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罗死后,三十岁的大卫成为犹大的王,七年半之后,成为全以色列的王。大卫为王开启了以色列的黄金时代,他是以色列的勇士、统帅,带领以色列战胜境内和周边的异教民族,定都耶路撒冷,在西线遏止非利士人,在东线制服摩押、亚扪、以东,与腓尼基的推罗、西顿贸易,以色列国前所未有的繁荣;大卫完善了以色列的宗教、政治、司法、经济、军事管理机制,他将约柜搬到耶路撒冷、准备修建圣殿的材料、设定祭司和利未人事奉的秩序,大卫之下按照支派的族长、千夫长、百夫长,分定班次。他是神拣选的的王,是“合神心意”的人,神与大卫立约,大卫作王的国度指向的是大卫后裔作王的国度,一个民族的国度指向的是将来普世的国度;神默示大卫写就诸多诗篇,大卫作为先知预言基督和神的国度。大卫是属神的人,敬畏神、信靠神,热心神的名、神的殿,他是后代以色列王的模板,先知对以色列诸王的评价说的是某王是否“像他祖大卫的心,诚诚实实地顺服耶和华他的神”。然而,大卫并不完美,他犯了大罪,撒母耳记下有近一半的内容围绕大卫犯罪及其后续。如果说扫罗身上有矛盾,那大卫身上的矛盾更大、更难以理解,大卫那么信靠神、敬畏神,为什么还会这样?从这个角度,神对大卫的态度同样难以理解,大卫都这样了,他怎么还是“合神心意”的人?大卫为王的这段历史,圣经教导的是神的救赎和国度计划,同时继续阐释属神生命、神人关系的内涵,什么是罪、什么是义,什么是神的恩典、什么是得救的生命。
圣经对大卫为王的记载,多集中于撒母耳记下和历代志上,这两卷书的内容有一定的平行,也有各自特点,例如撒母耳记讲大卫的罪和之后的内乱,历代志讲大卫对祭司事奉秩序的安排,历代志叙述各支派跟从大卫的名单(代上12)、搬运约柜的过程(代上15-16)等等。对王国历史,撒母耳记、列王记侧重先知的角度,例如以利亚、以利沙、以赛亚等,历代志侧重从祭司的角度,对圣殿、事奉、献祭、律法等事宜着墨较多。撒母耳记、列王记的成书年代较早,历代志成书于被掳归回之后,其直接受众是回归故土的犹大百姓,这也是为什么北国历史基本被略过。他们在重建圣殿、重新开始献祭、教导执行律法的时候,他们先祖的历史有着重要警示意义。学习王国历史,可以以圣经独立书卷为单位,也可以各书卷对照,当然,这两种方法并非绝对排他,但学习时总要有些侧重,在这里我们采取后者,以撒母耳记、列王记与历代志的历史叙事两相参照。对大卫作王时期,撒母耳记下与历代志上的合参,见表19。
撒母耳记下:
王国统一(2:1-5:10)⟶大卫之约(5:11-7:29)⟶王国兴盛(8:1-10:19)⟶大卫之罪(11:1-12:25)⟶王国内乱(13:1-20:26)⟶大卫之治(21:1-24:25)
表19撒母耳记与历代志合参
撒下章节 | 代上章节 | 内容 |
/ | 1:1-9:44 | 亚当至归回的族谱 |
上31:1-下1:16 | 10:1-14 | 扫罗之死 |
2:1-5:10 | 11:1-12:40 | 王国统一 |
5:11-7:29 | 13:1-17:27 | 大卫之约 |
8:1-10:19 | 18:1-19:19 | 王国兴盛 |
11:1-12:25 | / | 大卫之罪 |
13:1-20:26 | / | 王国内乱 |
21:1-24:25 | 20:1-29:19 | 大卫之治 |
6.3.1 民族族谱(代上1-9)
历代志第1-9章是圣经中篇幅最长、内容最多的族谱(虽然算不上历史最长、覆盖范围最广的族谱,前者见路3:23-38,后者见创10:1-32)。对这段圣经,经常的问题是——为什么要写这些?为什么要读这些?知道与不知道这些对基督徒生命有影响吗?这段族谱的内容可以分为几段:亚当到亚伯拉罕;亚伯拉罕到雅各(多为亚伯拉罕、以撒的非圣约继承的子嗣);犹大到大卫及至犹大诸王;十二支派(先南后北,缺但、西布伦;扫罗家谱;余民家谱。具体分节见下:
亚当到亚伯拉罕(1:1-27)⟶亚伯拉罕到雅各(1:28-2:2)⟶【犹大到大卫(2:3-55)⟶大卫众子(3:1-9)⟶所罗门后裔(3:10-24)】⟶【犹大后裔(4:1-23)⟶西缅后裔(4:24-43)⟶流便后裔(5:1-10)⟶迦得后裔(5:11-17)⟶河东支派(5:18-26)⟶利未后裔(6:1-81)⟶以萨迦后裔(7:1-5)⟶便雅悯后裔(7:6-12)⟶拿弗他利后裔(7:13)⟶玛拿西后裔(7:14-19)⟶以法莲后裔(7:20-29)⟶亚设后裔(7:30-40)】⟶扫罗家谱及后裔(8:1-34)⟶归民谱系(9:1-34)⟶扫罗家谱(9:35-44, 接下文)
本段族谱的名字、地点、事件等内容,与圣经其他记载的对照,在此不展开。下面仅讨论几点宏观原则。
6.3.1.1 拣选
这段族谱对被掳归回后的以色列人的现实意义。雅各众子的族谱中,有三个支派的篇幅明显长于其他,犹大(53+24+23=100节,其中大卫24节)、利未(81节)、便雅悯(11+40=51节,其中扫罗8节),分别是大卫所在支派、祭司所在支派、扫罗所在支派,也是被掳归回后多数民众所在的支派,以斯拉记讲,“犹大和便雅悯的族长、祭司、利未人,就是一切被神激动他心的人,都起来,要上耶路撒冷去建造耶和华的殿。”这不排除少数其他支派的人一同回归,犹大当地也仍然还有以色列人居住,包括“犹大人、便雅悯人、以法莲人、玛拿西人”。被掳归回之后,以色列社会重建的基础是以色列人身份的识别,神呼召他们建立的不是一个异教社会,是神的选民的社会。以色列人的身份是通过传承有序的族谱确认的,在这其中,有两种人的族谱尤其重要,一是大卫王室的族谱,二是亚伦祭司的族谱,这两个族谱也是第1-9章唯二的延伸至被掳之后。大卫王室的后裔,如所罗巴伯继续作为以色列的领袖,亚伦祭司的后裔,如约书亚、耶大雅、耶何雅立、雅斤等继续承担献祭和之后的圣殿事工。有些暂未查到确定族谱的人,无法担任相关职责,“这三家的人在族谱之中寻查自己的谱系,却寻不着,因此算为不洁,不准供祭司的职任。省长对他们说:‘不可吃至圣的物,直到有用乌陵和土明决疑的祭司兴起来。’”。为什么要这么严格?为什么要强调血缘传承?
因为神之前所立的亚伯拉罕之约、摩西之约、祭司之约、大卫之约都有着清楚的血缘身份的限定:在万民中,神与亚伯拉罕立约;在亚伯拉罕的后裔中,神与以撒立约;在以撒的后裔中,神与雅各立约;在万族中,神与雅各及其后裔形成的以色列民族立约;在以色列众家族中,神设立亚伦作为祭司,设立大卫为王。神在这些约中的恩典和应许不是给任何人的、不是给每个人的,是给神拣选的人、神拣选的后裔。这是神的选民所有的恩典、尊荣,“哪一大国的人有神与他们相近,像耶和华我们的神,在我们求告他的时候与我们相近呢?又哪一大国有这样公义的律例、典章,像我今日在你们面前所陈明的这一切律法呢?”,“你且考察在你以前的世代,自神造人在世以来,从天这边到天那边,曾有何民听见神在火中说话的声音,像你听见还能存活呢?这样的大事何曾有,何曾听见呢?神何曾从别的国中将一国的人民领出来,用试验、神迹、奇事、争战、大能的手和伸出来的膀臂并大可畏的事,像耶和华你们的神在埃及在你们眼前为你们所行的一切事呢?”,“主耶和华啊,我是谁,我的家算什么,你竟使我到这地步呢?主耶和华啊,这在你眼中还看为小,又应许你仆人的家至于久远。主耶和华啊,这岂是人所常遇的事吗?”,“我曾与他(利未祭司)立生命和平安的约,我将这两样赐给他,使他存敬畏的心,他就敬畏我,惧怕我的名。……他是万军之耶和华的使者。”,“他们是以色列人,那儿子的名分、荣耀、诸约、律法、礼仪、应许都是他们的。”基于此,以色列民有着强烈的选民意识,神在万民中独与他们立约,赐给他们律法、土地、应许、国度。这是别的民族没有的,别的民族可以有土地辽阔、物产丰饶、兵强马壮,但唯独以色列人有神的拣选,有这个从神而来的尊荣,这个民族在历史中屡次被掳、被迫在外邦人中迁徙,始终支撑他们维持民族认同和区别的,正是这个基于神的选民意识,他们不愿意被同化,因为被异教同化等于被矮化,等于从属神尊荣跌落到堕落异教的层次。
新约基督徒的得救,不是依靠肉体、也不是靠着血缘传承(当然,旧约也不只是靠血缘传承,属神信仰传承的实质始终是信仰传承、神的话语的传承),我们不再讲血缘意识,“并不分犹太人、希腊人,自主的、为奴的,或男或女,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但新约依然讲选民意识,基于神的荣辱意识。我是谁?在异教面前,我们的尊严何在?什么是我们的荣?什么是我们的辱?异教是在世界层面寻找认同和寄托,个人的、家族的、民族的、国家的,财富、名望、能力,基督徒则应始终铭记自己选民的身份,我们是神在万世以前在基督里拣选的,主说“是我拣选了你们”,使徒说“你们是神的选民、圣洁蒙爱的人,……”,基督徒“是照父神的先见被拣选,借着圣灵得成圣洁,以致顺服耶稣基督,……”。这是基督徒的尊容、基督徒的自信,是基督徒在面对世界时的勇气和确据。世人有的很多东西、我们没有,世人有的某些东西、我们可能从来不会有,但我们有的是世人不可能有的,我们是神的选民,是神从万国万民中拣选的,不是因为我们比别人强,而是因为神的恩典,因为“神既不爱惜自己的儿子,为我们众人舍了……”,出于此,“我们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心里作难,却不致失望;遭逼迫,却不被丢弃;打倒了,却不致死亡;……”,即使在人看来我们是“世界上的污秽,万物中的渣滓”,我们所有的尊荣和恩典依然光辉璀璨。
以色列民的选民意识,对我们的另一个功课,是理解神的拣选。异教思维影响下的基督徒,喜欢按照世俗所谓的平等观念来思考神的工作和旨意。他觉得什么都应该有所谓平等,每个人都有均等机会,神不应该把任何人排除在任何机会之外。这涉及到传讲福音、教会领袖资格、男女秩序等多个方面,有人反对圣经教导、或者扭曲圣经教导的理由就是“不公平”,为什么只有男人可以作家庭的头?为什么只有男人可以作牧者?为什么只有某些人能听到福音,别人没有机会?甚至有人会问,为什么他可以是男人,我生下来就要做女人?为什么他生下来就富有,我就贫穷?但在以色列人的拣选意识里,这些问题都是无稽之谈。问这些问题,就像问神,为什么只有亚伦及其后裔可以作祭司?为什么只有大卫及其后裔可以作王?为什么只有所罗门可以接续大卫,别的儿子就不行?再顺延这个逻辑,为什么神拣选亚伯拉罕,不拣选别人?对别人公平吗?为什么神拣选以撒,对以实马利公平吗?为什么拣选雅各,对以扫公平吗?神拣选以色列民族,对别的民族公平吗?为什么不给所有人均等的机会?这种问题其实已经有人问过,米利暗和亚伦质疑摩西,“难道耶和华单与摩西说话,不也与我们说话吗?”,神让米利暗得大麻风;可拉一党质疑摩西、亚伦,“你们擅自专权。全会众个个既是圣洁,耶和华也在他们中间,你们为什么自高,超过耶和华的会众呢?”为什么只有摩西可以作领袖?为什么只有亚伦可以作祭司?论能力、资历、声望,别人也不差,至少有得竞争啊?是这样吗?不是,神的恩典不是人争竞来的,也不存在什么公平与否,恩典没有公平可言,讲公平就不是恩典、就没有恩典。今天在男女秩序、领袖资质等方面争竞,不满神的诫命,好像神没有资格规定世界的秩序、教会的秩序。绝大多数以色列人明白,神的恩典不是靠人争取的,绝大多数以色列人不可能、也没有资格作王或作祭司,他们会因此埋怨神吗?不,他们感谢神给他们的恩典,今天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非要强求公平呢?好像每个职分、每个恩赐、每个机会只有均等的给予每个人,神才是公平、神才是好的?他不明白神的恩典,所以不明白拣选;他不服神的权柄,所以不服神的诫命。
6.3.1.2 历史
家谱、族谱从来不是为了记刻名字而已,在异教社会不是,在圣经里更不是。家族谱系是浓缩的历史,所以阅读家谱需要一定知识储备,才能把简要文字压缩的信息开解为波澜壮阔的历史。历代志作者对读者的期待也是如此,假定读者对之前以色列的历史有所了解。这里的族谱的首要目的不是为了提供新的信息(虽然其中有其他书卷未记载部分),是以属神观念汇总呈现已有信息、已知信息,借此教导和传达属神观念,包括以色列属神的人类观、历史观、民族观、家族观、土地观、生命观。
这个族谱起始于亚当,圣经追溯到亚当的族谱除此之外有二,一是创世记从亚当到诺亚,二是路加福音从耶稣回溯到亚当。这里提到亚当是有原因的,为的是在人类历史的全局里呈现以色列的历史,在圣经定义的人类观之下阐释圣经定义的民族观,先是神对人类的创造和掌管,然后是神对以色列的拣选,神先是全人类的神,然后是以色列的神。以色列的神不能被压缩到以色列这个民族,否则以色列对神的认识与异教没有区别,被压缩到一个民族的神,再谈什么拣选也没有意义,因为他就没有拣选的空间,神的恩典也没有意义,因为他的恩典没有施展的空间。万国万族的神,对以色列的拣选,才是万中之一、万中独一的拣选,这个拣选才有拣选的尊荣。这对于被掳归回之后的以色列人,尤其重要,流离的百姓、残破的城郭,似乎油尽灯枯,没有什么希望。这时候,圣经作者把自亚当、亚伯拉罕、至雅各及以色列民族的谱系放在以色列人面前,每个异教民族、异教政权都是神“一本造出万族”的一部分,在神的掌管之下,是神的器皿、神的仆人,摩押、亚扪、以东如此,亚述、巴比伦、波斯亦如此。
以色列在万国万族中与众不同,“在万民中做属我的子民,因为全地都是我的。你们要归我做祭司的国度,为圣洁的国民。”。以色列民族超然于万族之上,是为“祭司的国度、圣洁的国民”,以色列必然是不同的,这个不同有什么值得回避、没有什么值得羞耻的,与众不同不是以色列的耻辱,与异教同流合污才是以色列的耻辱。以色列一旦失去了他们的区别性,也就否定了神的拣选,也否定了他们在神的旨意中存在的价值。他们要做的不是比异教强大、比异教富足,是做神的在万民中“祭司的国度、圣洁的国民”,迥然不同的属神国度和国民,摩西律法中多次提到不可随从异教、不可效法他们。基督徒在世界,“是被拣选的族类,是有君尊的祭司,是圣洁的国度,是属神的子民,要叫你们宣扬那召你们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你们不属世界,乃是我从世界中拣选了你们”。我们活着的意义在于我们因着神的恩典的这个区别性。常有些基督徒因着基督徒的身份、神的诫命感到羞耻,觉得自己要和周围人一样,感觉才安全、才舒适,如果照着基督的诫命,好像就低人一等,因此在异教面前显得胆怯、唯唯诺诺。但是,神拣选我们的目的,是与世人区别开来,不是与世人混杂起来,是不同、不是雷同。如果神从万民中拣选了你,你还和万民一样,那这是拣选还是没有拣选?“你们是世上的盐。盐若失了味,怎能叫它再咸呢?以后无用,不过丢在外面,被人践踏了。”
自雅各到被掳归回之后的家谱,提到以支派为单位的土地分配,土地在以色列的历史意识里是不可或缺的,神与他们所立的约,亚伯拉罕之约、摩西之约、大卫之约都提到土地,之后应许的新约也还有土地。神应许给他们的土地,神应许在这片土地上与他们同在,居住在他们中间,并赐福予他们和他们的后裔,这是以色列属神盼望的重要内涵,也是诸先知一再强调的。再次提及土地分配看似只是回顾约书亚、大卫、所罗门的黄金时代,但以色列的历史观不是怀旧的、恋旧的,不是向后的、是向前的,不是想念着如何回到过去的黄金时代,而是如何盼望和等待将来弥赛亚的国度。神的应许是一以贯之的,神的信实是一以贯之的,神过去信实守约,目的是让以色列人明白神是信实守约的神,在约书亚时代、大卫时代成就应许的神,会在今天和将来继续成就他的应许,他们的父辈曾经拥有的,指向的是他们的后辈必将得到的。这个历史观有着顽强的理想主义,不是世俗的理想,是以神的约为中心的理想,在外邦人中颠沛流离的以色列人没有熄灭,支撑他们在异教社会顽强生存的是这个顽强的理想,基督徒今天何尝不需要呢?基督徒在今天持守属神的盼望,何尝不需要这个顽强?我们的盼望如果不够顽强,又怎么在世界存活下去?神的信实是我们盼望的生命力,神的信实在我们心里越确定、越坚定,我们的盼望就越确定、越坚定。
世俗社会有家谱,有的还是延续上千年的家谱,记载着某人生卒年月,对世人而言,生死之为最大,有些记载某人的丰功伟业。但当你读这些人、这些事,生死、成败最后又如何呢?记载与不记载、铭记与遗忘,又有多少区别?异教的家谱,不论王侯将相、贩夫走卒,不论是两千年、两百年,一行行的名字注解的是传道书讲的虚空、创世记讲的咒诅。异教的家谱,与异教的历史一样,在无止境的重复,生死、兴衰的重复,所谓的周期率不只是王朝的,而是所有异教的,是堕落人类和世界的必然。以色列的家谱不同于异教,因为以色列有神,他们的家谱记载的是神的工作、神的约、神的旨意(完整叙述历史细节并非目的,例如某些地方会跳过一些代际),记载的是以色列的顺服与悖逆、神的恩赐与审判,以及神的救赎和国度计划的推进和成就(例如各家谱显明的段落,每个段落表示一个历史阶段、侧重一个约)。在这里,个人的生死并不是突出内容,最大的不是生死,是神的旨意,以色列民族和个体的意义都在神的旨意里,或信、或不信,或得福、或取祸。固然,这个家谱里的人都还有生死,但不受制于生死的单调重复,因为他们在神的羽翼之下,神的旨意有着清晰的目的和指向,串联整个家谱的主干是神所立的诸约。世俗的家谱是关于人的,以色列的家谱首先是关于神的。
6.3.2 王国一统(撒下2-5, 代上10-12)
扫罗死后,大卫在神的指示下来到希伯仑,在那里成为犹大的王,但其他支派并未臣服,扫罗家族继续维持对多数支派的统治,直到七年半之后,大卫成为全以色列的王,撒母耳记下第2-5章、以及历代志上第10-12章记载的是这段历史。历代志略过以色列的内战,在叙述完扫罗之死后,直接讲以色列各支派到希伯仑见大卫,膏立大卫作王。本段结构如下(未标书卷为撒下):
大卫作王(2:1-7)⟶伊施波设作王(2:8-11)⟶亚撒黑之死(2:12-3:1)⟶大卫诸子(3:2-5)⟶押尼珥归附(3:6-21)⟶押尼珥之死(3:22-39)⟶伊施波设之死(4:1-12)⟶王国一统(5:1-5, 代上11:1-3)⟶定都耶路撒冷(5:6-16, 代上11:4-9)⟶大卫的勇士(代上11:10-12:40, 撒下23:8-39)
圣经对这段历史的概括,“扫罗家和大卫家争战许久,大卫家日见强盛,扫罗家日见衰弱。”,其叙事主要围绕扫罗家族的两个人,一是元帅押尼珥,二是国王伊施波设,扫罗家的衰败先是押尼珥变节,后是伊施波设被杀。其中押尼珥之死的着墨较多,押尼珥先在战争中杀死约押的兄弟亚撒黑,之后归附大卫帐下,但他紧接着被约押杀死,因为约押要为亚撒黑报仇;再后来孤家寡人的伊施波设被暗杀。这段历史读起来,与诸多世俗历史颇为相似,我们不也经常在世俗历史中读到王朝、王室争斗?秦汉、隋唐、宋元、明清,类似故事还少吗?罗马的屋大维和安东尼,君士坦丁和李锡尼,兰卡斯特家族和约克家族的玫瑰战争,不也常有类似的杀戮、复仇、叛变、暗算?圣经在这里只是为了讲另外一个故事吗?我们阅读圣经,是欣赏王室斗争的权术吗?当然不是,所有的历史都是神掌管的历史,圣经历史的特别之处在于,这是神的旨意显明的、并且是神直接解释的历史,神清楚的告诉我们神的旨意是什么,人对神的旨意的反应是什么,进而我们应该如何认识神、在神面前行事为人。
6.3.2.1 悖逆之众
在大卫作犹大王到作全以色列王的七年半期间,除犹大支派外的其他多数以色列人,并未承认大卫作为神的受膏者的国王身份。押尼珥的角色举足轻重(其父是扫罗的元帅尼珥,亦扫罗叔父),他是北部支派的领袖,是他拥立扫罗的儿子伊施波设作王。但他不知道神的旨意吗?北国众支派不知道神的旨意吗?不,他们知道。在被伊施波设责备之后,押尼珥说,“……我若不照着耶和华起誓应许大卫的话行,废去扫罗的位,建立大卫的位,使他治理以色列和犹大,从但直到别是巴,愿神重重地降罚于我!”;押尼珥准备归附大卫时,对以色列其他支派说,“从前你们愿意大卫做王治理你们,现在你们可以照心愿而行。因为耶和华曾论到大卫说:‘我必借我仆人大卫的手,救我民以色列脱离非利士人和众仇敌的手。’”;以色列众支派见大卫,说,“我们原是你的骨肉。从前扫罗做我们王的时候,率领以色列人出入的是你。耶和华也曾应许你说:‘你必牧养我的民以色列,做以色列的君。’”。押尼珥、众支派长老、伊施波设等人都清楚神的旨意,然而,他们非但没有降服于神的旨意,反而长期持续与大卫为敌,为什么会是这样?这里有利欲熏心者,有违心苟且者,有坐享其成者,他们出于各种动机、以各种方式敌挡神的受膏者。有人说,为什么就非要大卫统治?别人就没有机会吗?这是世俗思维,我们在这里谈的是什么?是王位,是任何一个王位吗?不,是以色列的王位,是神拣选的国度,也是神设定的国王,扫罗是神拣选的,大卫也是神拣选的,这个王位不是扫罗的私产、不是大卫的私产,更不是以色列人的私产,是神的恩赐,以色列人没有资格对神的旨意说三道四,这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事情。他们的职责不是指定谁作王,不是选举谁作王,是接受并承认神设立的王。扫罗的罪是悖逆神的旨意,硬着颈项对抗神,扫罗死后,这些以色列人的罪依然还是悖逆神的旨意,硬着颈项对抗神。扫罗追杀大卫,是想置大卫于死地,这些人与大卫为敌,其目的也是如此。所以这一段是前一段故事的延续。扫罗是为了一己之私,这些人依然是为了一己之私,见小利而忘大义。
这只是以色列人的问题吗?不是,悖逆的逻辑是共通的,在这里是一个群体长期悖逆神,是以色列的多数支派、绝大多数人,这些人不是不知道神的诫命,是清楚知道神的诫命,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多的人、如此长的时间不服从神的诫命,是有原因的,是有复杂、深刻的原因,有长期环境的耳濡目染,有主谋的暴戾恣睢,有附和的委曲求全,有的从中渔利、甘之如饴,这与一个基督徒群体长期悖逆神,是同样的。下面看其中几个方面。
其一,其他支派悖逆神的旨意,与扫罗长期悖逆神是分不开的。不是所有人都赞同扫罗对大卫和他人采取的极端手段,但扫罗的悖逆显然不是孤立的,扫罗和民众在很多事情是相互支持、彼此认同,例如,最早的时候,在对亚玛力人的战斗中,“扫罗和百姓却怜惜亚甲,也爱惜上好的牛、羊、牛犊、羊羔并一切美物,不肯灭绝。”,扫罗的辩解是,“我实在听从了耶和华的命令,行了耶和华所差遣我行的路,擒了亚玛力王亚甲来,灭尽了亚玛力人。百姓却在所当灭的物中取了最好的牛羊,要在吉甲献于耶和华你的神。……我有罪了,我因惧怕百姓,听从他们的话,就违背了耶和华的命令和你的言语。”这是扫罗和民众的共同悖逆,扫罗的悖逆不是在真空中存在,民众的悖逆也不是在真空中存在,扫罗的悖逆没有停留在对亚玛力人,民众的悖逆也不会。民众不接受大卫做王,和他们之前不灭绝亚玛力人是同样原因,背后都是不服从神的权柄、不遵从神的诫命。扫罗为王数十年,一个角度讲,是神对扫罗的恩慈,一个角度讲,是神对以色列的审判。长期悖逆神的扫罗作王,是通过王权在体制化悖逆,结果是,无视神的旨意、无视大卫作为神的受膏者,似乎成了北部诸支派的共识,在扫罗死后依然还是共识。扫罗作为国王悖逆神,对以色列的影响,要比其他人悖逆神有更大影响,因为国王有更大空间、更大权柄、更大话语权去合理化这个悖逆,众人进而把它合理化、正常化。民众会说,既然国王扫罗作为神的受膏者都这么做,那我们跟着做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上行下效是罪的天性。教会领袖层面的悖逆也是教会群体悖逆的导火索(因而“要受更重的判断”),新约犹太教的虚伪,首先是其领袖和精英的假冒为善;加拉太、歌罗西、以弗所等教会里的异端邪说,首先是部分牧师和教师在宣扬;不少人觉得某件事情正常,首先也是他看到牧者把这些事情看作正常。当然,这不是说别人的罪是扫罗制造的,但扫罗作为国王非但没有对民众的罪做出限制、提出警告,他反而是民众悖逆神的先锋、榜样,他迎合了民众的悖逆,也助长了民众的悖逆。
其二,其他支派悖逆神的旨意,与押尼珥的主导是分不开的。一个群体悖逆神,其中个体不是同等的悖逆,里面有主导的、有追随的,有盲目从众的。押尼珥是悖逆的主要推动者和维持者,他是北部诸支派的元帅,是他设立伊施波设为王,是他胁迫以色列其他支派长老,虽然最后也是他觉得自己可以翻云覆雨、以一己之力改变王国的格局,“我恩待你父扫罗的家和他的弟兄、朋友,不将你交在大卫手里,……我若不照着耶和华起誓应许大卫的话行,废去扫罗的位,建立大卫的位,使他治理以色列和犹大,从但直到别是巴,愿神重重地降罚于我!”他改变立场,归附大卫,不是因为他顺服神的旨意,而是他觉得被伊施波设轻慢,他到大卫面前,说的还是,“你与我立约,我必帮助你,使以色列人都归服你。”,他认为是自己决定王国的命运,过去可以使北部支派对抗大卫,现在也可以使他们归附大卫。押尼珥是扫罗家族和北部诸支派的实际控制者,虽然他和扫罗一样,知道神的旨意在大卫,他依然对抗,他也是这个对抗的最大受益者,因为他实质上是以色列的王(伊施波设面对他的斥责,很惧怕,“不敢回答一句”)。
押尼珥的悖逆,是个人私利的驱动,如果一开始归附大卫,他最多是大卫帐下的一个将军,但把北部支派集结在扫罗家族旗下,他可以是元帅、摄政王。当然,他也可能考虑到家族荣誉,但不论是个人利益、还是家族利益,他都是把私利放在神的旨意前面。他对抗大卫,是因为私利,他归顺大卫,也是出于私利。在利益的诱惑下悖逆神,并不罕见,犹大出卖主是为了三十银钱,巴兰收受钱财要咒诅以色列,在新约教会,传异教的多是“以敬虔为得利的门路”,“贪财是万恶之根。有人贪恋钱财,就被引诱离了真道”,“行不义得不义的工价”。私利不见得是钱财,法利赛人悖逆神,贪爱的是名望,“喜爱筵席上的首座、会堂里的高位,又喜爱人在街市上问他安,称呼他‘拉比’”。这些人不只是悖逆神,他们是悖逆神的体制的主导者,宣扬和建立悖逆神的体制,借此实现其利益的最大化。这个体制里的人越多,在体系金字塔顶端的人的利益就越大,就像不承认大卫的支派越多、押尼珥的权力就越大。例如,希律王和他的后代悖逆神,要杀害耶稣,他们是一个对抗神的体制的主导者和掌控者;罗马教会悖逆神,其中一个主要动力就是保有并强化罗马的权力,以及与权力相关的财富、影响力,他为什么要控制圣经的翻译和传讲、为什么要发明很多与圣经相悖的教义,他是利益驱动的,并且他要的是服务他利益的庞大机制。
其三,其他支派悖逆神的旨意,与诸支派长老的妥协是分不开的。“押尼珥对以色列长老说:‘从前你们愿意大卫做王治理你们,现在你们可以照心愿而行。因为耶和华曾论到大卫说:“我必借我仆人大卫的手,救我民以色列脱离非利士人和众仇敌的手。”’”他们从前“愿意大卫做王治理”他们,受制于押尼珥的压力,不敢言语。他们只是沉默吗?不,他们跟从押尼珥与大卫为敌多年,没有他们的支持,押尼珥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这些人想过顺服神的旨意,但很快就放弃这个想法,转而跟从押尼珥。有人说,这些人也是没有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但是,历代志第11-12章记载了在大卫躲避扫罗的时候,有来自便雅悯、迦得、玛拿西等支派的人追随大卫,包括扫罗的族弟兄。屈服于押尼珥不是唯一选择,他们的屈服是自己选择的,怯懦是他们的罪。
悖逆群体的多数,一开始有好的意愿,但也只是有一个意愿而已,它并不会转化为多少实际行动,在面对阻力时也很快放弃,之后他对悖逆还是顺服就不在意了。北部诸支派长老与押尼珥的关系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们被押尼珥胁迫,另一方面,他们帮助押尼珥,他们并不无辜。今天,在一个悖逆的群体里,身居高位的能够继续宣扬他的谬论和悖逆,这些支持他的大多数功不可没,当少数人想要对这个群体做出改变时,最大的阻力也来自这个大多数。他们对悖逆的主导者,一开始是屈从,后来就成为盲从,开始是被动追随,后来是主动辩护。悖逆的主导者对这个群体的破坏,最初的动作是打消或者扭曲他们顺服的意愿,告诉他们,没有必要这么认真、严格,或者说,圣经不是这么教导的、圣经讲的其实是那样。多数人对神的追求是没有韧性的,只要一开始的火苗能被扑灭,只要他开始顺服的想法被扭曲到错误的方向,之后基本上是在这个错误方向继续。一旦他在这个错误方向的时间够长,他对错误越熟悉、越感觉舒适,与之相对的信息在他看来越陌生、越难受,最后他产生了对顺服的排斥,因为他走在一条排斥顺服的道路上。沉浸在错误里的人,不会觉得假教师在误导他,反觉得提醒他的人是在害他,一个非常容易屈服的意志背后,是非常容易错乱的观念,他在意志上向某人屈服,他在观念上也会向某人屈服。注意,我们这里说的不只包括普通人,还有以色列诸支派的长老,这些人是支持押尼珥的主力,也是押尼珥借以控制这些支派的主力。
其四,其他支派悖逆神的旨意,与伊施波设等人从中渔利是分不开的。押尼珥设立伊施波设为王,伊施波设是悖逆神的受益者。在神的旨意之外建立独立王国,是罪人的梦想,也是北部这些支派的实际操作,伊施波设与大卫对抗、可以作王,但降服于大卫之后,就是一介平民,最多像米非波设一样得到某种优待。伊施波设不是悖逆神最大的受益者,但他是主要的受益者,在他之下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受益者。他们多数人与大卫对抗,不是与大卫有仇,而是与大卫对抗有利益可取,依附于押尼珥有利益可取,他们不是这个悖逆体制的主导者,但他们是这个悖逆体制的寄生者、依附者,只有在这个悖逆体制之下,他才能得到他想要得到的。如果他的尊严、地位、利益是这个悖逆体制给予的,他不会对此有什么埋怨,多数人不会牺牲利益去远离这个体制。例如,在新约,“官长中却有好些信他的,只因法利赛人的缘故,就不承认,恐怕被赶出会堂。”这不一定是直接的物质利益,例如,某些人的自尊是建立于这个悖逆体制,他对生活的美好期待是出于这个悖逆群体,只有这个群体可以让他有他想要的错误的自尊、错误的安全感,或者是别的东西。
群体的悖逆,最终不是因为少数人的胁迫,就像群体的顺服,最终也不是因为少数人的坚持,如果多数人心里没有与悖逆的惺惺相惜,不会出现群体的悖逆。北部诸多支派悖逆神的旨意,其中有扫罗、押尼珥、支派长老的原因,但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别人,而是每个悖逆的个体自己,尽管他们可能有着不同的算计,他们都觉得在这种悖逆中可以安然度日、怡然自得。或许这是更为严重的一层,即群体在悖逆中的舒适,他不觉得完美,但他也不认为有多大问题,我们也有王、有元帅、有军队、有壮丽山河,南部的犹大支派不也是这些吗?我在北部,我支持我的同胞,有什么错吗?他不觉得神的旨意,神的受膏者,和他有什么关系。在悖逆的群体里,多数是这种无动于衷,如主说的,“有耳可听的,就应当听!我可用什么比这世代呢?好像孩童坐在街市上招呼同伴说:‘我们向你们吹笛,你们不跳舞!我们向你们举哀,你们不捶胸!’”,他们听到施洗约翰的教导、主的教导,没有反应,在当下的安全和舒适里没有改变的必要。群体长期悖逆,是群体长期的麻醉、麻木。
