你名的荣耀帮助我们,为你名的缘故搭救我们”。失败离我们并不遥远,试看今天的教会,投降者、败退者不在少数,与虎谋皮者、摇尾乞怜者不在少数,如痴如醉者、若无其事者不在少数,有多少人在切切求告神?求神的复兴和拯救?在危机中的以色列人,被外敌攻击,问题是什么?是神没有拯救吗?不,是在危机中的人没有求告,“耶和华的膀臂并非缩短不能拯救,耳朵并非发沉不能听见”,他们宁可去寻求异教的偶像,也不愿意回转求告神。今天也是如此,缺乏的不是危机,是在危机中向神的回转、求告。
这不只关于生存危机,诗人还提到社会危机,诗人所在的社会不公不义,作恶的不仅作恶,还是骄横的作恶,不畏惧神、也不畏惧任何后果。想必这不必多讲,今天哪个社会不是如此?不论是没有制度的胡作非为,还是被制度化的肆意妄为,哪里是罪恶的净土?这些人作恶的时候,会顾忌什么?这些人欺压属神的人,会顾忌什么?“他们的喉咙是敞开的坟墓,他们用舌头弄诡诈,嘴唇里有虺蛇的毒气,满口是咒骂苦毒。杀人流血,他们的脚飞跑;所经过的路,便行残害暴虐的事;平安的路,他们未曾知道。他们眼中不怕神”,隐藏在光鲜亮丽的权力、法律、伪善背后,罪恶的性质并不改变,不管这个恶是被少数人劫持、还是被多数人认同,恶仍然是恶,是神厌恶的。问题是,我们有没有如同诗人的求告!有没有像诗人一样被不公不义所刺痛,还是说我们习以为常、视而不见,最后麻木不仁。这不是说要基督徒每天沉浸在社会的黑暗,但我们是不是已经和世人没有多少区别,只是社会新闻的消费者?和世人一样,只是看到社会有痛苦,但看不到有罪恶?今天的媒体很少报道痛苦,即使报道痛苦,也是为了消费痛苦,就算是在报道痛苦,也只是说有痛苦,从来不提罪恶,仿佛痛苦是没有来由的,没有人犯罪、没有人是罪人。是没有罪恶吗?不,是罪恶被一个没有人性、没有道德的体制包裹,在这个巨大的机器里,作恶的人可以说自己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是无辜的。大卫时期社会的恶,看到的是一个一个作恶的人,而今天社会的恶,多数躲藏在一个巨大的、没有表情的、无辜的机器。主提醒我们,“因不法的事增多,许多人的爱心才渐渐冷淡了”,这是在罪恶面前的麻木,我们不再关心,也不屑于求告,不会去求神在这个世界伸张正义,忘记“神在他的圣所做孤儿的父,做寡妇的申冤者”,“耶和华必为困苦人申冤,必为穷乏人辨屈”,我们不关心,以为神也不会关心。
这里讲的依然不只是普遍的社会危机,诗篇讲的是神的民,“耶和华啊,他们强压你的百姓,苦害你的产业”,是神的民群体内部的问题,是以色列的领袖的失职、渎职,“主耶和华如此说:祸哉,以色列的牧人!只知牧养自己。牧人岂不当牧养群羊吗?你们吃脂油,穿羊毛,宰肥壮的,却不牧养群羊。瘦弱的你们没有养壮,有病的你们没有医治,受伤的你们没有缠裹,被逐的你们没有领回,失丧的你们没有寻找,但用强暴严严地辖制。因无牧人,羊就分散,既分散,便做了一切野兽的食物。我的羊在诸山间、在各高冈上流离,在全地上分散,无人去寻,无人去找。”这是神的民内部的危机、属灵的虐待、牧者的腐败。主说,“人进羊圈,不从门进去,倒从别处爬进去,那人就是贼,就是强盗。……盗贼来,无非要偷窃、杀害、毁坏。……若是雇工,不是牧人,羊也不是他自己的,他看见狼来,就撇下羊逃走,狼抓住羊,赶散了羊群。雇工逃走,因他是雇工,并不顾念羊”;使徒说,“有人传异教……以敬虔为得利的门路”,“这样的人在你们的爱席上与你们同吃的时候,正是礁石;他们做牧人,只知喂养自己,无所惧怕;是没有雨的云彩,被风飘荡;是秋天没有果子的树,死而又死,连根被拔出来”。这些人就是“强压你的百姓,苦害你的产业”,这是我们关心、在意的吗?当我们看到这些在教会发生,我们的反应是什么?是求告神吗?求告神为这些被主的百姓伸冤吗?还是说我们冷眼旁观?甚至助纣为虐?有些人为了维护所谓人的权威、组织、关系,宁可牺牲神的民的福祉,任凭神的民被属灵的毒害,无视他们是基督用自己的血赎买的。教会是主的身体,属神的人是主的身体的一部分,扫罗在逼迫基督徒的时候,主说“扫罗,扫罗,你为什么逼迫我?”,从这个角度,对基督徒进行属灵虐待的,也是在虐待基督的身体。今天当我们看到主的百姓被欺压、主的产业被人苦害,我们是不是应该有诗人一样的反应?到神面前求神拯救他的百姓、他的产业,惩治那些虚假的牧人、那些惺惺作态的领袖、那些亦步亦趋的帮凶?如果我们没有诗人一样的反应,那我们对主是什么态度?对主的身体是什么态度?还是前面说的,我们已经习惯,对社会的罪恶习以为常,对教会内部的罪恶习以为常,所以我们不求。
生存危机和社会危机之下,还有信心的危机。敌人攻击的不只是属神的个体、群体,还有属神的信心。诗人在危机中被羞辱、嘲讽, “有许多人议论我说:‘他得不着神的帮助’”,“你们将我的尊荣变为羞辱”,“我的仇敌说‘我胜了他’”,“凡看见我的都嗤笑我,他们撇嘴摇头,说:‘他把自己交托耶和华,耶和华可以救他吧!耶和华既喜悦他,可以搭救他吧!’”,“那些对我说‘啊哈!啊哈!’的”,“我的敌人辱骂我,好像打碎我的骨头,不住地对我说:‘你的神在哪里呢?’”,“神已经离弃他,我们追赶他,捉拿他吧!因为没有人搭救”。羞辱和嘲讽,有些时候,比刀剑和枷锁更容易让人屈服。别人愿意对你使用刀剑和枷锁,至少他们觉得你所信的、你所有的,值得他们的刀剑和枷锁;可他们的羞辱和嘲讽,则认为你不值得,你什么都不值得,你的信仰是他们口中的笑谈:你所信的神在哪里?神的应许在哪里?你信的神如果真的管用,他怎么不来拯救你?你的神都放弃你了,你还坚持什么?坚持有用吗?“你仍然持守你的纯正吗?你弃掉神,死了吧!”你在众人面前一文不值,你在你的神面前也是一文不值,坚持什么呢?你如同蝼蚁一般活着,如同蝼蚁一般死去,没有人关心,你的神也不会关心,这就是你的一生吗?撒旦想要用危机将属神的人吞没,他更想要属神的人信心在耻辱和嘲笑中沉没。
所以使徒讲,“我不以福音为耻”,“照着我所切慕、所盼望的,没有一事叫我羞愧”;他对提摩太讲,“你不要以给我们的主作见证为耻,也不要以我这为主被囚的为耻”,“为这缘故,我也受这些苦难,然而我不以为耻,因为知道我所信的是谁,也深信他能保全我所交付他的,直到那日”,阿尼色弗“不以我的锁链为耻”;彼得提醒,“若为做基督徒受苦,却不要羞耻,倒要因这名归荣耀给神”。一件让你觉得耻辱的事情,你是不可能坚持的;一件让你觉得一直在贬低你的事情,你是不可能坚持的;一个你觉得已经放弃你的神,你是不可能持续信靠的,主说,“凡在这淫乱罪恶的世代,把我和我的道当做可耻的,人子在他父的荣耀里同圣天使降临的时候,也要把那人当做可耻的”,羞耻走向的是放弃。主和使徒之所以如此提醒,是因为什么?因为这不是我们的问题吗?不,是因为这是我们的问题,是连提摩太都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在危机中,被别人羞辱、嘲讽,然后自轻自贱,然后轻看神、轻看属神的信仰,然后通过远离这个信仰、这个神来远离羞辱。刀剑杀伤的是人的身体,羞辱、嘲讽杀伤的是人的价值,在危机中,最大的困难,可能不是承受刀锋、是承受嘲讽,不是承受痛苦、是承受羞辱。如诗人所讲,“你知道我受的辱骂、欺凌、羞辱,我的敌人都在你面前。辱骂伤破了我的心,我又满了忧愁。我指望有人体恤,却没有一个;我指望有人安慰,却找不着一个”;如使徒所讲,“被藐视、又饥又渴,赤身露体,挨打,又没有一定的住处,并且劳苦,……被人咒骂,……被人逼迫,……被人毁谤,……”,被“看做世界上的污秽,万物中的渣滓”。那如何战胜这些羞辱?什么可以让他们在嘲讽、讥笑中坚持?是神的恩典、神的拯救、神的同在、神的荣耀,“任凭他们咒骂,唯愿你赐福”,“我们被那些安逸人的讥诮和骄傲人的藐视已到极处”,“仆人的眼睛怎样望主人的手,使女的眼睛怎样望主母的手,我们的眼睛也照样望耶和华我们的神,直到他怜悯我们”,“我更喜欢夸自己的软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我为基督的缘故,就以软弱、凌辱、急难、逼迫、困苦为可喜乐的,因我什么时候软弱,什么时候就刚强了”,因为主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
诗人的求告可谓是对这句话的最好诠释,在人看来至为卑微、软弱的时候,是诗人最为亲近神、信靠神的时候,也是神的恩典和能力最为彰显的时候。“凡看见我的都嗤笑我,他们撇嘴摇头,说:‘他把自己交托耶和华,耶和华可以救他吧!耶和华既喜悦他,可以搭救他吧!’”,在这种情况下,大卫说“但你是叫我出母腹的,我在母怀里,你就使我有倚靠的心。我自出母胎就被交在你手里,从我母亲生我,你就是我的神。求你不要远离我,因为急难临近了,没有人帮助我”,你使我有倚靠的心,你是我的神,只有你可以帮助我。其他诗篇讲,“耶和华我的神啊,求你看顾我,应允我,使我眼目光明,免得我沉睡至死,免得我的仇敌说‘我胜了他’,免得我的敌人在我摇动的时候喜乐。但我倚靠你的慈爱,我的心因你的救恩快乐。我要向耶和华歌唱,因他用厚恩待我”,“我是困苦忧伤的,神啊,愿你的救恩将我安置在高处!我要以诗歌赞美神的名,以感谢称他为大。这便叫耶和华喜悦”,“我是困苦穷乏的,主仍顾念我。你是帮助我的,搭救我的,神啊,求你不要耽延!”羞辱和嘲讽,是要属神的人感到自己在世界面前的弱势,而属神的人感到的,不是自己在世界面前的弱势,是自己在神面前的弱势、软弱,“因我什么时候软弱,什么时候就刚强”,我们越是认识到自己的软弱,越是倚靠神,就越刚强。在黑暗的世界,神是我们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喜乐、唯一的荣耀。羞耻和嘲讽告诉你,你现在一无所有,只要放弃神,就无所不有,像撒旦试探主说的,“你若俯伏拜我,我就把这一切都赐给你”;属神的人想的是,我虽然现在一无所有,只要有神,我就无所不有,像主对撒旦回应的,“当拜主你的神,单要侍奉他”。这没有羞耻可言,如使徒所讲,“被人咒骂,我们就祝福;被人逼迫,我们就忍受;被人毁谤,我们就善劝”,“荣耀羞辱,恶名美名;似乎是诱惑人的,却是诚实的;似乎不为人所知,却是人所共知的;似乎要死,却是活着的;似乎受责罚,却是不致丧命的;似乎忧愁,却是常常快乐的;似乎贫穷,却是叫许多人富足的;似乎一无所有,却是样样都有的”,这只是使徒说的吗?大卫不也同样说,“耶和华是我的岩石,我的山寨,我的救主,我的神,我的磐石,我所投靠的。他是我的盾牌,是拯救我的角,是我的高台”,有了神、就有了一切,因为神是一切。面对嘲讽和羞辱,他非但没有远离神,反而更加亲近神,紧紧抓住他生命的磐石、堡垒,他在软弱中因神得刚强。
我们通常的求告,求的是身体的健康、物质的富足、生活的顺利、事业的成功,问题不是我们求了这些,问题是我们只求了这些,诗人求神的、我们很多没有求。看似是诗人过着与我们不同的生活,实际上是诗人有着与我们不同的生命、不同的心志、不同的眼目。不是我们没有危机,是我们没有关注真正的危机,而和世人一样盯着这个世界的成败得失,没有看到属灵层面的危机、教会内部的危机、信心的危机,所以我们不求。就像一座在风雨中的房子,我们通常求的是雨水不要淋进来,而看不到底下的根基在游移和开裂。这不只关于祷告,背后是更深层次的问题——我们的自信,在错误的安全感中的自信,尤其是属灵的自信、无知、冷漠,我没有什么危机、没有什么需要,即使有,也是不痛不痒,求不求都无所谓,反正不可能有大问题。这种自满是祷告的毒药,也是生命的毒药,大卫在什么时候犯罪的?在他意识到自己身处危机的时候吗?不,是他认为自己没有危机的时候。我们常常觉得大卫的罪很明显、骇人听闻,殊不知我们长时间同样的沉醉,却没有大卫一样的觉醒。危机,是要我们谦卑,要我们寻求神、求告神,要我们切切的仰望神;我们的若即若离、云淡风轻,不是因为我们的生命没有危机,而是我们实际处于一个更大的危机,认识到这个危机,是我们求告神的开始。
求告
一个人意识到危机,然后求告神,这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并不简单,属神生命、神人关系并非如此简单。经常出现的情况是,有些人即使意识到危机也没有求告神,甚至可以说,有些人恰恰是因为意识到危机的严重,才没有求告神、才放弃信靠神。危机对于人的影响、人对于危机的回应,不只取决于危机本身,更取决于人如何看待这个危机、看待神在危机中的工作和旨意。
诗人深陷危机,求告神,得到的回应是什么?经常得到的回应是——没有回应,神长时间没有回应,所以诗人说,“耶和华啊,你要到几时才救我呢?”,“耶和华啊,你为什么站在远处?在患难的时候为什么隐藏?”,“耶和华啊,你忘记我要到几时呢?要到永远吗?你掩面不顾我要到几时呢?我心里筹算,终日愁苦,要到几时呢?我的仇敌升高压制我,要到几时呢?”,“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为什么远离不救我,不听我唉哼的言语?”,“不要向我掩面,不要发怒赶逐仆人,你向来是帮助我的。救我的神啊,不要丢掉我,也不要离弃我!”,“我要对神我的磐石说:‘你为何忘记我呢?我为何因仇敌的欺压时常哀痛呢?’”,“主啊,求你睡醒!为何尽睡呢?求你兴起,不要永远丢弃我们!你为何掩面,不顾我们所遭的苦难和所受的欺压?”,“难道主要永远丢弃我,不再施恩吗?难道他的慈爱永远穷尽,他的应许世世废弃吗?难道神忘记开恩,因发怒就止住他的慈悲吗”,“耶和华啊,这到几时呢?你要动怒到永远吗?你的愤恨要如火焚烧吗?”,“耶和华啊,你为何丢弃我?为何掩面不顾我?”,“耶和华啊,这要到几时呢?你要将自己隐藏到永远吗?你的愤怒如火焚烧要到几时呢?……主啊,你从前凭你的信实向大卫立誓要施行的慈爱,在哪里呢?”,“耶和华啊,求你速速应允我,我心神耗尽!不要向我掩面,免得我像那些下坑的人一样”。这些诗篇的祷告,不是诗人第一次祈求,是多次祈求、长时间祈求之后,神没有回应,以至于诗人感到神仿佛远离、隐藏、忘记、掩面不顾、离弃、不听、丢弃,敌人也因此嘲笑他,“你的神在哪里呢?”危机并不简单,许多危机不会马上过去,不会在求告神之后马上过去,危机在人的求告、多次求告中仍然继续,这时候,人可能感到神对自己的远离,甚至感到神对自己的放弃。
信心是对神的,信心的危机也与神相关,一个人如果感到神对他的远离、放弃,他内心自然的会生出对神的远离、放弃;一个人如果感到神不再关心他的生命和福祉,他也不会关心神的旨意和诫命;一个人如果觉得神对他只是没有缘由的愤怒,他对神也会是没有缘由的愤怒。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撒旦说“因为神知道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这是在试图说服亚当和夏娃,神其实不关心你们的福祉,所以你们也没有必要在意神的诫命。以色列人出埃及之后,遇到困难的第一反应始终是埋怨神,为什么埋怨?因为他们觉得神不关心他们,神带他们出埃及就是让他们受苦、受死。后来他们为什么铸造偶像?因为摩西不知道去哪里了,摩西的神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既然耶和华已经远离他们,他们又何必纠缠于耶和华的诫命?扫罗觉得神对他不公平,神对他是愤怒,他对神、对神的先知、神的受膏者也是怒目相对。亚哈觉得是耶和华和耶和华的先知以利亚让以色列遭受灾难,他到其他神明那里寻求解脱。在他们的认知里,是神首先放弃他们、他们才放弃神,是神首先破坏神人关系、他们才不再对这个神人关系有兴趣,是先有神的不善、后有他们的不信。这个逻辑在罪人的认知中是共通的,神既然不善、就休怪我不信,神既然放弃我、就休怪我放弃神,神既然以恶意对我、就休怪我以恶意对神。在危机中对信心的最致命一击,是罪的这个逻辑、这副说教。这些人就是,“撒在石头地上的,就是人听了道,当下欢喜领受,只因心里没有根,不过是暂时的,及至为道遭了患难,或是受了逼迫,立刻就跌倒了”,他们受到了致命一击,就被一击致命。危机、苦难对基督徒的考验,是危机、苦难的绵绵无期,神看似的沉默、远离,像约伯、大卫经历的;不在于我们没有求,而在于我们求了,一切依然没有变化,甚至还可能恶化。在这个时候,我们可能发出像诗人一样疑问,“耶和华啊,你要到几时才救我呢?”,“耶和华啊,你为什么站在远处?在患难的时候为什么隐藏?”,也可能像以色列人疑问,神还在不在?神的应许还有没有效?