其五,这种悖逆的精神并不局限在北部支派,约押是一个例子。约押跟从大卫,作大卫的元帅,看起来他忠诚于大卫、顺服神的旨意,但他和大卫的关系并不是这么简单。在约押杀死押尼珥后,大卫说,“我虽然受膏为王,今日还是软弱,这洗鲁雅的两个儿子比我刚强。愿耶和华照着恶人所行的恶报应他!”约押把私人恩怨放在神的旨意、神的国度之前,他臣服于大卫、为大卫工作,这本身是对的,但他背后的逻辑不见得没有问题,在这里他杀了押尼珥,后面他杀了亚玛撒,大卫把他的罪定义为“在太平之时流这二人的血,如在争战之时一样”,约押之后也参与了亚多尼雅的政变阴谋。从一个角度看,约押与押尼珥的想法有相似之处,虽然二人身处不同阵营,但二人对神的受膏者、神的旨意的认识,是同样的错误。有些人的立场是对的,可他的逻辑是错误的,有些人的某些行为是对的,可他的思维是错误的,跟从大卫的人不见得都是出于正确的理由,就像跟从耶稣的人不见得都是出于属神的动机,主说,“你们找我,并不是因见了神迹,乃是因吃饼得饱”;就像有些人讲敬虔不是真的为了敬虔,而是“徒有智慧之名,用私意崇拜,自表谦卑,苦待己身”。这种内心的悖逆,不会在所有事情上表现出来,但也无法遮掩,尤其是当神的旨意与肉体的逻辑相悖的时候,当神要求的不是肉体想要的,人何去何从就是他内心的真相。比如,有些人跟从彼得,不是因为效法彼得的属神心志、学习彼得的教导,而是他觉得彼得有名,跟着彼得有光彩,比别的基督徒就高出一截;类似的,有些基督徒热心做事,并不是出于渴慕神的话语、信服神的真道,而是他觉得融入某个群体、做某些事情可以获得个人价值。信靠顺服神,不只是外在的一个行为,首先出于内在的思维逻辑,是因为什么做某件事情、因为什么不做某件事情,这些问题不想清楚,就会像约押一样,有形而无实。
这么多人悖逆神,有人不能理解,神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反对?然而,摩西在世之日,不也有那么多人反对吗?主在地上,不也有那么多人反对吗?有些人说,那是他们,如果是我,我一定忠心跟从摩西、大卫、主耶稣。是吗?是这么简单吗?我们反思一下,我们今天对神的旨意的态度是什么?是我们想象的理想化状态吗?我们今天有的圣经,正是神借着摩西、撒母耳、大卫、主耶稣、使徒给我们的教导和诫命,如果我们无视圣经显明的神的旨意,我们一样会无视先知、主、使徒宣告的神的旨意,因为背后神的权柄是一致的,决定我们是否顺服的不是神的旨意的具体形式,而是我们是否降服于神的权柄。如果神的旨意以这种方式显现,我们不顺服,神的旨意以另一种方式显现,我们依旧不会顺服。有些时候,我们觉得在圣经里那些犯罪的人,是站在我们的反面,其实不是,我们很多时候是他们在另一个时代的同一面。
6.3.2.2 受膏之王
第2-5章提到耶和华的经文,都与大卫相关,或是别人转述耶和华给大卫的应许,或是大卫自己提到耶和华,这一段叙事层面主要是关于押尼珥、约押等,但这一段主题层面依然是耶和华、耶和华的应许、耶和华的受膏者,其叙事是通过这个主题串联的。从各个人的口中,一再提到“耶和华应许大卫的话”,他们在悖逆神、对抗大卫,但最后都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对抗是徒劳的,神的旨意必然成就,他们或者继续对抗以致灭亡,或者降服于神的受膏者,如诗篇所言,“世上的君王一齐起来,臣宰一同商议,要抵挡耶和华并他的受膏者,……当存畏惧侍奉耶和华,又当存战兢而快乐。当以嘴亲子,恐怕他发怒,你们便在道中灭亡,……”在扫罗追杀大卫时,保守大卫的耶和华,在扫罗家族和大卫家族的争战中,让大卫家族“日见强盛”、让扫罗家族“日见衰弱”,虽然北部支派从人数看远超犹大支派,但这依然不是血肉之力的争斗,神为神的受膏者争战,这远胜人间的千军万马。这段历史中,最重要的那个层面,是作者没有言明的,但在字里行间透露的清楚,神之前借着撒母耳传达的应许,数十年后成就。
在神的旨意的框架下,我们才能理解大卫的想法和做法,他是王,但他不同于世上的王,他是神的受膏者,是合神心意的人。有人觉得大卫哀悼押尼珥有点故作姿态,他是为了稳住北部支派的人心、避免他们反叛,所以在押尼珥之死这件事情撇清关系。这是世俗思维的臆测,如果只是为了政治怀柔,他何必咒诅约押呢?“愿流他血的罪归到约押头上和他父的全家!又愿约押家不断有患漏症的,长大麻风的,架拐而行的,被刀杀死的,缺乏饮食的!”这么讲一个为自己征战的元帅,是不是过于苛刻?故作姿态有必要到这个地步吗?大卫在这里让人难以理解,是因为他在这里的原则不是异教的政治手腕,是属神的原则,他关注的是什么?是他后面说的,“在太平之时流……人的血”,这是“流无辜之人的血”,这是神厌恶的,“血是污秽地的。若有在地上流人血的,非流那杀人者的血,那地就不得洁净。你们不可玷污所住之地,就是我住在其中之地,因为我耶和华住在以色列人中间。”。押尼珥固然有他的罪,但归降大卫之后,他就是大卫治下的臣民,受到大卫的保护,也受神的律法的保护。大卫关心的是神的律法、神的律法的公义,对伊施波设之死,也是如此。大卫并不承认伊施波设是神的受膏者,伊施波设是在僭越,大卫在与扫罗家族的争战中也没有退缩,但他不会为了王位不择手段,也不会鼓励不择手段。利甲和巴拿对伊施波设的暗杀,虽然在结果上帮助大卫除掉威胁,然而这个事情本身是恶的。大卫在此表现出的克制,甚至有些人会说大卫是过于软弱、仁慈,或者是在演戏,但这背后是大卫对神的权柄的敬畏,对神的诫命的谨慎,不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神的诫命之前,他处处想着什么才是遵守神的诫命,大卫是属神的,不只表现在他没有权力的时候,更表现在他有权力的时候,这是神的受膏者合神心意。将来大卫的后裔,终极的受膏者来到的时候,他说的是,“我不求自己的意思,只求那差我来者的意思。……,因为父交给我要我成就的事,就是我所做的事。”这是合神心意,这也是基督徒应立志并效法的合神心意。
6.3.3 大卫之约(撒下5-7, 代上13-17)
大卫统一以色列之后,攻占耶路撒冷、在此定都,迎接约柜入城。这时大卫想给神建造殿宇,神没有许可,但神与大卫立约,应许与大卫同在、大卫的国位直到永远、大卫的国度永远坚立。本段历代志上与撒母耳记下的记载基本平行,历代志对约柜入城的叙述更为详细,提到较具体的人员、场景,以及大卫称颂耶和华的诗歌、对约柜事奉的安排等等。
王国一统(5:1-5, 代上11:1-3)⟶定都耶路撒冷(5:6-16, 代上11:4-9, 14:1-7)⟶击败非利士(5:17-25, 代上14:8-17)⟶迎接约柜(6:1-11, 代上13:1-14)⟶约柜入城(6:12-23, 代上15:1-16:43)⟶大卫建殿(7:1-7, 代上17:1-6)⟶神之圣约(7:8-29, 代上17:7-27)
这段的三个关键字是城、殿、约,圣城、圣殿、圣约,这是圣经历史的重大节点,是神的救赎和国度计划的重要推进。神拣选的圣民在神所赐的圣地,有神膏立的圣王,如今定都在神的圣城,迎接神的约柜准备建立圣殿;大卫之约是亚伯拉罕之约、摩西之约、祭司之约的阶段性成就和进一步扩展,神之前启示的王权、王国,这里讲明是大卫的王权、王国,且是永久的王权、王国。神的国度计划在此有了完整的结构,圣约、圣民、圣地、圣王、圣城、圣殿,之后的旧约启示是对此结构的不断丰富。
圣约亚伯拉罕⟶圣民雅各⟶圣约摩西/祭司⟶(圣殿帐幕)⟶圣地约书亚⟶圣王大卫/受膏者⟶圣城耶路撒冷⟶(圣殿未建)⟶圣约大卫⟶圣殿所罗门
诗篇直接提到大卫为王期间历史事件的篇目,见下:
撒下章节 | 事件 | 诗篇章节 |
6:17-19 | 大卫在献殿的时候 | 30 |
8:3 | 大卫与亚兰并琐巴争战时 | 60 |
12:1 | 大卫与拔示巴同室以后,先知拿单来见他 | 51 |
15:13 | 大卫逃避他儿子押沙龙的时候 | 3 |
22:1-51 | 当耶和华救他脱离一切仇敌和扫罗的日子 | 18 |
6.3.3.1 圣城
耶路撒冷城是圣经历史中的古老城市,亚伯拉罕得胜之后,“撒冷王麦基洗德带着饼和酒出来迎接,他是至高神的祭司。他为亚伯兰祝福,说:‘愿天地的主、至高的神赐福于亚伯兰!至高的神把敌人交在你手里,是应当称颂的!’亚伯兰就把所得的拿出十分之一来,给麦基洗德。”圣经对麦基洗德的背景启示的很少,为什么撒冷城的王是至高神的祭司,我们不得而知。麦基洗德意为“仁义之王”,撒冷王意为“和平之王”,麦基洗德以王的身份为祭司,与亚伦祭司不同,神的受膏者是“照着麦基洗德的等次永远为祭司”。亚伯拉罕献祭以撒(“摩利亚”的山上)是耶和华向大卫显现、大卫献祭,所罗门建殿(“摩利亚山上”),是同一地点,且在耶路撒冷。以色列进入迦南,耶路撒冷王联合其他城邦与以色列争战,被约书亚在基遍打败,五王被杀;约书亚分配土地,耶路撒冷分到便雅悯支派,南部接壤犹大支派;士师早期,犹大人曾短暂攻取耶路撒冷,但很快又被耶布斯人夺回,之后耶布斯人一直占领。异教的这座城像楔子一样插在南部的犹大支派、北部的便雅悯支派之间,也是在整个以色列的腹地。耶路撒冷地势险要,东、南、西三面是河谷,易守难攻,其特殊的供水系统能保证它的守卫者经受长期围困,大卫的军队也是通过取水管道攻击得手。在的锡安山的堡垒被命名为大卫城,从此,锡安、耶路撒冷与神的同在、神的受膏者、神的旨意、神的选民密切联系在一起,在圣经启示和后续历史中有着重要地位。
耶和华说“我已经立我的君在锡安我的圣山上”,“耶和华对我主说:“……耶和华必使你从锡安伸出能力的杖来,你要在你仇敌中掌权。”,受膏者是在锡安这座神的圣山。锡安、耶路撒冷常用于代指神的选民,如诗篇所言,“求你随你的美意善待锡安,建造耶路撒冷的城墙。”,“神要拯救锡安,建造犹大的城邑,他的民要在那里居住,得以为业。”,“你必起来怜恤锡安,……因为耶和华建造了锡安,在他荣耀里显现。”,“耶路撒冷啊,你要颂赞耶和华!锡安哪,你要赞美你的神!”,“使人在锡安传扬耶和华的名,在耶路撒冷传扬赞美他的话”。锡安、耶路撒冷也用于类比神的恩典,“倚靠耶和华的人好像锡安山,永不动摇。众山怎样围绕耶路撒冷,耶和华也照样围绕他的百姓,从今时直到永远。”那这座山、这座城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它们的地理位置很神奇吗?就世界地理格局来看,锡安山、耶路撒冷城并不起眼,不到八百米的海拔高度,最初城市面积不到一平方公里。锡安、耶路撒冷的特别之处,乃是神选定的居所、神膏立的王的所在。在此之前,神的帐幕是移动的,从这时起,神的帐幕、神的居所是在锡安、耶路撒冷,锡安、耶路撒冷的尊容是神的同在的尊容。如诗篇所说,神“选犹大支派,他所喜爱的锡安山,盖造他的圣所好像高峰,又像他建立永存之地。又拣选他的仆人大卫……为要牧养自己的百姓雅各和自己的产业以色列。”,“应当歌颂居锡安的耶和华”,“因你耶路撒冷的殿,列王必带贡物献给你”,“住在耶路撒冷的耶和华,该从锡安受称颂!”,“从锡安伸出能力的杖”,“愿耶和华从锡安赐福给你!愿你一生一世看见耶路撒冷的好处。”在全人类中神拣选了以色列民族,在全地神拣选了迦南地,在迦南地神拣选了锡安、耶路撒冷作为神的居所和神的国度的都城,以色列之后的兴衰反映在耶路撒冷城的兴衰,神对以色列的审判和祝福也反映在神对耶路撒冷的审判和祝福。以色列民的被掳,伴随着耶路撒冷城的被毁;以色列民的回归,伴随着耶路撒冷城的重建。神与以色列民的关系集中体现在耶路撒冷,到新约直至末世,都是如此,“先知在耶路撒冷之外丧命是不能的。耶路撒冷啊,耶路撒冷啊!你常杀害先知,又用石头打死那奉差遣到你这里来的人。我多次愿意聚集你的儿女,好像母鸡把小鸡聚集在翅膀底下,只是你们不愿意。看哪,你们的家成为荒场留给你们!我告诉你们:从今以后你们不得再见我,直等到你们说:‘奉主名来的是应当称颂的!’”,“耶路撒冷要被外邦人践踏,直到外邦人的日期满了”。
锡安、耶路撒冷对于基督徒,首先是圣经的历史意义,其次是今天的现实意义。这个现实意义不是圣地崇拜,圣地崇拜是迷信、是异教,这个地点、或者任何地点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属灵意义,西乃山、耶路撒冷、伯利恒、罗马都是如此。耶路撒冷、锡安的荣光不是自己本身的,是神的同在的荣光。耶路撒冷固然在将来神的计划中有其地位,但我们眼睛盯着的,不应该是这座山、这座城,而是神的荣光、神的应许、神的同在,不是寻找与这山、这城的认同,是与神的荣耀、应许、同在的认同,即与基督的认同,我们渴慕的不是地上的城、不是地上的耶路撒冷。基督徒在基督里面,“你们乃是来到锡安山,永生神的城邑,就是天上的耶路撒冷。”,“耶路撒冷和她的儿女都是为奴的,但那在上的耶路撒冷是自主的。”,圣徒们“羡慕一个更美的家乡,就是在天上的。所以神被称为他们的神,并不以为耻,因为他已经给他们预备了一座城。”在新天新地,有“从神那里、从天上降下来的圣城耶路撒冷”为神的居所,神与人同在最终是神在耶稣基督里与人同在。
6.3.3.2 圣殿
大卫迎接约柜入城、建立圣殿,是想接近神以求问神,因为“在扫罗年间,我们没有在约柜前求问神”。大卫统一以色列之后,首先想到的还是神,但在这里他遇到两个阻碍,一是在迎接约柜的过程中,乌撒之死让大卫中止把约柜运进大卫城的想法;一是在他想为神建殿的时候,神借着先知拿单告诉他,不是大卫、而是大卫的儿子为神建殿。这里我们先看前者,迎接约柜。约柜自非利士地归回后就停在基列耶琳的亚比拿达的家,亚比拿达的两个儿子乌撒和亚希约赶车运送约柜,大卫和众人用音乐、舞蹈敬拜神,等约柜到拿艮(基顿)时,牛受惊吓,“乌撒就伸手扶住约柜”,“耶和华击杀乌撒”,大卫惧怕,不敢运约柜进城,就把约柜放在迦特人俄别以东的家。神祝福俄别以东,三个月后,大卫召集亚伦子孙和利未人,把约柜抬到耶路撒冷,大卫与众人敬拜神,并作诗歌赞美神。
乌撒之死
在迎接约柜时,撒母耳记和历代志的作者都提到“大卫和以色列众人在神前用琴、瑟、锣、鼓、号作乐,极力跳舞歌唱。”,在这个美好、欢乐、敬拜神的氛围里,乌撒之死是始料未及的,让大卫和以色列人颇为沮丧、恐惧。他们这么敬虔、欢喜的迎接神的约柜,“这事在众民眼中都看为好”,神为什么要击杀乌撒?乌撒犯了什么罪?即使乌撒犯罪,为什么要击杀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击杀他?至于这样吗?
约柜不是随便一个物件,运送约柜也不是随便一个工作、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胜任的工作。约柜当然不是神,但约柜是永生神的约柜,是神应许的同在,“坐在二基路伯上万军之耶和华留名的约柜”,“我要在那里与你相会,又要从法柜施恩座上二基路伯中间,和你说我所要吩咐你传给以色列人的一切事。”约柜、约柜所在的帐幕、帐幕内的其他物件都分别为圣,只有神拣选的分别为圣的人可以接触。摩西律法规定“哥辖子孙在会幕搬运至圣之物”,但他们只负责搬运,搬运前的准备是祭司完成的,“亚伦和他儿子把圣所和圣所的一切器具遮盖完了,哥辖的子孙就要来抬,只是不可摸圣物,免得他们死亡。……他们挨近至圣物的时候,亚伦和他儿子要进去,派他们各人所当办的、所当抬的。这样待他们,好使他们活着,不致死亡。只是他们连片时不可进去观看圣所,免得他们死亡。”即使负责搬运至圣之物的哥辖人,也不能观看、触摸圣物,如果观看、触摸,其罪当死。之前当约柜被非利士人送回以色列境内时,“耶和华因伯示麦人擅观他的约柜,就击杀了他们七十人”,伯示麦人和乌撒犯的是同样的罪。
有些人觉得,这个神和新约的神不一样啊?怎么这么严厉?神不应该是很和善的吗?很容易接近的吗?神是圣洁的,始终是圣洁的,永恒是圣洁的,神厌恶罪、排斥罪人,也永恒的厌恶罪、排斥罪人,罪人无法接近神,罪人不可以接近神,罪人到圣洁的神面前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神击杀、受神审判。伯示麦人、乌撒遇到的并非什么特殊情况,而是有罪的人接近圣洁神的时候的正常情况。亚当被赶出伊甸园,神“在伊甸园的东边安设基路伯和四面转动发火焰的剑”,接近火和剑的结果是死;神向摩西显现,警告摩西“不要近前来。当把你脚上的鞋脱下来,因为你所站之地是圣地。”;在西乃山,神吩咐以色列人,“不可上山去,也不可摸山的边界。凡摸这山的,必要治死他——不可用手摸他,必用石头打死,或用箭射透。无论是人是牲畜,都不得活。……不可闯过来到我面前观看,恐怕他们有多人死亡。又叫亲近我的祭司自洁,恐怕我忽然出来击杀他们。”;摩西律法,帐幕的重重帷幔,献祭、祭物的要求,以色列人、利未人、祭司的洁净规则,是为了体现神的圣洁、罪的后果;没有一个人见到神,仿佛是平常事情,参孙的父亲对他母亲说,“我们必要死,因为看见了神”;以赛亚见到神,说,“祸哉!我灭亡了。因为我是嘴唇不洁的人,又住在嘴唇不洁的民中,又因我眼见大君王万军之耶和华。”;彼得见到主的荣耀,说,“主啊!离开我,我是个罪人!”;约翰见到主的荣光,“一看见,就仆倒在他脚前,像死了一样。”罪人从来不是随随便便的到神的面前,人的罪是有后果的,直接、严重的后果。
基督徒能到神面前,不是罪人随随便便到神的面前,是在基督里到神的面前,其前提是基督代替罪人受审判、基督代替罪人承担罪的后顾,“神使那无罪的替我们成为罪,好叫我们在他里面成为神的义。”,基督徒是“放胆无惧,笃信不疑地来到神面前”、“只管坦然无惧地来到施恩的宝座前”,是因信基督,神接纳我们如同神接纳他的爱子。不信基督的、不在基督里的,仍然不能见神的面,仍然是灭亡,并且“罪已经定了”。那基督徒就不需要敬畏神了吗?当然不是,人敬畏神的理由有二,一是作为被造物敬畏创造主,二是作为罪人敬畏圣洁的神,对今天的基督徒,这两点仍然存在。罪不是人敬畏神的唯一理由,但是这个世代的一个重要理由。问基督徒需不需要敬畏神,就如同问摩西需不需要敬畏神?保罗需不需要敬畏神?当然需要,前面提到的以赛亚、彼得、约翰都是属神的人。希伯来书对基督徒说,“你们总要谨慎,不可弃绝那向你们说话的。因为那些弃绝在地上警戒他们的,尚且不能逃罪,何况我们违背那从天上警戒我们的呢?……我们的神乃是烈火。”,“因为我们得知真道以后,若故意犯罪,赎罪的祭就再没有了,唯有战惧等候审判和那烧灭众敌人的烈火。人干犯摩西的律法,凭两三个见证人,尚且不得怜恤而死;何况人践踏神的儿子,将那使他成圣之约的血当做平常,又亵慢施恩的圣灵,你们想,他要受的刑罚该怎样加重呢!因为我们知道谁说‘申冤在我,我必报应’,又说‘主要审判他的百姓’。落在永生神的手里,真是可怕的!”。基督不是基督徒不敬畏神的理由,基督是基督徒敬畏神的终极理由。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我们看乌撒之死对基督徒的意义,乌撒是一个事奉神的以色列人,就像今天事奉神的基督徒。乌撒看到约柜可能会掉下车,决定“伸手扶住神的约柜”,这看起来是下意识的决定,但不表示后面没有逻辑。第一层的逻辑是——我伸手可以扶住约柜、避免约柜掉在地上;下一层的逻辑是——我扶住约柜要比约柜掉在地上好,换句话说,约柜接触我要比接触地面要好;再一层的逻辑是,接触地面会污秽约柜,但接触我不会,我比地上的泥土要洁净。这个逻辑对吗?不对。当牛受到惊吓,约柜即将掉落时,有两种可能,一是约柜掉在地上,二是乌撒扶住约柜,这里有两种污秽约柜的可能,一是泥土的污秽,二是乌撒的污秽,哪个更严重?乌撒认为是前者,但实际是后者。诚然,哥辖人在抬约柜时应谨慎小心,不让约柜和其他圣物掉落,但如果出现这里的意外,罪人对圣物的污秽要比泥土的污秽严重的多,面对圣洁的神,泥土要比罪人洁净的多,圣洁的神对罪人的排斥、要比对泥土的排斥强烈的多。人是尘土造的,然而尘土没有悖逆神、没有被罪污秽,人却悖逆神、被罪污秽。神的圣洁针对的是罪,不是尘土,摩西律法对于圣与俗、洁净与污秽的区别,核心目的也是让以色列人明白罪的存在、罪的性质、罪的后果,而非清洁卫生。以色列对自己的认识,对神人关系认识的核心,不是我有疾病、我不整洁,是我有罪、我们有罪,我的罪是我与神之间的最大问题,也是我面对神的时候需要思考的重大问题,乌撒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但他忘记了自己的罪。
乌撒和亚希约赶车运送约柜,是大卫和其他领袖安排或者认可的(乌撒是否是哥辖人,暂且不论),大卫后来对利未人说,“因你们先前没有抬这约柜,按定例求问耶和华我们的神,所以他刑罚我们。”众人热心迎接神的约柜,但他们在这里忘记的了神的诫命,有人说,他们可能就不知道啊?这也不怪他们啊?无心之失,不必计较吧?无知者无罪不是圣经的教导,无视可以是人悖逆神的挡箭牌吗?神之前与以色列人以及他们的后裔立约,借着摩西神给以色列人律法,告诉他们自己要遵守、并殷勤教训他们的儿女;不知道神的诫命是罪、不是无辜,不知道神的诫命本身就是人对神的悖逆,因为这是他们应当知道的,如摩西所说,这关系到他们的生死祸福。神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每隔一段时间把摩西律法重新颁布一遍,他们无知的责任不在神。如果人无知就可以不被治罪,那拜偶像的以色列人是不是可以说我不认识神,所以我拜偶像也不是罪了?因为我无知所以我就可以随意,然后神就不能把我怎么样?神的圣洁不因人的罪而改变,神的诫命、神的审判也不因人的有知或者无知而改变,是人对神负责,对他的创造者、掌管者负责,不是神对人负责,摩西律法对人犯罪而没有意识的情况有着专门的规定。是否悖逆神是客观的现实,不取决于人的主观判断,你认为没有悖逆神不表示你没有悖逆神。试想一下,在西乃山,如果一个外邦人没有听到摩西的警告,看到西乃山的景象,走到山上去看看,他会被击杀吗?当然会。他不知道自己犯罪了,并不表示他没有犯罪,不表示神不能审判他。
在这里,不论乌撒是否知道摩西律法的规定,他都犯罪了,他也要受惩罚,到神面前说我不知道、别人没有告诉我,是没有意义的。乌撒的罪不仅是不知道,更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随意接触神的约柜。人在不知道神的诫命时,应该怎么做?是去接触吗?不,是不接触。对神的诫命无知的人,应该怎么做?是不敬畏神吗?是随心所欲吗?不,无知的人更应该敬畏神,无知非但不是放肆的理由,无知是更敬畏神、更谨慎小心的理由。无知所以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你面对的是圣洁可畏的神。但多数无知的人是这样吗?不是,他满足于自己的无知、炫耀自己的无知,在无知里放肆,以无知为借口放肆,无知而不求知,我不知道、所以我骄傲。的确,基督徒认识神的教导不是一日之功,我们对神的教导始终会有无知,但我们不能以无知自夸、自满,只有认识神的话语、神的诫命,我们才能认识神、顺服神、荣耀神,满足于自己的无知等于满足于自己的悖逆,以无知为傲等于以悖逆为傲。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是,有好意就想当然的对待神。乌撒扶住约柜是好意,大卫和众人迎接约柜也是好意,但他们忽视了一点——神的诫命,神对运送约柜的要求是什么。神的要求不因人的好意而改变,神的诫命不是只约束那些没有好意的人,更是约束自认为有好意的人。有人悖逆神是带着恶意,也有很多人悖逆神是带着好意,有时候,带着好意的悖逆要比单纯悖逆还要危险。通常的想法是,我心里有这么好的愿望,我想顺服神、荣耀神、为神做工,这是多么难得,既然如此,我怎么做、神都不会计较,即便我做的不好、神也看我的好意吧?不少人觉得自己的好意可以抵消自己的悖逆,神看着我的好意、就不看我的悖逆。这不是基督的福音,这是异教,靠着人的好意得以赦罪。有些人放大自己的好意、无视神的诫命,用好意为悖逆辩护?我有心顺服神、事奉神,那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已经有心了,就不要计较别的,有心最重要。鉴察人心的神,悦纳的是什么样的心?是只有好的愿望吗?是因着人的好意而藐视神的诫命吗?神给以色列人的诫命是遵行神的律法,且要“谨守遵行”,谨慎、认真、严肃。人不应在神面前放肆,不应该有上述的自信,好像说因为我想为神做工、顺服神,所以我自动就知道什么是神可以接受的。没有神告诉我们,我们不会知道神的要求;离开神的话语和神的教导,我们心里制造出来的一定不是神喜悦的,因为这一定是被罪污染、甚至是被罪劫持的。通往地狱的道路上,充满的不是人的恶意,是人的好意,魔鬼向人表示的也是好意、不是恶意。犹太人杀死主,认为是顺服神;他们杀死使徒,“以为是事奉神”;主看为的恶人,自认为在“奉主的名传道,……赶鬼,……行许多异能”;那些传伪福音的,自认为在持守律法。属神的人与这些人的区别,不是前者有好意、后者没有,而是属神的人让自己的好意降服于神的话语,而他们让神的话语降服于自己的好意,“凡称呼我‘主啊,主啊’的人不能都进天国,唯独遵行我天父旨意的人才能进去。”二者的区别就在这里,遵行天父旨意的人,不只是有好的愿望,他敬畏神、遵行神的诫命。人到神的面前,第一要想到的是神的圣洁、神的诫命,不是我想怎么样、我认为应该怎么样,定睛在神的不会有时间去夸耀自己的好意,因为这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这是一个好的起点,但也仅仅只是一个起点而已。
在大卫把约柜运到大卫城之前,在他想要为神建殿之前,神借着乌撒之死向大卫及其后裔、以色列人及其后裔表明,神的圣洁、人的罪、人对神应有的敬畏、人对神的诫命应有的谨守遵行。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没有清醒的、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的重要性,之后的建殿、敬拜只会是异教化的平台,成为是人肆意发挥的场所,而不可能是神的殿、属神的敬拜。
大卫之歌
乌撒之死让大卫和以色列人颇为震惊,大卫“心里愁烦”、“惧怕耶和华”,不敢把约柜运进城,他不明白神为什么这么做,所以不知所措。当人不理解神的圣洁、神的诫命时,神的作为在很多时候看起来是随机的、暴虐的,没有任何缘由击杀乌撒,谁还敢去抬约柜?谁还敢到约柜前事奉和敬拜?这种恐惧并非神要的敬畏,恐惧让人远离神,敬畏神让人信靠神寻求神,敬畏带着信靠,恐惧缺乏信靠,敬畏神是知道圣洁的神那里有恩典,恐惧只知道圣洁的神有审判。神击杀乌撒的目的,不是让大卫和以色列人远离神,不是让他们彻底放弃迎接约柜的想法,而是让他们敬畏神,认识神的诫命、按照神的诫命事奉神。
我们不可能完全知道神、不可能完全理解神的工作,但神也不是完全的不可理解,否则神人关系、属神信仰没有存在的可能。神把神、神的旨意、神的诫命启示给人,这是神人关系的前提,我们对神的认知是我们信靠神、顺服神的前提。大卫和以色列人在这里不知道神的诫命,所以不知道神为什么击杀乌撒,意识不到错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修正,在莫名的恐惧中只能远离。之前是不知道神的诫命,所以有莫名的自信,觉得这么做一定行;在这里是不知道神的诫命,所以有莫名的恐惧,什么都不敢做。莫名的自信和莫名的恐惧都是错的,神要求的是在认识神的话语的前提下,对神的敬畏和信靠,是敬畏、不是自信,是信靠、不是恐惧。恐惧不是敬畏、自信不是信靠,恐惧让人远离神、自信也让人远离神,二者都不是以神的话语、神的旨意为基础。
例如,该隐对自己的献祭很自信,神不悦纳他的献祭,他就向神发怒,神提醒他,“你为什么发怒呢?你为什么变了脸色呢?你若行得好,岂不蒙悦纳?”该隐应该知道神的话语,如果他遵神的诫命而行、就蒙神悦纳,该隐的自信是无知的自信。拿答、亚比户“在耶和华面前献上凡火,是耶和华没有吩咐他们的,就有火从耶和华面前出来,把他们烧灭,他们就死在耶和华面前。”,如果不明白神为什么杀死他们,还有祭司敢事奉吗?摩西向亚伦和他的儿子解释神的旨意,摩西律法向以色列人解释的也是神的旨意,让以色列人知道如何事奉神,什么应当做、什么不当做,触犯神的诫命有什么后果。人不听从神的诫命,结果要么是人带着莫名的自信事奉神,要么是带着莫名的恐惧远离神。例如,玛拉基书提到的以色列人,神说他们悖逆神,他们却说,“我们在何事上悖逆呢”?神不悦纳他们的供物,他们反问“这是为什么呢?”再比如,哥林多教会的某些人,“不分辨是主的身体,就是吃喝自己的罪了。因此,在你们中间有好些软弱的与患病的,死的也不少。”,如果不知道神的诫命,受到神的惩戒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认识神、不认识神的诫命,然后事奉神,就处于这种混沌的状态,进退失据,往前一步是自信、往后一步是恐惧,从敢于接近到不敢接近,不知道神的诫命的情况下敢于接近是罪,不知道神的诫命的情况下不敢接近也是罪,因为这个进退都不受神的话语的规范。我们事奉神不是只进不退、不是只退不进,有进有退但不应是进退失据,而是进退有据,神的话语的根据、神的话语的确据。
有人常问,为什么要学习神的话语?我作为基督徒为什么要明白神的诫命?我信神、服事神不就够了吗?不够,这不够是因为这不对,没有神的话语的规范,我们的顺服就成了在无知中的胡作非为,或者在无知中的无所作为,进退都是循着肉体的原则,进是放纵鲁莽,退是恐惧畏缩。大卫惧怕,“不肯将耶和华的约柜运进大卫的城”,把约柜放在迦特人俄别以东的家里,事情没有到此结束,神的旨意不是让大卫就这么恐惧下去,神赐福给俄别以东,也让大卫知道神为什么击杀乌撒,几个月后,大卫对利未人说,“你们是利未人的族长,你们和你们的弟兄应当自洁,好将耶和华以色列神的约柜抬到我所预备的地方。因你们先前没有抬这约柜,按定例求问耶和华我们的神,所以他刑罚我们。”他们这时候再去迎接约柜,是欢喜的,也带着神的诫命给予的确据,不只是说要我们迎接约柜,而是我们知道我们在按照神的诫命迎接约柜,“于是祭司、利未人自洁,好将耶和华以色列神的约柜抬上来。利未子孙就用杠,肩抬神的约柜,是照耶和华借摩西所吩咐的。”,这里和之前的重要区别是,“照耶和华借摩西所吩咐的”。我们今天事奉神、顺服神,目的也是“照耶和华吩咐的”、“照基督所吩咐的”,即主说的,“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这是我们顺服神的规则、也是顺服神的确据。
历代志对迎接约柜的过程有详细叙述,“大卫吩咐利未人的族长,派他们歌唱的弟兄用琴、瑟和钹作乐,欢欢喜喜地大声歌颂。”,之后记载利未人的乐队,何人敲钹、何人鼓瑟、何人弹琴、何人歌唱、何人吹号,“以色列众人欢呼、吹角、吹号、敲钹、鼓瑟、弹琴,大发响声”,“大卫穿着细麻布的以弗得,在耶和华面前极力跳舞。这样,大卫和以色列的全家欢呼吹角,将耶和华的约柜抬上来。”,“大卫在耶和华面前献燔祭和平安祭。大卫献完了燔祭和平安祭,就奉万军之耶和华的名给民祝福,并且分给以色列众人,无论男女,每人一个饼、一块肉、一个葡萄饼。众人就各回各家去了。”这是以色列人、大卫的重大节日,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插曲,扫罗的女儿米甲看到大卫跳舞,“轻视大卫”,随后对大卫说,“以色列王今日在臣仆的婢女眼前露体,如同一个轻贱人无耻露体一样,有好大的荣耀啊!”