参见创Gn.3:1-5, 出Ex.14:11-12, 15:22-24, 16:1-3, 17:1-3, 32:1-6, 民Nu.14:1-4, 撒上1Sa.19:9-10, 18-24, 王上1Kgs.18:16-18, 太Mt.13:20-21等但是,诗人与上面提到的这些人反应不同,与我们通常反应的不同,诗人没有犯罪、没有怀疑,诗人像约伯一样,“在这一切的事上约伯并不犯罪,也不以神为愚妄。……在这一切的事上,约伯并不以口犯罪”。诗人与其他人的相同,只是表面的相同、看似的相同,并非实质的相同。诗人从来没有因为神看似的远离而远离神,没有因为神看似的愤怒而迁怒于神,没有因为神看似的沉默而对神沉默,相反,诗人自始至终都向着神,他继续求告神的前提是继续信靠神,继续相信神的拯救、神有拯救。即使对神有疑问也仍然如此,他的疑问是信靠神的一部分,不是悖逆神的一部分,是切切的寻求神、不是戚戚的放弃神。如约伯一样,这些疑问是他求告神的起点,但非终点,诗人是从这个点走向神,其他人是从这个点离开神。这是信与不信的区别,看似诗人和其他人都有类似的疑问,但真正的信心让人超越这些疑问,虚伪的信心只会让人停留在这些疑问,“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真正的信心是即使没有看见、也有确据,虚伪的信心是一旦没有看见、就没有确据。信心的考验是在你所见的与你所信的之间存在张力,看似矛盾的时候,你如何抉择,是你的所见大于你的所信,还是你的所信大于你的所见。在顺境中,所见和所信似乎都站在那里,但在危机中,所见和所信只有一个可以站立,问题是哪一个,在危机中站在那里的是哪一个、倒下的是哪一个。
诗人的求告,可以说是从所见、所感,到所信、所望的过程。如果仅仅从所见、所感的层面,神似乎在沉默、远离、甚至放弃,诗人的危机仍然继续,但他没有停留在可见、可感的层面,是什么让他突破了这个层面?是信,不是因为看见了、看到某种迹象了,然后再信,而是因为神说了、神应许了,就信,即使眼前没有任何迹象,他也信。所以诗人从所见、所感的层面到了所信、所望的层面,“耶和华啊,你要到几时才救我呢?……耶和华听了我的恳求,耶和华必收纳我的祷告”,“耶和华啊,你为什么站在远处?在患难的时候为什么隐藏?……耶和华啊,谦卑人的心愿你早已知道,你必预备他们的心,也必侧耳听他们的祈求”,“耶和华啊,你忘记我要到几时呢?要到永远吗?……但我倚靠你的慈爱,我的心因你的救恩快乐。我要向耶和华歌唱,因他用厚恩待我。”,“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我要将你的名传于我的弟兄,在会中我要赞美你”,“不要向我掩面,不要发怒赶逐仆人,你向来是帮助我的。救我的神啊,不要丢掉我,也不要离弃我!我父母离弃我,耶和华必收留我”,“我要对神我的磐石说:‘你为何忘记我呢?我为何因仇敌的欺压时常哀痛呢?’……我的心哪,你为何忧闷?为何在我里面烦躁?应当仰望神,因我还要称赞他,他是我脸上的光荣,是我的神”,“难道主要永远丢弃我,不再施恩吗?难道他的慈爱永远穷尽,他的应许世世废弃吗?……我便说:“这是我的懦弱,但我要追念至高者显出右手之年代。””诗人没有无视眼前的困境,没有无视神暂时没有回应,但诗人也没有只盯着眼前的困境、只看神暂时的没有回应,他依然确信“耶和华必收纳我的祷告”、“必侧耳听他们的祈求”、“耶和华必收留我”,自己劝勉自己,“我的心哪,你为何忧闷?为何在我里面烦躁?应当仰望神”,“要追念至高者显出右手之年代”,“要等候耶和华!当壮胆,坚固你的心!我再说,要等候耶和华!”。
诗人的转变看似突兀、矛盾,既然你觉得神没有听你的祷告,为什么又说神必听你的祷告?既然你觉得神离弃了你,为什么又说神必收留你?这是心志混乱吗?当然不是。诗人感到神的远离,不是因为他真的觉得神彻底隐身、彻底放弃,如果这样,他就不会求告神,而是出于他内心对神的迫切渴望,在危机中他渴望神的同在、神的恩典,是这个渴望让他觉得神似乎远离,这不是旷野以色列人的不信,这正是对神的信,他想要抓住神、似乎又无法抓住,所以觉得遥远,这个距离是向着神的距离,不是背着神的距离,他是在这个距离中扑向神,不是在这个距离中疏远神。诗人的疑问,不是在埋怨中的指责,是在痛苦中的呼求,他对神有疑问,但他对“神是他的神”从来没有疑问,“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我要对神我的磐石说:‘你为何忘记我呢?我为何因仇敌的欺压时常哀痛呢?’”,神依然是他的神、是他的磐石。对于他,神人之间的相互归属认同从来没有改变,他对此从来没有疑问,他疑问的点是神在这件事情、这个危机中的工作和旨意,而非神人之间的相互归属认同;与之相对的,旷野的以色列人对神的疑问,则是质疑神人关系的基本性质,质疑神人之间是否有这个相互归属认同、是否有必要继续这个归属认同。简单的说,诗人质疑的是一个点,以色列人质疑的是整个体系,所以诗人还有整个属神体系在支撑,而以色列人没有,什么都没有。
诗人的转变,是把关注的焦点从这个点转移到整个体系,从他不明白的这个点到他确信的这个体系,神设定并成就的恩典的体系、神人关系的体系,不受制于一时一地、甚至不受制于今生今世的体系。诗人对这个神、这个恩典体系的确信,跨越了他感到的神人之间的距离。虽然这个距离还在,他的处境受制于这个距离,但他对神的信不受制于这个距离,因为神不受制于这个处境、这个距离。所以,从一个角度讲,他觉得神似乎远离了他,因为就当下的一个点而言,他看不透神的工作;从另一个角度讲,他知道神一直与他同在,因为这个恩典的体系还在,神人之间的归属认同还在。有人说,这个信的跨越,不就是无奈之下的一厢情愿吗?不就是悲观到了极点不得不往好处想吗?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是往好处想,给自己一个安慰罢了。今天的人喜欢做心理分析,认为诗人的转变是心理变化,但诗人讲的不是心理作用、不是心理的转变,诗人讲的是信,信在心理有作用、但信不是心理作用,信不是人的自洽、就像得救不是人的自赎,诗人在危机、困境中坚持信靠,不是通过更加努力的信、更不是一厢情愿的信,而是如他所说,仰望、等候他所信的神。是神让这个信强大,不是人让这个信强大,小信不是一个人信的不够努力,小信是人对所信的神被矮化,让神变得矮小、你的信就会矮小,把神变成虚无的偶像、你的信也就变成虚无的幻象。所以,信心的跨越不是信心本身的跨越,是信心所倚靠的神的超越,这是决定一个人在危机中坚持还是放弃的关键,不是你想不想信,是你心里信的那个神能否支撑起你的信,你所信的神如果可以被危机、苦难击倒,那你的信也必然被危机、苦难击倒。
这就说到诗人求告的背后,诗人信靠的神,诗人不放弃神,是因为他信靠的是一个不放弃他的神。“耶和华啊,谦卑人的心愿你早已知道,你必预备他们的心,也必侧耳听他们的祈求”,“但我倚靠你的慈爱,我的心因你的救恩快乐。我要向耶和华歌唱,因他用厚恩待我”,“你是叫我出母腹的,我在母怀里,你就使我有倚靠的心。我自出母胎就被交在你手里,从我母亲生我,你就是我的神”,“我若不信在活人之地得见耶和华的恩惠,就早已丧胆了”,“白昼,耶和华必向我施慈爱;黑夜,我要歌颂、祷告赐我生命的神。”的确,神暂时没有回应,更准确的说,神暂时没有按照诗人想要的方式回应,但诗人确信神的恩慈、信实。诗人的祷告锲而不舍,是因为他确信神与他的恩典关系的恒久不变,这是神设定并成就的恩典。神的恩典不是来自诗人本身,所以就不随着人的感觉变化而变化;神的恩典也不是来自世界,所以就不随着人的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你在世界找不到原因让这个恩典出现,你也在这个世界找不到原因让它消失。诗人不是在神的恩典体系外面,若即若离的求一个若隐若现的神,而是在神的恩典体系里面,全心全意的求一个全知全能的神。对于大卫而言,神是恩典出现的原因,所以神就是恩典不会消失的理由。恩典的溯源只有一个、恩典的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神。这是神之为神决定的,是恩典的定义决定的,但这恰恰是人最难以理解、难于接受的。人希望在自己身上找恩典出现的原因,也想在自己身上找恩典不会消失的理由。人以为我越是这么想,我就越有确据,因为确据在我身上、是我看得见摸得着的确据;殊不知,你越是这么想,你就越没有确据,因为在你身上不可能有确据,你身上没有恩典出现的原因,你身上都是恩典消失的理由。
大卫求告神,不论周围环境如何、不论自己状态如何,都求告神,没有顾虑的求告神,因为他确信恩典在神,即便神暂时将他放在困境、患难,即便他犯罪、犯下大罪,神依然是恩慈的。他的求告很纯粹,是因为他对神、神的恩典的认识很纯粹,没有三心二意;我们的求告常常很混沌,是因为我们对神、对神的恩典的认识混沌,祷告的时候三心二意、瞻前顾后,如雅各所说的,“那疑惑的人就像海中的波浪,被风吹动翻腾。这样的人不要想从主那里得什么,心怀二意的人在他一切所行的路上都没有定见”。这是我们的小信,我们怀疑神是否良善、是否在意、是否掌权、是否信实,四处观望、提心吊胆,就没有诗人一样敞开胸怀、坦然无惧的求告,也没有得到“出人意外的平安”、“随时随在”的喜乐。法利赛人和税吏的祷告,祷告观的不同背后是恩典观的不同,前者的祷告不被神悦纳,他的恩典观念是污秽的,被自以为义所污秽,后者的祷告被神悦纳,他的恩典观念是纯粹的,所以他单单的、切切的求。恩典的纯粹,才有祷告的纯粹;爱的纯粹,才有信靠的纯粹,“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神”。神在解释神的爱的时候,给予的解释是人无法理解的,神为什么怜悯某人?“我要怜悯谁就怜悯谁,要恩待谁就恩待谁”;神为什么有丰富的怜悯?“因他爱我们的大爱”?神为什么爱以色列人?“耶和华专爱你们,拣选你们,并非因你们的人数多于别民,原来你们的人数在万民中是最少的。只因耶和华爱你们,……”这看似荒谬,好像什么都没有说,神为什么爱我?因为神爱我。但只有这才是纯粹的、真正的爱,神是自有永有的神,神的爱一定是自我解释的爱,没有来自被造世界的理由,也正是如此,才有了超越被造世界的理由,我们的信才有了超越被造世界的理由。
信的确据来自爱的确定、恩的确定,信的真切来自爱的真实、恩的真实,神在旧约、在新约,从伊甸园、到出埃及、在旷野、在迦南、在以色列的历史、在耶稣基督里显明的,也是这个确定性和真实性。这就说到下一个问题,今天的基督徒是否可以像诗人一样的求告?呼求神,“耶和华啊,你要到几时才救我呢?”,“耶和华啊,你为什么站在远处?在患难的时候为什么隐藏?”,“你忘记我要到几时呢?”,“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为什么远离不救我,不听我唉哼的言语?”一方面,可以,当我们在极度的痛苦和患难中,像诗人一样渴望神的恩典、拯救,有可能像诗人一样感到神仿佛是在沉默、远离。但是我们应避免把诗人的呼求误解为以色列人在旷野对神的指责。我们可以有疑问,但不应犯罪,我们可以不解、但不能不信,而这个不解很容易演化为不信,诗人的呼求也很容易成为我们埋怨神的借口,仿佛说诗人可以这么讲,那我们又有什么不可以?而不管诗人呼求背后的心志,不管诗人从一个不解的点到一个确信的体系的转变,从所见、所感到所信、所望的转变,我们认为我们所讲的话和诗人一样,却不知道我们的内心与诗人背道而驰。
从另一方面,新约基督徒不再像诗人一样疑问神的远离、神的放弃,我们不再问“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因为我们的主在十字架上已经呼求,“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主因我们的罪,被神离弃,为的是我们不会被神离弃,与神和好、与主合一。基督终极的爱和恩典,让我们有了终极的爱的确据、信的确据,有圣灵内住作为印记。“神既不爱惜自己的儿子,为我们众人舍了,岂不也把万物和他一同白白地赐给我们吗?”,“我要求父,父就另外赐给你们一位保惠师,叫他永远与你们同在,就是真理的圣灵,……你们却认识他,因他常与你们同在,也要在你们里面。我不撇下你们为孤儿,我必到你们这里来。还有不多的时候,世人不再看见我,你们却看见我,因为我活着,你们也要活着。到那日,你们就知道我在父里面,你们在我里面,我也在你们里面。”当我们心里疑惑神的远离、神的沉默、神的放弃时,我们思想为我们舍己的主,在如此的恩典和确据面前,我们还需要什么样的见证来确信神的爱?我们还需要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确信主的恩慈?我们还需要什么样的证据来确信神的同在?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从神那里夺走,“我的羊听我的声音,我也认识他们,他们也跟着我。我又赐给他们永生,他们永不灭亡,谁也不能从我手里把他们夺去。我父把羊赐给我,他比万有都大,谁也不能从我父手里把他们夺去。”没有什么能将我们与神的爱隔绝,“难道是患难吗?是困苦吗?是逼迫吗?是饥饿吗?是赤身露体吗?是危险吗?是刀剑吗?……靠着爱我们的主,在这一切的事上已经得胜有余了。因为我深信:无论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权的,是有能的,是现在的事,是将来的事,是高处的,是低处的,是别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们与神的爱隔绝;这爱是在我们的主基督耶稣里的。”这是确信、这是确据,主的爱是不离不弃,我们的信就是不屈不挠,主的爱是甘愿的舍生以成就义,我们的信就是甘心的舍生而忘乎死,这是爱的确据、信的确据,在一切危机和苦难中,我呼求我的神、我的主的确据。
降祸
诗人求告神拯救他脱离仇敌的手、脱离危难,同时求神降祸给敌人、恶人,至少20篇诗歌直接提到这个主题,如,“神啊,求你定他们的罪!愿他们因自己的计谋跌倒,愿你在他们许多的过犯中把他们逐出,因为他们背叛了你”,“愿你打断恶人的膀臂,至于坏人,愿你追究他的恶,直到净尽”,“愿你按着他们所做的,并他们所行的恶事待他们。愿你照着他们手所做的待他们,将他们所应得的报应加给他们。他们既然不留心耶和华所行的和他手所做的,他就必毁坏他们,不建立他们”,“愿那喜欢我遭难的一同抱愧蒙羞,愿那向我妄自尊大的披惭愧,蒙羞辱”,“愿那些寻找我要灭我命的一同抱愧蒙羞,愿那些喜悦我受害的退后受辱。愿那些对我说“啊哈!啊哈!”的,因羞愧而败亡”,“神是帮助我的,是扶持我命的。他要报应我仇敌所行的恶,求你凭你的诚实灭绝他们”,“愿死亡忽然临到他们,愿他们活活地下入阴间,因为他们的住处、他们的心中都是邪恶。……神啊,你必使恶人下入灭亡的坑,流人血行诡诈的人必活不到半世”,“他们岂能因罪孽逃脱吗?神啊,求你在怒中使众民堕落!”,“神啊,求你敲碎他们口中的牙!耶和华啊,求你敲掉少壮狮子的大牙!愿他们消灭如急流的水一般,他们瞅准射箭的时候,愿箭头仿佛砍断。愿他们像蜗牛消化过去,又像妇人坠落未见天日的胎”,“愿他们在骄傲之中被缠住了。求你发怒,使他们消灭,以至归于无有”,“愿他们的筵席在他们面前变为网罗,在他们平安的时候变为机槛。愿他们的眼睛昏蒙,不得看见,愿你使他们的腰常常战抖。求你将你的恼恨倒在他们身上,叫你的烈怒追上他们。愿他们的住处变为荒场,愿他们的帐篷无人居住。因为你所击打的,他们就逼迫;你所击伤的,他们戏说他的愁苦。愿你在他们的罪上加罪,不容他们在你面前称义。愿他们从生命册上被涂抹,不得记录在义人之中。”,“愿你将你的愤怒倒在那不认识你的外邦,和那不求告你名的国度,……主啊,愿你将我们邻邦所羞辱你的羞辱加七倍归到他们身上”,“我的神啊,求你叫他们像旋风的尘土,像风前的碎秸。火怎样焚烧树林,火焰怎样烧着山岭,求你也照样用狂风追赶他们,用暴雨恐吓他们。愿你使他们满面羞耻,好叫他们寻求你耶和华的名。愿他们永远羞愧惊惶,愿他们惭愧灭亡”,“愿你派一个恶人辖制他,派一个对头站在他右边。他受审判的时候,愿他出来担当罪名,愿他的祈祷反成为罪。愿他的年日短少,愿别人得他的职分。愿他的儿女为孤儿,他的妻子为寡妇。愿他的儿女漂流讨饭,从他们荒凉之处出来求食。愿强暴的债主牢笼他一切所有的,愿外人抢他劳碌得来的。愿无人向他延绵施恩,愿无人可怜他的孤儿。愿他的后人断绝,名字被涂抹,不传于下代。愿他祖宗的罪孽被耶和华记念,愿他母亲的罪过不被涂抹。愿这些罪常在耶和华面前,使他的名号断绝于世。……愿这咒骂当他遮身的衣服,当他常束的腰带。这就是我对头和用恶言议论我的人从耶和华那里所受的报应”,“愿恨恶锡安的都蒙羞退后!愿他们像房顶上的草,未长成而枯干,收割的不够一把,捆禾的也不满怀”,“耶路撒冷遭难的日子,以东人说:‘拆毁!拆毁!直拆到根基!’耶和华啊,求你记念这仇!将要被灭的巴比伦城啊,报复你像你待我们的,那人便为有福!拿你的婴孩摔在磐石上的,那人便为有福!”,“耶和华啊,求你不要遂恶人的心愿,不要成就他们的计谋,恐怕他们自高。(细拉)至于那些昂首围困我的人,愿他们嘴唇的奸恶陷害自己。愿火炭落在他们身上,愿他们被丢在火中,抛在深坑里,不能再起来。说恶言的人在地上必坚立不住,祸患必猎取强暴的人,将他打倒”,“愿恶人落在自己的网里”,“耶和华啊,求你……凭你的慈爱剪除我的仇敌,灭绝一切苦待我的人”。