米甲轻视大卫的原因有二:一,迎接约柜不值得大卫如此兴奋,二,大卫在众人中跳舞不合适,有失王的尊严。米甲语带讽刺,“以色列王……有好大的荣耀啊!”,她对大卫的不尊重且不谈,我们看大卫的回应。首先,关于迎接约柜值不值得大卫如此兴奋,大卫说,“这是在耶和华面前,耶和华已拣选我,废了你父和你父的全家,立我做耶和华民以色列的君,所以我必在耶和华面前跳舞。”,不仅值得,而且必须,大卫必定要这么做,必然要如此兴奋,因为神给他如此的恩典。当然,他不是迎接约柜时才感恩、敬拜,他在其他场合也感恩、敬拜,但今天迎接约柜,他的兴奋、热情更为强烈,因为约柜是神应许的同在。一个人赞美神、感谢神,只要不犯罪,不存在赞美过度、感谢过度,一个人怎么赞美神、感谢神都不为过,神值得我们全身心的赞美感谢,我们也应该全身心的赞美感谢,发自内心的对神的敬拜是无法被压抑、被限制的。有人觉得敬拜神有点“过”了,敬拜神应该“克制”,例如在新约,“将近耶路撒冷,正下橄榄山的时候,众门徒因所见过的一切异能都欢乐起来,大声赞美神,说:‘奉主名来的王是应当称颂的!在天上有和平,在至高之处有荣光!’众人中有几个法利赛人对耶稣说:‘夫子,责备你的门徒吧!’耶稣说:‘我告诉你们,若是他们闭口不说,这些石头必要呼叫起来!’”敬拜神不是为所欲为,必须敬畏神、顺服神的诫命,但敬拜神也不是矫揉造作出来的克制,不为所动,不是异教式的隐忍、矜持,不温不火的敬拜不是敬拜,没有从心投入的敬拜不是敬拜。我们的情感应与我们情感的对象相称,应该与我们与这个对象的关系相称,大卫对神的情感,是他最真挚的、最热烈的、最崇高的、最深沉的情感,因为神是至高的,神的恩典是至高的。米甲不能理解大卫的反应,她先是不能理解大卫对神的情感,不理解神对大卫的意义,可能也不理解大卫与神的关系。
很多时候,我们与圣经里圣徒的差距,也是类似,我们不能理解他们对神的情感,就像米甲在这里不理解大卫对神的情感,这不一定表现在我们轻视他们,可能会表现在我们觉得他们情感的多余,甚至做作。例如,有人觉得使徒书信大段表达对神的感恩、赞美是多余的,不实用,要说事情就说事情,说这些做什么?基督徒之间也是,为什么要一直说神、对神的情感,说人的事情不好吗?使徒不是多愁善感,这不是刻意设计的,他的情感和大卫的情感一样,是内心的自然流露。今天基督徒之间的沟通、教会的教导,会是使徒那样的吗?多数不会,使徒的话显得多余,类似的话我们说起来会觉得尴尬、难为情。常有人说,有必要这样吗?就像米甲在这里质疑大卫,有必要这样吗?我们轻看属神的情感,背后是轻看神,我们觉得某种属神情感的尴尬,背后是觉得信神的羞耻。赞美神、感谢神,是没有什么值得回避的,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的爱神,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的赞美神、感谢神,属神的敬拜应激发并表达真挚的、热烈的属神情感。
其次,关于大卫如此敬拜是否符合王的尊严。米甲觉得大卫与民众、奴仆们一起舞蹈,有失君王之尊。大卫提醒她,“这是在耶和华面前”,在神面前,大卫不谈王的尊严,他所有的一切是神给的,因此他赞美神,不是以王的姿态,是以卑微的、轻贱的姿态,“我也必更加卑微,自己看为轻贱。”,他知道自己在神面前没有什么可以夸耀。大卫的敬拜定睛在神,是纯粹的,他不想、也没有心思去想我要在人面前怎么样、显得怎么样,也没有想着要在神面前显得如何,他想的是神、神的恩典,我对神有如此的感恩、赞美,然后尽我所能的向神表达感恩、赞美。大卫的敬拜是忘我的,没有带着包袱,这个敬拜不是表演,不是要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不是要给自己塑造什么形象,在敬拜神的时候,只有至高的神,和神面前卑微的我,这是敬拜神的场所,不是哪个人的舞台。
假冒为善是把敬拜当作个人的舞台,把敬虔变为个人的表演,他们施舍的时候,在面前吹号,“故意要得人的荣耀”;“爱站在会堂里和十字路口上祷告,故意叫人看见”;禁食的时候,“把脸弄得难看,故意叫人看出他们是禁食。”;祷告的时候,“神啊,我感谢你,我不像别人勒索、不义、奸淫,也不像这个税吏。我一个礼拜禁食两次,凡我所得的都捐上十分之一。”。假冒为善突出一个“故意”、“刻意”,在敬拜、敬虔的时候,追求个人在人前的形象,考虑自己如何,考虑别人如何看自己,考虑如何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好,这些是对敬拜、敬虔的干扰,并导向假冒为善。敬拜、敬虔的最大困难之一,也是排除这些干扰,真实的、谦卑的面对神,不论这个真实在人看来是什么状态,是让人羡慕、还是让人鄙夷。大卫在这里想的,不是自己如何在人面前维持王的威严,敬拜神的时候不应该想这个。像在诸诗篇里表现的,大卫真实的面对神,哪怕是多么的不堪,他也没有虚伪。他知道,以真实的不堪面对神,要比以虚伪的优秀面对神,好的多;以真实的不堪面对人,也要比以虚伪的优秀面对人,好的多。我们很多时候的问题是,包袱太重,不是对神的、是对人的包袱太重,因此在人面前的包裹就越厚,做事情,即使是做神要求的事情,第一想到的是别人的眼色、第一害怕的是别人的脸色。担心的不是神怎么看我,是人怎么看我,我旁边和我一起敬拜的人怎么看我,听我祷告的人怎么看我,人的心不清,他做事情就不静,对人的焦虑占据他的内心,他的心就不在神那里了。
这些涉及到敬拜的形式,或者更广泛的讲,敬虔的形式。真实的、属神的心不拘泥于形式,最好的表达是真心的表达,不存在最好的表达形式,也不存在唯一的表达形式,因为真心不能被固化,就像爱不是没有仪式,但爱不是仪式感,爱与仪式感也没有直接关系。基督徒不是不讲形式、秩序,新约敬拜必须遵守使徒教训、“规规矩矩的按着次序行”。但不少人经常纠结、纠缠的不是神要求的形式,不是必要的形式,而是个人或者群体习惯、偏好的形式,例如,米甲认为大卫不应与奴仆一起敬拜,这是关于神的诫命吗?不,神从来没有如此规范,这种规范也没有任何必要,只是她自己觉得合理。类似情况在教会里并不罕见,例如,某些人对敬拜时乐器演奏、歌唱的音准锱铢必较,某些人觉得敬拜音乐必须是某种节奏、祷告必须按照某种格式、敬拜只能按照某种程序,有人甚至不能接受教会里家具陈设的改变,这些人的所谓合理,只是自己的感觉。他局限在自己狭隘的视野里,认为自己习惯的就是对的、且只有这个是对的,这是敬拜形式化、敬虔形式化的土壤,也是导致基督徒之间矛盾冲突的源起,因为他会因为自己坚持了某种形式而产生优越感,也会因为别人没有坚持某种形式而批评别人。
同时,大卫并不觉得和民众,包括和奴仆们一起赞美神,有什么问题。米甲觉得大卫与民众一起跳舞,不合体统,配不上王的尊荣。大卫不是说自己没有王的尊荣,他有、他意识到他有,但王的尊荣不体现在敬拜神的场合,不体现在敬拜神之时的高高在上、与众不同。敬拜神不分国王、平民、奴仆,不分地位、贫富、尊卑,在神面前每个人都是罪人,每个敬拜神的都是在感谢神、赞美神,这里的区别只有真心还是虚伪,神悦纳还是厌弃。大卫不把王的尊荣定位在自己与以色列人在敬拜上的不同,以色列人不会因此觉得大卫没有尊严,反而是大卫说的,“你所说的那些婢女,她们倒要尊敬我。”,他们尊敬的是爱神、在神面前谦卑的王。在敬拜神的场合,寻找对人的优越感,是神厌恶的,把敬拜的人群分成三六九等,也是神厌恶的。法利赛人和税吏一起祷告,法利赛人是在敬拜中找优越感。雅各批评的,是把人分等,“若有一个人戴着金戒指、穿着华美衣服进你们的会堂去,又有一个穷人穿着肮脏衣服也进去,你们就看重那穿华美衣服的人,说‘请坐在这好位上’,又对那穷人说‘你站在那里’或‘坐在我脚凳下边’”富人和穷人坐在一起,有失身份吗?国王和乞丐一同敬拜神,有损尊严吗?敬拜神的时候,有什么人需要特权吗?有什么尊贵的位置要留给尊贵的人吗?在使徒教会时期,主人和奴仆在一起敬拜,官长和平民在一起敬拜,主人、奴仆、官长、平民在主里都是弟兄,在一起敬拜、一起听使徒教训、一起赞美神,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相反,如果把他们分开才是不合适的,是错误的。今天我们的敬拜,没有把所有敬拜神的人一视同仁也是错误的,好像某人来到教会、能够敬拜神,教会就蓬荜生辉,其他基督徒也应该觉得与有荣焉,这看似无伤大雅,看似是人之常情,但这不是正常的,这不是基督徒的态度,这是世俗的态度。这是敬拜神的场合,这不是世俗社交的场合,神的受膏者可以和奴婢一起敬拜神,别人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那日,大卫初次借亚萨和他的弟兄以诗歌称颂耶和华”,迎接约柜入城的最高点是大卫的诗歌,也是以色列集体的颂歌。这首诗歌反映的是大卫内在的属神心志,大卫的敬拜是这个心志生发出的敬拜。敬拜神的属神情感从何而来?现在经常有人认为是音乐渲染出来的、气氛烘托出来的,或者是讲台上的温情故事把人打动的,有人也因此觉得敬拜很有参与感、很有得着,但如果这就是属神情感、这就是敬拜,那和基督信仰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一个人去听音乐会、看电影,不也能激发出情感吗?音乐渲染、气氛烘托、温情打动,瞄准的是人的心理、情绪,属神情感是更深层次的,属神的情感有情绪但不只是一种情绪,是情感却不是任何一种情感。属神敬拜可以有音乐和气氛,但不来自于音乐和气氛,音乐和气氛是表达情感的工具,不是制造情感的机器。属神的情感不是无中生有,是神的荣耀、神的恩典在人心里面生发的,其源头是神、神的工作、神的启示。大卫的属神情感背后是他对神的真实、确定的认知,进而对神的信靠、渴慕、盼望,他心中充满了神在救赎历史和被造世界的荣耀,然后迸发出对神的赞美。如果没有这个属神的认知,人心没有被神和神的荣耀真实的充满,在情绪层面、在感觉层面下功夫,即使不是无病呻吟,也会来去匆匆,这种情感的来源没有深度,就没有分量。大卫赞美神,不是重复赞美神的口号,他心里有很多想要表达,他希望以色列人都“传扬神的作为,……述说他一切奇妙的作为,……纪念他奇妙的作为和他的奇事,并他口中的判语”,首先以色列人要明白神是谁、神的作为是什么,否则,人能赞美一个认识的神吗?能感谢一个陌生的神吗?赞美神、感谢神,关键不是文辞华美,是人真实的心,基于神的真实工作和启示。
大卫这首诗歌与之后的大卫之约多处呼应,与诸多诗篇也有切合,大卫述说神的作为、赞美神,是从两个视角,一是神的选民的视角,第8-22节,神与亚伯拉罕、以撒、雅各所立的永久的约,把迦南地赐给他们,他们是神在万民中的“受膏者”、“先知”,神信实、恩慈的保守他们,因此以色列人要赞美神,“夸耀他的圣名”。二是普世的视角,第23-34节,“全地都要向耶和华歌唱!天天传扬他的救恩!”,“民中的万族啊,要将荣耀、能力归给耶和华,都归给耶和华!要将耶和华的名所当得的荣耀归给他,拿供物来献在他面前;当以圣洁为装饰敬拜耶和华!”这当然不是说当时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认识神,而是因为“外邦的神都属虚无,唯独耶和华创造诸天。”,只有耶和华是神,只有耶和华配得所有人的敬拜赞美,所有人也应该敬拜赞美耶和华。同时,大卫在这里展望神的国度将来的荣耀,神的国降临的时候,耶和华在全地作王的时候,耶和华审判全地的时候,这个神的国的荣耀,也是属神的子民的荣耀。不论神的选民的视角,还是普世的视角,不论是历史的维度、还是末世的维度,其基础都是耶和华是独一真神,是万有的创造者、掌管者、审判者,是恩典立约、信实守约的神,“耶和华以色列的神,从亘古直到永远是应当称颂的!”,是人应该信靠、追求、感谢、赞美的。
有人说,大卫提醒以色列人,神之前的作为,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要说将来的事情呢?将来神的荣耀充满全地、全地都来敬拜神,这不还没有发生吗?将来的事情,再好,不还是将来吗?对以色列人当下有什么影响?类似的,今天的基督徒思想、赞美主将来的荣耀,有什么意义吗?我们赞美神、感谢神,当然会提到神过去、现在的工作,但思想神,不能不想到将来。过去、现在、将来是连续一体的,神的工作在过去、现在、将来是贯通一致的,我们赞美神、赞美神的荣耀,而神终极的荣耀是基督再来的荣耀、将来神的国度的荣耀,“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因此我们赞美神,是带着盼望的,“我们这有圣灵初结果子的,……等候得着儿子的名分,乃是我们的身体得赎。”,“那时,主耶稣同他有能力的天使从天上在火焰中显现,……这正是主降临,要在他圣徒的身上得荣耀,又在一切信的人身上显为稀奇的那日子。”,“等候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显现”,“直等到神之民被赎,使他的荣耀得着称赞。”,“使你们能分别是非,做诚实无过的人,直到基督的日子;……叫荣耀称赞归于神。”大卫在这里盼望神的国度,期待神的国度的荣耀、充满全地的荣耀,神接着向大卫启示的,正是神的国度的计划,大卫在这里所预言的是神借着大卫要成就的。
大卫之志
大卫把神的约柜运进城后,他想为耶和华建殿,“看哪,我住在香柏木的宫中,耶和华的约柜反在幔子里!”,神借着先知拿单告诉大卫,“你不可建造殿宇给我居住”,历代志之后记载了其中的原因,神对大卫说,“你流了多人的血,打了多次大仗,你不可为我的名建造殿宇,因为你在我眼前使多人的血流在地上。”,“你不可为我的名建造殿宇,因你是战士,流了人的血。”。虽然神没有让大卫建殿,神向大卫启示了“殿的游廊、旁屋、府库、楼房、内殿和施恩所的样式”,圣灵感动大卫得到“耶和华神殿的院子、周围的房屋、殿的府库和圣物府库的一切样式”,大卫将这些指示所罗门,“这一切工作的样式,都是耶和华用手划出来使我明白的。”,大卫在临终之前也预备了建殿的材料。大卫没有建殿,并不是与建殿没有关系,在人的层面,大卫是圣殿的设计者和主持者,所罗门是具体执行者。
但大卫不能是具体执行者,因为他“流了多人的血”,这里包括他杀死乌利亚,“流无辜人的血”,然而侧重讲的是大卫带领以色列人争战的流血。这些战争是必要的,通过这些战争“耶和华使他安靖,不被四围的仇敌扰乱”,流血并不影响大卫作为合神心意的人,不影响圣灵默示他写诗篇、讲预言,不影响他作王,但他不能为神建圣殿,因为神对建造圣殿的人、包括之后在圣殿服事的人,有着特殊的要求。例如,摩西律法规定,“祭司不可为民中的死人沾染自己”,“不可挨近死尸”,虽然摩西律法没有直接讲什么样的王可以为神建殿,神对祭司的要求侧面反映了神对建殿者的要求,为神建殿的王不应该是沾染血的。这也联系到圣殿的目的,神的圣殿是神在以色列民中的居所,是圣洁的殿、和平的殿,是以色列民以及万民祷告的殿,如所罗门之后说的,“论到不属你民以色列的外邦人,为你名从远方而来——他们听人论说你的大名和大能的手并伸出来的膀臂——向这殿祷告,求你在天上你的居所垂听,照着外邦人所祈求的而行,使天下万民都认识你的名,敬畏你,像你的民以色列一样,又使他们知道我建造的这殿是称为你名下的。”神的殿是神的恩慈的同在,是神的怜悯的应许,流多人血的“战士”不适合为神建殿。“建殿”不只是当时建立圣殿,如神向大卫应许的,“我必使你的后裔接续你的位,我也必坚定他的国。他必为我的名建造殿宇,我必坚定他的国位直到永远。我要做他的父,他要做我的子。”,建立圣殿的是大卫的儿子,神也视他为儿子。建殿的应是大卫的后裔,不是大卫,最终为神建立圣殿的是“儿子”,神的儿子(“你们拆毁这殿,我三日内要再建立起来。”,“耶稣这话是以他的身体为殿。”),所罗门比大卫更切合神子的身份。
大卫想为神建立圣殿,这是敬虔的心志,也是神悦纳的心志,但这不表示这就是神的旨意。大卫有能力为神建殿吗?有。大卫有心荣耀神吗?有。但他可以建殿吗?不可以。类似的,我们想做某件事情,有渴慕神、顺服神的心志,但这不见得是神的旨意,神完全有可能没有让我们去做,虽然我们可能被神用来支持别人去做。为神建殿不是想当然,基督徒事奉神也不是想当然,在神的旨意里,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但神要我们做的不见得是我们一开始想要做的。“我栽种了,亚波罗浇灌了,唯有神叫他生长。可见栽种的算不得什么,浇灌的也算不得什么,只在那叫他生长的神。栽种的和浇灌的都是一样,但将来各人要照自己的工夫得自己的赏赐。”,有的职责是栽种、有的职责是浇灌,有人可能想要栽种但神的旨意是让他浇灌;“但如今,神随自己的意思把肢体俱各安排在身上了。若都是一个肢体,身子在哪里呢?但如今肢体是多的,身子却是一个。眼不能对手说:‘我用不着你。’头也不能对脚说:‘我用不着你。’”,眼不能不要手,也不能代替手,眼的职责不是做手的工作,头的职责不是做脚的工作。如前所述,好的心志并非你做某件事情的唯一条件,你可以做某事不是你做这件事情的唯一理由。神今天不会差遣拿单直接把神的旨意告诉你,我们有神的完全、完备的话语,有神“让万事相互效力”,我们应该鉴察自己是否符合神的要求,是否有属神的恩赐,是否有神给予的机会,不能盲目自信。你想做台前的工作,但神给你的恩赐和机遇可能是幕后的工作;你想做弟兄的工作,但神给你的恩赐和机遇可能是姐妹的工作;你想做大事,但神给你的恩赐和机遇可能是做小事。
大卫对神的否决,没有埋怨、没有强求,他谦卑的欣然接受神的旨意,不觉得神有什么不公平,不觉得神对他有什么亏欠,他也没有觉得值得气馁,他继续信实的做神托付他的工作,他没有觉得建圣殿从此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还在参与圣殿准备、帐幕事奉安排等工作。照常人的逻辑,神否决大卫这么好的心意,大卫应该受到打击吧、心里该有些不平吧,但他没有,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神的恩典,自己能做很多事情是神的恩典,自己能做一点事情也是神的恩典,自己能建立圣殿是神的恩典,自己能为圣殿建立做准备也是神的恩典,不在于工作的多少,不在于排名的先后,在于信靠神、兢兢业业。相比之下,今天不少人只想着“立大志、设大谋”,不甘心为人后、不甘心默默无闻,在世界想出人头地,在教会也想出人头地。我想着做大事,别人不让我做、不支持我做,我就吵、就闹,甚至和神吵闹,想的总是别人如何亏欠自己、神如何亏欠自己。神没有让你出名,不是神的亏欠;神没有让你肩负重任,不是神的亏欠;神没有给你你想要的恩赐和机遇,不是神的亏欠;你的这些反应,是对神的亏欠,因为你还不懂什么是恩典,什么是对神的敬畏。
6.3.3.3 圣约
让大卫吃惊的,不是神否决了他建殿的想法,而是神接着给大卫的应许,神与大卫所立的约,“‘万军之耶和华如此说:我从羊圈中将你召来,叫你不再跟从羊群,立你做我民以色列的君。你无论往哪里去,我常与你同在,剪除你的一切仇敌。我必使你得大名,好像世上大大有名的人一样。我必为我民以色列选定一个地方,栽培他们,使他们住自己的地方,不再迁移。凶恶之子也不像从前扰害他们,并不像我命士师治理我民以色列的时候一样。我必使你安靖,不被一切仇敌扰乱。并且我耶和华应许你,必为你建立家室。你寿数满足与你列祖同睡的时候,我必使你的后裔接续你的位,我也必坚定他的国。他必为我的名建造殿宇,我必坚定他的国位直到永远。我要做他的父,他要做我的子。他若犯了罪,我必用人的杖责打他,用人的鞭责罚他。但我的慈爱仍不离开他,像离开在你面前所废弃的扫罗一样。你的家和你的国必在我面前永远坚立,你的国位也必坚定直到永远。’”大卫想为神建神的殿,不是他为神建殿,是神应许为大卫建立他的家、他的国,这是神的奇妙恩典。神在此的应许与上节大卫的诗歌有多处呼应,大卫诗歌提到神与亚伯拉罕、以撒、雅各所立的约,大卫之约是亚伯拉罕之约的延续和阶段性成就;大卫诗歌提到神的普世的国度和荣耀,大卫之约的国度就是将来神的国度。从一个角度讲,神的应许是对大卫赞美神的回应,大卫赞美神的荣耀,神向大卫启示神的更伟大的荣耀,从上一节到这一节,是从荣耀走向荣耀,从大卫口中的荣耀到神口中的荣耀。
神的启示包括以下内容:呼召,君王,同在,得胜,大名,土地,和平,后裔,国度,圣殿,神子,审判,永恒。首先,我们看这些主题与亚伯拉罕之约、摩西之约的关联。呼召:每个约都有特定对象,也有神对这个特定对象的呼召,神从吾珥呼召亚伯拉罕,从埃及呼召以色列,从羊圈中呼召大卫,然后让他们投身于神赋予的新的身份、新的使命。君王:神在亚伯拉罕之约应许“有君王从你而出”,雅各去世前预言“圭必不离犹大,杖必不离他两脚之间,直等细罗来到,万民都必归顺。”,摩西时代巴兰预言“有星要出于雅各,有杖要兴于以色列”,到大卫之约,君王的身份显明——大卫和大卫的后裔。同在:神与亚伯拉罕、以撒、雅各同在,与以色列民同在,与大卫同在,“你无论往哪里去,我常与你同在”,这是大卫信心和确据的所在,是神在保守大卫、在大卫生命中成就一切。得胜:神应许亚伯拉罕的后裔得胜,在摩西、约书亚、士师时代为以色列争战而得胜,神兴起的大卫王是无往而不胜,神“剪除你的一切仇敌”,“耶和华救大卫脱离一切仇敌和扫罗之手”。大名:神所呼召的,神荣耀他的名,神荣耀亚伯拉罕、荣耀以色列,也荣耀大卫,“必使你得大名”,“耶西的儿子大卫得居高位”,“他年纪老迈,日子满足,享受丰富、尊荣”。土地、和平:神应许赐予亚伯拉罕及其后裔土地,神差遣摩西、约书亚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进入应许之地,以色列并没有完全占领迦南,也没有永久和平,神向大卫应许的是,“我必为我民以色列选定一个地方,栽培他们,使他们住自己的地方,不再迁移。凶恶之子也不像从前扰害他们,并不像我命士师治理我民以色列的时候一样。”,神的计划是神的选民安然居住在神赐予的土地。之后几点是针对大卫后裔,亚伯拉罕之约应许的是亚伯拉罕后裔“如地上的尘沙”,摩西之约应许以色列人“生养众多”,大卫之约应许神建立大卫的家族。前面两个约提到的国,在大卫之约里有了王,大卫的后裔接续大卫作王。大卫的后裔为神建造圣殿,摩西之约的帐幕成为大卫之约的圣殿。大卫后裔与神的关系是,“我要做他的父,他要做我的子”,与摩西之约类似,大卫之约也提到神对悖逆的审判,大卫的后裔犯罪,神会责罚,但大卫的王位永远坚立。这里的“后裔”的直接指向是所罗门,所罗门坚立圣殿、神看所罗门为儿子,所罗门犯罪、神责罚他,但所罗门的王位没有到永远、之后犹大诸王的王位也没有到永远,大卫之约有着更崇高和超越的指向。
大卫之约 | 亚伯拉罕之约 | 摩西之约 | |
呼召 | 我从羊圈中将你召来 | 你要离开……往我所要指示你的地去 | 我如鹰将你们背在翅膀上,带来归我 |
君王 | 立你做我民以色列的君 | 君王从你而出 | 有星要出于雅各,有杖要兴于以色列 |
同在 | 你无论往哪里去,我常与你同在 | 我与你同在,要赐福给你 | 我要住在以色列人中间,做他们的神。 |
得胜 | 剪除你的一切仇敌 | 你子孙必得着仇敌的城门 | 必打破摩押的四角,毁坏扰乱之子 |
大名 | 我必使你得大名 | 我必赐福给你,叫你的名为大 | 这就是你们在万民眼前的智慧、聪明 |
土地 | 我必为我民以色列选定一个地方 | 凡你所看见的一切地,我都要赐给你和你的后裔 | 要将你们……领出来,往……流奶与蜜之地 |
和平 | 不再迁移。凶恶之子也不像从前扰害他们 | / | 我要赐平安在你们的地上,你们躺卧无人惊吓 |
后裔 | 必为你建立家室 | 我也要使你的后裔如同地上的尘沙那样多 | 我要眷顾你们,使你们生养众多 |
国度 | 我必使你的后裔接续你的位,我也必坚定他的国 | 我必叫你成为大国;国度从你而立 | 你们要归我做祭司的国度 |
圣殿 | 他必为我的名建造殿宇 | / | 我要在那里与以色列人相会,会幕就要因我的荣耀成为圣 |
神子 | 我要做他的父,他要做我的子 | / | / |
审判 | 他若犯了罪,我必用人的杖责打他,用人的鞭责罚他 | / | 你们若不听从我,……我待你们就要这样…… |
永恒 | 你的国位也必坚定直到永远 | 我要与你并你世世代代的后裔坚立我的约,做永远的约 | 以色列人……守安息日为永远的约。这是我和以色列人永远的证据 |
神关于大卫之约的启示不限于撒母耳记和历代志的两章,大卫之约在大卫、所罗门时期有阶段性成就,同时代其他圣经对大卫之约也有进一步的诠释,如诗篇2、110等,这在之后会展开。下面简单看大卫之约与新约、基督的关联,大卫之约的最终应验是在新约、在基督。大卫之约是亚伯拉罕之约和新约之间承前启后的约,大卫是亚伯拉罕和基督之间承前启后的人物。旧约关于新约的预言,大多是在王国堕落之际或者王国覆灭之后,即在人看来,大卫之约似乎已经失效,大卫王朝的荣光黯淡,以色列的堕落、审判、被掳、流离似乎没有尽头,这时神借着诸先知应许新约的救赎,神从以色列人流散的万国中招聚他们回归神赐予他们先祖的土地,给他们新的心、新的灵,除去他们的罪孽,审判他们的敌人,他们在应许之地平安、富足,从万民中被唾弃到成为万民的荣耀。一方面神所立的新约,与之前的约不同,另一方面,神与他们之前所立的约、与大卫所立的约并不会失效,“你们若能废弃我所立白日黑夜的约,使白日黑夜不按时轮转,就能废弃我与我仆人大卫所立的约,使他没有儿子在他的宝座上为王,……若是我立白日黑夜的约不能存住,若是我未曾安排天地的定例,我就弃绝雅各的后裔和我仆人大卫的后裔,不使大卫的后裔治理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后裔。因为我必使他们被掳的人归回,也必怜悯他们。”但新约的中心不是以色列人,也不是大卫,而是大卫的后裔——耶稣基督,道成肉身的神子,基督不是从人间呼召的,是从父那里赐下的,他是以色列的王、也是全人类的主,他不只有神的同在、他是与父原为一的神子,他的得胜不只是对地上仇敌的得胜、且是对魔鬼和死亡的得胜,他的名不只是人间的大名、且是超乎万名之上的名,他的国度不只是以色列、且是天下的万国,他是和平之君、和平之主,他是亚伯拉罕的后裔、大卫的子孙,他的国度直到永远,他是神的殿、是神与人同在,他是神的独生子,他审判罪人、他拯救罪人,他是起初的、末后的,是昔在、今在、永在的神。
大卫之约 | 新约 | 基督 | |
呼召 | 我从羊圈中将你召来 | 我必从各国收取你们,从列邦聚集你们 | 及至时候满足,神就差遣他的儿子,为女子所生,且生在律法以下 |
君王 | 立你做我民以色列的君 | 我的仆人大卫必做他们的王,众民必归一个牧人 | 各方、各国、各族的人都侍奉他 |
同在 | 你无论往哪里去,我常与你同在 | 我耶和华他们的神是与他们同在 | 他是神荣耀所发的光辉,是神本体的真像 |
得胜 | 剪除你的一切仇敌 | 你们四围的外邦人总要担当自己的羞辱。 | 要打碎灭绝那一切国 |
大名 | 我必使你得大名 | 你们当为雅各欢乐歌唱,因万国中为首的欢呼 | 神将他升为至高,又赐给他那超乎万名之上的名 |
圣地 | 我必为我民以色列选定一个地方 | 你们必住在我所赐给你们列祖之地 | 国度、权柄和天下诸国的大权必赐给至高者的圣民 |
和平 | 不再迁移。凶恶之子也不像从前扰害他们 | 他们必不再做外邦人的掠物,……却要安然居住 | 他名称为奇妙、策士、全能的神、永在的父、和平的君 |
后裔 | 必为你建立家室 | 我必使大卫公义的苗裔长起来 | 亚伯拉罕的后裔、大卫的子孙耶稣基督 |
国度 | 我必使你的后裔接续你的位,我也必坚定他的国 | 大卫必永不断人坐在以色列家的宝座上 | 他必在大卫的宝座上治理他的国,……从今直到永远 |
圣殿 | 他必为我的名建造殿宇 | 我的圣所在以色列人中间直到永远 | 耶稣这话是以他的身体为殿;羔羊为城的殿 |
神子 | 我要做他的父,他要做我的子 | / | 你是我的儿子;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 |
审判 | 他若犯了罪,我必用人的杖责打他,用人的鞭责罚他 | 我要除净他们的一切罪,……又要赦免他们的一切罪,…… | 将来审判活人死人的基督耶稣 |
永恒 | 你的国位也必坚定直到永远 | 我要与他们立平安的约,作为永约 | 他的国是永远的 |
多数基督徒不是以色列人,不住在以色列的土地,大卫之约讲的以色列的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与大卫之约的关系,除了大卫之约是神的工作、神的启示,是圣经历史的一部分,最核心的在于主,我们的主是大卫的后裔,我们的主是神在大卫之约应许的那一位,主是应验大卫之约、成就大卫之约的那一位,如使徒所言,“神的应许不论有多少,在基督都是是的,所以借着他也都是实在的”。大卫之约与我们有关,是因为大卫之约应许的主与我们有关,主的国度、主的荣耀与我们有关。今天基督徒向往的,不是以色列的国、以色列的土地、以色列的圣殿,不是神在摩西律法中的同在,不是以色列在旧约历史的和平,不是以色列王国的王位,这些应许都指向基督,在基督里成就,不是所罗门一样的王,而是“比所罗门更大”的一位。主在将来成就给神在旧约给以色列人的应许,不是通过重现旧约大卫治下的王国,不是局限在以色列的王国,而是神的国降临,如但以理所预言的,“天上的神必另立一国,永不败坏,也不归别国的人,却要打碎灭绝那一切国,这国必存到永远。”外邦人于神的国里,原来是“与基督无关,在以色列国民以外,在所应许的诸约上是局外人”,“如今却在基督耶稣里,靠着他的血,已经得亲近了。因他使我们和睦,将两下合而为一,拆毁了中间隔断的墙,……为要将两下借着自己造成一个新人,如此便成就了和睦。……使两下归为一体,与神和好了。”基督的奥秘是“外邦人在基督耶稣里,借着福音,得以同为后嗣,同为一体,同蒙应许。”,外邦人在神的诸约、在大卫之约里有份,不是因为我们是以色列人,或者我们成为以色列人,而是我们在基督里“借着福音,得以同为后嗣,同为一体,同蒙应许。”
神所立的大卫之约,与前面诸约类似,是神单方面的恩典立约,不是大卫求来、不是大卫赢得的,不是神必须给的,唯一的缘由是神的恩典、神的旨意,不是因为大卫值得,不是因为接续大卫作王的那些人值得。相反,我们看到大卫犯罪,接续大卫作王的人一再犯罪,从所罗门开始到王国覆灭,不仅大卫、大卫家族,以色列人依然悖逆,被掳归回之后依然悖逆。神的拣选,常常被误解为,被拣选的对象有什么过人之处,被拣选的对象有什么资质争取到神的垂青,不,没有,如果有、那就不称之为拣选、也不称之为恩典。基督徒亦然,“你们蒙召的,按着肉体有智慧的不多,有能力的不多,有尊贵的也不多。神却拣选了世上愚拙的,叫有智慧的羞愧;又拣选了世上软弱的,叫那强壮的羞愧。神也拣选了世上卑贱的、被人厌恶的以及那无有的,为要废掉那有的,使一切有血气的,在神面前一个也不能自夸。……如经上所记:‘夸口的,当指着主夸口。’”拣选是不可能从人的层面被解释的,恩典是不可能从人的层面被解释的,这是从其定义决定的,拣选背后、恩典背后是神的奥秘,是神不可测度的旨意、也是不可测度的恩慈。因着被神拣选而夸口,因着得有神的恩典而夸口,是愚蠢的、也是疯狂的,这是在扭曲恩典、扭曲神人关系。
但大卫对此非常清醒,他听到神的应许,第一反应不是自得自乐,他首先是被神的恩典所震撼,这一切是多么的难以置信,“主耶和华啊,我是谁,我的家算什么,你竟使我到这地步呢?主耶和华啊,这在你眼中还看为小,又应许你仆人的家至于久远。主耶和华啊,这岂是人所常遇的事吗?主耶和华啊,我还有何言可以对你说呢?因为你知道你的仆人。你行这大事使仆人知道,是因你所应许的话,也是照你的心意。”真正的认识到神的恩典,第一反应是惊奇、难以置信,因为神的恩典是难以置信,“这爱是过于人所能测度的”,“为义人死是少有的,为仁人死或者有敢做的;唯有基督在我们还做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从人的角度这是不可以解释的、不可以被理解的,如约伯所说的“这些事太奇妙,是我不知道的。”,如大卫在别处说的,“这样的知识奇妙,是我不能测的;至高,是我不能及的。”大卫意识到自己在神的恩典面前是多么的不配,神不仅高举大卫、让他为王,而且应许他的家族至于久远,这个从天而来的尊容让他无言以对,大卫说“我还有何言可以对你说呢?”,只好向神说,“你知道你的仆人”,我心里的所有想法、想表达但言语无法表达的,有千言万语但又无从说起,神啊,你都知道。对神的恩典的唯一解释,是大卫接着说的“你行这大事使仆人知道,是因你所应许的话,也是照你的心意。”,这是你的心意,除此以外,我一无所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只知道这是你的心意、你的爱,这是你“爱我们的大爱”。
被神的恩典震撼的大卫赞美神,感恩转为赞美,“主耶和华啊,你本为大,照我们耳中听见,没有可比你的,除你以外再无神。世上有何民能比你的民以色列呢?你从埃及救赎他们做自己的子民,又在你赎出来的民面前行大而可畏的事,驱逐列邦人和他们的神,显出你的大名。你曾坚立你的民以色列做你的子民直到永远,你耶和华也做了他们的神。”大卫赞美神的伟大、神的独一、神的超越,赞美神对以色列的拯救,神所行的神迹奇事,神与以色列人所立的约,这是大卫之约的背景,也是大卫思想神、赞美神所在的源流,从神、神与被造物的关系,到神对以色列的拣选、救赎、立约,再到神给大卫的恩典和应许,一气呵成。
最后是大卫对神的祈求,“耶和华神啊,你所应许仆人和仆人家的话,求你坚定直到永远,照你所说的而行。愿人永远尊你的名为大,说:‘万军之耶和华是治理以色列的神!’这样,你仆人大卫的家必在你面前坚立。万军之耶和华以色列的神啊,因你启示你的仆人说‘我必为你建立家室’,所以仆人大胆向你如此祈祷。主耶和华啊,唯有你是神,你的话是真实的,你也应许将这福气赐给仆人。现在求你赐福于仆人的家,可以永存在你面前。主耶和华啊,这是你所应许的,愿你永远赐福于仆人的家。”大卫求的正是神应许的,有人说,既然神已经应许、既然你相信神会成就,那你还求什么?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你求不是对神缺乏信心吗?大卫求告神,不是对神没有信心,反而是出于对神的信心,他信靠神、所以紧紧抓住神的恩典,抓住神的应许,求神按照他应许的成就,一方面他确信,因为神应许了、“你仆人大卫的家必在你面前坚立”,一方面他求神,“你所应许仆人和仆人家的话,求你坚定直到永远,照你所说的而行”。这不是他对神的应许有怀疑,他知道神应许的、神必定成就,所以他求告神,神的应许是完全可以信靠的。他的求告出于他的期待,他的期待出于神的应许,他知道神应许的是美好、美善,他心向往之。按照神的旨意求告神,是合神心意的祈求,不是妄求,不是雅各说的“你们得不着,是因为你们不求。你们求也得不着,是因为你们妄求,……”圣徒向神祷告的内容,哪一个不是神已经应许的?“神的神能已将一切关乎生命和虔敬的事赐给我们,皆因我们认识那用自己荣耀和美德召我们的主。”,“你们需用的这一切东西,你们的天父是知道的。”,“到那时候必赐给你们当说的话;因为不是你们自己说的,乃是你们父的灵在你们里头说的。”我们不是盲目的祷告,我们是循着神的应许祷告。相信神的应许、而不求告神,不是真信;求告神、而不相信神的应许,不是真求。世人的祷告是,神已经许给我的、不用求,神没有许给我的、我求,基督徒的祷告是,我照着神的应许、神的旨意求,世人觉得我知道什么是好的,基督徒确信神知道什么是好的,神的应许才是好的,世人的求是不置可否,基督徒的求是笃信不疑。大卫对神的回应,开始于自己被神的恩典震撼,结束于自己在神的应许里的安息,这个恩典是神应许的,这个恩典也将会是神成就的。
6.3.4 王国兴盛(撒下8-10, 代上18-19)
撒母耳记下和历代志接着记载大卫的对外军事行动,并附带简单介绍大卫的内政。非利士、摩押被制服,琐巴、亚兰被击败,哈马、以东归附,“大卫王将这些器皿和他制伏各国所得来的金银,都分别为圣献给耶和华,就是从亚兰、摩押、亚扪、非利士、亚玛力人所得来的,以及从琐巴王利合的儿子哈大底谢所掠之物。”同时,大卫治理以色列秉行公义,王国兴盛繁荣。本段结构如下(撒下11:1, 12:26-31, 代下20:1-3继续记载大卫得胜,然而这些胜利被大卫犯罪的阴影笼罩):
军事(8:1-14, 代上18:1-17)【非利士(8:1)⟶摩押(8:2)⟶琐巴(8:3-4)⟶亚兰(8:5-8)⟶哈马(8:9-10)⟶总结(8:11-12)⟶以东(8:13-14)】⟶内政(8:15-18)⟶米非波设(9:1-13)⟶亚扪亚兰联盟(10:1-19, 代下19:1-19)⟶亚扪(11:1, 12:26-31, 代下20:1-3, 约押、乌利亚)
6.3.4.1 得胜
大卫的得胜是神之前应许的成就,神应许大卫,“你无论往哪里去,我常与你同在,剪除你的一切仇敌。”,本段圣经两次提到“大卫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都使他得胜。”,当然不只是在这里,从他放牧、与歌利亚之战、在扫罗麾下争战,到自己作王,神都与他同在、使他得胜,如大卫诗篇所言,“耶和华救大卫脱离一切仇敌和扫罗之手”。大卫的对外战争基本遏制了周边异教民族对以色列的威胁,西南部的非利士、南部的亚玛力和以东、东南部的摩押、东部的亚扪、北部的亚兰及其他王国,或是战败,或是归附。摩西时代以色列人与亚摩利人、巴珊人有过遭遇,得到约旦河东的土地;约书亚时代的争战集中在迦南地;大卫在此的战争规模是前所未有的,阶段性的成就了神说的,“我必为我民以色列选定一个地方,栽培他们,使他们住自己的地方,不再迁移。凶恶之子也不像从前扰害他们,并不像我命士师治理我民以色列的时候一样。我必使你安靖,不被一切仇敌扰乱。”周边异教民族在士师时期,曾经作为神惩戒以色列人的器皿,他们苦待以色列人,大卫治下以色列对异教的得胜,应验了神之前借着巴兰所说的,“神领他出埃及,他似乎有野牛之力。他要吞吃敌国,折断他们的骨头,用箭射透他们。他蹲如公狮,卧如母狮,谁敢惹他?凡给你祝福的,愿他蒙福;凡咒诅你的,愿他受咒诅。”,“有星要出于雅各,有杖要兴于以色列,必打破摩押的四角,毁坏扰乱之子。他必得以东为基业,又得仇敌之地西珥为产业,以色列必行事勇敢。有一位出于雅各的,必掌大权,他要除灭城中的余民。……亚玛力原为诸国之首,但他终必沉沦。”
因为大卫是神的受膏者并指向神的受膏者,这里大卫与异教民族的关系,指向的是神的受膏者与异教的关系,这在诗篇第二篇有鲜明体现。“外邦为什么争闹,万民为什么谋算虚妄的事?世上的君王一齐起来,臣宰一同商议,要抵挡耶和华并他的受膏者,说:‘我们要挣开他们的捆绑,脱去他们的绳索!’那坐在天上的必发笑,主必嗤笑他们。那时,他要在怒中责备他们,在烈怒中惊吓他们,说:‘我已经立我的君在锡安我的圣山上了。’受膏者说:‘我要传圣旨。耶和华曾对我说:“你是我的儿子,我今日生你。你求我,我就将列国赐你为基业,将地极赐你为田产。你必用铁杖打破他们,你必将他们如同窑匠的瓦器摔碎。”’现在你们君王应当醒悟,你们世上的审判官该受管教!当存畏惧侍奉耶和华,又当存战兢而快乐。当以嘴亲子,恐怕他发怒,你们便在道中灭亡,因为他的怒气快要发作。凡投靠他的,都是有福的!”大卫以神的受膏者身份面对周围异教,周围异教凡与神的受膏者为敌,就是与神为敌,必然承受神的审判,神的受膏者“必用铁杖打破他们,……必将他们如同窑匠的瓦器摔碎”。这些异教民族,有的不愿臣服、试图击败大卫,如非利士、摩押、亚兰、以东等,有的归附大卫,如哈马王陀以,有的藐视大卫、羞辱大卫,如亚扪王哈嫩。亲近、尊重神的受膏者,就有和平,“凡投靠他的,都是有福的!”;与他为敌,就有战争、灾祸,“恐怕他发怒,你们便在道中灭亡,因为他的怒气快要发作。”有些人会说,凭什么啊?凭什么别的民族要屈服于大卫?别的民族没有自尊吗?没有独立吗?凭什么以色列的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要清楚这里说的是谁,这不是任何一个王,大卫是神的受膏者,神说“我已经立我的君在锡安我的圣山上了”,是神“将列国赐你为基业,将地极赐你为田产”,这不是大卫与异教、以色列与异教的问题,这是神与异教的问题,神是万有的创造者、掌管者、审判者,全地都是神的,在神面前,谈什么自尊和独立?这和异教想不想、愿不愿意没有关系,与神的受膏者的关系决定了一个人、一个民族是蒙福还是受祸,所以“现在你们君王应当醒悟,你们世上的审判官该受管教!当存畏惧侍奉耶和华,又当存战兢而快乐。”
这里的受膏者,最终是神子耶稣基督,大卫没有得列国为基业,大卫没有受到世上所有君王的抵挡,但世上的异教始终在敌挡神,当基督的名传到他们中间,他们也同样敌挡基督,有每个罪人的个体对抗,也有在君王、臣宰的领导之下集体对抗。在他们看来,追随神的受膏者是奴役,摆脱神的受膏者才是自由,“我们要挣开他们的捆绑,脱去他们的绳索!”埃及法老曾经说,“耶和华是谁,使我听他的话,容以色列人去呢?我不认识耶和华,也不容以色列人去。”世上的君王、臣宰也如此说,基督是谁?我为什么要降服于他?然而,神的国必降临,地上异教的王国兴亡更替,地上异教的王也可能很强大,“他必向至高者说夸大的话,必折磨至高者的圣民,必想改变节期和律法,圣民必交付他手一载,二载,半载。”,背后也有魔鬼的工作,“他们本是鬼魔的灵,施行奇事,出去到普天下众王那里,叫他们在神全能者的大日聚集争战。”,但最终神的受膏者降临,“有利剑从他口中出来,可以击杀列国。他必用铁杖辖管他们,并要踹全能神烈怒的酒榨。在他衣服和大腿上有名写着说:‘万王之王,万主之主。’”,“审判者必坐着行审判,他的权柄必被夺去、毁坏、灭绝,一直到底。国度、权柄和天下诸国的大权必赐给至高者的圣民。他的国是永远的,一切掌权的都必侍奉他,顺从他。”大卫时期异教的遭遇,是向所有异教表明,“当以嘴亲子,恐怕他发怒,你们便在道中灭亡,因为他的怒气快要发作。凡投靠他的,都是有福的!”大卫时异教民族降服于大卫,大卫把异教民族的金银、器皿献给耶和华,指向的是将来万国、万民、万族都降服于神的受膏者,事奉神、敬拜神,“有一位像人子的,驾着天云而来,被领到亘古常在者面前,得了权柄、荣耀、国度,使各方、各国、各族的人都侍奉他。他的权柄是永远的,不能废去,他的国必不败坏。”。
大卫与米非波设的故事,是战争记载中的一抹温情,大卫寻找扫罗的后裔,施恩给约拿单的儿子米非波设。约拿单曾向大卫说,“你要照耶和华的慈爱恩待我,不但我活着的时候免我死亡,就是我死后,耶和华从地上剪除你仇敌的时候,你也永不可向我家绝了恩惠。”,他们二人曾起誓,“愿耶和华在你我中间,并你我后裔中间为证,直到永远!”大卫纪念他之前与约拿单所立的约,恩待米非波设,待他如同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有些人觉得大卫的做法其实是变相的监禁,以消除米非波设对大卫王位的潜在威胁。但关键是大卫说的,“我要照神的慈爱恩待他”,这是神的慈爱,大卫在效法神的爱,是神的爱让他可以不必猜疑、猜忌,他信实守约,把约拿单的儿子视如己出。这不是人的层面的慷慨、大度,这是理解神的慈爱之后,大卫心里仁爱的品格,这是属神的品格。
6.3.4.2 公义
圣经也记录大卫的内政治理,他“做以色列众人的王,又向众民秉公行义”,国家治理秩序井然。政治和社会是摩西律法的必要内容,摩西律法不只是谈个人与神,也不只是谈宗教方面,而是全面规范以色列的宗教、政治、司法、社会、军事等各方面。例如,以色列的王“不可为自己加添马匹,也不可使百姓回埃及去,为要加添他的马匹,……他也不可为自己多立妃嫔,恐怕他的心偏邪,也不可为自己多积金银。他登了国位,就要将祭司利未人面前的这律法书为自己抄录一本,存在他那里,要平生诵读,好学习敬畏耶和华他的神,谨守遵行这律法书上的一切言语和这些律例,……”,律法多处强调以色列社会的公义,“他们在耶和华所选择的地方指示你的判语,你必照着他们所指教你的一切话谨守遵行。要按他们所指教你的律法,照他们所断定的去行。他们所指示你的判语,你不可偏离左右。”,以色列的官长并非国家的主宰,他们是神所立的、按照神的律法管理,君王、祭司都不例外,不可徇私舞弊、不可屈枉正直,“你们施行审判,不可行不义,不可偏护穷人,也不可重看有势力的人,只要按着公义审判你的邻舍。不可在民中往来搬弄是非,也不可与邻舍为敌,置之于死。我是耶和华。”这里的概念看起来很熟悉,不就是“大公无私”吗?不信神的人不也有吗?不信神的人没有,因为没有神、就没有大公,没有敬畏神、就没有无私。以权谋私是把权力、把他人的福祉当作自己的私产,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对我有利就怎么来。在摩西律法之下,权力是神的恩赐、神的托付,最终对神负责,前面说的“按着公义审判”,最后讲“我是耶和华”,这不是某个人、某部法律、某个偶像和你说按公义审判,这是万有的创造者、掌管者、审判者宣告的,“我是耶和华”提醒以色列人宣告这个诫命的是谁,只有敬畏耶和华,这个诫命才有意义,才不至于是白纸一张。大卫治下的国度“秉公行义”,其前提是大卫和臣民对耶和华的敬畏,对独一真神的敬畏,对神的律法的敬畏,没有这一点,在异教层面谈法律、法治、敬畏都是空洞的。
以色列社会之后的腐败,首先不是社会腐败,是信仰腐败,是信仰腐败导致社会腐败,是抛弃属神信仰导致社会的不公不义,是没有对神的敬畏,让人犯罪肆无忌惮,“愚顽人心里说:“没有神!”他们都是邪恶,行了可憎恶的事,没有一个人行善。……他们都偏离正路,一同变为污秽;并没有行善的,连一个也没有。”。例如亚哈,他和耶洗别在宗教的认同,决定了他们对权力性质的认同,以无辜人的性命谋取私利,王如此,以色列社会也是如此,“这地上无诚实,无良善,无人认识神,但起假誓,不践前言,杀害,偷盗,奸淫,行强暴,杀人流血接连不断,……”政治社会腐败最终是神学问题、是信仰问题,因为这背后是罪的问题,不是法律意义上的罪,是神学意义上的罪。解决这个问题,需要的不是任何一种信仰,而是真正的信仰,认识真神并敬畏真神。没有属神信仰的社会,只会是层出不穷的不公不义。
大卫秉公行义,但他并非没有瑕疵,完全的公义、完全公义的国度在耶稣基督,“因有一婴孩为我们而生,有一子赐给我们,政权必担在他的肩头上。他名称为奇妙、策士、全能的神、永在的父、和平的君。他的政权与平安必加增无穷,他必在大卫的宝座上治理他的国,以公平、公义使国坚定稳固,从今直到永远。万军之耶和华的热心必成就这事。”,这并不只是外在的某种制度,还有内在的更新,“我要将我的律法放在他们里面,写在他们心上;我要做他们的神,他们要做我的子民。……我要使他们彼此同心同道,好叫他们永远敬畏我,使他们和他们后世的子孙得福乐。又要与他们立永远的约,必随着他们施恩,并不离开他们,且使他们有敬畏我的心,不离开我。”有人说,这和我今天有关系吗?今天的基督徒是神国的子民,已经在神的爱子的国度中,我们的行事为人应与这个身份相称,基督徒应是敬畏神、秉公行义的人,在神给予的机会中、运用神给予的恩赐,作为世上的光,照亮世界的一角。基督徒不应与世界同流合污,尤其是在异教当道的今天,罪恶、自私、以权谋私已成为常态,很多恶已经制度化,甚至被制度掩盖,基督徒应持守神的真道,“爱人不可虚假,恶要厌恶,善要亲近。……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基督徒、基督徒的群体应像大卫的国度一样,是异教世界里的公义之光。这个堕落的、颠倒黑白的世界将来必定被神审判,如同颠倒善恶的以色列过去被神审判,那些以为没有神、就肆意妄为的,有神的公义审判在等待他,我们坚信神说的“申冤在我,我必报应”,神的公义必定成就。
6.3.4.3 信靠
本段记载大卫带领以色列人争战,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大卫取胜易如反掌,但事实并非如此简单,诗篇第60篇给我们提供了另外一个视角。这个诗篇的题目,“大卫与两河间的亚兰并琐巴的亚兰争战的时候,约押转回,在盐谷攻击以东,杀了一万二千人。那时,大卫作这金诗叫人学习,交于伶长。调用为证的百合花。”。撒母耳记下记载,“大卫在盐谷击杀了以东(亚兰)一万八千人回来,就得了大名。又在以东全地设立防营,以东人就都归服大卫。大卫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都使他得胜。”诗篇的内容似乎没有这么乐观,开篇大卫讲“神啊,你丢弃了我们,使我们破败,你向我们发怒,求你使我们复兴。你使地震动,而且崩裂,求你将裂口医好,因为地摇动。你叫你的民遇见艰难,你叫我们喝那使人东倒西歪的酒。”,后面又讲“神啊,你不是丢弃了我们吗?神啊,你不和我们的军兵同去吗?”以色列战争受挫,并且是神使得他们失败,好像神丢弃他们、没有与他们同在,这里有什么矛盾吗?
诗篇的背景是之前以色列战败,具体时间不得而知,可能是大卫作王早期(虽然理论上也可能在扫罗作王、甚至士师时期,但关联较远,不大可能),也可能是这次战役之前,不论具体哪个时间,以色列遇到挫败。神应许大卫“你无论往哪里去,我常与你同在,剪除你的一切仇敌。”,圣经提到“大卫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都使他得胜。”,但大卫作战不是带着军队巡游,好像因为有神的应许,只要大卫军队到达某个地方,敌人就自动撤退或者投降。类似的,神之前应许约书亚,“你无论往哪里去,都可以顺利。……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这不表示约书亚进入迦南,就自动得到迦南,约书亚要带领以色列人争战,在某些时候还有反复,从将帅到兵士还要努力拼杀、甚至流血牺牲。大卫得胜与约书亚得胜是同样性质,不是人臆想的一帆风顺。撒母耳记后面记载大卫争战的凶险,有一次大卫几乎被害,有一次以色列民遇到突袭,大卫的勇士们也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同时,以色列人还有罪,约书亚时期以色列人中有人犯罪导致战败,在大卫时期也可能有。当然,圣经只记载了一部分战事,但这足以说明,大卫的得胜不是没有艰难,不是没有争斗,更重要的,大卫在其中不是没有危机感、没有信靠,这是大卫生命的现实,这是神与大卫同在的现实。
说到神应许得胜,不少人想法很简单,神要应许得胜、那就应该没有任何挫败,我要信靠神的得胜、那就不会有任何危机感和挫败感,是这样吗?现实往往不是如此,大卫的认知也不是如此,他真切感受到艰难、挫败,并在挫败中求告神、信靠神,最终神依然使他得胜。其一,大卫不觉得这里有什么矛盾,他没有因为以色列暂时失败,就怀疑神的能力和信实,以色列的失败并没有让大卫觉得神的失控,他坚信胜败皆在乎神,因此他切切的求告神。他暂时没有胜过敌人,不表示神无法胜过敌人,也不表示他永远无法胜过敌人。他知道,神应许他得胜并不意味着在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他带领以色列都会得胜,神必然成就并不意味着以人想象的方式成就。神的应许是让人谦卑的,不是让人傲慢的,不是让人用以要挟神,恃宠而骄,好像因为神应许了,神就变成了亏欠人的一方。大卫信靠神的应许,但没有矮化神的应许,信实的神仍然超越人的意念,神的信实不表示神突然矮化到人的层面,可以被人控制、被人参透。神可以有各种原因让人暂时失败,神甚至完全可以不作任何解释就让人经历失败。在这里,大卫知道以色列失败是神丢弃他们、是神发怒、是神“叫你的民遇见艰难”,他甚至都没有提敌人是谁,因为敌人是谁、敌人是否强大不是核心问题,以色列的失败是神的警戒和管教,大卫甘心接受神的管教,接受神的旨意,没有埋怨、没有放弃。
神是信实的、主是信实的,神应许我们得胜,“靠着爱我们的主,在这一切的事上已经得胜有余了。”,“务要抵挡魔鬼,魔鬼就必离开你们逃跑了。”,“因为赐生命圣灵的律在基督耶稣里释放了我,使我脱离罪和死的律了。”,“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磐石上,阴间的权柄不能胜过他。”有人认为既然这是神的应许,那就没有什么挫败,不是“在基督里夸胜”吗?我们怎么理解这个应许?这个得胜?怎么理解神的信实?有人觉得神的信实必须是我能理解的,才叫信实;我如果不能理解,那就是神不信实。他应许我得胜,我没有得胜,反而一再挫败,这不是神的责任吗?他说战胜了罪、战胜了世界,我却还是常常败退,甚至一退再退,神的信实在哪里?神的应许是真实、有效的,神应许得胜就必然得胜,但这不表示没有暂时的挫败,不表示属神的人不用信靠顺服神,神的荣耀恰恰是在这些挫败、反复,在这些在人看来无能为力的时候彰显的。神也会管教我们,神不会失败、我们会失败,神不需要失败、我们需要,不失败不足以让我们警醒,有时候甚至失败了我们都没有警醒。
其二,暂时挫败的大卫求告神,按照神的应许求告神,单单的、切切的求告神,“求你应允我们,用右手拯救我们,好叫你所亲爱的人得救。……求你帮助我们攻击敌人,因为人的帮助是枉然的。我们倚靠神才得施展大能,因为践踏我们敌人的就是他。”他的得胜的盼望在于神,因为“神已经指着他的圣洁说:‘我要欢乐,我要分开示剑,丈量疏割谷。基列是我的,玛拿西也是我的。以法莲是护卫我头的,犹大是我的杖。摩押是我的沐浴盆,我要向以东抛鞋。非利士啊,你还能因我欢呼吗?’”自摩西、约书亚、诸士师、扫罗到大卫,以色列得胜的唯一原因,是耶和华为他们争战,以色列得胜只有信靠神、在神里面得胜,成为神得胜的器皿,别无他法。因此,大卫求神的同在,“神啊,你不和我们的军兵同去吗?”,如摩西向神求的,“你若不亲自和我同去,就不要把我们从这里领上去。人在何事上得以知道我和你的百姓在你眼前蒙恩呢?岂不是因你与我们同去,使我和你的百姓与地上的万民有分别吗?”挫败没有让他远离神,而是让他更加的亲近神、求告神,他没有因为挫败觉得神不可信,他越发觉得应该紧紧抓住神的应许。这在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既然你承认是神让你失败,既然神应许你得胜、还让你失败,那为什么还要求神呢?何必呢?因为大卫确信神的真实、信实、权能、超越,神可以做大卫看的明白的事情,神更可以做大卫看不明白的事情,大卫看不明白的,只是大卫不明白,不是神不明白。真实、伟大、超越的神是人的所有问题的答案,是我眼前的迷雾、苦楚无法吞没的。基督徒有的不只是信心,而是坚韧顽强的信心,不只是信,而且是忍耐到底的信,如果一个人的信是一触即溃,那这不是真的信,这是撒在浅土里、石头里的种子,没有根。信靠神的生命力,不是体现在所有信号都是正面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信),而是所有信号都是负面的时候,不是在得胜的之后信靠神的得胜,而是在失败之时信靠神的得胜。真正的信,有个不屈的意志、不死的灵魂。
6.3.5 大卫之罪(撒下11-12, 代上20)
圣经至此对大卫的叙述是相当正面的,神兴起大卫、膏立大卫为以色列的王,大卫信靠神、求告神,敬畏神、降服于神的旨意,不汲汲于王位、不汲汲于富贵,时常思想神、感谢神、赞美神,大卫在很多方面是敬虔的榜样。神祝福他的家族和他治下的以色列国,家族兴旺、王国兴盛,一切都很好,似乎人想要的祝福、美好,他都已经有了。就在这时,大卫犯罪,不仅犯罪,而且是骇人听闻的大罪,他行淫、杀人,这个罪将大卫自己、大卫家族、以色列民族带入深重危机,家族分裂、父子反目、民族内战,这是撒母耳记下第11-20章的内容。历代志对此没有直接记载,不是故意回避大卫的罪,历代志提到大卫其他的罪,这是不同圣经作者根据写作内容和主题对内容的选择和侧重。本段结构如下:
亚扪之战(11:1)⟶犯罪(11:2-27)⟶定罪(12:1-12)⟶认罪(12:13-25)⟶战胜亚扪(12:26-31)
6.3.5.1 犯罪
大卫犯罪的背景是以色列与亚扪再次争战(撒下11:1, 12:26-31与代上20:1-3重合),大卫差派元帅约押带来军队出战,自己在耶路撒冷。圣经的叙述简明扼要,字字切中要害,“一日,太阳平西,大卫从床上起来,在王宫的平顶上游行,看见一个妇人沐浴,容貌甚美。大卫就差人打听那妇人是谁,有人说:‘她是以连的女儿,赫人乌利亚的妻拔示巴。’大卫差人去,将妇人接来,那时她的月经才得洁净。她来了,大卫与她同房,她就回家去了。于是她怀了孕,打发人去告诉大卫说:‘我怀了孕。’”没有出征的大卫在享受安逸生活,没有忙于处理政务,休息到傍晚,起来后在王宫的屋顶散步。这个舒缓的叙述节奏马上加快,先是大卫看见一个美貌妇人,接着他差人打听,接着差人接拔示巴入宫,接着与她同房,接着拔示巴回家,发现怀孕。圣经没有讲很多细节,例如拔示巴的想法,对此我们不必猜测,这没有意义,圣经确定的是大卫犯罪。大卫想用乌利亚掩盖自己的罪,两次不达目的,他写信给约押,变相杀死乌利亚,之后大卫把拔示巴接进宫,让拔示巴做妻子,拔示巴给他生了儿子。圣经在最后对此事的注解是,“但大卫所行的这事,耶和华甚不喜悦。”
大卫在这里犯了什么罪?这不必多讲,摩西律法的十诫讲“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不可作假见证陷害人。不可贪恋人的房屋,也不可贪恋人的妻子、仆婢、牛驴并他一切所有的。”,大卫杀人、奸淫、陷害人、贪恋别人的妻子、偷盗别人的妻子;大卫犯的是大罪,是死罪,摩西律法规定,“与邻舍之妻行淫的,奸夫淫妇都必治死。”,“人若任意用诡计杀了他的邻舍,就是逃到我的坛那里,也当捉去把他治死。”相比大卫犯什么罪,更重要、也更让人难以理解的问题,是大卫为什么犯罪?如此重罪?他不是合神心意的人吗?不是信靠神、敬畏神吗?原来的敬虔都去哪里了?他原来是虚伪的吗?一个人为什么会成为这样?我呢?我作为一个基督徒会不会成为这样?我对此是免疫的吗?大卫的罪不只是大卫的问题,这背后罪的动机、原则是在每个人心里。
罪之根
大卫是属神的人,不表示他完全无罪,圣经之前对大卫的正面描述不是不现实的理想化,例如,大卫逃到非利士迦特王亚吉那里,出于惧怕,假装疯癫;他出于愤怒要杀掉拿八全家的男丁,后来他承认耶和华差遣亚比该来阻止他;大卫的妻子从原来的一位增加到至少七位,其中有外邦女子,再加上拔示巴,此外还有数量不明的妃嫔,摩西律法规定,以色列的王“不可为自己多立妃嫔”。大卫的贪婪、奸淫,不是在他看到拔示巴之后才生发的,这个罪原本已在他心里。这个罪不是周围的试探放在他心里的,如果心里没有罪,他不可能犯罪,犯罪的是大卫、要为这个罪负责的也是大卫,不是拔示巴、不是别人,更不是神。“被试探,不可说“我是被神试探”,因为神不能被恶试探,他也不试探人。但各人被试探,乃是被自己的私欲牵引、诱惑的。私欲既怀了胎,就生出罪来,……”大卫犯罪这件事情并不脱离神的掌管,但神没有驱使大卫犯罪,周围的试探、诱惑本身不是大卫犯罪的必要条件,大卫犯罪的根本原因是大卫心里有罪,我们犯罪的根本原因也是我们心里有罪、向着罪、贪恋罪的美好。外在的试探、诱惑有影响,但最终起决定作用的是我们的心,神不会把我们放在必然犯罪的境地,我们犯罪是我们主动的犯罪、选择犯罪,并为罪负责。有些人不这么想,他觉得为罪开脱是美德,不应苛求自己、苛求别人,所以给自己开脱、给别人开脱,他说,“在那种环境下,谁都避免不了犯罪,你只不过是犯了一个每个人都会犯的错而已。”这种开脱是魔鬼的窃窃私语(神赦罪不表示犯罪没有什么,神赦罪是基督为罪付出代价)。犯罪的责任主体永远是犯罪的这个个体,如果在这一点上偏离,对罪的任何讨论都没有意义。
罪之止
有人说,既然大卫心里一直有罪,有贪婪,那大卫之前为什么没有犯(这个)罪?为什么到这时才犯罪?大卫的罪在之前并非完全没有表现,只是没有以这种方式表现,即使别人不知道他心里的罪,神知道,大卫自己也知道。犯罪的心是罪恶的工厂,一个接着一个,罪恶的泥沼,一层连着一层,这些罪并不以同样的方式显现、不在同样的条件下显现、不以同样的强度显现,有些表露于外、有些是潜藏于内,有些张牙舞爪、有些伺机而动。最重要的,是神在阻止人完全释放里面所有的罪,神阻止的方式很多,例如,神放在人心里的良知,被罪污秽、但尚未被彻底抹灭的良知,让罪人知道罪的错、罪的恶、罪的耻;再比如,神在家庭、社会设置道德、风俗、法律、惩戒,让人不敢犯罪。对于属神的人,除了这些普遍机制,神的话语教训、督责,圣灵借着神的话语提醒、警戒(当然,神建造人,让人爱神、厌恶罪,这里主要从负面讲神阻止罪)。同时,神也通过外在环境让某些罪没有行动的空间,在人心里的罪表现在外需要某种条件,例如某人贪爱喝酒,当周围根本没有酒精饮料时,他的这个罪没有施展的空间;当某人为生计四处奔波时,他不大可能犯游手好闲的罪,不是说他心里没有,而是说他不大可能表现出来。
多数的罪停留在心里,没有直接表现于行动,没有被人察觉,多数的罪是被神所限制的。不能想象,如果我们的每个罪都有随意发挥的土壤、触发的条件、滋生的养分,我们会变得多么可怕。神掌管万事万物,在我们不知不觉中,神以各种方式阻止我们犯罪,在我们不知不觉中,神保守我们,以免我们被自己的罪反噬。有些时候,神没有把我们想要的那些东西给我们,是在保护我们,因为那些东西没有我们想象的正面效应,反而会让我们陷入更深的罪,会让我们的罪以更激烈的方式爆发。过去一段时间,神让大卫经历扫罗的追杀、与扫罗家族的争战、与异教民族的争战,神试炼大卫,建造大卫的属神品格,不可否认,这些艰苦、压力也阻止了大卫心里某些罪的发酵,不是所有罪都需要闲情逸致,但某些罪需要、某些人犯罪需要。我们求神给予某些东西,我们觉得神应该给、我们也应该得,有些还会埋怨神不给、给得不及时,但感谢神,神比我们智慧,神比我们良善,神比我们知道什么对我们是好的,感谢神,神没有给我们那些我们想要、对我们却是毒药的东西,倒不一定是这个东西本身有问题,而是我们的罪让它成为毒药,就像大卫在这里的和平、安逸本身不是错,这是神的祝福,大卫的罪让它成为毒药。