诗人求神降祸给敌人、恶人,读到这里,许多人想到新约的教导,“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你们的仇敌,要爱他;恨你们的,要待他好。咒诅你们的,要为他祝福;凌辱你们的,要为他祷告”,“逼迫你们的,要给他们祝福;只要祝福,不可咒诅”,“不要以恶报恶”;主为杀害他的人祷告,“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使徒要基督徒“要为万人恳求,祷告,代求”。不只新约,箴言书也说“你仇敌跌倒,你不要欢喜;他倾倒,你心不要快乐。恐怕耶和华看见就不喜悦,将怒气从仇敌身上转过来”,“你的仇敌若饿了,就给他饭吃;若渴了,就给他水喝。因为你这样行,就是把炭火堆在他的头上,耶和华也必赏赐你”。那问题就是,我们应不应该像诗人一样祷告?诗人的祷告与新约有没有冲突?诗人的祷告与旧约的其他书卷有没有冲突?求神降祸给敌人、恶人,是犯罪吗?对于敌人、恶人,基督徒是要求神降祸,还是要求神祝福?是像诗人说的“义人见仇敌遭报就欢喜”,还是像箴言说的“不要欢喜他倾倒”?对此,不少人认为诗篇与新约存在矛盾,只能二选其一,自然的选择是听新约的教导,不能效法诗人的祷告。具体的理由有几种,有人觉得因为那些祷告是在旧约、我们在新约,所以这些祷告不适用;那诗篇其他的祷告,求神拯救、求神赦罪、求神建造、赞美神、感谢神,基督徒可不可以效法?既然可以,为什么到了这一点就不可以了?难道我们要把诗篇的这部分去掉才行吗?有人觉得因为大卫是神的受膏者、以色列的王,所以他可以那么祷告,别人不可以;那旧约以色列人有没有学习这些诗篇?这些诗篇难道只对大卫有意义吗?有人觉得旧约讲审判,所以诗人可以那么祷告,新约讲恩典,所以基督徒不能那么祷告;这是典型的无稽之谈,制造神的话语的自我矛盾,实际是制造神的自我矛盾。
那怎么理解诗人的这些求告?这些求告,是诗人祈求神惩罚恶人、降灾给恶人,也可以说是在“咒诅”这些恶人。咒诅在圣经并不少见,亚当、夏娃犯罪之后,神对蛇说“你既做了这事,就必受咒诅,比一切的牲畜野兽更甚!”,对亚当说“地必为你的缘故受咒诅”,女人怀胎、生产的痛苦,男人劳作的辛苦,以及人最后归于尘土,都是因罪被咒诅的结果。神给亚伯拉罕的应许包括,“为你祝福的,我必赐福于他;那咒诅你的,我必咒诅他”。摩西律法讲顺服则蒙神祝福、悖逆则被咒诅,“你若不听从耶和华你神的话,不谨守遵行他的一切诫命、律例,就是我今日所吩咐你的,这以下的咒诅都必追随你,临到你身上。你在城里必受咒诅,在田间也必受咒诅。你的筐子和你的抟面盆都必受咒诅。你身所生的,地所产的,以及牛犊、羊羔,都必受咒诅。你出也受咒诅,入也受咒诅。耶和华因你行恶离弃他,必在你手里所办的一切事上,使咒诅、扰乱、责罚临到你,直到你被毁灭,速速地灭亡”;神让以色列人在以巴路山宣告十二项咒诅,前十一项是具体的罪,最后一项是,“不坚守遵行这律法言语的,必受咒诅”。咒诅是摩西律法的一部分,没有咒诅的律法是不完整的,摩西和约书亚向以色列人宣告的,是“律法上祝福、咒诅的话”。咒诅也不限于摩西律法,且不说异教的咒诅(如巴勒让巴兰咒诅以色列人、歌利亚咒诅大卫),且不说错误的咒诅(如扫罗的咒诅、示每的咒诅),我们只看圣经确认是正面的、符合神的旨意的咒诅:约书亚宣告,“有兴起重修这耶利哥城的人,当在耶和华面前受咒诅”;底波拉和巴拉的诗歌讲,“耶和华的使者说:‘应当咒诅米罗斯,大大咒诅其中的居民,因为他们不来帮助耶和华,不来帮助耶和华攻击勇士’”;箴言,“耶和华咒诅恶人的家庭,赐福于义人的居所”;以赛亚书,“地被咒诅吞灭,住在其上的显为有罪;地上的居民被火焚烧,剩下的人稀少”;耶利米书,“耶和华以色列的神如此说:不听从这约之话的人必受咒诅”;玛拉基书,“行诡诈的在群中有公羊,他许愿却用有残疾的献给主,这人是可咒诅的!”旧约还有大量经文虽然没有直接用咒诅一词,但讲的是咒诅,例如以赛亚、耶利米、以西结、何西阿、阿摩司、那鸿、哈巴谷、西番雅、撒迦利亚、玛拉基等书提到的多个“祸哉”。这些咒诅都是神的咒诅,开始于人类犯罪,是神对悖逆神的被造物的惩罚,是圣洁的神的公义的审判,是这个堕落世界的现实、堕落人类的命运。这是诗篇的背景,不是突然间在诗篇中出现了这些咒诅,对悖逆神、与神为敌的人的咒诅,是旧约圣经连贯一致的教导,是神在被造世界的完整工作和旨意的一部分。
大卫的咒诅并非是出于个人的血气,并非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诗篇的祷告是合神心意的祷告,大卫在这里所求的,与他在别的地方所求的,都是神的旨意,是按着神的旨意求,没有一样不是神之前已经应许、神已经说神要做的。大卫的咒诅,不是在神不咒诅的情况下,强求神的咒诅,不是大卫利用神来处理自己的私人恩怨。大卫对于扫罗的尊重、退让,不是出于软弱,是出于对神的敬畏;大卫求神降祸给敌人,不是出于血气,同样出于对神的敬畏。他所求的祝福是神已有的应许,他所求的灾祸也是神已有的应许,如果我们觉得这些咒诅很突兀,如果我们觉得大卫在这里犯了罪,那我们指控的不只是大卫,而是神,因为大卫求告的是神的应许。这是我们理解和应用这些祷告的前提——敬畏神,没有对神的敬畏,必然误解、误用、偏听、偏信,用神的话语服务我们的罪。说到效法诗篇的祷告,很多人觉得这很简单,大卫说什么、我跟着说什么,大卫求什么、我也求什么,但如前所述,没有与大卫相同的心志,只有相同的言语和形式,是没有意义的。求神祝福是如此,虽然不被很多人注意;在对敌人、恶人的时候,更容易变得如此,因为我们很容易把自己等同于大卫,把自己的敌人等同于大卫的敌人,把我们对敌人的愤怒等同于大卫对敌人的愤怒,而实际上,大卫是以属神的心志求告神,是圣洁、公义的愤怒,是效法神的愤怒,而我们的愤怒多是世俗的、血气的,被罪挟制,没有对神的敬畏,这种求告是想着把祷告当作发泄自己愤怒的渠道,把效法大卫当作罪放火燃烧的借口。我们的心志不纯,对神的敬畏不真,我们的愤怒就不是公义之愤、是挟私报复。神的咒诅、降祸,不是轻松写意、随便说说,不按照神的旨意求告、出于私意利用神,这是妄称神的名,是重罪,“妄称耶和华名的,耶和华必不以他为无罪”;是在神面前作虚假的指控,在摩西律法之下,作虚假指控的人要承受所指控的罪的代价,“若见证人果然是作假见证的,以假见证陷害弟兄,你们就要待他如同他想要待的弟兄。……”没有对神的敬畏,就不是在敬拜神、是在矮化神,不是在祈求神、是在利用神。我们不轻言赐福,因为赐福不取决于我们,只取决于神和神的应许;我们不轻言降祸,因为降祸也不取决于我们,只取决于神和神的应许。
有人说,那直接禁止咒诅不就行了?主不是说“逼迫你们的,要给他们祝福;只要祝福,不可咒诅”?这不简单吗?因为做某件事情可能犯错,就禁止这件事情,那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因噎废食不是办法。诗篇是神的话语,大卫的这些求告是神的话语,“都是神所默示的,于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都是有益的”,这些诗篇中于我们有重要意义。同时,新约教导也不是这么简单,主的确教导我们“逼迫你们的,要给他们祝福;只要祝福,不可咒诅”,但这是不是禁止一切咒诅、禁止求神降祸给恶人呢?主对犹太的宗教精英,说了七个“你们这假冒为善的文士和法利赛人有祸了!”,与以赛亚、哈巴谷等先知讲的“祸哉”一致。对卖主的犹大,主说,“人子必要去世,正如经上指着他所写的,但卖人子的人有祸了!那人不生在世上倒好”;使徒引用的正是大卫在诗篇第69篇的咒诅,“愿他的住处变为荒场,无人在内居住”,“愿别人得他的职分”。使徒在哥林多前书讲,“若有人不爱主,这人可诅可咒”;在加拉太书讲,“但无论是我们,是天上来的使者,若传福音给你们,与我们所传给你们的不同,他就应当被咒诅。我们已经说了,现在又说:若有人传福音给你们,与你们所领受的不同,他就应当被咒诅!”,“恨不得那搅乱你们的人把自己割绝了!”(意为阉割);对提摩太讲,“铜匠亚历山大多多地害我,主必照他所行的报应他”。启示录中为主殉道的圣徒求告,“圣洁真实的主啊!你不审判住在地上的人给我们申流血的冤,要等到几时呢?”可见,新约并不绝对禁止咒诅、求神降祸,圣经教导的“不可咒诅”,与“不可杀人”、“安息日不可作工”类似,不是绝对禁止,而是除符合神旨意的少数情况之外的禁止(如政府可以处死罪犯、祭司可以在安息日做工)。对此,旧约和新约没有矛盾,主讲的与先知讲的是一致的,使徒讲的与诗篇讲的是一致的。
那祝福与咒诅如何共存呢?怎么既祝福又咒诅呢?首先,主、先知、诗人、使徒讲的咒诅、降祸,是神的旨意,是神降灾祸给不信神的人、悖逆神的人、与神为敌的人。他们讲的祝福是神的赐福,他们讲的灾祸是神的降祸,神一定审判假冒为善的、不爱主的、传播虚假福音的、逼迫圣徒的,就像神降祸给背弃神、悖逆神的以色列人,这是神的圣洁决定的,神不以有罪为无罪,背弃神、悖逆神的人一定会承受应得的后果,这不是大卫说有就有、想有就有,这是神的旨意。通常我们理解的咒诅是异教式的,是巴勒让巴兰的咒诅,人通过某种方式驱动神明来让坏事临到别人(就像异教式的祝福,是人通过某种方式驱动神明让好事发生),有些人觉得神的仆人也是这样。不!异教神明的祝福和咒诅是被动的,是人想办法让神明做神明原来没有想做的事情,但独一真神不是被动的,不是先有人的想法,是先有神的旨意,神的仆人的求告求的不是自己的意思,是神的旨意,赐福如此、降祸也如此。这不是异教式的驱动神明,这是属神的人信靠神、盼望神的应许、盼望神的旨意成就。在这一点上,诗篇与圣经其他书卷,诗人与神的其他仆人一致,他们求神的恩典,也求神的公义,因为神要我们求神的恩典、也求神的公义。主教导我们祷告,“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神的国是神的公义掌权的国度,而不是今天这个“卧在那恶者手下”的世界,恶人横行的世界,神的公义国度是诗人盼望的国度,也是我们应当盼望的国度。我们抵触神对罪的咒诅、对罪人降祸,是因为我们抵触神的圣洁和公义,我们站在罪人的角度为罪开脱,仿佛罪就无所谓,对于罪人玷污、践踏神的公义圣洁而熟视无睹。神的公义、圣洁在某些人头脑中即使存在,也只是他所认识的福音的小小注脚,很快划过去,对世界的留恋胜过了对天国的向往,对罪的纵容胜过了对神的渴慕,无怪乎诗人讲的、主讲的、使徒讲的,听起来刺耳、难以接受,因为真正的神对于这些人而言难以接受。