有人说,既然神可以阻止大卫犯罪,为什么在这里不再阻止?神的意念高过我们的意念,我们无法参透,在某些时候神会撤去某些保护,以让人看清楚自己的状态,以免人以为自己的敬虔都是自己的能力,自己不犯某些罪是因为自己玉洁冰清。对于属神的人,神暂时拿去某些限制,不是让人彻底沉沦,是最终让人认识自己的罪,更加清醒的信靠神,清醒知道靠着自己是不可能的,没有神的保守,不论我们现有的恩典有多少,我们必将葬送我们现有的恩典,葬送我们的生命。
罪之动
大卫在这里犯罪,除了外在环境的改变,最关键是他内心状态的改变,这不是大卫第一次看到容貌甚美的妇人,但之前他犯奸淫了吗?不。是生活的安逸、妇人的美貌让他犯罪吗?不,是他内心燃起犯罪的火苗,越烧越旺。大卫傍晚起床,有没有想要犯奸淫?应该没有。他在屋顶散步,是不是故意要寻找机会犯罪?应该不是。然而,在他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心底里对这个罪的防线已经松懈,当他看到沐浴的拔示巴,就像火药被点燃,迅速爆炸,占据他的内心,在那一刻,他心里不想别的,只想着如何能够得到这个妇人。罪的可怕之处,其中一点是它的难以预测,不可否认,我们有时犯罪是心里提前预想的,有时犯罪却仿佛出乎意料,我们似乎没有刻意想那么做,但当时就那么做了、而且一气呵成。这不是说我们被某种外力劫持,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也不是说这个罪就是突然跳出来的,没有任何预兆,而是说,有些罪潜藏在人心里,并不是一直活跃在表面,或者说,在某些时候,我们犯罪的点是自己不经意的地方,是我们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地方。人心是深邃的,罪是深邃的,我们不知道某些风平浪静之下是什么礁石、暗流,也不知道哪里会涌出什么怪兽,哪里会激起漩涡。没有一个人可以说,我对我自己是了如指掌,我对我的罪是明察秋毫,如圣经所言,“人心比万物都诡诈,……谁能识透呢?”我们也不应夸口,自己对某些罪就彻底免疫,自己绝对的出淤泥而不染,彼得觉得自己可以与主一同受死,主知道彼得做不到,使徒也提醒基督徒,“自己以为站得稳的须要谨慎,免得跌倒。”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到神面前,求神的保守、求神的鉴察,求神让我们看到我们的弱点,求神保守我们不被罪胜过,我们认为我们看到的自己,不是全部的自己,甚至都不一定是真实的自己,我们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以想象。
其次,大卫在这里没有在概念上背离神、忘记神的诫命,没有停止宗教活动,但他心里对神的真正敬畏和依靠在渐渐弱化。他犯罪看似是一时冲动、却不是一时之功,这是对神的敬畏渐渐消退、犯罪的欲望渐渐增长的结果,是一段时间慢慢形成的。它的形成不会有一个警报,周围人不会察觉,自己也很难察觉,表面上看一切都没有改变,大卫还是原来的大卫,宗教活动依然继续,生活安逸、王国兴盛,但在重复的宗教活动、在形式与神亲近背后,是人心底对神的远离,不是概念上的距离,是心里的距离,对神的依靠、敬畏似乎还有,已不是原来的真切、鲜活。在安逸中说信靠神,和在危机里求告神,往往是两种不同的心境,前者可以敷衍,后者不可以。对神的热心、热爱的冷淡,往往不是人精心设计的,是在重复中疲劳,慢慢流于形式,“把起初的爱心离弃”,这是基督徒的重大危机。使徒提醒提摩太,“为此我提醒你,使你将神借我按手所给你的恩赐再如火挑旺起来。”,因为一旦热心、爱心冷淡,一旦对神的敬畏不是真实的、对神的信靠不是迫切的,不论是多么复杂、敬虔的形式面对罪都是不堪一击。真正的信靠神、敬畏神可以抵挡试探,但假冒为善不可以。有些人的生命不是在不敬虔里沉沦,而是在敬虔中被风化,不是他故意不敬虔,而是他的敬虔不是真的敬虔。
大卫犯罪,如同所有人犯罪,是被罪恶的美好吸引,向往着罪恶的欢愉,这种向往是顽强的,不得到不罢休。被某个罪抓住的心,整个世界他能看到的只是犯罪的对象、犯罪的快乐,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也顾不上去看,罪已然成了他的全世界,所以他全情投入。罪让人面目全非,扭曲了人心、扭曲了这个人看到的世界,他可以为了罪抛弃一切,什么神的诫命、什么敬虔、什么忠诚、什么羞耻,在罪恶的快乐面前不值得一提。我们犯罪也是如此,奋不顾身、排除万难,罪戳瞎我们的眼睛,不是让我们完全看不见,而是只能看见罪的应许、罪的美好,把罪的毒药变得甘之如饴。在人的意志之下是人的好恶,人的好恶支配人的意志,我想做什么是我想要得到什么决定的,我犯罪是我爱罪、爱罪中之乐。反之,顺服神,难的不是知道神的诫命、不是下决心顺服神,是心里与神同好恶,喜悦神所喜悦的、厌恶神所厌恶的,这是敬虔生命的核心。只有与神同好恶,罪恶才是罪恶的本相,罪才是罪、恶才是恶,没有快乐。罪恶的火苗是罪恶的欢愉,罪里如果没有快乐,人会对它心心念念吗?不会,人心心念念的是自己想要的快乐,是在自己枯燥乏味的敬虔生活中与罪偷偷相会的快乐。
不少人心里有大卫一样的罪的念想,但没有大卫一样犯罪的能力,大卫是王,他想犯罪就实行犯罪,可以查到拔示巴的身份、派人把她取来、安排把乌利亚杀死,这么做却没有什么直接后果。如果是普通人,不见得会走到这一步,这不是说普通人心里的罪不是罪,但在心里贪恋一个妇人,与犯奸淫、凶杀仍然有区别。权力放大了人的罪,助长了人的罪,使人罪上加罪。对于心里想着犯罪的人,权力、财富、名望等条件是罪的爪牙,原来只在心里酝酿的,靠着这些爪牙可以行动,可以抓取到原来触碰不到的人事物。它们还可能提供犯罪的另一个基础条件,即人的骄傲的天然土壤,对人的骄傲转移到对神的骄傲,没有人可以拿他怎么样,神似乎也不能怎么样。这种傲慢也在很大程度上强化了犯罪的顽固,犯罪对他是轻而易举的,不需要做出多大努力,犯这个罪与他平常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不会把这当成一回事。权力、财富、名望还有一个效应,即犯罪的人不希望自己的罪影响到自己拥有的权力、财富、名望,所以他要想尽办法否认自己的罪、掩盖自己的罪,这就涉及到下一点,大卫犯罪之后的恐惧。
罪之惧
大卫被告知拔示巴怀孕,这是他犯罪之后第一次感到危机,拔示巴怀孕的事情很快会被其他人知道,他的罪不能隐藏了。大卫在恐惧中开始犯罪的善后工作,他召回乌利亚,希望乌利亚回家与拔示巴同房,这样拔示巴怀孕就不会怀疑到大卫。乌利亚想着神的约柜、以色列的士兵和将帅,没有回家,最后大卫让约押借敌人的手杀死乌利亚。这个忠于大卫、忠于以色列的勇士,奋不顾身的与敌人作战,却被大卫故意送到敌人手中杀死。大卫处心积虑、背信弃义、残酷冷血,他开始有没有想到要杀乌利亚?没有,他想的很简单,乌利亚回家与拔示巴同寝,事情就过去了,大家都相安无事。乌利亚的义反而一步步的激发了大卫的恶,大卫越无计可施,他越想着用极端手段,因为他越惧怕东窗事发。
首先,这个恐惧表明他知道自己在犯罪,否则有什么可以遮掩?其次,罪是陷阱、网罗,虽然孤立的看一个罪,这个罪似乎只是简单的快乐,但你一旦接触了这个点,后面的一张大网就扑面而来,跳进罪里面容易,要从罪里脱身就难了。犯罪是无法逆转的,已经犯的罪无法被抹去,这个罪的后果或迟或早会临到。我们觉得我们是自主选择了罪,我可以犯罪、也可以停止,然而,被罪纠缠是左右为难。试想一下,大卫在这里可以做什么?他什么都不做行吗?不行。他认罪吗?不行。这两个选择都等于是公之于众。他想杀掉乌利亚吗?刚开始不想。但不除掉乌利亚行不行?不行。他是被罪纠缠,一步一步推着走到这一步的,进入罪设计的套路,他的每一步都不得不走、一定要走。这是罪的漩涡、罪的奴役,陷入其中的人,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犯罪看似是自由的选择,却是让你彻底失去自由的选择。我们往往看到的只是面前罪的笑靥如花,却看不到背后的毒钩、毒刺,等有意识的时候,可能已经迟了,当你走了第一步,第二步往哪里走就由不得你了,即使你最后可以抽身,也会是遍体鳞伤,你失去的很多可能再也不能回来,有些毁掉的再不能复原,罪会在你心里、在其他人心里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疤,不会愈合。罪一旦实施,这是被印刻在时间里的,你没有办法回到原来重新选择一遍,只有面对罪的断壁残垣。
掩盖罪比犯罪复杂,比犯罪需要更大的聪明、勇气,因为人的恐惧多数不来自犯罪本身,而来自犯罪被人发现,恐惧能动员人的聪明、勇气,能让他做出平常做不出的事情、不敢做的事情。那个因为敬畏神、不愿伤害扫罗的大卫,在这里可以借异教的手杀死忠于自己的仆人。大卫犯罪并非提前设计,遮掩罪却是精心设计的,他一方面要达到目的,一方面又要一切显得很自然,至少多数人看不出什么漏洞,他没有向约押表露心迹,听到乌利亚死的消息,他还要显出宽慰约押和众将士的意思。犯罪是恶,遮掩罪是恶,但遮掩罪同时还是伪善;犯罪是罪的工作,掩盖犯罪是罪的公关,是要把犯罪抹去,甚至把犯罪变得正义、美好,因此是更大的恶。我们很多时候也是如此,明明犯了罪,宁可选择百转千回的遮掩罪,用各种借口否定自己犯罪,否定自己的责任,不仅如此,还要粉饰犯罪,让犯罪看起来不仅没有罪恶,还很正当,“我不仅没有犯罪、我做的还很对。”我们没有认罪,反而是罪上加罪,犯罪的容易和认罪的困难,是罪人心里的两个极端,这个极端让我们在罪里一层一层的叠加,让我们越来越极端,越来越面目全非,心越来越硬,在罪里越来越笃定。
罪之安
大卫与拔示巴行淫之后,让拔示巴回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拔示巴怀孕好像有些危机,但杀死乌利亚之后,这个危机也解除;这时,大卫不必再有什么顾忌,他正式娶拔示巴为妻,拔示巴给他生了儿子。比大卫犯罪还让人惊奇的,是大卫没有觉醒,犯罪之后没有觉醒,与乌利亚对话时没有觉醒,乌利亚死后还没有觉醒,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大卫还是王,以色列还是得胜。罪是毒酒、也是美酒,让人沉醉的美酒,它不仅可以让人短时间麻痹,还可以让人长时间麻木。大卫这里的做法,俨然像是异教的君主,神的诫命,“敬畏耶和华他的神,谨守遵行这律法书上的一切言语和这些律例,免得他向弟兄心高气傲,偏左偏右,离了这诫命。”,已经忘在脑后。罪很懂得宽慰人,罪人很懂得宽慰自己,罪最知道什么叫相安无事。这不是信靠神的平安,这是在罪里的平安,这不是基督赐给的平安,这是罪人自我肯定的平安,这种平安是罪的咒诅,一个陷在这种平安里的人是没有希望的,罪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双手只会越掐越紧。但感谢神,神没有让大卫停留在这种平安里。
5.3.5.2 定罪
圣经对大卫犯罪的记载,结束于“大卫所行的这事,耶和华甚不喜悦”,从大卫奸淫,至少到拔示巴的孩子出生,大卫并不知道神不喜悦,或者说,他并不认为神不喜悦。生活似乎重归于平静、美好,但这种平静、美好是假象,因为神不喜悦。如果神不喜悦,一个人的生活不可能平静、美好,不论自己看起来如何、不论他人看起来如何。这就关系到我们如何判断生命的状态,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试想一下,逃亡中的大卫,与这里犯罪之后的大卫,哪种状态更好?表面上看,当然是这里的大卫,家族兴旺、王国兴盛,犯罪之后这些也没有改变,这不好吗?逃亡时没有落脚之地,朝不保夕,有什么好的?但是,逃亡中的那个信靠神的大卫,是神所喜悦的;在这里犯罪的大卫,是神不喜悦、且甚不喜悦的。
神对一个人状态的定位,属神的标准不是生活境遇的优劣,是人的内心是否信靠神、敬畏神。基督徒应当与神同好恶,神看为好的、我们看为好,神看为不好的、我们看为不好。但我们往往不是如此,随从世俗思维,在罪恶之下危如累卵,却因着歌舞升平而怡然自得,好像说因为我有健康、财富、名望,事事顺遂,我有神的祝福,所以我一定为神喜悦。这种逆推是错误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世人都是神所喜悦的,因为神“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常施恩惠,从天降雨赏赐丰年,叫你们饮食饱足、满心喜乐。”但不是,世人与神为敌,生活在神的愤怒之下。巴别塔的人类可以造塔通天,他们是神喜悦的吗?巴比伦有奢华财富、珍馐美味、万国来朝,是神喜悦的吗?那个无知财主,积蓄粮食、财物,安逸的吃喝快乐,是神喜悦的吗?不是,神对他说,“无知的人哪,今夜必要你的灵魂”。老底嘉教会自认为“富足,已经发了财,一样都不缺”,“却不知道你是那困苦、可怜、贫穷、瞎眼、赤身的”。反之,那些看似生活窘困的人,就是神不喜悦的吗?主“常经忧患”,使徒经常“又饥又渴,又赤身露体”,主对士每拿的教会说“我知道你的患难、你的贫穷,你却是富足的”。这不是困境就一定是好的,顺境就一定是坏的,而是说物质的、外在的、感觉的都不足以作为我们判断真实属灵状态的标准,神的态度客观的体现在神的话语,体现在神显明的旨意和诫命。上节提到“人心比万物都诡诈”,所以我们要把定位标准从自我、世界转移到神和神的话语,才不会被罪、被自己、被他人蒙蔽。我们不应轻信自己认为自己的好,也不应轻信别人说自己的好,不应为了自己感觉好而给自己说好话,也不应为了别人感觉好而对别人说好话,人需要的不是人的好话,是神的真话,是神的真理让人信神、让人成圣。神的真理可能会让人感觉好、也可能会让人感觉不好,你可能喜欢听、可能不喜欢听,这不是、也不应是我们关注的重点。被罪蒙蔽、被自己蒙蔽的人,需要的是真相、是真理,是让人清醒的真相、真理。
打破和平
神差遣先知拿单给大卫传达的,正是如此。拿单奉耶和华的命令去见大卫,不是他自己去提意见、不是大臣进谏,是神通过先知向大卫说话。这不是神第一次提醒大卫,大卫犯罪之后害怕被发现,这是神用良知提醒他;大卫面对乌利亚,这是神用义人提醒他。此后神又给了他一段时间,但大卫还是没有反应,最后神让先知拿单直接与大卫对质,直接指明他的罪以及神的审判。这是什么?这是神的恩典,让犯罪的人从罪里觉醒是神的恩典,不论这个人是不信神的、还是信神的。犯罪的人需要的不是安慰、鼓励,不是放任不管,是提醒、警醒、醍醐灌顶。然而这是今天很多人排斥的,因为他害怕所谓受伤害,他希望被鼓励、什么情况下都被鼓励,即使别人批评,也要充分、完全、小心翼翼的顾及他的各种感受,他希望别人对待他像奴才对待皇帝一样,他甚至希望神对待他像奴才对待皇帝一样,不要说任何可能惹得皇帝生气的话。他宁可在罪里持续被伤害,也不愿意从罪中觉醒,明明是犯罪的心越来越硬,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脆弱,明明是罪在持续的刺激他,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受刺激。世俗社会充斥着虚伪的社交,不少基督徒在此影响下养成了一种虚伪的友好,有些人在一起伶牙俐齿的说像是好话的空话、套话,却不愿意说一句真话,他觉得他是在建造人,但空话、套话建造不了人,想听空话、套话的也不会被建造。如果一个人、一个基督徒继续认为神提醒我的罪,让我受到的伤害比犯罪本身伤害还大,这个人是无法觉醒的。
神的提醒、警告是恩典,还有一点,因为犯罪的人可能得到的最大的咒诅不是被神定罪,而是被神放弃。圣经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话不是被神定罪,而是被神放弃,神任凭人犯罪。使徒在罗马书讲,罪人否定神明明可知的见证,“将不能朽坏之神的荣耀变为偶像,仿佛必朽坏的人和飞禽、走兽、昆虫的样式。”,“所以,神任凭他们逞着心里的情欲行污秽的事,以致彼此玷辱自己的身体。……神任凭他们放纵可羞耻的情欲。……他们既然故意不认识神,神就任凭他们存邪僻的心,行那些不合理的事:……”某些人硬着颈项藐视神的恩典,主说,“不要把圣物给狗,也不要把你们的珍珠丢在猪前,恐怕它践踏了珍珠,转过来咬你们。”被神放弃的人,一方面在这个世界过着最自由的生活,他感觉到没有神来打扰,没有谴责、没有惧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方面过着最恐怖的生活,“神就任凭他们存邪僻的心,行那些不合理的事”,这是人间的地狱。被神提醒、警告、神鞭打管教,是神的恩典,这是神爱我们、神关心我们的福祉,这是属神的人才有的恩典,“‘因为主所爱的,他必管教,又鞭打凡所收纳的儿子。’你们所忍受的,是神管教你们,待你们如同待儿子。焉有儿子不被父亲管教的呢?管教原是众子所共受的,你们若不受管教,就是私子,不是儿子了。”不接受神的管教,就等于不认神作为父;不希望神的管教,就等于不希望做天父的儿女;反感神的管教,等于在反感神。这些人是使徒讲的,“厌烦纯正的道理,耳朵发痒,就随从自己的情欲,增添好些师傅,并且掩耳不听真道,偏向荒渺的言语。”这些人不能接受神的“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不能接受神的仆人的“责备、警戒、劝勉”,所以要找一些讲荒渺言语的,会说好听话的,给自己的罪鼓乐助兴。
揭开真相
神通过拿单提醒大卫,先是讲了一个与大卫没有直接关系的故事。富人把穷人心爱的羊羔抢走,“除了所买来养活的一只小母羊羔之外,别无所有。羊羔在他家里和他儿女一同长大,吃他所吃的,喝他所喝的,睡在他怀中,在他看来如同女儿一样。”大卫听到之后,很恼怒,以耶和华的名起誓要处死这个抢夺的富人。拿单接着说,“你就是那人!耶和华以色列的神如此说:‘我膏你做以色列的王,救你脱离扫罗的手。我将你主人的家业赐给你,将你主人的妻交在你怀里,又将以色列和犹大家赐给你。你若还以为不足,我早就加倍地赐给你。你为什么藐视耶和华的命令,行他眼中看为恶的事呢?你借亚扪人的刀杀害赫人乌利亚,又娶了他的妻为妻。”大卫就是这个富人,且比故事中的富人更为恶劣,神说大卫“藐视耶和华的命令,行他眼中看为恶的事”,这不是神第一次说类似的话。神对以利说,“在以色列众支派中,我不是拣选人做我的祭司,使他烧香,在我坛上献祭,在我面前穿以弗得,又将以色列人所献的火祭都赐给你父家吗?我所吩咐献在我居所的祭物,你们为何践踏,尊重你的儿子过于尊重我,将我民以色列所献美好的祭物肥己呢?”撒母耳对扫罗说,“从前你虽然以自己为小,岂不是被立为以色列支派的元首吗?耶和华膏你做以色列的王。……你为何没有听从耶和华的命令,急忙掳掠财物,行耶和华眼中看为恶的事呢?”。之后,“耶和华向所罗门发怒,因为他的心偏离向他两次显现的耶和华以色列的神。”,对耶罗波安,“我从民中将你高举,立你做我民以色列的君,将国从大卫家夺回赐给你。……你竟行恶,比那在你以先的更甚,为自己立了别神,铸了偶像,惹我发怒,将我丢在背后。”人犯罪的背景是神的恩典,神足够的恩典,罪人没有理由犯罪,大卫缺乏吗?大卫是因为神的恩典不足,所以不得不犯罪吗?不是,神数算神给他的恩典,并且说“你若还以为不足,我早就加倍地赐给你。”
这里提到罪人犯罪的一个重要动机,即不满足于神的恩赐、神的应许,不满足于求告神、信靠神,好像神给的不算什么,只有犯罪得到的快乐才是好的,才是真正的满足。在伊甸园里,亚当、夏娃不满足于神赐给的万物,要如神一样;以色列人在旷野,他们不满足于神赐给的吗哪,要吃肉;可拉一党不满足于神给的权柄,要和摩西同等;所罗门不满足于神给的荣华,贪恋外邦女子。藐视神的诫命,不只是藐视神的权柄、不服从神的权柄,下面更严重的是,藐视神的恩典,在罪的快乐面前,神的恩典被抛之脑后。在神的恩典中的不满足感,是犯罪的渴望,有什么好的东西、我需要的、我想要的东西,是神给不了我的,只有犯罪可以获得,“贪财是万恶之根。有人贪恋钱财,就被引诱离了真道,用许多愁苦把自己刺透了。”,“不要爱世界和世界上的事。人若爱世界,爱父的心就不在他里面了。”这个贪、这个爱,是不满足中的贪、爱。这也是为什么圣经教导的不仅是神有恩典,而且是神有足够的恩典,神的恩典如果不是足够的,人必然犯罪,甚至可以说必然导致人犯罪。神的恩典没有缺乏,“我的恩典够你用的”,“神既不爱惜自己的儿子,为我们众人舍了,岂不也把万物和他一同白白地赐给我们吗?”,“你们需用的这一切东西,你们的天父是知道的。”,“神的神能已将一切关乎生命和虔敬的事赐给我们”。这不是说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缺乏,不是说我们不应该寻求,而是说我们如果求,是向神求、不是向着罪求,是按着神的心意求、不是妄求。抵制罪、去除罪的重要一点,也是全面、深刻、真实的认识神的恩典,有属神的满足和喜乐,“我无论在什么景况都可以知足,这是我已经学会了。我知道怎样处卑贱,也知道怎样处丰富,或饱足或饥饿,或有余或缺乏,随事随在,我都得了秘诀。我靠着那加给我力量的,凡事都能做。”,“敬虔加上知足的心”是极好的。没有属神的满足,一定有犯罪的冲动。
刺透伪善
大卫听到那个富人的罪行,义愤填膺,指控那人“没有怜恤的心”,要治死他。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事情,大卫的反应值得嘉许,但拿单针锋相对的告诉大卫,“你就是那人!”你就是你说的那个“该死”,“没有怜恤的心”的人。在罪中被蒙蔽的大卫,不是没有正义感,他依然有强烈的正义感,但他有的是单向的正义感,只对人、不对己;一个罪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无视自己的罪,往往不是没有善恶意识,他有的只是单向的善恶意识,即只有向外的善恶意识,没有向内的善恶意识。这个正义感、善恶意识只对别人有效,对自己无效,是用刀尖刺穿别人,却用刀柄抚慰自己,这里的大卫诠释了主说的,“为什么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也是使徒说的,“你这人哪,你论断行这样事的人,自己所行的却和别人一样,你以为能逃脱神的审判吗?”。你看见别人的刺本身不是错的,但你看见别人的刺、看不到自己的梁木是错的;你告诉别人行这样的事会受神的审判,这没有问题,但你告诉自己行这样的事不会受神审判,这是问题。基于神的诫命的善恶观念本身没有错,基督徒必须有这个善恶观念,可这不能是虚伪的善恶观念,虚伪的追求善、虚伪的排斥恶。是否虚伪的关键是人的内心,不在于人的内心的完全圣洁、没有瑕疵,如果是这样,那除了耶稣基督,没有一个人有真正的善恶观念;而在于人心对神的敬畏,在神面前的真实,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于己于人都是如此。
上述的虚伪,首先是对神的,不愿意以真实面目对神,在神面前回避自己的罪,在神面前粉饰自己的无罪。回避自己的罪,可以有很多理由,这里只讲一点。我们经常天真的认为,神对我们的罪视而不见,为什么?因为神有恩典,神就是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既然神都不会说什么,你我又何必多嘴?他不说,我不说,我们两个有这个默契就可以。神的恩典让我对神的诫命有了豁免权,这个恩典越大、我的豁免范围就越大。当我们意识到神有恩典,通常的想法不是敬畏神,珍惜神的恩典,谨守遵行神的诫命,而是告诉自己,因为神给了我这么多恩典,我是例外、我有特权,我可以不必敬畏神,别人做某些事情,神会不喜悦,但神不会这么对我。大卫在这里的公然、大胆犯罪,不是因为他否定神有恩典,恰恰是他知道神给他这么多恩典,所以他至少可以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站到神的诫命之上。把神的恩典作为轻慢神的理由,这是扭曲的恩典观,也是属神的人特有的弱点、特有的罪。不信神的人彻底否定神的恩典,当然也不会有意识的拿神的恩典去做文章,反而是信神的人,那些承认神有恩典的人,在有意识的用神的恩典作为自己犯罪的借口,遮掩自己罪,这比不信神的人犯的罪更大。理解到神有恩典之后,最大的危险,是因为神有恩典,而轻视神,嘴上说神有恩典、神有恩典,但不把神当作神,不把神当作神来敬畏、敬拜,神的恩典只会变成人的工具,甚至玩具。
罪的蒙蔽不是消灭善恶意识,不是消灭神的诫命,是把人的善恶意识扭曲到错误的方向,从而回避自己的罪。魔鬼要做的,不一定是让你看不到别人的罪,他只要让你看不到自己的罪就可以,这样你就会在罪里沉沦。看不到自己的罪,把别人的罪看得再真切,也是于事无补。为什么善恶标准只对别人有效?对自己无效?罪擅长自我回避,他要躲避和神的直接交锋,就像亚当和夏娃躲避神一样。但这不只是简单的躲避,最好的躲避是主动攻击,是把眼光放在别人身上,注目在别人的罪,当你满眼都是别人的罪时,自然就没有功夫注意自己的罪。指出别人的问题是罪人的自我保护,在伊甸园,亚当说的是夏娃的问题,夏娃说的是蛇的问题,没有一个承认自己的问题。对多数人,这不一定是有意识的,而是罪的潜意识、罪的惯性。这也就形成了一种极端矛盾的状况,有些人的罪越严重,他外在表现出来的正义感就越强烈,他的正义感的攻击性就越强,因为这是他内心需要更为强烈的自我保护和回避。这不是正义感本身的问题,更不是说基督徒不应该批评指正他人,不是说只有一个人完美了才可以说别人的问题,而是说属神的人应避免这种畸形的善恶意识,把自己犯罪的问题转移到别人犯罪,用自己对神的诫命概念上的了解来掩盖自己实际心志上的违背。假冒为善的法利赛人,看似是最关心敬虔、律法,但他们关心的是别人是否敬虔,而非自己是否敬虔,他们对别人的罪是掩盖自己的罪。神的话语对我们,必须先入心、再出口,先照亮自己、再投向别人,不是说不说出口,不是说不投向别人,而是说如果神的话语只是在我们头脑中打转,没有沉到心里,就算看透了别人、看透了世界,又能怎样?
宣告审判
神指明大卫的罪,接着宣告神的审判,“你既藐视我,娶了赫人乌利亚的妻为妻,所以刀剑必永不离开你的家。’耶和华如此说:‘我必从你家中兴起祸患攻击你。我必在你眼前把你的妃嫔赐给别人,他在日光之下就与她们同寝。你在暗中行这事,我却要在以色列众人面前,日光之下,报应你。……耶和华已经除掉你的罪,你必不至于死。……你所得的孩子必定要死。”首先,神的赦罪,“耶和华已经除掉你的罪,你必不至于死。”。神赦免大卫的罪,是在大卫认罪之前,这个赦罪是神的恩典,完全是神的恩典,不是靠人的行为。神在耶稣基督里赦免我们的罪,赦免我们所有的罪,不是因为我们清楚认识到每个罪、更不是我们改正了每个罪,完全是神的恩典赦罪。有人说,既然神赦免了罪,那就随便犯罪了?没有什么后果啊?是这样吗?当然不是,神赦免我们的罪,并不表示罪没有任何后果,神没有让我们承受罪的终极代价,不表示神不会让我们承受任何代价。大卫在此承受了巨大的代价、公开的羞辱,人犯罪不会是过去就完了,罪不可能叶落无声、雁过无痕,罪是一把刀,从人的生命里划过的,有时刺得隐隐作痛,有时刺得痛不欲生,有些罪会改变人的一时,有些罪会改变人的一生,罪不可能被挽回,有些罪在今生的破坏是永久性的。大卫不可能回到从前,即使最后他再次得到王位,他也不是从前的大卫,他的家不再是从前的家、他的国不再是从前的国。罪在试探诱惑的时候,像是个游戏,可以很轻易的投入、很轻松的抽离,但罪在完成之后,当这个匕首扎进去之后,人的每个动作都是痛,每个动作都是伤。因为赦罪,就犯罪,这是魔鬼的说教,他的目的不是让人快乐,是要把人撕得粉碎,把人生撕得粉碎,把人撕裂的面目全非。神让我们承受罪的部分代价,是在管教我们,在制止我们,在阻挡我们跳入罪的火坑。
神最后提醒大卫,“你行这事,叫耶和华的仇敌大得亵渎的机会”(翻译的具体问题不展开谈),这里提到,大卫犯罪不仅仅是大卫悖逆神、亏欠神的荣耀,大卫承受罪的后果,还有更大的图景,是神的仇敌因着大卫犯罪“大得亵渎的机会”,包括不信神的外邦人、不信神的以色列人、以及魔鬼。与神为敌、藐视神的人得知大卫犯罪,无不拍手欢庆,他们对神、对属神信仰的敌意借着大卫的罪得以抒发,“这就是神的受膏者?这就是耶和华拣选的人?这就是以色列的王?能做出这种事情?崇拜偶像的也不至于此吧?”,神的名因着大卫在世人中被亵渎。属神的人犯罪,是给神的仇敌提供嘲讽神、亵渎神的资源,尤其是属神的领袖,例如教会的牧师、长老、监督、执事,这些人如果犯了罪,特别是异教都明白的罪,异教会借此机会把对神的不敬、不屑都倾倒出来。魔鬼在神面前指控属神的人,对没有犯罪的约伯尚且是那样,何况犯罪、犯大罪的其他人?神的仇敌在等待时机,等待属神的人犯罪,等待属神的人的难堪,最后不只是嘲讽犯罪的我们,更重要的,是因此亵渎神。这里是双重亵渎,我们犯罪本身亵渎神,我们犯罪给神的仇敌提供亵渎的机会,“你指着律法夸口,自己倒犯律法玷辱神吗?神的名在外邦人中,因你们受了亵渎,正如经上所记的。”我们是否犯罪,神在关注,神的仇敌也在关注,神的旨意是要我们圣洁、顺服神,神的仇敌在等待着我们犯罪,等待着嘲讽、亵渎。我们爱神、信靠神、顺服神,则是双重荣耀,“你们的光也当这样照在人前,叫他们看见你们的好行为,便将荣耀归给你们在天上的父。”,“你们多结果子,我父就因此得荣耀,你们也就是我的门徒了。”,我们的顺服是荣耀神,我们的见证让神在世人中得荣耀。
6.3.5.3 认罪
神通过拿单宣告神的定罪、神的赦罪,神有限的惩罚、无限的恩典,大卫的罪蒙神赦免,大卫要承受罪的部分代价、且是痛苦的代价。下面看大卫的反应,大卫说,“我得罪耶和华了”,在这个时间他作了诗篇第51篇,“大卫与拔示巴同房以后,先知拿单来见他;他作这诗,交与伶长”,他继续为拔示巴所生的孩子到神面前禁食祷告,直到第七日孩子死去。说到大卫犯罪及其后果,很多人自然会联想到扫罗,大卫犯罪、扫罗也犯罪,两个人犯罪都很严重,甚至在有些人看来大卫的罪更重,为什么大卫是这个结果,而扫罗是那个结果?类似的,彼得和犹大都否定主,为什么彼得是这个结局,而犹大是那个结局?同样是犯罪,不同是什么?是什么把大卫与扫罗、彼得与犹大区分开来?我们犯罪到底是像扫罗、犹大一样犯罪,还是像大卫、彼得一样犯罪?
理解上述问题有两个层面,一是神的层面、二是人的层面,一是相对难以理解的层面、二是相对容易理解的层面。先看难以理解的,那就是神的恩典决定了大卫与扫罗的不同、彼得与犹大的不同,是神的恩典决定了他们的不同,不是他们的不同决定神的恩典,这个秩序在圣经是清楚的,我们也应该清楚。神的恩典是“神”的恩典,是恩典、奥秘的神的恩典、奥秘的旨意,人无法参透,是“我要怜悯谁就怜悯谁,要恩待谁就恩待谁。”,“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跑的,只在乎发怜悯的神。”,“我的东西难道不可随我的意思用吗?”。拣选是神的恩典,赦罪是神的恩典,恩典没有人的层面的因为所以,如果有的话、就不称之为恩典,人就可以夸口。大卫是神单方面的拣选,神单方面与他立约、建立他的家和他的国,让他的国度直到永远,如前所述,这不是大卫求的、也不是大卫应得的,就像王位不是扫罗求的、不是扫罗应得的,基督徒和使徒的身份不是彼得求的、不是彼得应得的。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这是神的启示、神的旨意,神的恩典是智慧的、良善的、权能的、超越的、圣洁的、公义的,神的恩典不容被造物指指点点,也没有被造物有资格指指点点,如使徒说的,“你这个人哪,你是谁,竟敢向神强嘴呢?受造之物岂能对造他的说:‘你为什么这样造我呢?’”
大卫犯罪、被神赦罪是神的恩典,大卫犯罪、没有沉沦是神的恩典,是神告诉大卫“耶和华已经除掉你的罪”;是主告诉彼得,“西门,西门,撒旦想要得着你们,好筛你们像筛麦子一样。但我已经为你祈求,叫你不至于失了信心。”,是主为包括彼得在内的门徒祷告,“圣父啊,求你因你所赐给我的名保守他们……我与他们同在的时候,因你所赐给我的名保守了他们,我也护卫了他们,其中除了那灭亡之子,没有一个灭亡的,好叫经上的话得应验。……求你保守他们脱离那恶者。”这不是大卫争取的,也不是彼得争取的,这是神白白的恩典,神爱他们,神保守他们,这也是为什么大卫、彼得的罪得赦之后,他们是赞美神、感谢神,不是感谢自己,不是感谢自己过了一个敬虔生活、然后赢得了神的赦罪,不是感谢自己认罪悔改、让神不得不赦罪。有人说,那对扫罗、对犹大公平吗?还是前面说过的,谈公平就不要谈恩典,谈恩典就不要谈公平,这个弯子如果绕不过来,就无法认识恩典,试想一下,如果你和神要求公平,神给你的是公平,你得到的会是什么?此外,神没有强迫任何人犯罪,犯罪的责任在人,要为罪在神面前负责的也是人,神让犯罪的人承受罪的后果,是完全的公义。
神的奥秘的恩典,是大卫认罪的前提,是我们认罪的前提,也是我们看下面内容的前提。我们认识到神的恩典,当然不是说既然都是神的恩典、那人怎么做都行,而是说我们在谈人、谈人的思想和发应之前,应明白这些所在的框架是神的恩典,我们是在神的恩典的框架下谈人的反应,而不是孤立的谈人的反应,我们谈人的层面的逻辑,但不是停留在人的层面的谈逻辑。大卫与扫罗有没有区别?彼得与犹大有没有区别?在人的层面有没有区别?有,有很大区别,从生命的普遍状态、犯罪后的反应都表现出区别,简而言之,大卫和彼得的反应是属神的人的反应,而扫罗与犹大不是。
不避罪
首先,认罪意味着不回避罪、不掩盖罪,回避罪、掩盖罪与认罪是相反的。真正的认罪不只是心里默认自己犯罪,不只是勉强接受我犯罪,(虽然这不表示一个人必须在公开场合宣告自己的罪)指的是一个人直面自己的罪,直面自己的罪的现实,罪的黑暗、可怕,犯罪的可耻、可恶,没有隐藏,至少是在意识上没有隐藏,即大卫在这里说的,“我得罪耶和华了!”,“我向你犯罪,唯独得罪了你,在你眼前行了这恶”。大卫显然不是说他没有得罪人,而是神是犯罪的终极对象,所有的罪最终是悖逆神、亏欠神的荣耀,其次才是对人的,就像约瑟说的,“我怎能做这大恶得罪神呢?”。大卫认罪,没有找借口,直接承认是我犯了罪、犯罪的是我,无需额外注解。有人说,这句话谁不会说?认罪不是口诀、咒语,认罪是从心里认识到罪的性质,并有与之相称的真实反应。用人际关系做类比,一个人向另一个人承认错误,是不是说一句我错了就够了?当然不是,人会看他的态度。神看的不只是人的态度、言语,神看人的内心。认罪的心是认识到罪之痛,罪的伤害、神的不悦的后果,大卫是“忧伤痛悔”,如他在另一个诗篇里说的,“因为你的箭射入我身,你的手压住我。因你的恼怒,我的肉无一完全;因我的罪过,我的骨头也不安宁。我的罪孽高过我的头,如同重担叫我担当不起。因我的愚昧,我的伤发臭流脓。我疼痛,大大蜷曲,终日哀痛。我满腰是火,我的肉无一完全。我被压伤,身体疲倦;因心里不安,我就唉哼。”,“我要承认我的罪孽,我要因我的罪忧愁。”真正的认罪不会是云淡风轻,因为罪不是云淡风轻,认罪不是仪式感,认罪没有固定形式、没有固定话术,彼得认罪的时候,他没有说什么,他“痛哭”,但以理认罪是“禁食,披麻蒙灰”。认罪是从心出发的,外表的伪装可以自欺也可以欺人,但不可能欺骗神,神知道认罪的这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神知道这个人痛哭流涕是心痛还是表演,“神所要的祭就是忧伤的灵,神啊,忧伤痛悔的心,你必不轻看。”。
然而,扫罗没有认罪,扫罗不只是像大卫一时没有认罪,他长时间没有认罪。撒母耳指出他的罪,他要辩解,描绘出自己是被迫的假象。他曾经向撒母耳承认“我有罪了”,向大卫承认“你比我公义”、“我有罪了!”,但从他后面的反应可以看出,这个认罪没有根,至少从圣经记载的内容看,他缺乏真心的认罪、悔罪,真正的在神面前认识到“我得罪了你”,如前所述,他始终与神保持着一种距离。挡在犯罪和赦罪之间的是罪人不愿意认罪,认罪为什么那么难?我们认罪为什么那么难?因为信神、信靠神对罪人而言是困难的。其一,确信神知道我们的罪、神不喜悦我们的罪,是困难的,这也是为什么神要借着拿单指明大卫的罪,神要通过圣灵“叫世人为罪、为义、为审判,自己责备自己”,如果这是一个人很轻易就可以知道的,那就不用神的这些工作了。神知道一切、鉴察一切,神看得到我们心底最深处的隐秘,如大卫所说,“耶和华啊,你已经鉴察我,认识我。我坐下,我起来,你都晓得,你从远处知道我的意念。我行路,我躺卧,你都细察,你也深知我一切所行的。耶和华啊,我舌头上的话,你没有一句不知道的。”在神面前隐藏,与神捉迷藏,是愚蠢的、徒劳的,是对神的亵渎,仿佛神是“有口却不能言,有眼却不能看,有耳却不能听”的偶像。神知道我们的罪,神知道我们意识到的罪,也知道我们没有意识到的罪,我们内心的真相在神面前是显然的,就像万物在神面前是显然的。同时,神是圣洁的,神厌恶罪,神厌恶一切的罪,不论这个罪是不信神的人犯的,还是信神的人犯的,罪都是蔑视神的权柄、亏欠神的荣耀。“凡作孽的都是你所恨恶的”,“耶和华试验义人,唯有恶人和喜爱强暴的人,他心里恨恶。”,“耶和华所恨恶的有六样,连他心所憎恶的共有七样,就是高傲的眼,撒谎的舌,流无辜人血的手,图谋恶计的心,飞跑行恶的脚,吐谎言的假见证,并弟兄中布散分争的人。”,我们在这里谈罪、犯罪、认罪,就是因为神厌恶罪,如果神不厌恶罪,罪对神是无伤大雅,那我们没有讨论的必要。属神的人犯罪,并没有改变罪的性质,并没有改变罪的可恶、可怕,相反,由于属神的人有神更多的恩典,我们的罪相比不信神的人,更为严重。
有人说,既然这样,更不能承认自己有罪了,还是不要让神发怒比较好。这种想法还是觉得神是可以被蒙蔽,与此相关的另一点,那就是认罪需要确信神有足够的恩典,我不需要在神面前伪装自己的强大、敬虔、或者其他。神的恩典,不是因为神看到我的敬虔才给我的,不是因为他看我形象比较好然后给我的,神的恩典是白白的给我的,是他知道我得救之前的罪恶、得救之后犯的罪,他的恩典是在他知晓一切的前提下给我的。因此,我们在神面前没有任何的必要进行任何形象包装,神知道我们的不堪,神是知道我们的不堪,依然把耶稣基督赐给我们,在耶稣基督里称我们为义,主来地上是救罪人、不是义人。阻挡罪人认罪的是自我形象的包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堪,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是自己理想的样子、不是别人想象的样子,不是神要求的样子,而认罪意味着自己会失去很多,失去神的恩典、失去自己的认可、失去别人的认可,所以他想以最快速度把罪忘掉,谁愿意面对自己的黑暗面呢?谁不愿意保持在别人面前的好的形象?认罪是对自我的否定,是深刻的、可以说是根本的自我否定。不愿意认罪背后是惧怕,而这个惧怕只有恩典才能治愈,大卫可以坦然的承认,“我的罪常在我面前,……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不带着任何包袱的到神面前,不想着维持某种人造的形象,为什么?因为他确信神的恩典是真实的、确定的,神的恩典不是自己的敬虔赢得的。认罪的最困难的点,不是认识到神有审判、所以我必须认罪,而是认识到神的恩典、所以我可以认罪,认罪不是我生命的终结,不是神的恩典的终结,“神所要的祭就是忧伤的灵,神啊,忧伤痛悔的心,你必不轻看。”,在神那里有丰盛的怜悯和慈爱,神的慈爱承托着忧伤痛悔的心。
不避恩
这就涉及到第二点,不回避神的恩典。仅仅认识到罪,认识到神厌恶罪,而没有信靠神的恩典,这对罪人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不改变他的结局,这种认罪带来的只是绝望。大卫认罪,是深刻的认识罪、反省罪,但不是沉浸在罪里,被罪包围着看不到希望,越看自己、罪越多、后果越严重,在这种循环里的认罪让人窒息,最终让人死亡。这是使徒说的,“世俗的忧愁是叫人死”,“依着神的意思忧愁,就生出没有后悔的懊悔来,以致得救”。犯罪的人没有忧愁,这是错误的,说明没有把罪当作罪,没有对罪的后悔,就谈不上认罪,大卫说“我要承认我的罪孽,我要因我的罪忧愁”。但仅仅有忧愁是不够的,该隐听到神的审判之后说,有忧愁,“我的刑罚太重,过于我所能当的”;以扫卖了长子的名分,有忧愁,“号哭切求”;出卖主的犹大也有忧愁,“看见耶稣已经定了罪,就后悔,把那三十块钱拿回来给祭司长和长老,说:‘我卖了无辜之人的血,是有罪了。’他们说:‘那与我们有什么相干?你自己承当吧!’犹大就把那银钱丢在殿里,出去吊死了。”这种忧愁虽然一定程度上认识到自己犯罪,但也只看到了自己的罪,没有信靠神、神的恩典,从而自绝于神。看不到自己的罪,这是世俗的喜乐,只看到自己的罪,这是世俗的忧愁,世俗的喜乐是虚假的,因为它回避神的圣洁,世俗的忧愁是无益的,因为它回避神的恩典。有些基督徒在世俗的喜乐里,从来不认真鉴察自己的罪,到神面前认罪,只是享受生活、享受神的祝福;有些基督徒认识到自己的罪,走到另一个极端,陷入世俗的忧愁,好像神的恩典不存在,好像自己的罪已经大过神的恩典,让神的恩典变得无效。大卫、彼得是在认罪里有属神的忧愁,在赦罪里有属神的喜乐,这是我们应当追求和效法的,不回避自己的罪,也不回避神的恩,回避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错误的,回避罪、只谈神的恩典,这是滥用神的恩典,回避神的恩典、只谈自己的罪,这是封闭在自己的罪。
大卫认罪是拥抱神的恩典,“神啊,求你按你的慈爱怜恤我,按你丰盛的慈悲涂抹我的过犯!求你将我的罪孽洗除净尽,并洁除我的罪!……求你掩面不看我的罪,涂抹我一切的罪孽。”有人说,神既然已经赦免他的罪,为什么还要求神的赦免?这不是不信神吗?这在之前讲大卫逃亡、大卫之约时已经谈到,大卫不是不信神的应许,正是因为他信神的应许,他才这么求,他求的正是神的应许。认罪是承认我们犯罪,求神的赦免是承认我们需要神、神的恩典,只有神的恩典可以拯救我们,神喜悦我们信靠他、向他祈求,神的诫命是要我们信靠他、向他祈求。
大卫对神的求告不限于此,神使他的儿子得重病,“大卫为这孩子恳求神,而且禁食,进入内室,终夜躺在地上。”神之前说“你所得的孩子必定要死”,那大卫为什么还要祷告呢?这是不信神的表现吗?不是,自有永有的独一真神对万有的超越和掌管,不是异教式的宿命,属神的人对神的信靠,不是没有表情的面对宿命,属神的人是以真心对真神,他敬畏神、降服于神的旨意,但他同时信靠神、信靠神的恩典、祈求神的恩典,还是前面说的,神喜悦我们祈求。亚伯拉罕听到神要除灭所多玛和蛾摩拉,他多次祈求神;摩西听到神说要灭绝犯罪的以色列人,他恳求神不要发怒、不要除灭他们,纪念神的约;尼尼微城的人听到神的审判,禁食、祷告,神不再降祸;迦南的妇人听到主说“不好拿儿女的饼丢给狗吃”,她说“主啊,不错,但是狗也吃它主人桌子上掉下来的碎渣儿!”,主就成全了她的请求;连亚哈都知道祈求神,卑微的到神面前,神就不在亚哈在世的时候降祸。这些例子当然不是说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是说神在被造世界与人真实的互动,神希望人与神有这样的互动,神的旨意在这样的互动中成就。对此有两种极端,一是把神的旨意视为宿命,二是把神的旨意视为儿戏,前者看似有敬畏、但没有对神的祈求,后者看似有对神的祈求、但没有对神的敬畏,这就导致前者不求神,后者不是在求神。大卫不是如此,他听到神说他的儿子会死,他知道神的诫命是严肃的,他对他儿子的爱也是真实的,他“禁食哭泣”,恳切的求神、求神的怜恤,“或者耶和华怜恤我,使孩子不死也未可知”,但他的儿子死后,他平静的降服于神的旨意,不埋怨神。如果他认为神的旨意是宿命,他不会求告;如果他认为神的旨意是儿戏,他不会那么恳切祷告,在祷告没有达到想要的结果时,不会那么安然。他求,是在敬畏的求神的怜悯,但不是罪人无理的纠缠(有“不得赦免的罪”,“至于死的罪”,不当为这些罪祈求,不当妄求);他求,是知道神有恩典,但不是他可以随意定夺的恩典。
不避心
大卫求神赦免他的罪,但他求的不只是这一点,不只是赦罪,“求你用牛膝草洁净我,我就干净;求你洗涤我,我就比雪更白。……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使我里面重新有正直的灵。不要丢弃我,使我离开你的面,不要从我收回你的圣灵。求你使我仍得救恩之乐,赐我乐意的灵扶持我。”大卫求的还有神的更新、洁净,他想到的不只是过去的罪被神赦免,他想到的还是将来的罪如何避免。多数人不愿意认罪,是想回避罪的后果;多数人认罪,也仅仅是想回避罪的后果,扫罗求撒母耳,“求你在我百姓的长老和以色列人面前抬举我,同我回去”,扫罗向大卫认罪,这些更多的是在结果上的规避。类似的,某些以色列人,“偷盗、杀害、奸淫、起假誓、向巴力烧香,并随从素不认识的别神”,到神面前敬拜说“我们可以自由了!”;施洗约翰警告那些法利赛人,“毒蛇的种类!谁指示你们逃避将来的愤怒呢?”规避结果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一个人还没有走到这一步是危险的,仅仅走到这一步也还是危险的,属神的人有的不只是趋利避害的本能,不只是不想下地狱、想上天堂的理想,属神的人不只是像巴兰一样说“我愿意如义人之死而死,我愿意如义人之终而终”,想的不只是最后结果如何与神同在,而且是今生如何与神同行,遵行神的诫命、荣耀神。这也是为什么大卫在这里求的不只是改变结果,他求内心的、生命的改变,“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使我里面重新有正直的灵”。
他的认罪不浮于表面,他求神的恩典也不浮于表面,他认罪的时候不是把自己的罪一笔带过,他知道罪在心里,“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在人的最深处,他不是偶尔受了试探、犯了罪,不是一时意志不坚定、犯了罪,不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看似是一个偶然事件,但不是偶然事件,他知道这里面的问题是更核心的,是自己都无法弄清楚的,也是自己无法做出实质改变的。他意识到罪是严重的,自己无法洁净自己的心,因此他求神,求神的更新,求神对自己内心的塑造,塑造成为属神的样式,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过属神的生活,这才是在根本上解决自己犯罪的问题。当然,这不是说之后大卫就彻底无罪,而是说只有你希望解决罪的根,你才是真正严肃对待罪,如果一个人只是希望在结果上规避,还是没有认识到罪的真正性质,罪是亏欠神的荣耀。这是我们在认罪时往往缺乏的,我们对罪认识的肤浅,我们的祈求也肤浅,我们想着自己已经是在信靠神了,求神赦罪,但只是看到了影响我们的问题,没有看到那个一直在亏欠神的问题。真正的认罪不只是对犯罪的后悔,对犯罪后果的规避,还有对罪本身的规避,不希望再犯罪,如果你认为罪是悲剧,你一定不希望悲剧重演,除非你不认为罪是悲剧。认罪不是重复犯罪的循环中的一环,这种认罪是空洞的,认罪应该是阻止犯罪、去除犯罪中的一环,认罪是指向过去的,过去犯的那个罪,认罪还是指向将来的,将来的我如何应对罪,如何不再犯罪。
不避罪、不避恩、不避心,归根结底是不避神,不回避神,只有真正的认识神,神的全知、神的圣洁,我们才能不回避罪,只有真正认识到神的恩典、赦罪、慈爱,我们才能不回避恩,只有真正认识到罪的性质、罪对神的亏欠、罪的根源,我们才能不回避心。是神让我们认罪,是神赦免我们的罪,是神更新、洁净我们的心。我们犯罪之后要认罪,认罪是我们要做的,但认罪不是我们本人可以做出来的,没有神的启示和恩典,我们做不到,我们不会去做。基督徒认罪不是世俗讲的“面壁思过”、“吾日三省吾身”,这不是个人行为,基督徒的认罪是以真神、真神的启示、真神在耶稣基督里的恩典为前提的,我们是向神认罪,是因着神认罪、求神赦罪、求神洁净和建造,我们在耶稣基督里有这个恩典的确据。“得赦免其过、遮盖其罪的,这人是有福的!凡心里没有诡诈,耶和华不算为有罪的,这人是有福的!”
6.3.6 王国内乱(撒下13-20)
大卫认罪之后,撒母耳记紧接着记载了两件事,一是所罗门的出生,二是对亚扪战役的胜利,这是两个正面的消息,也是在之后一段时间里,仅有的两个正面的消息。从撒母耳记下第13章至第20章,大卫的家族和王国陷入混乱,神之前宣告的审判一一应验,“‘你既藐视我,娶了赫人乌利亚的妻为妻,所以刀剑必永不离开你的家。’耶和华如此说:‘我必从你家中兴起祸患攻击你。我必在你眼前把你的妃嫔赐给别人,他在日光之下就与她们同寝。你在暗中行这事,我却要在以色列众人面前,日光之下,报应你。……’耶和华已经除掉你的罪,你必不至于死。……你所得的孩子必定要死。”大卫和拔示巴的第一个孩子死去,接着王室内乱、王国内斗,一系列的罪,萌发于大卫的家族、蔓延到整个民族,这是大卫生命的至暗时刻。大卫的罪被神赦免,但大卫的罪的影响并没有就此结束。大卫行淫、杀人的罪并非孤立的,它们与大卫之前和之后的行事为人是盘根错节,与他人的罪也盘根错节;之前的王国兴盛,并非没有暗流涌动,而是神的恩典保守,神对大卫和对以色列人的恩典保守,现在神将部分的保守撤去,显露出大卫家族和整个民族的真相。
本段结构如下:
王室内乱(13:1-14:33)⟶王国内斗(15:1-20:26,叛乱开始15:1-12⟶叛乱过程15:13-17:29⟶叛乱平息18:1-19:43⟶叛乱再起20:1-22⟶小结20:23-26)
6.3.6.1 王室内乱
神说,“我必从你家中兴起祸患攻击你”,危机的肇始是大卫的家族、大卫的儿子。先是暗嫩玷污同父异母的妹妹他玛,然而大卫对此没有实质行动;押沙龙作为他玛的哥哥,在隐忍两年后寻找时机杀死暗嫩;此后,押沙龙逃亡到自己母亲的家族,躲避追捕,有三年之久;约押设计希望大卫与押沙龙和解,大卫在矛盾中召回押沙龙,但继续冷落他;被冷落的押沙龙通过约押向大卫表明态度,二人在表面上和解;押沙龙对大卫的隔阂并没有消解,他开始在民众中收买人心,积极准备取代大卫,大量民众只知有押沙龙、不知有大卫。
暗嫩玷污他玛(13:1-20)⟶押沙龙杀死暗嫩(13:21-33)⟶押沙龙逃亡(13:34-39)⟶押沙龙回归(14:1-24)⟶押沙龙和解(14:25-33)⟶押沙龙叛乱(15:1-12)
暗嫩之罪
暗嫩是耶斯列人亚希暖在希伯仑所生,亚希暖与大卫同为犹大支派,亚希暖是大卫的第一个妻子,暗嫩是大卫的长子,这无疑对暗嫩和大卫处置双方的关系有重要影响,暗嫩敢于犯这个罪,与暗嫩的身份不无关联,大卫之后没有作为,也不可能没有考虑这一层。他玛貌美,暗嫩“爱她”,这不是正常的爱,这是扭曲、畸形的爱,出于一个扭曲、畸形的心。这体现在几个方面,其一,这种情感本身是罪,挑战人伦的底线,他玛对暗嫩说“以色列人中不当这样行,你不要做这丑事”,因为这是摩西律法明令禁止的,“你的姐妹,不拘是异母同父的,是异父同母的,无论是生在家,生在外的,都不可露她们的下体。”,“人若娶他的姐妹,无论是异母同父的,是异父同母的,彼此见了下体,这是可耻的事,他们必在本民的眼前被剪除;他露了姐妹的下体,必担当自己的罪孽。”,以色列在以巴路山上宣布的十二条咒诅,其中之一是“与异母同父或异父同母的姐妹行淫的,必受咒诅。”即使多数异教,也不会容忍类似的行为(他玛在此提出的大卫会应允暗嫩的请求,应是他玛的脱身之计,而非大卫实际会允许,否则暗嫩不必如此处心积虑)。这个事情是“丑事”,行这个恶的人,是“以色列中的愚妄人”,是恶棍。
其二,暗嫩想要得到他玛,这个扭曲的欲望导致他“忧急成病”,“一天比一天瘦弱”,罪让他心力憔悴、茶饭不思,他一方面想犯罪,被犯罪的快乐吸引,心里蠢蠢欲动,一方面又不敢直接行动,或者说是苦于没有机会,强忍着内心冲动,却又无法压抑。罪人无法抑制的犯罪欲望,在人心里纠缠、酝酿,日思夜想、辗转反侧,类似的,“亚哈因耶斯列人拿伯说‘我不敢将我先人留下的产业给你’,就闷闷不乐地回宫,躺在床上,转脸向内,也不吃饭。”犯罪的想法埋在人心深处,不是简单的某个阻碍就可以消灭,虽然做对的事情经常轻言放弃,犯罪不会轻言放弃,暗嫩得不到,就在心里想,持续的想、废寝忘食的想,这个罪在这时是他的全部、幸福的全部。犯罪的人并不是一帆风顺,有些罪是人想犯就可以犯,但有些罪不是,神在世界和人心里设置了很多阻挡人犯罪的机制,有时候犯罪、想要犯罪是有苦的,暗嫩在这里就有苦,但罪人多数时候不会知难而退,罪有着特殊的坚韧,迎难而上的坚韧。这时候,谁是他的拯救者?那个协助他犯罪的就是拯救者,对暗嫩而言是约拿达,对亚哈而言是耶洗别。约拿达不是今天才成为暗嫩的朋友,就像耶洗别也不是在那一天才成为亚哈的妻子,是罪让他们意气相投,心爱的罪让他们成了心爱的朋友,如圣经别处所言,“结交恶友,是败坏善行”,暗嫩这样子,与他的教养环境、成长环境是有关的,有约拿达这样的朋友是个咒诅。当然,暗嫩在此不是一个受害者,他不是约拿达的受害者,相反,他们两个都想成为罪的受益者,各自从罪中取利,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其三,暗嫩对他玛的情感是扭曲、畸形的,体现在他的由“爱”转“恨”。暗嫩在玷污他玛之后,“极其恨她,那恨她的心比先前爱她的心更甚”。他对他玛之前根本不是爱,他只是“逞着心里的情欲行污秽的事”,污秽的东西不可能是爱,污秽的心里不可能有爱,爱与罪是相悖的,罪里没有爱,罪里无法保留爱,罪里的所谓爱不过是功利的代名词,不过是恨的前奏。暗嫩的爱是罪恶的伪装,在罪恶满足之后原形毕露,他也不屑于继续伪装。暗嫩在此的作为是禽兽的作为,甚至是禽兽不如的作为,在今天类似的作为至少在形式上被多数人排斥,但背后的这种爱的概念,却是多数人认同的。多数人讲爱,各种形式的爱,包括但不限于男女之爱,不是洁净的、道德的爱,而是污秽的、不道德的爱,口里说着爱、心里却是污秽。不少人认为道德是爱的束缚,神的诫命是爱的拘禁,爱应该是自由、随性、解放,这是今天的世界所欢庆的。但这不是爱,他们之所以要称之为爱,是为了掩饰心里的污秽,他们的爱不一定扭曲到了暗嫩的地步,却和暗嫩的扭曲属于同一种性质。这也是为什么,世俗的这些爱,像暗嫩一样来的快、去的快,像暗嫩一样由爱转恨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爱的热烈、恨的决绝,他们的感情就是在这种爱恨之间游走。罪是毁灭爱的,基于罪的爱一定会崩塌,开始于罪的爱一定终结于恨,从这个角度,暗嫩不是罪人中的个案,暗嫩反而是典型。“神任凭他们放纵可羞耻的情欲。他们的女人把顺性的用处变为逆性的用处。男人也是如此,弃了女人顺性的用处,欲火攻心,彼此贪恋,男和男行可羞耻的事,就在自己身上受这妄为当得的报应。”,这些人讲的不也是爱吗?