其次,神的恩典与降灾、咒诅并不矛盾。在摩西律法,神预言咒诅悖逆神的以色列人,降灾给他们,“叫你敬畏耶和华你神可荣可畏的名。你若不谨守遵行,耶和华就必将奇灾,就是至大至长的灾,至重至久的病,加在你和你后裔的身上;也必使你所惧怕、埃及人的病都临到你,贴在你身上;又必将没有写在这律法书上的各样疾病、灾殃降在你身上,直到你灭亡”,“听见这咒诅的话,心里仍是自夸说:‘我虽然行事心里顽梗,连累众人,却还是平安。’耶和华必不饶恕他,……”,“我所陈明在你面前的这一切咒诅都临到你身上,你在耶和华你神追赶你到的万国中必心里追念祝福的话。你和你的子孙若尽心、尽性归向耶和华你的神,照着我今日一切所吩咐的听从他的话,那时耶和华你的神必怜恤你,救回你这被掳的子民。耶和华你的神要回转过来,从分散你到的万民中将你招聚回来。”目的是要以色列人警醒,不要悖逆神、试探神,是要他们在咒诅临到的时候,悔改、归向神。同样的,敌挡神的受膏者、敌挡主的人,在神的咒诅之下,但他们如果悔改、归向神,他们就在神的恩典之下。诗篇第2篇,“世上的君王一齐起来,臣宰一同商议,要抵挡耶和华并他的受膏者”,神说,“‘你(受膏者)必用铁杖打破他们,你必将他们如同窑匠的瓦器摔碎。’现在你们君王应当醒悟,你们世上的审判官该受管教!当存畏惧侍奉耶和华,又当存战兢而快乐。当以嘴亲子,恐怕他发怒,你们便在道中灭亡,因为他的怒气快要发作。凡投靠他的,都是有福的!”类似的,主说假冒为善的文士和法利赛人有祸,使徒说传播虚假福音的人被咒诅、不爱主的人被咒诅,这是宣告、也是警告,他们如果听进去这个警告,悔改,他们就不在神的咒诅之下。神降灾给埃及人,神的旨意是“你们要知道我是耶和华你们的神”,“埃及人就要知道我是耶和华”,神降灾祸是要人认识神,要属神的人、悖逆神的人都认识神,要所有人谦卑降服在神面前。这也是诗人讲的,“义人见仇敌遭报就欢喜,要在恶人的血中洗脚。因此,人必说:‘义人诚然有善报,在地上果有施行判断的神。’”,“求你发怒,使他们消灭,以至归于无有,叫他们知道神在雅各中间掌权,直到地极”,“我的神啊,求你叫他们像旋风的尘土,像风前的碎秸。……愿他们永远羞愧惊惶,愿他们惭愧灭亡,使他们知道,唯独你,名为耶和华的,是全地以上的至高者。”,“耶和华啊,求你不要遂恶人的心愿,不要成就他们的计谋,恐怕他们自高”。如果神的咒诅、神的降祸无法让一个罪人悔改,谦卑,那还有什么可以?罪人需要的不是你告诉他,“平安平安”,而是告诉他,他在罪的咒诅之下,若不悔改,就会灭亡。不告诉他们罪带来的咒诅和审判,让他们继续生活在对神的悖逆和敌挡中,这是什么?这是让神放弃他们,如罗马书讲的,让神任凭他们悖逆、敌挡,任凭他们就此灭亡,这才是最大的咒诅。最大的咒诅不是告诉他们,神会审判罪人,是不告诉他们,任凭他们犯罪。
其三,新约之所以要强调,“你们的仇敌,要爱他;恨你们的,要待他好。咒诅你们的,要为他祝福;凌辱你们的,要为他祷告”,“逼迫你们的,要给他们祝福;只要祝福,不可咒诅”,是要我们以基督为中心看待与仇敌的关系。首先,主和使徒讲的是“仇敌”、“逼迫你们的”,“爱仇敌”并不改变我们与仇敌的敌对关系,以及我们对仇敌的排斥和厌恶,更不会改变与神为敌的结局。爱仇敌的困难不是忘记这个敌对关系,而是在这个敌对关系、敌对情感之中爱对方,以基督的爱爱对方,也只有以基督的爱才能爱对方。所以,这里的“爱”仇敌、给他们“祝福”,不是世俗层面的爱和祝福,是基督的爱、基督里的祝福。我们对仇敌最大的爱,是宣讲基督的爱;对仇敌最大的祝福,是求基督的赐福,中心是在基督,不是在我们。神的爱是“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更重要的是,“唯有基督在我们还做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我们做仇敌的时候,且借着神儿子的死得与神和好”。这是我们爱仇敌的基础,也是我们爱仇敌的目的,因为我们曾是神的仇敌,神的恩典临到我们,所以我们求神的恩典也临到我们的仇敌。爱仇敌是基于基督的爱,也是效法基督的爱,我们爱仇敌、为仇敌祷告有着清楚的榜样,主如何爱他的仇敌,我们也应当如何爱我们的仇敌,主如何为他的仇敌祷告,我们也应当为我们的仇敌祷告;主和使徒没有回避神对仇敌的审判,我们也不必回避;主和使徒警告悖逆神的人,我们也应该警告;主和使徒最严厉的警告是对有名无实的信徒,我们最严厉的警告也应该是对这些人。爱仇敌,不是我们觉得怎么爱就怎么爱,是基督怎么爱、基督教导我们怎么爱,我们怎么爱,我们的爱必须受基督节制、受基督的话语节制,否则就是罪,甚至觉得自己比神更爱人。神是爱,如果我们觉得自己比神更爱人,那我们一定是在犯罪,是在害人。
此外,主和使徒强调对于仇敌“不可咒诅”,是警醒我们不要把属灵争战变成血气的争战,不要用血肉之气、血肉之力回应攻击和逼迫,不是说没有争战、没有回应,是不用世界的方法争战和回应。“不可咒诅”,针对的不是我们盼望神的公义得到伸张,针对的是我们盼望我们自以为是的公义得到伸张,不是要神的公义、是想要比神更公义;针对的不是我们宣告神的咒诅、求告神的旨意成就,针对的是我们以神的名义咒诅、要神服务于我们的私欲。前面说我们对仇敌的爱必须主和主的话语的节制,同样的,我们的恨也必须受主和主的话语的节制,问题不是有没有恨、厌恶(如果一个人没有恨、没有厌恶,那说明他就没有爱、没有真理),问题是我们的负面情感和反应是否与神的旨意一致,我们的反感、敌对是否越过了属神的界限;我们的反感、敌对是出于神还是出于罪,是出于公还是出于私,神的公义还是我们的私欲;我们反感的是不是神反感的,我们反感的程度、方式是不是神喜悦的程度和方式。对于仇敌,圣经的教导不是世俗的极端化,不是单方面的爱、不是单方面的恨,不是单方面的友好、不是单方面的敌对,因为在神那里、在主那里,不是单方面的,一方面神“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致灭亡,反得永生”,一方面“神的愤怒从天上显明在一切不虔不义的人身上,就是那些行不义阻挡真理的人”,与神为敌的罪人,一方面蒙神祝福、一方面生活在神的咒诅之下、神对罪的咒诅之下;主一方面将自己显现给那些犹太领袖,把得救之道讲给他们,一方面斥责他们有祸、必要哀哭切齿。在主那里没有的矛盾,在我们这里也不应该有,在圣经里没有的矛盾,在我们这里也不应该有。诗篇所讲的、圣经所讲的祝福和咒诅,是神的祝福、神的咒诅,我们不应把神的祝福替换做世俗的祝福,也不应当把神的咒诅替换做世俗的咒诅,我们应当敬畏的、谦卑的、信实的传讲神的话语,践行神的话语,无所隐藏、无所避讳。
参见太Mt.5:45, 12:28, 38-42, 21:12-13, 约Jn.3:16, 罗Rom.1:14, 18, 2:17-24, 9:3, 11:28, 12:17-21, 林后2Cor.10:4-6, 弗Eph.4:26, 6:12, 雅Jas.1:19-20等此外,主和使徒强调对于仇敌“不可咒诅”,是警醒我们不要把属灵争战变成血气的争战,不要用血肉之气、血肉之力回应攻击和逼迫,不是说没有争战、没有回应,是不用世界的方法争战和回应。“不可咒诅”,针对的不是我们盼望神的公义得到伸张,针对的是我们盼望我们自以为是的公义得到伸张,不是要神的公义、是想要比神更公义;针对的不是我们宣告神的咒诅、求告神的旨意成就,针对的是我们以神的名义咒诅、要神服务于我们的私欲。前面说我们对仇敌的爱必须主和主的话语的节制,同样的,我们的恨也必须受主和主的话语的节制,问题不是有没有恨、厌恶(如果一个人没有恨、没有厌恶,那说明他就没有爱、没有真理),问题是我们的负面情感和反应是否与神的旨意一致,我们的反感、敌对是否越过了属神的界限;我们的反感、敌对是出于神还是出于罪,是出于公还是出于私,神的公义还是我们的私欲;我们反感的是不是神反感的,我们反感的程度、方式是不是神喜悦的程度和方式。对于仇敌,圣经的教导不是世俗的极端化,不是单方面的爱、不是单方面的恨,不是单方面的友好、不是单方面的敌对,因为在神那里、在主那里,不是单方面的,一方面神“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致灭亡,反得永生”,一方面“神的愤怒从天上显明在一切不虔不义的人身上,就是那些行不义阻挡真理的人”,与神为敌的罪人,一方面蒙神祝福、一方面生活在神的咒诅之下、神对罪的咒诅之下;主一方面将自己显现给那些犹太领袖,把得救之道讲给他们,一方面斥责他们有祸、必要哀哭切齿。在主那里没有的矛盾,在我们这里也不应该有,在圣经里没有的矛盾,在我们这里也不应该有。诗篇所讲的、圣经所讲的祝福和咒诅,是神的祝福、神的咒诅,我们不应把神的祝福替换做世俗的祝福,也不应当把神的咒诅替换做世俗的咒诅,我们应当敬畏的、谦卑的、信实的传讲神的话语,践行神的话语,无所隐藏、无所避讳。