押沙龙之罪
押沙龙是大卫的第三子,他的母亲玛迦是基述的公主,大卫与玛迦的婚姻显然有政治意味,这也让押沙龙在诸王子中地位特殊。押沙龙看到大卫没有惩戒暗嫩,并没有直接向大卫或暗嫩表达态度,他把对暗嫩的厌恶藏在心里,这个隐忍是为了之后的爆发。两年后,在大卫和暗嫩都认为押沙龙已经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押沙龙在大卫众子聚会的场合,杀掉暗嫩。大卫对此的处置下面再谈,先看押沙龙,他爱自己的妹妹,为他玛提供保护,他杀死暗嫩,是为自己妹妹被玷污进行复仇,他认为暗嫩犯下如此的罪,不应该没有任何后果。押沙龙希望正义得以申张,这本身是正确的想法,但这并不能为他采取的方式辩护,他依然是谋杀了暗嫩,这个性质没有改变。押沙龙也清楚这是谋杀,所以他需要鼓励自己的仆人,“你们杀他,不要惧怕”,杀死暗嫩后,他逃亡到国外,如果他认为自己行的是义,何必如此呢?从押沙龙后面的政治野心来看,他杀死大卫长子暗嫩,可能并非没有其他考量。被大卫召回之后,大卫拒绝与他见面,他希望大卫有个明确态度,“现在要许我见王的面,我若有罪,任凭王杀我就是了”,表面与大卫的和解,押沙龙似乎并不满意,他开始培植自己的声望、势力,与大卫决裂。
押沙龙谋杀暗嫩、反叛大卫,看似是两件不相关的事情,其实是相关的,在两件事情中,他都认为自己是受害者,暗嫩应该被惩罚而没有被惩罚,自己反而被大卫长期冷落,不受重视,他要申诉、复仇、让别人付出代价,他要夺回自己应该得到的。他有强烈的自我意志,果决的行动力,是在世人看来的强人,城府很深、快意恩仇,但他不是属神的人,对暗嫩、对王位、对大卫,他想到的只是自己的意志,没有对神和神的诫命的敬畏,他想要做的就想法设法做到。看似在每个节点,押沙龙都是被动、不得已的,可每一件事情都是他主动、清醒的选择,并且有算计。暗嫩是“逞着心里的情欲行污秽的事”,押沙龙则是“靠着血气行事”,暗嫩的罪是扭曲的情欲,押沙龙的罪是扭曲的正义感,他要复仇进而引发的凶杀、反叛,二人的罪都是有我、没有神,当然他们眼中也没有大卫。暗嫩的罪在人群中不常见,押沙龙的罪却很常见,暗嫩知道自己是施害者,押沙龙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施害者知道自己在犯罪,自定义的受害者往往不知道,他往往觉得自己犯罪是被迫的,是别人先亏欠了我,我被迫做出的反应,但这种针锋相对的反应是血气的反应,是神不喜悦的。这就相当于别人犯了罪,你以罪制罪,因为别人犯了罪,所以我也可以犯罪,这不是属神的逻辑,神的教导是“你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至于如何以善胜恶,我们可以讨论,但以恶胜恶不是基督徒的选项,用犯罪去应对犯罪,不是属神的选项。“世俗为友就是与神为敌”,按照世俗的方式行事为人就是违背神的教导,在世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可能恰恰是基督徒不应该有的反应。当我们觉得自己是弱势的时候,是受害者的时候,往往是我们的血气容易占得上峰的时候,我们这时候犯罪也理直气壮。
大卫之过
在这一段,大卫虽然始终都有出现,他更多的是暗嫩、押沙龙事件的背景,他被动的对暗嫩、押沙龙、约押、提哥亚妇人等做出回应,他的回应本身也多是被动的。例如,暗嫩玷污他玛,“大卫王听见这事,就甚发怒。”,然而对暗嫩没有惩戒;押沙龙逃走,他没有联系,虽然他“心里切切想念押沙龙”;在约押劝说之下,他召回押沙龙,但拒绝会面;在约押的再次劝说之后,他与押沙龙见面,但从后面来看,这次见面并不圆满,可能反而强化了押沙龙的逆反;在押沙龙收买人心,筹备叛乱过程中,大卫似乎也不知情,直到有人报告,他才和臣仆们说要逃走。他似乎没有在主动的管教儿子、治理国家,如果说后来亚多尼雅称王时,大卫不知情是因为年迈,现在呢?这一段没有直接讲大卫的过错,但大卫的过错是贯穿其中的,而且不只是在这段时间才出现的。
首先,大卫对儿子们缺乏管教。当然,我们不应把暗嫩、押沙龙的罪都推卸给大卫,好像他们犯罪都是大卫的责任;每个犯罪的人要为自己的罪负责,但这不表示作为父亲的以利、撒母耳、大卫完全没有责任。这在暗嫩犯罪之后,体现的尤其明显,暗嫩犯下大罪,是摩西律法写明的,是当事者、旁观者都清楚的,按照“秉公行义”,暗嫩应该被惩罚,即便不处以极刑,也要有足够的惩罚。大卫没有实质行动,让人费解、让人吃惊。他并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罪的严重,他“甚发怒”,但他就是什么都不做,那个帮助暗嫩犯罪的约拿达仍然在大卫的左右。之后的一系列事件,可以说,是由大卫的这个不作为直接引发的。
这种不作为,类似于之前的以利,以利甚至还有责备他的儿子,“你们为何行这样的事呢?我从这众百姓听见你们的恶行。我儿啊,不可这样!我听见你们的风声不好,你们使耶和华的百姓犯了罪!”。就这一件事情而言,大卫还没有做到以利的地步,他连对暗嫩的斥责都没有。这不是对暗嫩的爱,这种忍耐、宽容也不是美德,忍耐、宽容很重要,但对暗嫩这个人、对暗嫩这个罪的忍耐宽容,是在纵容犯罪、也是在犯罪。这个时候,没有愤怒是罪,如果是停留在心里的愤怒,也还是罪。大卫不是这个事件的普通旁观者、旁听者,他是父亲,是王,有神赋予的权柄和职责,他没有管教、惩戒,这是失职、渎职,也是在藐视神的诫命。有真伪善恶的判断,却没有与之相称的行动,这是在家庭、在教会中常见的问题,当然,有些人的错误是没有真伪善恶的判断,有些则是空有正确的判断,但无动于衷,父母如此、教会领袖也如此。有人说,这还是孩子嘛,长大就好了;有人说,这还是刚信主的嘛,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有人说,这就是一次犯罪嘛,又不是经常这样,类似的理由有千百个,结果是一致的,对罪没有任何实质行动,造成罪的持续恶化。神给基督徒、给父母、给教会领袖是有职责的,不是说他们自己不直接犯罪就可以,没有按照神的诫命、完成神赋予的职责,就是在犯罪。试想一下,如果哥林多教会有人取了他的继母,这个教会的人无动于衷、使徒也无动于衷,或者只是心里觉得不可接受,这个教会最后会怎么样?使徒说的很清楚,“你们还是自高自大,并不哀痛,把行这事的人从你们中间赶出去!……你们这自夸是不好的。岂不知一点面酵能使全团发起来吗?……你们应当把那恶人从你们中间赶出去!”他们要有态度,同样要有行动。
在家庭、在教会,缺乏管教,其中一个表现是神设定的权柄结构的失效,大卫是家庭里父亲的权柄,摩西律法十诫里“当孝敬父母,使你的日子在耶和华你神所赐你的地上得以长久。”,设定的是这个权柄结构,“我今日所吩咐你的话都要记在心上,也要殷勤教训你的儿女。”,设定的是这个权柄的运作。这个权柄结构在大卫与这两个儿子的关系中失效的,唯一提到大卫作为权柄的是他玛,暗嫩、押沙龙都把大卫当作自己犯罪的工具,他们不觉得大卫是在道德、道义上值得尊敬和依靠的,不论是暗嫩这种根本不想依靠,还是押沙龙这种尝试依靠而不得。今天亲子关系的异教化,其中一点也是这个权柄结构的消失,是神的教导、神设定的权柄在这个关系中的消失,是敬虔、道德、道义的消失,只剩下物质的需要,或者是罪的需要。基督徒的亲子关系必须有属神的区别性,有属神的内涵,否则不论人看来是亲近的还是疏远的,都是不正常的,反沦为罪的温床。当然,这不只是家庭,在教会中也是类似,牧者与会众关系的核心还是是神的教导,是神设定的这个权柄结构的正常运作,没有这一点,牧养关系一样名存实亡。
其二,大卫之前的做法在客观上伤害了他的权柄,即使他有心去管教暗嫩、押沙龙。大卫在婚姻、男女关系,多个方面违背神的诫命,他为自己娶了多位妻子,并有许多妃嫔,,他的妻子中还有外邦女子,如押沙龙的母亲玛迦。他的儿子之间的争斗,包括对王位的争夺,和他的婚姻不无关系,暗嫩、押沙龙的成长环境,与大卫的婚姻也不无关系,更不要提最近发生的大卫与拔示巴、乌利亚的事件。大卫如果去斥责暗嫩,暗嫩会有什么反应?大卫如果去责备押沙龙违背摩西律法,押沙龙可能有什么反应?大卫犯罪,不是说因此大卫就不能去管教暗嫩,大卫可以去、也应该去,但他的罪会削弱他在别人眼中的正当性,他的罪成了他管教儿子时的负担,而且这个影响并没有只在暗嫩、押沙龙,之后所罗门多立妃嫔、迎娶外邦女子,与大卫也不是没有关系。有些罪,神没有直接指明,不表示它不存在,也不表示它没有影响,而且它影响的不只是当事的人,还有周围的人。
其三,大卫对待暗嫩、押沙龙的被动,与他的性格有关。大卫的个性总体而言是相对被动的,这在某些时候是他的优点,在某些时候成为他的弱点。大卫在对待王位、对待与扫罗的关系上,是被动的,他不主动的争取、不想着如何去抢去夺,“他(扫罗)或被耶和华击打,或是死期到了,或是出战阵亡,我在耶和华面前,万不敢伸手害耶和华的受膏者。”;之后面对押沙龙的叛乱、示每的咒骂,大卫谦卑的承认这是耶和华的作为。但这个被动在管教儿子、治理国家的时候,可能变成弱点,例如,他对暗嫩、押沙龙的状态知之甚少,对暗嫩没有主动惩戒,对押沙龙没有主动安抚,对押沙龙之后的叛乱行为没有及时发现和制止,对亚多尼雅也是类似。这不是说某种性格本身是罪,而是说罪会利用人的性格去工作,利用人在某些情况下的优点,让它变成弱点。例如,彼得的性格直率,在某些时候他热情的表达对主的爱,在某些时候他会急躁、没有理解主的教导;摩西谦虚,但这个谦虚可能会转变为不敢承担神赋予的责任,成为怯懦。这也是为什么属神品格不同于人的性格,属神品格不是某种性格,属神品格可以涵括任何性格但又不拘泥于任何性格,我们的性格、喜好应该在神的话语的规范之下,不是说好动就是神喜悦的、或者好静就是神喜悦的,而是不论我的动静,都在神的话语规范之下,神要我行动,我的性格喜好安静也要行动,神要我安静,我的性格喜好活动也要安静。我们往往是错把属神品格当成某种性格,同时,把某种情况下某种性格的优点视作普遍的优点,结果是在其他情况下不知不觉的成为弱点,成为罪的切入点。
以上讲这些,目的不是为了批评大卫,我们应该按照神的教导,认识到大卫的罪和过错,但这不是为了我们的某种优越感,好像说大卫犯这些罪,我就不会。我们应该警醒的是,如果大卫可能犯这些罪,可能有这些过错、疏忽,我们又有什么自信?这个合神心意的人,可能有这些弱点、盲区,我们又何尝没有?虽然我们每个人的盲区不一定和大卫一样,虽然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大卫,我们仿佛看的很清楚,但我们自己呢?我们是不是也陷在盲区里,长时间看不到自己的罪,就像大卫之前犯罪那样?大卫如此敬虔,会这样,所罗门如此智慧,会这样,我们又何以自夸?“自己以为站得稳的须要谨慎,免得跌倒”,我们应当谨慎,为自己谨慎,为群体谨慎,敬虔、顺服对我们而言是何等脆弱,何等困难,犯罪、不敬虔又是何等简单。这个得救的生命,如果交在我们自己手里,不敢想象,多长时间我们会把它葬送;如果没有神的恩典保守,不敢想象,我们、我们的家庭,我们的夫妻关系、亲子关系,我们的教会会变成什么样子。神通过大卫的故事,轻轻的揭开一个角落,让我们看到这个不敢想象背后是什么。当我们每天看着自己,自己的家庭、夫妻、子女,周围的基督徒、教会,不论我们暂时的感觉是什么,是神的恩典,保守着这些不被我们的罪毁掉。
我们是属神的人,我们要认罪,认识到罪的存在、罪的表现、罪的后果,但最终我们不是低头数算自己的罪,而是抬头仰望神的恩,不是因为我做的多,成就了这些美好,不是因为我做的差不多,成就了这些美好,而是神知道我的罪,仍然在耶稣基督里应许并成就了这些美好,这个本乎恩的美好,是神给大卫的,也是神给我们的,大卫清楚这是本乎恩,我们也要清楚这是本乎恩。大卫犯罪,但他有这个神,可以去祈求、可以去依靠,我们犯罪,同样有这个神,可以去祈求、去依靠。大卫的王室内乱、王国内战,他盯着这个家族、这个王国,有希望吗?他的希望是,他依然有神、依然信神,我们今天生活在同样混乱的世界,我们依然有神,也应该依然信靠神,神的应许不会失效,神的恩典不会落空。
6.3.6.2 王国内斗
押沙龙叛乱,让大卫家族的危机演变为以色列王国的危机,之前暗嫩、押沙龙事件,大卫本人并没有直接受到影响(虽然他在情感上是投入的),在这里王国内斗,大卫是亲身经历逃亡、惊险、背叛、欺骗,以色列南北也再次出现裂痕。本段结构如下:初期,押沙龙进军、大卫退却;中期,押沙龙在耶路撒冷,大卫在玛哈念;后期,大卫军胜、押沙龙军败;末期,示巴叛乱,然后被平息。
押沙龙反叛(15:1-12)⟶大卫出逃(15:13-16:14)⟶押沙龙篡位(16:15-17:23)⟶王国内战(17:24-19:8)⟶大卫回归(19:9-39)⟶叛乱再起(19:40-20:22)⟶结语(20:23-26)
押沙龙反叛【15:1-12】⟶大卫出逃【15:13-16:14,出走(15:13-18)⟶以太(15:19-23)⟶祭司(15:24-39)⟶亚希多弗(15:30-31)⟶户筛(15:32-37)⟶洗巴(16:1-4)⟶示每(16:5-14)】⟶押沙龙篡位【16:15-17:23,亚希多弗之计(16:15-17:4)⟶户筛之计(17:5-14)⟶户筛通报(17:15-20)⟶亚希多弗之死(17:21-23)】⟶王国内战【17:24-19:8,对峙/巴西莱(17:24-29)⟶战斗(18:1-8)⟶押沙龙之死(18:9-18)⟶押沙龙死讯(18:19-33)⟶大卫之哀(19:1-8)】⟶大卫回归【19:9-39,犹大/亚玛撒(19:11-15)⟶示每(19:16-23)⟶洗巴(19:24-30)⟶巴西莱(19:31-39)】⟶叛乱再起【19:40-20:22,南北之争(19:40-43)⟶示巴叛乱(20:1-3)⟶亚玛撒之死(20:4-13)⟶示巴之死(20:14-22)】⟶结语【20:23-26】
押沙龙与大卫见面并没有使得双方实质和解,押沙龙开始暗中收买人心,积极准备取代大卫,反叛的势力发展很快,以至于大卫接到消息之后,马上决定出逃。他的家人和大量臣仆、民众、士兵跟随着他,他遇到了以太、撒督、户筛、洗巴、示每等人,也接到亚希多弗叛变的消息。大卫一行人长途跋涉,暂时逃离险境。另一边,在耶路撒冷,亚希多弗指使押沙龙玷污大卫的嫔妃,并要对大卫紧追不舍,户筛则利用押沙龙的惧怕,让押沙龙把注意力从追赶大卫转移到全民动员,为大卫争取时间,同时户筛通过祭司通报大卫。亚希多弗知道大势已去,回去自杀。大卫在玛哈念得到民众的供给,修整备战。双方交战前,大卫要求留下押沙龙的性命,随后押沙龙一方大败,约押没有听从大卫的命令,他杀死押沙龙。大卫得知押沙龙的死讯,痛苦不已,这让得胜的军队士气消沉。即将复位的大卫,面对勉强接受他的犹大支派,求赦免的示每,以及说明真相的米非波设。北部在示巴的挑唆之下叛乱,大卫想绕开约押,立亚玛撒为元帅,约押乘机杀死亚玛萨,示巴叛乱也被平息。到此,这一段危机终于过去。
混乱
这一段叙事节奏很快,只有在少数细节稍作停留,主要围绕大卫的遭遇、安危、对话、人际关系、情绪、反应。我们这里也着重看大卫,首先是大卫的处境,这个处境可以概括为混乱、复杂,在危机四伏的时候,大卫需要快速处置各种人物、事件,组织家人、臣仆、军士转移,数小时内遇到以太、撒督、亚比亚他、亚希玛斯、约拿单、户筛、洗巴、示每等人,其中有忠心跟随的,有想从中渔利的,有想发泄私愤的。
大卫这时的处置总体是得当的,其一,他能够体谅以太的难处,不愿意以太以跟着自己居无定所。其二,大卫对神的约柜没有迷信式的想法,不像之前的以色列人,他不认为约柜本身可以增加自己的合法性或者为自己提供保护,最终他是否回归取决于神的旨意、神的恩慈,“你将神的约柜抬回城去。我若在耶和华眼前蒙恩,他必使我回来,再见约柜和他的居所。倘若他说‘我不喜悦你’,看哪,我在这里,愿他凭自己的意旨待我。”其三,听到示每的咒骂,大卫说“他咒骂是因耶和华吩咐他说:‘你要咒骂大卫。’……由他咒骂吧!因为这是耶和华吩咐他的。或者耶和华见我遭难,为我今日被这人咒骂,就施恩于我。”大卫不是在简单的个人荣辱的层面看,他知道这背后是神的旨意,虽然示每咒骂是出于对大卫的污蔑,但示每的羞辱是神管教大卫,神用罪人让属神的人谦卑。危机中的大卫再次显示出属神的品格,谦卑、敬畏神,如同之前被扫罗追杀时,不把自己的意志和感受放在神的旨意前面,不强求人的忠诚、不强求人的尊重,卑微接受神的管教、祈求神的恩慈。越是紧急时刻,越是人的切身利益受威胁,越能体现人内心的真实状态,这时候人是无法伪装的,因为他没有时间和精力伪装。大卫在整个事件中当然不是没有弱点,但与扫罗相比,与以色列人在旷野相比,与我们通常的反应相比,大卫的谦卑难能可贵,他在神前谦卑、在人前谦卑,不是说只对神谦卑、而对人高傲,在人面前找回自信。他的谦卑是真实的,也是通透的。
大卫在此还是有弱点的,在逃亡的时候,他听信洗巴一面之词,夺了米非波设的产业。洗巴的骗术很有策略,他利用大卫的软弱精心设计,逃亡的大卫缺乏给养,洗巴雪中送炭带来给养,大卫前面刚得知亚希多弗叛变,大卫对背叛很敏感,洗巴刚好告诉大卫,你多年恩待的米非波设叛变。这时,大卫在没有其他见证的情况下,把米非波设的产业给洗巴。洗巴的计谋可谓每一步都直击要害,大卫很难招架,对于还会犯罪的人、还有软弱的人,我们也很难招架类似的处心积虑,如果有一个人盯着我们的弱点,每一步都针对我们的弱点量身定制,有多少人能够站立的住?洗巴这样的人很可怕,伺机而动的撒旦也很可怕,我们里面有多少弱点,我们都不知道,但我们有多少弱点、我们就有多少个倒下的理由,我们需要神的保守,保守我们不陷入罪的网罗,不被罪胜过。
大卫对押沙龙的处置,也令人费解。大卫明知押沙龙要杀他和跟随他的人,“恐怕他忽然来到,加害于我们,用刀杀尽合城的人”,“我亲生的儿子尚且寻索我的性命”,他却命令将帅和士兵们“你们要为我的缘故宽待那少年人押沙龙”。押沙龙被杀后,大卫沉浸在儿子死去的痛苦中,“我恨不得替你死!”,毫不把剿灭叛乱、军士得胜放在心上,“众民听说王为他儿子忧愁,他们得胜的欢乐却变成悲哀。那日众民暗暗地进城,就如败阵逃跑惭愧的民一般。”,这对士气打击很大,这些人怀疑自己为大卫而战到底是对还是错,约押说的不无道理,“……你却爱那恨你的人,恨那爱你的人。……”,大卫这样会导致百姓和军士离心离德,“你若不出去,今夜必无一人与你同在一处”。大卫爱他的儿子,不纪念他的悖逆,希望浪子回头,这可以理解,但他对押沙龙的感情,如同他之前对暗嫩的感情,似乎已经越过了界限,有些是非不分了。大卫不只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以色列的王,押沙龙不只是一个儿子,他还是王国的叛逆,跟随大卫的百姓和将帅是在为神的国而战,不只是在为大卫个人、大卫家族而战。在神国的层面,那些忠心追随他的人,是他的家人,比押沙龙更亲近的家人。他属血气的感情似乎占了上峰,他对约押的处置也类似。他用亚玛撒取代约押,有失明智,如何处置约押可以讨论,但是,用亚玛撒这个叛乱一方的元帅,取代为自己战胜叛乱的约押,尤其是在刚刚取胜的时候,是正确的选择吗?且不说亚玛撒本人的能力如何。他明知洗巴欺骗他,仍然分给洗巴一半的产业,大卫对押沙龙、亚玛撒、约押、洗巴、米非波设,都有些靠着血气,他对洗巴,是在变相的鼓励欺骗,就像他对押沙龙、亚玛撒的态度,从一个角度是在纵容叛乱。至于示每,从大卫后面的做法来看,他可能也觉得在此的处置欠妥。
站在我们的角度,后知后觉的看大卫当时的做法,的确比较容易,但是,我们是对着圣经、置身事外的想这些事情,大卫是亲身经历叛乱,在敌我情势瞬息万变的混乱、目不暇接的人事物中思考和应对,有时他需要在短时间根据有限信息做决定,有时他被感情和过往裹挟,有时他被某些冲动驱使,这不是为他的错误开脱,而是我们应认识到其中的复杂性,因为这也是我们生命的现实。多数人不见得遇到大卫一样严重的危机,可我们有时也需要应对很多事情,需要短时间快速反应,会被情感、冲动左右而做出不明智的决定,很少事情给予我们充足时间、足够信息进行深思熟虑。等回头看,我们当时的决定、反应也多有不合适的,有罪、有错,然而,生活不正是这样吗?我们的生命,多数情况不是一切井井有条、什么事情都有多个预案,往往是应接不暇,不是急中生智而是忙中出错。大卫在这里的希望是什么?是他自己每一步做出正确的决定吗?是他的明智吗?不,是神的明智,是神做出正确的决定,不是说大卫主动的做出不明智的决定、主动的犯罪,但大卫的安全就像他的赦罪,是神的恩典和旨意。押沙龙听从户筛的计策,没有听从亚希多弗,“这是因耶和华定意破坏亚希多弗的良谋,为要降祸于押沙龙。”,押沙龙的失败,是神让他失败,大卫的平安,是神保守他平安,是神让“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是神的恩典、对神的信靠在支撑着困境中的大卫,不是因为大卫做出了所有正确的决定,他最后安然度过,而是尽管大卫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神让他最后安然度过。信靠神的恩典的人,不主动犯罪、犯错,但也不怕犯罪、犯错,因为最终定义我们生命的不是我们的错、我们的罪,是神的恩典,这是我们在这乱世、乱象中的盼望。
讥讽
大卫不是孤单的面对这一切,他在人群中,别人对他的境遇有反应,他可以知道别人的反应,这其中有像以太、撒督、亚比亚他、户筛等忠心于大卫的人,但也有其他人,下面看其中的两种,第一是讥讽者、嘲笑者,这是大卫在诗篇第3篇写的,“有许多人议论我说:‘他得不着神的帮助。’”,当属神的人身处苦难、危机时,趁此机会冷嘲热讽的大有人在,他们说,“大卫你不是信神吗?可你的神在哪里?你的神不是能帮助你吗?你的神即使存在,他现在惩罚你,你已经被他放弃了。”,就像示每说的,“耶和华把这罪归在你身上,将这国交给你儿子押沙龙。现在你自取其祸”,大卫是罪有应得。这些人不只是幸灾乐祸,他们的嘲讽是在向属神的人灌输绝望,这种嘲讽是不信神的说教,嘲讽的是什么?嘲讽不只是大卫的苦,更是大卫的信,大卫的信是无用的、大卫信的神是无用的,大卫过去到现在全身心投入的信仰,其实是虚空,你所信的神现在惩罚你、放弃你。其他诗篇也有,“凡看见我的都嗤笑我,他们撇嘴摇头,说:‘他把自己交托耶和华,耶和华可以救他吧!耶和华既喜悦他,可以搭救他吧!’”,“人不住地对我说:‘你的神在哪里呢?’……我的敌人辱骂我,……不住地对我说:‘你的神在哪里呢?’”,“我的仇敌议论我,那些窥探要害我命的彼此商议,说:‘神已经离弃他,我们追赶他,捉拿他吧!因为没有人搭救。’”你把自己交托耶和华,可你的拯救在哪里?你的神在哪里?你的神即便存在,也已经离弃你,你还不放弃?你还在空等什么?这种讥讽最终极的表现,是对主的,魔鬼对主说,“你若是神的儿子,可以跳下去!”,神说要保守你,那你跳啊,你试试看他保守不保守,你为什么不敢?主在十字架上,旁人说,“他救了别人,不能救自己。他是以色列的王,现在可以从十字架上下来,我们就信他!他倚靠神,神若喜悦他,现在可以救他!因为他曾说:‘我是神的儿子。’”你不是神的儿子吗?神不是说你是神所喜悦的吗?神怎么不来救你?当然,大卫和主不同,大卫在这里是因犯罪受苦,主是没有犯罪,为罪人受难,可这种讥诮背后有同样的逻辑,那就是——你的境遇证明了你信仰的虚无。
这种绝望的灌输,是比苦难本身更大的考验,因为它挑战的不只是你一时一地的决定,它挑战的是你终极的决定,不是你和神在一时一地的关系,是你和神的终极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你如果倒下,可能就是轰然倒塌。讥讽、嘲笑不是常见的,但有强大的杀伤力,它的杀伤力不在于严肃的批判、攻击,恰恰在于它本身就是不严肃的,他们在讥笑、在戏谑、甚至在调侃,“你的神呢?你的信呢?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你的信仰和生命在他们眼里是笑话,这种讥笑是在挑衅,也是在捶打人的自尊,当人在苦难中,这几乎可以击中每个人的弱点。当你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不知道眼前的危机什么时间结束、会不会结束,当你对神的信靠本身已经在接受考验的时候,当你已经相当脆弱的时候,别人的嘲讽看似轻微,却足以把人压垮。我们里面的罪、不信,在这时候汹涌翻滚,与外面的嘲讽遥相呼应。我们在苦难中,在神对我们的罪的惩戒、管教中,神的恩典、神的信实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讥讽则尝试着把这唯一的希望切断,讥讽是一把带血的刀。能够抵制嘲讽所灌输的绝望,只有基于神的信实的希望,大卫不为所动,“你耶和华是我四围的盾牌,是我的荣耀,又是叫我抬起头来的。我用我的声音求告耶和华,他就从他的圣山上应允我。我躺下睡觉,我醒着,耶和华都保佑我。”;诗人不为所动,“耶和华必向我施慈爱;黑夜,我要歌颂、祷告赐我生命的神。”,“主耶和华啊,你是我所盼望的,从我年幼你是我所倚靠的。”;主不为所动,“他因那摆在前面的喜乐,就轻看羞辱,忍受了十字架的苦难,便坐在神宝座的右边。”今天我们在这个世界,有多少人在质疑这个信仰的意义,这个神的意义,有多少人觉得我们在为一个虚空而放弃这个世界的快乐,我们心里是不是也会泛起类似的疑问,我这是为了什么?有意义吗?当世界和罪在向我们灌输绝望的时候,求神的恩典、从神而来的盼望让我们坚强,不为所动。
背叛
诗篇第41,55两篇虽然没有直接提及对应的历史事件,其中的一个主题与大卫的经历相关,那就是背叛,亚希多弗应该不是大卫亲近之人中唯一的背叛背叛者。大卫在诗篇中说,“连我知己的朋友,我所倚靠吃过我饭的,也用脚踢我。”,“原来不是仇敌辱骂我,若是仇敌,还可忍耐。也不是恨我的人向我狂大,若是恨我的人,就必躲避他。不料是你,你原与我平等,是我的同伴,是我知己的朋友!我们素常彼此谈论,以为甘甜,我们与群众在神的殿中同行。”约伯、耶利米也有类似遭遇,“就是我知己的朋友,也都窥探我,愿我跌倒,说:‘告他吧!我们也要告他!或者他被引诱,我们就能胜他,在他身上报仇。’”犹大背叛主,主说“现在要应验经上的话说:‘同我吃饭的人用脚踢我。’”背叛与讥讽有相似之处,讥讽指的是你对神的信靠落空,背叛指的是你对人的信任落空,属神的人有神人关系、还有人际关系,神人关系是首要的、人际关系是重要的,夫妻、亲子、朋友、邻舍。我们认真对待他人,投入与他人的关系,在某些关系是相当的投入,人与人之间有相互沟通、支持,一起经历祸福悲喜,这是人间珍贵的情感,这个情感越深,一旦背叛,带来的伤害越大。亲密关系背后有时间、精力的投入,更重要的,有双方的信任、托付,你知道,在你的心里、在你的生命中,有这个人可以信任、依靠、托付,他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安全感的一部分,终极的安全感当然是来自神的,但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体会到的安全感的一部分,爱情、亲情、友情皆是如此。他的背叛,是在你心里划开一道伤口,也留下一片空白,仿佛他偷走了你的感情、你的岁月。你发现,你过去与这个人的一切,似乎瞬间蒸发,即便没有消失,也变得没有意义,就像大卫在这里,他与亚希多弗之前的亲密关系,亚希多弗对大卫的熟悉、了解,现在不过成为亚希多弗伤害大卫的切入点。
背叛为人所厌恶,连背叛人的,都不希望别人背叛他,即便是有些人愚蠢的忠诚于一个错误的目标,他的忠诚还会被世人称赞。背叛与忠诚、信实是相对的,一个人背叛,不是他的立场改变了,而是他的立场显现了,他出于利益背叛你,说明他原来和你的关系也是基于利益。神厌恶背叛的、背信的、背约的,不论这个信任和约定是在夫妻之间、朋友之间、还是民族国家之间,对人的背叛与对神的背信是必然联系的,背叛大卫的人是“没有改变、不敬畏神的人”,玛拉基书讲,“我们各人怎么以诡诈待弟兄,背弃了神与我们列祖所立的约呢?犹大人行事诡诈,并且在以色列和耶路撒冷中行一件可憎的事,因为犹大人亵渎耶和华所喜爱的圣洁,娶侍奉外邦神的女子为妻。……她虽是你的配偶,又是你盟约的妻,你却以诡诈待她。”待人以诡诈的,必待神以伪善,因为利益和危机出卖朋友,在利益和危机的诱惑下,不会吝啬背弃神。在这里,一个刚刚归附大卫不久的外邦人,以太,忠心跟从大卫,指着永生的耶和华起誓跟从大卫;一个大卫常年的亲密朋友,亚希多弗,背叛大卫,想要置大卫于死地,他心里没有神,没有悔改,就像卖主的犹大没有神,没有悔改,最后上吊而死。
讥讽是困境中的基督徒要面对的,背叛也是困境中的基督徒要面对的,当然,没有困境也有人背叛,但圣经提醒我们,背叛会在困境大规模出现、会以更恶劣的方式出现,这个时候人心的真相、人际关系的真相会显现。主说,“弟兄要把弟兄,父亲要把儿子,送到死地;儿女要与父母为敌,害死他们。并且你们要为我的名被众人恨恶,……”,“那时,人要把你们陷在患难里,也要杀害你们;你们又要为我的名被万民恨恶。那时,必有许多人跌倒,也要彼此陷害、彼此恨恶,且有好些假先知起来,迷惑多人。只因不法的事增多,许多人的爱心才渐渐冷淡了。”,使徒说末世的时候“卖主卖友”是普遍的,这不只是不信神的人会如此,有些口称基督徒的也会如此。属神的人应该怎么办?弥迦书讲,“儿子藐视父亲,女儿抗拒母亲,媳妇抗拒婆婆,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至于我,我要仰望耶和华,要等候那救我的神,我的神必应允我。”,主说“唯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使徒说,“你所学习的、所确信的,要存在心里”,就像大卫说的,“你要把你的重担卸给耶和华,他必抚养你,他永不叫义人动摇。”是神的恩典,我们对神的信靠,让我们不会动摇。同时,基督徒在基督里建立彼此信任、托付的关系,是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最美好的关系,我们彼此信任是因为我们信靠神,我信任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信靠神,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放弃神,这是人与人最坚固的关系,使徒被囚禁,“底马贪爱现今的世界,就离弃我”,“凡在亚细亚的人都离弃我,这是你知道的,其中有腓吉路和黑摩其尼。”这时有路加在他身边,他希望马可到他身边,阿尼色弗多方寻找他,他说,“愿主怜悯阿尼色弗一家的人!因他屡次使我畅快,不以我的锁链为耻,反倒在罗马的时候殷勤地找我,并且找着了。”这种在主里的信任、托付、不离不弃,是基督徒的爱,是基督徒在乱世中的温暖、光亮。
6.3.7 大卫之治(撒下21-24, 代上20-29)
撒母耳记下21-24与历代志上20-29,用不同方式对大卫为王做出总结,撒母耳记以大卫的诗歌为中心,回顾大卫的战争、勇士,以及大卫时期的两个全国性的灾难;历代志围绕建殿、事奉、继位等一系列安排。这里提到内政、军事,但重点是宗教事务,是神人关系,关于罪、审判、赎罪,关于神的同在、人的事奉和敬拜。两卷书的末尾再次提醒我们,大卫王、大卫王朝、大卫王国的性质,异教王国也有政治、战争,只有以色列有神、神的律法、神的同在、神的帐幕,只有以色列是神拣选的“在万民中做属我的子民”,“归我做祭司的国度,为圣洁的国民”。这里我们看的,正是这个“祭司的国度,圣洁的国民”的意义。
扫罗之罪(21:1-14)→非利士之战(21:15-22)→大卫诗歌1(22:1-51)→大卫诗歌2(23:1-7)→大卫勇士(23:8-39)→大卫之罪(24:1-25)
数点民数(21:1-30)→建殿计划(22:1-23:1)→事奉安排(23:2-26:28)→军政组织(26:29-27:34)→最后嘱托(28:1-29:21)→所罗门继位(29:22-25)→大卫之死(29:26-30)
6.3.7.1 圣洁的国民
王之罪
撒母耳记下21-24开始于扫罗犯罪,结束于大卫犯罪,居中是大卫的两首诗歌,我们先看两个王犯罪。大卫治下,以色列连续三年饥荒,神告诉大卫这是因为扫罗杀了基遍人。基遍人是迦南人,在约书亚时期通过欺骗的方式得到以色列的保护,在以色列中居住,“约书亚使他们在耶和华所要选择的地方,为会众和耶和华的坛做劈柴挑水的人”,这是约书亚等人起誓保证的,“我们已经指着耶和华以色列的神向他们起誓,现在我们不能害他们。”如上节所述,神厌恶背叛的、背信的、背约的,约书亚等人清楚这一点,“我们要如此待他们,容他们活着,免得有愤怒因我们所起的誓临到我们身上。”几百年后,“扫罗却为以色列人和犹大人发热心,想要杀灭他们”,扫罗出于对以色列民族的热心,要除灭以色列中的异教,却也杀了应该被保护的基遍人。扫罗流了无辜人的血,摩西律法规定“……无辜之人的血流在耶和华你神所赐你为业的地上,流血的罪就归于你”,“血是污秽地的。……你们不可玷污所住之地,就是我住在其中之地,因为我耶和华住在以色列人中间。”,因此神降饥荒到以色列。基遍人要求把扫罗家族的七个子孙交给他们,“我们好在耶和华面前,将他们悬挂在耶和华拣选扫罗的基比亚。”,大卫把七个人交给他们,七人被处死,悬挂在山上。扫罗的嫔妃收殓尸体,大卫把他们与扫罗、约拿单一同安葬在扫罗先祖的坟墓。
大卫数点民数在两卷书都有记载,撒母耳记说“耶和华又向以色列人发怒,就激动大卫,使他吩咐人去数点以色列人和犹大人”,历代志说“撒旦起来攻击以色列人,激动大卫数点他们”,这看似矛盾,到底是耶和华还是撒旦激动大卫?既然数点人数是犯罪,为什么耶和华激动大卫?是耶和华驱使大卫犯罪吗?神不犯罪,神也不试探人,大卫犯罪的责任不在神、也不在撒旦,在大卫,大卫认罪也是认自己的罪,不是归咎于神或者撒旦。这里神与撒旦的关系,和约伯、亚哈的经历类似。约伯所受的灾难是来自神的,也是来自撒旦的,没有神的旨意,撒旦不可能降灾给约伯,但行恶的是撒旦、不是神,神始终是公义、圣洁、良善、恩慈的。对亚哈,神的旨意是要他灭亡,直接引诱亚哈的是“作谎言的灵”,是这个谎言的灵欺骗假先知和亚哈,成就耶和华命定的祸。从一个角度,可以说是神让亚哈相信谎言,从另一个角度,是说谎的灵让亚哈相信谎言,同时,又是亚哈自己相信谎言,亚哈周围的假先知主动的、自愿的说谎。再举一例,主耶稣被钉十字架,这是父命定的、是主自愿的、是撒旦图谋的、是犹大出卖的、是犹太人推动的。神没有犯罪、神不参与犯罪,可罪恶又在神的掌管之下、在神的旨意之中,撒旦、犹大、犹太人要为他们的罪负责。我们无法理解神的旨意的具体机制,因为圣经没有解释,但神在圣经给我们足够的启示,让我们可以按照神的教导理解神的启示、信靠神。
大卫数点人数的罪是什么?数点人数本身不是罪,神之前让摩西数点人数,从约押对大卫的提醒来看,大卫的罪是清楚的、严重的,约押说“我主为何吩咐行这事,为何使以色列人陷在罪里呢?”大卫后面也意识到“我行这事有大罪了!……我所行的甚是愚昧。”历代志记载,“以色列人二十岁以内的,大卫没有记其数目,因耶和华曾应许说必加增以色列人如天上的星那样多。洗鲁雅的儿子约押动手数点,当时耶和华的烈怒临到以色列人,因此没有点完,数目也没有写在《大卫王记》上。”这里看出,大卫目的是统计二十岁以上可以作战的人数,不论是出于整军备战还是自信夸耀,都是神不喜悦的。蒙神悦纳,“你们五个人要追赶一百人,一百人要追赶一万人,仇敌必倒在你们刀下”,不信靠神、悖逆神,“无人追赶,你们却要逃跑”,以色列的胜败从来不在乎人数。神给大卫三个选择,然后降瘟疫给以色列人,以色列人有七万人死亡,灾祸即将临到耶路撒冷,神止住瘟疫,大卫求告神,神让大卫筑坛、献祭,神应允大卫的祷告。
这两个故事有相同的脉络:王犯罪⟶神降祸给以色列⟶赎罪⟶灾祸停止。第一,很直接的问题,为什么王犯罪,要降祸给百姓?这公平吗?不是应该谁犯罪、谁受惩罚吗?像大卫说的,“吩咐数点百姓的不是我吗?我犯了罪行了恶,但这群羊做了什么呢?愿耶和华我神的手攻击我和我的父家,不要攻击你的民,降瘟疫于他们。”神不可能不公义,这里从两个方面看,首先,扫罗、大卫不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一个普通领袖,他们是王,是神兴起的受膏者治理神的民,王与民众像大卫说的牧者与群羊,之间存在密切关系,神对王的祝福会延及王的百姓,神对王的惩罚同样不可避免的会影响到王的百姓,神给王的灾祸不可能停留在王本人、或者王的家族本身,就像神给王的恩典不可能停留在王本人、王的家族本身。公义圣洁的王,是神给百姓的祝福,犯罪作恶的王,是神给百姓的咒诅。这在极端个人主义盛行的今天,似乎很难理解,但即使在今天,领袖与民众仍然存在这一层关系,不管是教会还是社会。这个世界没有绝对孤立的人,某人既然是你的王、你的领袖,他的状态、他的作为、他与神的关系,就会以各种形式影响到你,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同时,约书亚时期以色列人与基遍人所立的约,指着耶和华起誓所立的约,对扫罗、大卫时期的以色列人仍然有效,他们仍然需要遵守,违背仍然需要承担后果,这也不论他们是否承认。
其次,神通过王的罪以惩罚百姓,百姓不是无辜的。撒母耳记说“耶和华又向以色列人发怒,就激动大卫,使他吩咐人去数点以色列人和犹大人”,圣经没有指明百姓的罪,不是百姓没有罪,在这里王和百姓都犯了罪,神的惩罚也临到王和百姓。饥荒、瘟疫在摩西律法有着清晰的指向,神对以色列人发怒也有着多个历史先例,神说“你们若不听从我,不遵行我的诫命,……我必命定惊惶,叫眼目干瘪、精神消耗的痨病热病辖制你们。你们也要白白地撒种,……我必断绝你们因势力而有的骄傲,又要使覆你们的天如铁,载你们的地如铜。你们要白白地劳力,因为你们的地不出土产,其上的树木也不结果子。……”,“耶和华必使瘟疫贴在你身上,……”以色列在旷野多次瘟疫发作都与他们犯罪有关,这里也不例外,民众不是无辜的承受王犯罪的后果,耶和华“又向以色列人发怒”,绝大多数民众的罪比大卫更重,相当数量民众的属灵状态可能还不如扫罗,这是比直接记载的扫罗犯罪、大卫犯罪更严重的事情。王国初期以色列民众,就整体而言,可能比士师多数时期有所改善,但实质的改善并不多,扫罗和大卫时期的得胜、繁荣,对多数民众,可能更多是掩盖了自己的问题。神人关系的障碍是人的罪,不是人的贫穷、不是人的失败、不是人的困境,如果以色列人只看到王国的兴盛,而忽视神和神的诫命、忽视罪,神的惩戒其实是恩典,以避免王和民众陷入更大的罪、更大的危机。
第二,犯罪需要赎罪,神对罪人的愤怒是通过赎罪平息的。犯罪不是犯罪就完了,不是说我错了、我道歉就结束了,扫罗犯罪、大卫犯罪的两个事件都表明,犯罪需要赎罪。大卫问基遍人,“我当为你们怎样行呢?可用什么赎这罪,使你们为耶和华的产业祝福呢?”,这当然不是说基遍人可以赦罪,不是说基遍人可以祝福,而是耶和华因着基遍人可以祝福以色列人;基遍人也清楚,他们说“我们好在耶和华面前,将他们悬挂在耶和华拣选扫罗的基比亚”。摩西律法已经规定,“血是污秽地的。若有在地上流人血的,非流那杀人者的血,那地就不得洁净”,有人说,那扫罗犯罪为什么要惩罚他的子孙?再回到约书亚和众首领与基遍人立约,他们说“我们已经指着耶和华以色列的神向他们起誓,现在我们不能害他们。我们要如此待他们,容他们活着,免得有愤怒因我们所起的誓临到我们身上。”违背誓约的结果是神的审判临到背约之人,扫罗不是个人犯罪,他是王,这七个人也不只是代表已经死去的扫罗,也是代表整个背约的以色列,因为这里根本的罪是违背以耶和华的名起誓所立的约。大卫赎罪是耶和华吩咐先知迦得告诉大卫的,大卫按照耶和华的要求筑坛,“献燔祭和平安祭,求告耶和华。耶和华就应允他,使火从天降在燔祭坛上。”赎罪、献祭是摩西律法的中心内容之一,是神在摩西之约设定并建立的属神意识,犯罪就要赎罪,没有赎罪、没有与神的和好,且赎罪是血的赎罪,“若不流血,罪就不得赦免了”。
扫罗的罪被赎之后,“此后神垂听国民所求的”;大卫的罪被赎之后,圣经讲“如此耶和华垂听国民所求的”,神赦免人的罪,人与神和好。扫罗与大卫的罪都与献祭有关,扫罗杀灭的是基遍人,基遍是帐幕所在,“摩西在旷野所造之耶和华的帐幕和燔祭坛都在基遍的高处”,大卫在将约柜抬到耶路撒冷之后,“派祭司撒督和他弟兄众祭司在基遍的丘坛耶和华的帐幕前,燔祭坛上,每日早晚,照着耶和华律法书上所吩咐以色列人的,常给耶和华献燔祭。”扫罗杀死的基遍人,是约书亚设定的为神的殿劈柴挑水的;大卫因为“惧怕耶和华使者的刀”,不敢前去基遍求问神。最后,神通过这个契机,把阿珥楠的禾场作为建立圣殿的地点,这所在的摩利亚山,曾是神要亚伯拉罕献祭以撒的地点。撒母耳记和历代志末尾,都将大卫的统治与之后的圣殿、献祭联系起来。
在这里,以色列人犯罪、他们的王犯罪,他们承受自己的罪的后果、也承受王的罪的后果,赦罪、与神和好的前提是赎罪,这是神人关系的普遍原则。圣经历史的实质不是政治史、军事史、经济史、社会史,而是神的历史、神人关系的历史,在摩西时代,其中心是神的圣洁、人的罪、神的恩典,在士师时代,其中心是神的圣洁、人的罪、神的恩典,在王国时代,其中心仍然是神的圣洁、人的罪、神的恩典。有人说,为什么要一直讲罪?为什么要纠缠罪?我们想一想,在大卫为王时期,以色列最大的灾难来自什么?是与外敌争战的失败吗?不,是这里提到的人犯罪后的饥荒、瘟疫、以及之前的王国内乱,大卫之治最大的危机是人的罪,我们生命中最大的问题也是我们的罪。罪人要认罪、赎罪,蒙神赦罪,帐幕是为此而设、圣殿是为此而建,耶稣基督是为此而生。以色列人有王,我们也有王,以色列人犯罪,我们也犯罪,可我们的王没有犯罪、不会犯罪,我们的王不仅没有犯罪、且亲自为我们赎罪,“献了一次永远的赎罪祭”,我们在基督里与神和好,蒙神悦纳,神在基督里垂听我们的祷告。扫罗、大卫作为王,他们的罪临到众人,基督作王,他的义临到众人,神让以色列人承受王的罪,神让基督徒披戴基督的义。在旧约,以色列人想到神、想到自己的罪,他们想到的是帐幕、圣殿、献祭,神在献祭中应许的赦罪;我们想到神、想到自己的罪,想到的是神子道成肉身、受难复活,“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救赎”。说到赎罪,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我赎罪、将功赎罪,不,是基督赎我们的罪、神在基督里赦罪。
神拣选的以色列,王国兴盛、四围安靖,什么是神的选民?神拣选以色列人的目的,核心不是让他们成为富强的国民,而是圣洁的国民,“你归耶和华你神为圣洁的民,耶和华你神从地上的万民中拣选你,特做自己的子民”,基督徒也是如此,我们“是被拣选的族类,是有君尊的祭司,是圣洁的国度,是属神的子民”,“你们来到主面前,也就像活石,被建造成为灵宫,做圣洁的祭司……”有人说,为什么要一直纠缠于罪?往好的一面看不行吗?不行,因为神要我们圣洁,“那召你们的既是圣洁,你们在一切所行的事上也要圣洁。因为经上记着说:‘你们要圣洁,因为我是圣洁的。’”罪人得救不是因为圣洁,就像神拣选以色列人不是因为他们圣洁,但得救的人要过圣洁的生活,属神的就是属圣洁的,因为神是圣洁的。以色列人、以色列王需要被提醒,尤其是在王国兴盛、战无不胜的时候被提醒,像摩西之前警告的,“你要谨慎,免得忘记耶和华你的神,不守他的诫命、典章、律例,就是我今日所吩咐你的。恐怕你吃得饱足,建造美好的房屋居住,你的牛羊加多,你的金银增添,并你所有的全都加增,你就心高气傲,忘记耶和华你的神……”神的国是圣洁的国,神的民是圣洁的民,这是大卫王朝、以色列民族,与其他民族的不同,也是基督徒与世人的不同。神拯救我们,是要我们过圣洁的生活,不是要我们继续像以前一样犯罪,这个焦点很容易被模糊,我们很容易会注视着别的而忽视这一点,就像大卫治理国家,他可能关注百姓的人数、战胜的胜负,可最大的危机是在人心里,治理神的民最重要的,不是别的、是人心。我们也可能关注神的祝福、神的恩赐,关注在神前、人前的工作,而忽视内心的圣洁,神看重我们的不是别的,还是人心。
王之歌
撒母耳记22-23的两首诗歌蕴含丰富内容,这里仅看一点,诗篇讲述的是属神的人的典范、圣洁国民的标杆。大卫在自述,但就像大卫说的,“耶和华的灵借着我说,他的话在我的口中”,大卫说的也是预言,关于基督的预言。这是我们理解这两篇诗歌的框架,大卫在讲自己,可讲的不只是自己,也不可能只是自己,下面看其中几点。
其一,属神的人是信靠神的人。第22章大段叙述的是神的拯救、保守,如诗篇标题说的,“当耶和华救大卫脱离一切仇敌和扫罗之手的日子”,大卫的叙述不是没有感情的平铺直叙,他是带着对神的强烈情感。属神的心依靠神,、不是闲来无事、依靠一下,不是走投无路、依靠一下,这是从心喷薄而出的渴慕、向往,经历神的恩典、神的权能的惊心动魄,被神的荣耀攫取、抓住,对神的赞美,是这颗心的自然迸发,字字如金石之音,“耶和华是我的岩石,我的山寨,我的救主,我的神,我的磐石,我所投靠的。他是我的盾牌,是拯救我的角,是我的高台,是我的避难所。”这首诗歌是关于“我”的,更是关于“我的神、我的救主”,我毕生信靠的神和救主。是这个他所信靠的神带领他经历危难险阻,保守他的平安、得胜,属神的人讲自己,从来讲的不只是自己,他不能不想到神、不可能不想到神,因为属神的人的第一认同是对神的认同,第一认知是对神的认知。在人看来,大卫站在世界的顶点,回顾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然而,不是他的生命波澜壮阔,乃是神的恩典波澜壮阔。他的一生如何定义?是信靠神的一生,他清楚,自己的每一步背后都是神的恩典,他有的能力是神的能力,他有的荣耀是神赐的荣耀。说到圣洁,很多人觉得这是关于我的行为,做什么、不做什么,但是,圣洁的民首先是信靠神的人,圣洁不是人自己制造的,人的圣洁是信靠圣洁的神、与圣洁的神同行。不信靠神的就是罪,不可能是圣洁,人类犯罪是不信导致不洁,先有不信、后有不洁,因此也是先有信靠、后有圣洁。神是圣洁的源泉,信靠神是连结于这个源泉,是我们的信靠定义你的圣洁,因为我们的信靠定义你生命运作的体系。首先是我们对生命的定位,其次才是我们生命的作为,这个生命的定位如果是错的,我们生命的作为再如何都没有实质意义。
其二,属神的人认识并遵行神的道,按照神的圣洁、公义的诫命行事为人,属神的人是圣洁的国民。大卫说,“耶和华按着我的公义报答我,按着我手中的清洁赏赐我。因为我遵守了耶和华的道,未曾作恶离开我的神。他的一切典章常在我面前,他的律例我也未曾离弃。我在他面前做了完全人,我也保守自己远离我的罪孽。所以耶和华按我的公义,按我在他眼前的清洁赏赐我。……”大卫讲的有两重意义,一是大卫作为属神的人,践行属神的圣洁,如其他诗篇说的,属神的人“喜爱耶和华的律法,昼夜思想”,“遵行耶和华律法……遵守他的法度,一心寻求他……”,“我借着你嘴唇的言语,自己谨守,……我的脚踏定了你的路径”。属神生命实质性的体现在属神的圣洁,属神的圣洁实质性的体现在遵行神的话语,这不是说大卫已经完美,他知道自己不完美、我们知道他不完美、神当然更知道,但这不表示大卫和异教徒过着同样的生活,大卫和其他人的区别不只是名义上大卫信神、别人不信,大卫的生命与不信神的有实质区别,大卫有属神的敬虔、圣洁,不信神的没有。我们没有完全的圣洁、但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圣洁,“你们要追求与众人和睦,并要追求圣洁,非圣洁没有人能见主。”,我们的圣洁不是完美的、但也不是虚伪的,属神的人有真实的圣洁,因为圣洁生命是神真实的恩典。
大卫讲的另一重意义,是预言耶稣基督,类似的双重指向在旧约包括诗篇很多。大卫的圣洁是瑕疵的,指向基督完全没有瑕疵的圣洁,道成肉身的神子完全的成就了父的旨意。神说“你们要圣洁,因为我是圣洁的”,圣洁是如同神的圣洁,那什么是如同神的圣洁?神差遣他的儿子道成肉身亲自给我们诠释,并且成就,“你们得在基督耶稣里,是本乎神,神又使他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救赎”。属神的圣洁,首先不是关于规则的,首先是关于基督的,首先不是我如何做到属神的圣洁,而是我要认识什么是属神的圣洁。认识并信靠圣洁的主,是圣洁的开端,基督徒圣洁生命的建造,根本上不是我与规则之间的磨合、互动,是我与耶稣基督的合一、交通。我们爱神,是神的爱在我们心里生发的,我们的圣洁,是基督的圣洁在我们心里生发的。这也是为什么在新约讲圣洁,使徒始终先讲主、主的救赎、主的恩典、主的榜样,然后才是基督徒如何去做。
最后,圣洁的国民是在神所立的王掌权的国度,“外邦人……必顺从我。……这位神……使众民服在我以下……耶和华赐极大的救恩给他所立的王,施慈爱给他的受膏者”,“那以公义治理人民的,敬畏神执掌权柄,他必像日出的晨光,如无云的清晨,雨后的晴光,使地发生嫩草。”在一定程度上,这指的是大卫和大卫治下的以色列,然而这又不全是讲大卫和以色列,神借着大卫说出的话超越了大卫和大卫所在的时代。大卫的王国,有犯罪的王、犯罪的民,强盛却也不无缺陷、荣耀却也不无阴影,大卫王国的荣光是可见的、也是有限的。大卫站在人间荣光的巅峰,揭开的是天上荣光的序幕,要我们仰望更远、更高的方向,将来“有一位像人子的,驾着天云而来,被领到亘古常在者面前,得了权柄、荣耀、国度,使各方、各国、各族的人都侍奉他。他的权柄是永远的,不能废去,他的国必不败坏。”,“国度、权柄和天下诸国的大权必赐给至高者的圣洁国民。”在耶稣基督里,我们得以成为神的圣洁的国民,在基督圣洁的国度有份,“耶和华是活神!愿我的磐石被人称颂,愿神那拯救我的磐石被人尊崇!”,“愿荣耀、威严、能力、权柄因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归于他,从万古以前并现今,直到永永远远!阿门。”
6.3.7.2 祭司的国度
历代志上22-29章的主要内容是建立圣殿的准备、圣殿事奉的安排,圣殿是大卫、所罗门两代人完成的,从人的层面看,大卫是圣殿的设计者、主持者,所罗门是圣殿的建造者和执行者。上节是关于人的认罪、赎罪、蒙神赦罪,本段则叙述以祭司、利未人为中心的事奉和敬拜,结构如下:
建殿计划(22:1-23:1)⟶事奉安排(23:2-26:28:利未人23:2-32⟶祭司24:1-31⟶司乐25:1-31⟶守门26:1-19⟶司库26:20-28)⟶军政组织(26:29-27:34)⟶最后嘱托(28:1-29:21:对民众28:1-8⟶对所罗门28:9-21⟶对建殿29:1-9⟶祷告29:10-21)⟶所罗门继位(29:22-25)⟶大卫之死(29:26-30)
圣殿准备
近五百年前,神通过摩西与以色列人立约,设立以帐幕为中心的献祭和敬拜体制。神在西乃山吩咐摩西,“当为我造圣所,使我可以住在他们中间。制造帐幕和其中的一切器具,都要照我所指示你的样式。”,包括帐幕的规格、陈设,祭司、大祭司的事奉礼仪。神的灵充满比撒列、亚何利亚伯等工匠,使得他们能够完成神指示的工作。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建立帐幕,“都是照耶和华所吩咐他的”,在帐幕设立之日,神的荣耀显现,从此神的帐幕与以色列人同在,神的荣耀与以色列人同行。摩西进而安排祭司、利未支派的事奉,数点利未支派人数,利未三大家族革顺、哥辖、米拉利协助祭司办理帐幕相关的事务。这是从摩西直到大卫时期,帐幕以及帐幕事工的规范,虽然不见得被长期认真的执行。
大卫治下的以色列,相比摩西、约书亚、士师时代,其政治体制没有改变,依然是神在摩西律法定义的神权政治,但其政治模式有所改变,从相对松散的支派治理模式转变到相对集中的王国治理模式;其宗教体制没有改变,依然是摩西之约、摩西律法,但其宗教运作模式有所改变,以色列宗教的中心从移动的帐幕,转变为在耶路撒冷固定的圣殿。摩西是这两重体制的开创者,大卫是这两重模式转变的主持者,是在大卫治下,以色列建立了稳定的王国管理制度,在帐幕到圣殿的转换中,大卫承担了类似摩西的职责。大卫为建殿准备了大量的金、银、铜、铁、木材、石头、宝石,神赐给大卫圣殿设计的样式,“大卫将殿的游廊、旁屋、府库、楼房、内殿和施恩所的样式指示他儿子所罗门。又将被灵感动所得的样式,就是耶和华神殿的院子、周围的房屋、殿的府库和圣物府库的一切样式,都指示他。又指示他祭司和利未人的班次,与耶和华殿里各样的工作,并耶和华殿里一切器皿的样式,以及各样应用金器的分量和各样应用银器的分量,金灯台和金灯的分量,银灯台和银灯的分量(轻重各都合宜),陈设饼金桌子的分量,银桌子的分量,精金的肉叉子、盘子和爵的分量,各金碗与各银碗的分量,精金香坛的分量,并用金子做基路伯,基路伯张开翅膀,遮掩耶和华的约柜。大卫说:‘这一切工作的样式,都是耶和华用手划出来使我明白的。’”这里显然呼应神之前对摩西说的,“当为我造圣所,……都要照我所指示你的样式”。虽然此处记载不似出埃及记那么详细,神的指示却是同样详尽、准确。神也兴起能工巧匠完成具体工作,大卫数点利未的人数,把亚伦、革顺、哥辖、米拉利、亚萨、希幔、耶杜顿等利未家族分派负责圣殿相关的事工,从献祭、管理、诗歌到守门、府库。这时的以色列人也像他们的先祖,热心的为神的事工奉献。
大卫统一以色列、占领耶路撒冷之后,想要把神的约柜运到都城,接着他想为神建殿,被神否决之后,他没有说圣殿从此与自己无关。大卫开始为圣殿建造做长期、细致的准备,开采石头、铸造金属器具、砍伐存储木材,这不是因为简单,好像因为他是王,只要一声令下、他想要的马上就有人送来,大卫对所罗门说“我在困难之中为耶和华的殿预备了金子十万他连得,银子一百万他连得,铜和铁多得无法可称。我也预备了木头、石头,……”大卫的付出不是因为这很简单,他是在困难中预备,这些金银其中有他的大量积蓄,也就是说,原可以用于他个人享受的,他奉献给圣殿建设。他基本没有加重百姓负担,努力的做各方面的准备,如他所言,“我为我神的殿已经尽力”。可他有必要这么做吗?建殿不是他的责任,他准备这么多,也看不到圣殿,这些工作也不大可能会被人记住,后人谈所罗门的圣殿,多少人记得大卫做了什么?大卫为什么做这些?大卫心系神的殿,“因我心中爱慕我神的殿”,这是大卫做这一切的动机。大卫爱慕神的殿,不是向往某个建筑,是他向往神、爱慕神,那位应许在圣所显现、在圣殿彰显荣耀的神。大卫不能建圣殿、看不到圣殿,可他切切期待神的殿、神在圣殿的荣耀,即便自己看不到,能够为神的殿尽绵薄之力,也是与有荣焉。约柜、帐幕、圣殿是神应许的同在,“我要在那里与你相会,又要从法柜施恩座上二基路伯中间,和你说我所要吩咐你传给以色列人的一切事。”如同之前,他迎接神的约柜,手舞足蹈,与百姓一同欢庆,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神的约柜,神应许的同在,自己在亲近神的同在、在神的同在中欢喜。
旧约圣徒对约柜、帐幕、圣殿的情感,是出于他们对神的情感。圣殿不是一个建筑物而已,不是一个宗教场所而已,这是神在地上应许的居所,且只有这里是神应许的居所。在此敬虔的献祭、求告,是神悦纳的;轻蔑、污秽神的殿,是神憎恶的,神会审判。在旧约,神的殿在属神的人心中的分量是极重的,因为这是神的殿,是神人相会之处,是神的荣耀显现之处,大卫说,“我为你的殿心里焦急,如同火烧”,“耶和华啊,我喜爱你所住的殿和你显荣耀的居所。”,“有一件事,我曾求耶和华,我仍要寻求,就是一生一世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瞻仰他的荣美,在他的殿里求问。”,“万军之耶和华啊,你的居所何等可爱!我羡慕渴想耶和华的院宇,我的心肠、我的肉体向永生神呼吁。万军之耶和华,我的王我的神啊,在你祭坛那里,麻雀为自己找着房屋,燕子为自己找着抱雏之窝。如此住在你殿中的,便为有福!他们仍要赞美你。……在你的院宇住一日,胜似在别处住千日。”,“人对我说‘我们往耶和华的殿去’,我就欢喜。”,“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大卫向往的不是建筑物、器物,是神、神的同在,大卫不会把看不见的神与可见的圣殿混淆,但他也不会把神的殿与神分割,他知道神应许的同在、恩典在帐幕和圣殿,他心系的就是神的殿。合身心意的人心系于神、心系于神的同在、心系于神的恩典,这是世界上终极的美好,是对这个美好的追求和经历,激励着大卫数十年如一日的事奉神。
有人说基督徒、牧者应该无私奉献,不看自己的得失,耐得住寂寞,即使不为人知也默默做事。这原则当然不错,但如何不计较得失、兢兢业业的事奉?是不断说服自己吗?是强迫自己吗?不,盯着自己不会有实质改变。如大卫一样的忘我、无私,他的事奉是被神的爱、神的恩、属神的美好吸引,他的心被这些充满,他确信并且经历到事奉神、追求神足够美好,这时,他就没有心思去看周围是寂寞还是喧闹,是为人注意还是不为人知。试想一下,大卫会不会关心自己做的有人记得?是不是因为自己想得到什么名利,才去做这些?他想的是,我做的是我爱慕的、是我的心愿,是我深感美好的事情,追求神的同在、渴慕神的恩典本身就是最大的奖赏,其他的与之相比,都可以说是人间的奢侈。这种事奉是“清心”的事奉,不是世人所谓的“平常心”,这是在神面前清洁的心、纯粹的爱。使徒的事奉也是如此,“荣耀羞辱,恶名美名”,“或饱足或饥饿,或有余或缺乏,随事随在”,“我被你们论断,或被别人论断,我都以为极小的事”,被视作“看做世界上的污秽,万物中的渣滓”也继续信实做工,“无论是住在身内、离开身外,我们立了志向,要得主的喜悦”,因为“基督的爱激励我们”。信实事奉神本身如果没有足够的美好和喜乐,那这个人的事奉不会长久、不会无私,也不会真正的信实,事奉神就变成了追求另类美好和喜乐的工具。
新约没有旧约的圣殿,基督是神的殿,基督是神与人同在、是神的帐幕在人间;基督徒不必献祭,基督一次献祭、永远成就。“神本性一切的丰盛,都有形有体地居住在基督里面;你们在他里面也得了丰盛”,“你们拜父也不在这山上,也不在耶路撒冷。…………神是个灵,所以拜他的必须用心灵和诚实拜他。”,我们的敬拜不拘泥于地点、节期,这是新约的荣光。值得我们反思的是,面对神在耶稣基督的恩典、在新约的荣光,我们是更加渴慕神,还是反而轻视神?我们心里有多少时候,是像大卫一样的爱慕、渴求?像大卫沉浸在属神的美好,深信这胜过世上的一切?当我们说到神的荣耀、神的同在,有多少空白、空洞?神的恩典、基督的爱的长阔高深,有没有在我们心里激起波澜?我们可以为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心动和心跳,我们有没有为神的恩典、神的同在、神的荣耀心动和心跳?我们眷恋、珍惜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我们有没有眷恋、珍惜神的同在?是不是因为神一直在,我们就习以为常?即使多长时间不管不顾,神还是在,神的恩典是让我们轻蔑他的吗?有些人认为要解决这些问题,就把教会变成新约的圣殿,借着建筑物的神圣、聚会的氛围,让基督徒有严肃感,这是肤浅的、也是徒劳的。问题的根本在人心,我们与大卫的差距,不是他有庄严宏伟的形式、我们没有,是他心里有爱、深沉的爱、重若千钧的爱,而我们的爱更多的是浮若流云,飘然、轻忽。如果我们对神的话语、神的爱是不为所动,而对某个建筑、某种氛围感怀至深,这正常吗?
事奉敬拜
大卫对事奉敬拜的安排,是为当时的帐幕、之后的圣殿。当时帐幕分为两部分,一是已经抬到大卫城的约柜,由“亚萨和他的弟兄”侍奉,俄别以东等协助;二是在基遍的帐幕主体和祭坛,“祭司撒督和他弟兄众祭司”献祭,希幔、耶杜顿等协助。所罗门登基之后到基遍献祭,神也在基遍向他显现。大卫对圣殿服事的安排井然有序,二十四班祭司、三个利未家族、二十四班诗歌、圣所看护、圣物管理。历代志与被掳归回的余民关系密切,作者详细记录大卫设定的事奉序列,不只是历史信息,也是归回余民重建圣殿的必要资料。大卫设定的秩序是神的诫命,如摩西传达的是神的诫命,以斯拉、尼希米、所罗巴伯等人重建圣殿,恢复圣殿事奉,须遵照摩西、大卫的安排,回归的利未余民也根据他们的先祖分配事工。直到新约时期的圣殿事奉,仍然是按照大卫的秩序,“按班次在神面前供祭司的职分”,施洗约翰的父亲撒加利亚属于祭司的第八班次亚比雅家族。对今天的基督徒,这些详尽的名单本身没有多少现实意义,但我们不应当忽视这个名单对大卫时期以及之后将近一千年里以色列人的意义,大卫设定的是以色列人、利未人必须遵行的,是每一代人都要悉心对照,查验自己是否在照神的诫命而行。
这份名单本身对基督徒没有多少现实意义,不是说这段圣经对基督徒没有现实意义,有。从摩西到大卫、从帐幕到圣殿,属神敬拜是同一体制之下的模式转变;从摩西到基督、从帐幕到基督,是同一体系之下的体制转变。我们与大卫时期的以色列人,不在同一体制之下,但在同一体系之下,因此既有相同又有不同。其一,事奉敬拜神须照神设定的秩序和规则。提到这一点,有些人说,那是旧约,新约只要有心灵和诚实、新约是自由的。的确,这些话本身不错,但圣经教导的不是这些人理解的意思。新约讲的用心灵和诚实敬拜,这不是随心所欲、随罪所欲,新约的事奉、敬拜、自由是在圣灵、神的话语里,是在神的权柄之下、受神的诫命节制。旧约以色列人敬拜神,是神定义的;新约基督徒敬拜神,也是神定义的,具体规则会有不同,但神定义敬拜这个原则是不变的,也不可能改变。没有规则不是新约的自由,是异教的混沌,使徒在新约多次批评某些基督徒在集体敬拜时,混乱男女秩序、混乱圣餐、混乱圣灵的恩赐,以至于不信神的人因此轻蔑基督徒,使徒提醒他们“神不是叫人混乱,乃是叫人安静(平安、和平)”,“凡事都要规规矩矩地按着次序行”。新约敬拜不是旧约敬拜的重现,可也不是对旧约敬拜的消灭,不敬畏神、不敬畏神的诫命,就没有真正的敬拜。
神设定的秩序和规则,也包括特别事奉、特别职分的资格。有人觉得,圣殿事奉简单,都不用想,你就接续你父亲的工作,他是祭司、你就是祭司,他弹琴、你就弹琴;另有人觉得,圣殿事奉不公平,只有某个家族可以做祭司,只有某些家族可以协办圣殿事务,别人为什么不能参与吗?这两种人,前者是把事奉神想的太简单了,后者是把事奉神想的太复杂了。首先,事奉神从来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旧约不是我想做祭司就做祭司、想到圣殿任职就到圣殿任职,新约不是我想做牧者就做牧者、想开展哪项事工就做。如使徒所言,“脚不是手、耳不是眼”,“不都是使徒、不都是先知、不都是教师”,眼不能对手说我不要你,眼也不能僭越手的工作,神给各人有不同的恩赐和呼召,神对某些职位也设有特定资格。至于神设定什么资格,那是神的权柄,不是人质疑的,神难道没有权柄定义谁以什么方式事奉他吗?神难道没有权柄定义什么人可以做祭司?某种人可以做牧者?今天有些人认为在新约,只要我想事奉、我就可以事奉,神的任何标准都可以退居其次,神不接受也要接受,别人也不能说什么,这在旧约是悖逆、在新约同样是悖逆。其次,旧约的事奉与血统有关,但不是唯血统论,不是说你是某人的后裔、你就接续你父亲的工作(如果这样,这个事奉群体会相当庞大),实际情况是,一个人的某个儿子、或者少数几个儿子会接续他的职分,也就是说,这里还有神的呼召。而且这也不是到了年龄就接续,圣经这里讲,“他们和他们的弟兄学习颂赞耶和华,善于歌唱的共有二百八十八人。”,他们也要学习、培训,也要有恩赐,不是机械式的子承父业,新约的事奉,不也要有学习、培训,不也要有恩赐吗?如前所述,每一代人、每一个人都要对照神通过摩西、大卫给予的诫命,学习并谨守遵行。事奉神,从来不会是“自动的”,不可能我自动就知道如何事奉神,我自动就可以以某个职分事奉神。
圣殿敬拜事奉,有负责献祭的、有管理圣殿的、有弹琴唱诗的,前两者自摩西时代就有,弹琴唱诗是大卫新设立的,不是之前没有音乐、诗歌,是音乐、诗歌作为帐幕、圣殿的常态事工,是大卫开始的(约柜入城是大卫第一次起用)。他们“每日早晚,站立称谢赞美耶和华”,住在圣殿附近,“昼夜供职、不作别的工”。其他以色列人可以赞美神、应该赞美神,但只有亚萨、希幔、耶杜顿的子孙可以在圣殿中,与神如此亲近的敬拜,这种专职音乐、诗歌敬拜是圣殿时代的特殊安排,因为绝大多数以色列人无法常来圣殿、也无法接近圣所,亚萨等人代表全体以色列人在圣殿赞美神,像利未人代表以色列头生的归于耶和华。新约没有实体的圣殿,敬拜神没有空间障碍、没有利未人与其他人之分,基督是神的殿,基督徒群体是神的殿,每个基督徒是神的殿,每个基督徒都可以“放胆无惧、笃信不疑”的到神的面前。新约的敬拜没有门槛,不是要有一定音乐天赋才能敬拜,不是伴奏要优美到某个程度才能敬拜,甚至都是一定需要伴奏才能敬拜,新约的敬拜是“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对说,口唱心和地赞美主”。新约敬拜不存在旁观者(非信徒可以旁观),集体敬拜时每个基督徒都是参与者,都开口称谢赞美神,没有谁是表演者、谁是观众,没有一个人可以说我是去欣赏别人敬拜,每个基督徒都是去敬拜神,每个人“口唱心和”。基督徒可以欣赏音乐、歌唱,但教会集体敬拜不是表演和欣赏这些的场合,这是全体圣徒同声同心感谢神、赞美神,如千千万万天使的赞美,“在天上、地上、地底下、沧海里和天地间一切所有被造之物”的赞美,没有一个缺席。
诗歌、音乐是敬拜的载体,不是敬拜的全部,旧约、新约皆然。我们对神的赞美感谢是通过语言、诗歌,有时辅以音乐,但完成了一首诗歌、一段音乐不等同于敬拜,因为敬拜的内核是心里的感恩、赞美、求告,是内心对神的荣耀的向往、渴慕,否则就流于形式、欣赏、情绪而已。亚萨等人是专职赞美神,今天很难想象这是什么景象,我们一周一次集体敬拜,尚且有人疲劳,机械重复熟悉的形式、歌词、旋律,唱完了、就算完成任务,可以慰藉自己。如果我们口头唱的是神的真实、恩慈、权能、圣洁、荣耀,心里不过浮光掠影,如此是在轻蔑神。这对我们所唱的诗歌有要求,赞美诗歌应当符合神的教导,真实、深刻、优美的表现神的全方位启示,这对我们的心志也有要求,内心真实的确信、向往,对神感怀至深的感恩、赞美。事奉神、敬拜神,在旧约、新约的最大问题,都是有形式而没有内涵,有形式的重复而没有内心的投入,我们事奉和敬拜的最大缺陷,往往是心的缺失。一生赞美、敬拜神的大卫,最后仍然满腔热情、满腔热血,“耶和华,我们的父以色列的神,是应当称颂直到永永远远的!耶和华啊,尊大、能力、荣耀、强盛、威严都是你的,凡天上地下的都是你的,国度也是你的,并且你为至高,为万有之首。丰富、尊荣都从你而来,你也治理万物。在你手里有大能大力,使人尊大、强盛都出于你。我们的神啊,现在我们称谢你,赞美你荣耀之名。”如此铿锵之音,是从心底的呐喊、称颂,是不会冷却的热爱,不会疲倦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