7.2.3.2 赦罪
诗人求告神的另一项内容是求神赦罪,至少20篇诗歌直接提到犯罪、认罪、或赦罪,这其中有诗人个人的罪,如第25,32,38,39,51,90,103,130篇,也有以色列民族集体的罪,如第78-81,85,89,106篇。自人类始祖犯罪、人类堕落,罪性成为堕落人性的一部分,没有人不犯罪,如诗篇所讲,“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使徒在罗马书引用多处诗篇讲,“因我们已经证明:犹太人和希腊人都在罪恶之下。就如经上所记:‘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没有明白的,没有寻求神的。都是偏离正路,一同变为无用;没有行善的,连一个也没有。他们的喉咙是敞开的坟墓,他们用舌头弄诡诈,嘴唇里有虺蛇的毒气,满口是咒骂苦毒。杀人流血,他们的脚飞跑;所经过的路,便行残害暴虐的事;平安的路,他们未曾知道。他们眼中不怕神。’”不信神的人犯罪,信神、归属神的圣徒也犯罪,圣经记载了挪亚、亚伯拉罕、雅各、摩西、大卫、所罗门的犯罪。诺亚“在耶和华眼前蒙恩”,亚伯拉罕被称为“神的朋友”,摩西在神的全家尽忠、与神“面对面说话”,大卫“合神心意”,所罗门“智慧胜过万人”,他们都不能彻底避免犯罪。基督徒也不可能彻底避免犯罪,“我们若说自己没有犯过罪,便是以神为说谎的,他的道也不在我们心里了”,新约对基督徒的大量教导以基督徒还会犯罪为前提,如果基督徒不再犯罪,圣经没有必要告诉我们“不要效法这个世界”,“治死身体的恶行”。直到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我们的罪是我们始终要面对的现实。
认罪
我们先看诗人认罪。有人说,认罪有什么可讲的?谁还不知道认罪?但就像在危机中求告神,看似这是必然的,每个人都会做,实则不然。认罪的形式每个人都会,但真正的认罪、像诗人一样认罪,并不简单,因为我们里面、我们周围存在许多障碍、干扰。圣经讲的罪是神学概念,不是世人认为的法律和社会学概念,更不是主观感觉。罪是对圣洁的神的冒犯、对神的圣洁诫命的违犯,罪可能体现在人与被造物的关系,但最终决定是否是罪的,不是被造物的认知和反应,是神和神的诫命。这似乎不用多讲,然而在今天不得不讲,因为不少基督徒随从世界对罪的定义,跟着世界游走。但是,只要是圣经定义的罪,不论世人怎么讲、不论我们怎么想,它都是罪;只要不是圣经定义的罪,不论世人怎么讲、不论我们怎么想,它都不是罪。对于罪的定义,是属神与异教在社会层面的最大冲突之一,也是对属神的人的最严重腐蚀之一。如以赛亚书所讲,“称恶为善,称善为恶,以暗为光,以光为暗,以苦为甜,以甜为苦”,黑白颠倒、善恶颠倒,如使徒所讲,“装满了各样不义、邪恶、贪婪、恶毒;满心是嫉妒、凶杀、争竞、诡诈、毒恨;……他们不但自己去行,还喜欢别人去行”。在这种情况下,“只因不法的事增多,许多人的爱心才渐渐冷淡了”,许多称为信神的人慢慢习惯遵从世人的善恶标准,他们的良知不再受神的话语的节制,而受世界的节制。他们关注的不再是神的圣洁诫命,而是异教制造的扭曲道德伦理,以及各种精神洁癖(人造的、无用的、却被奉为圭镍的禁忌)。骄傲、夸耀、谄媚、说谎、贪婪、争竞、邪淫,这些圣经明确定义为罪的,有多少基督徒认为是美德?可以追求、至少可以欣赏?有多少基督徒觉得这是今天必备的生存技能?世俗的媒体、政府、教育向人灌输的不只是娱乐至死,还有这些扭曲的道德观念和异教式的精神洁癖,结果是基督徒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事情上,对神定义的善恶混沌无知,即使知道一些,也无暇关注。这也是大卫等诗人面对的环境,许多人“面带骄傲,说:‘耶和华必不追究’”,“我们必能以舌头得胜,我们的嘴唇是我们自己的,谁能做我们的主呢?”,“下流人在世人中升高,就有恶人到处游行”。
异教也有认罪的概念、认罪的逻辑,这对基督徒也有着很多错误的影响。例如,有人说,不是说基督徒不能避免犯罪吗?既然不能避免犯罪,那为什么还要在意?你就是在意犯罪,不还继续犯罪吗?你在意犯罪、我不在意犯罪,结果不都是犯罪吗?你比我强在哪里呢?还有人说,我信基督,罪不已经全都赦免了吗?为什么还要认罪、请求赦罪呢?难道你认识不到的罪,神就不赦免吗?不少基督徒不在意罪,还有这些似是而非的理由,实用的理由、甚至是神学的理由。前一种想法,“因为不能避免犯罪、就没有必要在意犯罪”,这个逻辑就像是说因为我不能避免死亡、就没有必要活着,我不能避免生病、就没有必要维持健康。人对待死亡、疾病不会是这种彻底放弃的态度,为什么对于罪持这种态度?因为他还是在给自己犯罪找借口。其次,基督徒犯罪,不是神驱使人犯罪、让人不得不犯罪,“神不能被恶试探,他也不试探人。但各人被试探,乃是被自己的私欲牵引、诱惑的”;不是人里面有什么力量让人做自己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一个人犯罪是他自愿犯罪,即使周围有诱惑、强迫,他犯罪最后还是出于自愿,所以犯罪的人要对自己的罪负责,犯罪的主体是犯罪的责任主体,“凡人所说的闲话,当审判的日子必要句句供出来”,“我们各人必要将自己的事在神面前说明”。其三,因为在基督里有完全赦罪,就不必认罪、不必请求赦罪,就像是说因为在基督里有完全的恩典,就不必祈求神的恩典,二者是同样的无理。神的恩典是我们求告的前提,不是我们求告制造的结果,如上节所讲,独一真神不是异教受人控制的、被动的偶像,是先有神的旨意,后有人的求告。所以在属神体系,不是因为基督有赦罪,我就不认罪、不请求赦罪,而是因为基督有赦罪,所以我认罪、请求赦罪。更重要的,为什么属神的人在意罪?因为神在意罪。就这么简单,不是因为我们属神了,就不必在意罪,而是因为我们属神了,所以才会在意罪。真正的把罪当作罪,严肃的对待罪,是一个人归属于神的表现。仅仅因为害怕罪的后果而关注罪,一旦后果排除之后就放纵罪,这不是属神,这依然是属罪,他的心仍然向着罪。魔鬼的两个最为有效的谎言,一是告诉人“没有神,所以你可以随意犯罪”,二是告诉人“因为神有恩典,所以你可以随意犯罪”,这两种人在诗篇中都有提及,前一种是“恶人的罪过,在他心里说:‘我眼中不怕神。’他自夸自媚,以为他的罪孽终不显露,不被恨恶”,后一种是“面带骄傲,说:‘耶和华必不追究。’”。
与之相对的,是诗人对罪的认识,罪对于诗人而言是危机。一方面,这指的是犯罪导致的直接后果,敌人的攻击、亲人的疏离、祸患的降临、民族的被掳,如第38、39、40、41篇,“我的良朋密友因我的灾病都躲在旁边站着,我的亲戚本家也远远地站立”,“我的仇敌又活泼又强壮,无理恨我的增多了”,“受愚顽人的羞辱”,“因有无数的祸患围困我,我的罪孽追上了我”,“我的仇敌用恶言议论我说:‘他几时死,他的名才灭亡呢?’”。这些遭遇与大卫的犯罪相关,虽然有些敌人借机攻击大卫,神通过危机管教犯罪的大卫。更大的危机,不是罪导致的生存危机、人际关系的危机,是罪导致的生命危机、神人关系的危机,这是诗人关注的重点,他更大的痛苦来自于此。“我闭口不认罪的时候,因终日唉哼而骨头枯干。黑夜白日,你的手在我身上沉重,我的精液耗尽,如同夏天的干旱”,“因为你的箭射入我身,你的手压住我。因你的恼怒,我的肉无一完全;因我的罪过,我的骨头也不安宁。我的罪孽高过我的头,如同重担叫我担当不起。因我的愚昧,我的伤发臭流脓。我疼痛,大大蜷曲,终日哀痛。我满腰是火,我的肉无一完全。我被压伤,身体疲倦;因心里不安,我就唉哼。主啊,我的心愿都在你面前,我的叹息不向你隐瞒。我心跳动,我力衰微,连我眼中的光也没有了。…… 我几乎跌倒,我的痛苦常在我面前。我要承认我的罪孽,我要因我的罪忧愁”,“因我所遭遇的是出于你,我就默然不语。求你把你的责罚从我身上免去,因你手的责打,我便消灭。你因人的罪恶,惩罚他的时候,叫他的笑容消灭,如衣被虫所咬。世人真是虚幻!”,“这罪孽比我的头发还多,我就心寒胆战”;第51篇提到大卫没有快乐,骨头被压伤,“不要丢弃我,使我离开你的面,不要从我收回你的圣灵”。诗人向神认罪、求神赦罪,首先是他意识到罪是危机,罪是痛苦的,悖逆神是痛苦的,罪制造的神人关系的障碍给人带来痛苦,没有平安、没有喜乐,沉重、衰弱、疲倦,与神远离。诗人的认罪是发自内心的,因为罪的苦涩对诗人是发自内心的;从犯罪到认罪的转变,不是从没有意识到有意识,是从罪中之乐到罪中之苦,从以罪为乐到以罪为苦,只有这样的转变,才是真正的认罪。
问题是,我们有多少时候觉得罪是苦涩的?有多少时候,我们的认罪只是为了逃避已经到来的、或者可能到来的惩罚?只是为了从负罪感中得到解脱?而罪依然快乐、甘甜?如果罪依然快乐、甘甜,我们认罪不过是自我安慰的仪式;如果这个罪的痛苦只是暂时的,那我们的认罪也是随之昙花一现,我们还是“以苦为甜,以甜为苦”。通常的认罪是异教式的,只因负罪感驱动而开始,也因负罪感的释放而结束,例如耶利米时代的以色列人,“你们偷盗、杀害、奸淫、起假誓、向巴力烧香,并随从素不认识的别神,且来到这称为我名下的殿,在我面前敬拜,又说:‘我们可以自由了!’你们这样的举动是要行那些可憎的事吗?”这样的认罪是负罪感的释放,是犯罪后被谴责的良心被慰藉,负罪感是罪的甘甜中的一丝苦味,这一丝苦味过去,原本的甘甜更加值得回味。如此的认罪是对神的亵渎、对神的嘲讽,把神当作心理治疗的工具,把神当作异教的偶像。属神的人体会到的罪中之苦,根本上不是肉体的、心理的,如果只在这些层面,世人也可以体会到,属神的人体会到的根本上是属灵的,属灵的意思是关于神的、关于神人关系的。体会到罪中之苦的前提是,体会到属神的美好、甘甜,苦与甜是相对的,罪中之乐相对的是什么?是不犯罪时候的枯燥、乏味、内心的罪恶欲望难以填补之苦,所以这时候要犯罪,寻找罪的刺激、欢愉、自由。认罪,不是我在寻找和享受罪的过程中感到疲倦,需要暂时休息一下,到神那里冲电;认罪是认识到这个罪中之乐实际是罪中之苦,与什么相比?与属神的美好、甘甜相比。我们通常是在不犯罪的苦与犯罪的甜之间选择、在犯罪的新鲜与犯罪的疲倦之间选择,所以体会不到罪的苦,因为我们就没有真正的认识、思想、体会属神的美好和甘甜。我们与诗人在认罪上面的差距,其实在背后,犯罪之所以会被觉得苦,只有在真正的属神美好面前才是苦,否则,犯罪与其他什么比较都是好的、值得的。
如果我们只看到诗人痛悔的认罪、求神赦罪,然后机械式的模仿形式,这是邯郸学步。没有像诗人一样体会到属神的美好,珍惜属神美好,就不会、不可能像诗人一样体会到罪中之苦,也就不可能像诗人一样认罪、求神赦罪。诗篇大量提到诗人对属神美好的渴望和体会,“你使我心里快乐,胜过那丰收五谷、新酒的人。我必安然躺下睡觉,因为独有你耶和华使我安然居住”,“耶和华是我的产业,是我杯中的份,我所得的你为我持守。用绳量给我的地界坐落在佳美之处,我的产业实在美好!我必称颂那指教我的耶和华,我的心肠在夜间也警戒我。我将耶和华常摆在我面前,因他在我右边,我便不致摇动。因此我的心欢喜,我的灵快乐,我的肉身也要安然居住”,神的话语“都比金子可羡慕,且比极多的精金可羡慕;比蜜甘甜,且比蜂房下滴的蜜甘甜。况且你的仆人因此受警戒,守着这些便有大赏”,“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神啊,你的慈爱何其宝贵,世人投靠在你翅膀的荫下。他们必因你殿里的肥甘得以饱足,你也必叫他们喝你乐河的水。因为在你那里有生命的源头,在你的光中我们必得见光”,“你所拣选使他亲近你,住在你院中的,这人便为有福!我们必因你居所,你圣殿的美福知足了”。罪玷污这些美好,罪的苦涩是相对这种甘甜的苦涩。这不是说我们不讲罪本身的可恶、可怕,当然要讲,因为圣经在讲,但这里强调的是,如果我们心里没有正面的美好,没有可以取代、可以胜过罪中之乐的美好,那我们听再多关于罪的可怕,也是无动于衷,把这当作危言耸听。诗人是在属神美好中,被属神美好吸引、激励,在这里有真正的美好,才能发现罪的虚伪的美好。如果对你而言,属神的美好是虚无的、空洞的,那罪的美好一定是真实的、诱人的,不论你在概念上如何看待、口头如何辩白,人心不会说谎。新约、旧约那么多篇幅讲神以及属神的美好,神通过摩西、先知向以色列人讲,主通过使徒向基督徒讲,即使是在以色列民族深度堕落的时代,先知书里仍然充满了对神的恩典、属神美好的教导;即使在启示录大量教会堕落的时候,主的教训仍然饱含着属神的美好。圣经讲认罪,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关于罪的说教,这始终是在属神体系、属神的美好中讲的,如果没有这个充实的美好,认罪、再痛哭流涕的认罪,也只是暂时从罪中的逃避,然后报复性的在一头扎在罪里。主在新约对犹太人讲了一个可怕的例子,“污鬼离了人身,就在无水之地过来过去,寻求安歇之处,却寻不着。于是说:‘我要回到我所出来的屋里去。’到了,就看见里面空闲,打扫干净,修饰好了,便去另带了七个比自己更恶的鬼来,都进去住在那里。那人末后的景况比先前更不好了。这邪恶的世代也要如此。”不见得所有人都是这种情况,但这里说的原则是通用的,没有根植于属神的美好,认罪属于暂时打扫干净,然后对罪虚席以待。
对于认罪,还有一个障碍,那就是隐藏、忽略,即使意识到自己犯罪、违背神的诫命,但希望就此隐藏,就此过去,谁都不要提。诗人的认罪是不隐瞒罪,“我幼年的罪愆和我的过犯”,“我向你陈明我的罪,不隐瞒我的恶。我说‘我要向耶和华承认我的过犯’”,“我要承认我的罪孽,我要因我的罪忧愁”,“这罪孽比我的头发还多”,“我得罪了你”,“我向你犯罪”,“神啊,我的愚昧你原知道,我的罪愆不能隐瞒”,“我们与我们的祖宗一同犯罪,我们作了孽,行了恶”,“主耶和华啊,你若究察罪孽,谁能站得住呢?”,不只不隐瞒,诗人还要神赦免他“隐而未现的过错”。与之相对的,恶人是“自夸自媚,以为他的罪孽终不显露”。罪人犯罪之后的本能是寻找借口,指责别人、指责神,以开脱自己的罪,就像亚当、夏娃在伊甸园所做的,就像扫罗面对撒母耳所做的,这很常见。但有些人不是直接为罪开脱,因为他没有感到神或人直接与他对质,他都没有必要找借口,他更多的是想就此过去,把罪遗忘,就当没有发生。不提的话,生命不照样还是过吗?尤其是今天的人,会问,何必揭开自己的伤疤呢?这不是让自己再次经受精神创伤吗?他觉得自己返祖,受到最严重伤害的是自己,他觉得我以后注意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认罪呢?为什么非要到神面前承认自己有罪?我自己知道不就行了?
首先,罪没有这么简单。我们人犯罪是心里想要犯罪、贪恋犯罪,所以暂时忘记犯过的罪,根本不会解决罪的问题,因为就没有想要解决罪的问题。解决罪的问题,也不只是说我知道错了、我犯罪了,下次我注意就好;扪心自问,有多少次我们说完下次注意,下次真的注意了?下次想要犯罪的时候,真的想得到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我们的哪些罪,是只要下次注意,就可以避免的?上述想法属于自欺欺人,还想要欺神,属于没有把罪当作罪,甚至都没有把罪当成一回事,罪像是噩梦,回想起来不好,忘记最好。这种对罪的轻描淡写,让他觉得没有必要在神面前省察罪、没有必要到神面前认罪,别人更没有资格提起。有时候人隐藏罪是通过借口,有时候人隐藏罪是通过忽略。忽视罪、忽略罪,把罪的问题简单化,然后把罪的问题长久化、扩大化,他幼稚的认为这是一个小问题,不值得一提,殊不知很快就蔓延成为大问题。罪的隐瞒是罪的发酵,主动的让罪暂时蛰伏,罪伺机再次觉醒,就像你怀里藏了一只冰冻休眠的毒蛇,它会醒来。罪不是你不想提,它就消失,你可能已经忘记了,可它还在你心里,会以相同或者不同的方式表现。隐瞒罪是贪恋罪的表现,不愿意在神面前认罪,是想继续在罪中偷欢;忽略罪,是没有把罪当作罪,没有认真的对待罪,没有想要解决这个罪的问题。没有把罪当作罪,没有认真的对待罪,背后是什么?是没有把神当作神,没有认真的对待神,因为罪是对神的悖逆,对神的荣耀的亏欠,对神的恩典的亵渎。
认罪的核心,从来不是我认多少罪、神才会赦免多少罪,认罪不是罪恶数量的游戏、不是用罪恶的数量与神交易。认罪首要的是对神的态度、对罪的态度,认罪表示自己是严肃的对待罪,不把罪当作过眼云烟。犯罪的行动已经过去,犯罪的想法似乎也已经过去,为什么我们要纠缠,要思想、省察、到神面前认罪?是因为担心神的恩典不够赦免我们吗?不,对犯罪的纠缠,后面是我们对罪的纠结。作为一个属神的人,我不能就这么让它过去,因为它不会就此过去。我们认罪不是要解决神的问题、是要解决我们的问题,不是要神给我们一个态度、是表明我们对神的态度,不是神需要、是我们需要,这个秩序是我们需要始终清醒的。基督徒为什么明知自己的罪被赦免了,还要认罪?不是为了弥补基督恩典的不足,不是提醒神要赦免我们的罪(只要我们信靠神,神在基督里已经赦免了我们一切的罪,基督的赎罪足以赦免我们一切的罪);我们认罪,是因为我们在意我们的神,所以在意这个罪,所以我们要按照神的旨意处置我们的罪。认罪是我们按照神的旨意处置罪的必要条件,也是起点,认罪是把罪当作罪,不隐瞒罪、不为罪开脱、不忽略罪,严肃的对待罪,严肃的在神面前省察、严肃的到神面前认罪。这不是什么仪式感,这是发自内心的严肃、对神的敬畏,也是对属神美好的向往、对罪以及罪中之苦的排斥。认罪是基督徒生命的重要内容,也是神人关系的重要内容,认罪是真实认识到自己犯罪,对神的亏欠,对神的恩典的依靠、感恩。神是我认罪的原因,也是我祈求赦罪的理由。认罪是清醒的知道这个罪不会就此过去,我的生命与这个罪的纠缠不会就此结束,我需要神的恩典来应对这个罪,我现在把这个罪陈明在神的面前,不向神隐瞒,是求神帮助我解决罪的问题,“凡称呼主名的人总要离开不义”。认罪,不只是说“我犯罪了,我很后悔”,也不只是说“求神赦罪”,这些话任何一个人都会讲,不信神的人也会讲,真正的认罪,是真正的在属神体系里认识神、认识罪、认识神的圣洁、认识神的恩典、认识属神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