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埃及至此已是第40年,其中第1年至第2年初、和第40年占据了圣经历史的多数篇幅,之间的38年所言较少,仅民数记第10-19章的内容,且第10-14章所记为旷野之行初期之事。在神对以色列民的救赎和立约计划中,埃及、西乃山、迦南边境是三个重要节点,分别涉及神的拯救、立约、重申立约,圣经较为详细的记述了这三个地点发生的事件,申命记讲的是第三个节点,迦南边境的重申立约。这卷书回顾了神自埃及至今的工作,全面阐述了摩西律法的精神和内容,再次确认神与以色列人所立之约,最后以摩西之死结束。申命记回溯神四百年前向亚伯拉罕的应许、四十年前向摩西的应许,并预言以色列将来的历史,神将来在以色列民族中的恩慈、审判、救赎。由于摩西之约在神的救赎和国度计划中的重要地位,申命记在摩西之约中的重要地位,这卷书的内容在之后旧约和新约多次提到的,是新约引用次数最多的旧约书卷之一[1]。
右上小标为时间,年/月/日
出埃及记第1至11章
下埃及⟶埃及之苦⟶摩西之召⟶十重之灾⟶逾越节1/1/14
出埃及记第12章至民数记第10章
出埃及1/1/14⟶汛的旷野1/2/15⟶西乃旷野1/4/14⟶立帐幕/祭司2/1/1⟶会众奉献2/1/1-12⟶逾越节2/1/14⟶数点人数2/2/1⟶离开西乃2/2/20
民数记第10章至19章:旷野之行
民数记第20章至申命记
无水之怨40/1⟶亚伦之死40/5/1⟶迦南边境40/11/1
4.4.1 律法导论(申1-4)
第1-4章是律法内容的导言,摩西首先回顾了以色列民族自出埃及、西乃立约、旷野之行到如今的四十年历史,基于神在这段历史中的工作解释了遵行律法的基本前提、原则、和意义。
4.4.1.1 律法的历史背景
这段历史回顾涉及自神降灾埃及以来的几乎所有重大事件。第1-3章提到四十年前第一次进军迦南和现在第二次进军迦南:第一次(进军迦南的诫命⟶组织管理⟶民众悖逆而战败),第二次(民众得胜⟶组织管理⟶进军迦南的诫命),两次之间的旷野之行则简单略过。第4章提到神在埃及以及出埃及的神迹奇事,在西乃山显现,神西乃与民立约并赐予律法,对拜偶像者的审判。摩西不是简单重复或者列举历史事件,摩西在回顾历史的同时是在解释历史,从神的启示和工作来解释以色列人的经历,并建造他们的属神思维,在神创神治的历史源流中思考问题,思考过去、现在、和将来。
———-第一次进军迦南———-⟶旷野流浪⟶———–第二次进军迦南———-
离开西乃⟶组织管理⟶民众叛逆⟶旷野流浪⟶周边诸族⟶河东之地⟶领袖继承
1:5-8 ⟶1:9-18 ⟶1:19-46 ⟶1:46-2:1 ⟶2:2-3:11 ⟶3:12-22 ⟶3:18-29
民10 ⟶民11 ⟶民13-14 ⟶民15-20 ⟶民20-21 ⟶民32 ⟶民27
历史源流
在神创神治的历史源流中思考问题,是属神思维体系的核心结构之一,也是属神思维区别于异教思维的基本特征之一。神创神治的历史源流,决定了属神思维有其完整性和延续性,完整性因为万有都在神的旨意和权能之下,延续性因为每个单一被造物、单一事件都在神掌控的历史源流之中。没有被造物可以独立于神,没有被造物可以独立于其他被造物构成的时空历史源流,这是属神思维的前提和出发点,被造世界没有孤立的事件、没有孤立的存在。神在被造世界的启示和工作是完整的、延续的,每个特定历史阶段的工作是神的旨意的一部分,与之前、之后相互关联的一部分,神的民所处的特定历史情境是神的计划的一部分,与之前、之后相互关联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当神的民在思想自己当前的状态、神如今的工作的时候,必然关联到自己的过去、将来,以及神在过去的工作、神对将来的应许。我们所认知的现在不是孤立的,我们自己的生命不是孤立的,都处在神创神治的历史源流之中,完整、延续的历史源流。
但异教思维、罪人习惯的思维是与之相反的割裂式、孤立式思维,由于否定神创神治,将万事万物与创造万有掌管万有的神分割,异教体系没有超越被造物的存在来提供真正的完整性和延续性,最多只能在被造物、有限被造物的层面谈有限的完整、破碎的延续,因此不可避免的出现与宏观历史源流的割裂,最重要的,与神和神的旨意的割裂。这在近现代世俗意识形态体现的尤其明显,其特点是碎片化并走向极端的碎片化[2],人与神的分割,思维与体系的分割,现实与历史的分割,被造世界的某个领域与其他领域的分割,个体与群体的分割,欲望与道德的分割,自由与真伪善恶的分割,这种分割造成的畸形、病态弥漫在社会的每个角落:人与神分割导致人类至上、自然至上,思维与体系分割导致意识形态的扁平化、极端化,无视现实的历史维度导致极端现实,无视被造世界的复杂关系导致极端狭隘,无视个体的群体性导致极端自我,无视欲望的道德基础导致极端欲望,无视自由的善恶前提导致极端自由。罪人认为自己只需要在简单狭隘的被造世界关系中,注重自己现在的、实现欲望的自由。对历史的无视和轻蔑只是整个异教思维的一种表现,其割裂、孤立思维导致的错误绝不仅此而已[3]。
源流相继
这种错误思维一直在神的民之中渗透,以上的极端和狭隘迁移到对待神、对待属神生命的态度。例如,常见的对圣经历史、圣经启示的反感和排斥,某些人认为,基督徒生命不就是现在吗?谈过去有什么用?重要的不是神现在的启示吗?一直谈神过去在圣经中的启示有什么用?几千年前的教导能告诉我们今天如何生活吗?他们的道德水准能够适用于今天的社会吗?绝大多数圣经不仅无用、无需学习,而且是负担、必须抛弃。这些问题本身已经能够反映上面提到的极端倾向,这是将自己与神工作的历史源流切割,自己就是自己,现在就是现在,我是如此特殊、这个教会如此特殊、现代社会如此特殊,与神之前的启示和工作没有什么关系。现代社会的物质丰富导致不少基督徒认为自己可以站在高处,藐视摩西、先知、使徒、甚至基督,自己应有神的特别启示、高于圣经的权柄,不要谈圣经教导,更不要谈教会历史,重要的是我、现在、我的需要、我的自由。如果圣经历史失去存在的意义,圣经也就失去存在的意义,因为圣经是神工作和启示的历史。夸大自我、夸大现在,与历史的切割最终是与圣经的切割,一旦与圣经切割,属神信仰和属神生命就名存实亡、甚至名实俱亡。因此,我们应谦卑的认识到自己只是神创神治的历史源流的一部分,很小很微末的一部分,神在我们中的工作是这个源流的延续,我们知道神过去的工作,是为理解神现在和将来的工作。摩西在此指向神在埃及的神迹奇事,西乃山启示律法,旷野的争战、审判,从而使以色列人在进入迦南之时、进入迦南以后信靠神、顺服神。只有清楚认识到神的拯救、立约、律法、审判,以色列人才知道何为神、何为立约之民、何为属神的生命,没有神过去的工作和启示,以色列的信靠顺服将是无源之水,所以摩西和后代圣经作者一再指向神的拯救和立约。类似的,基督的救恩是神在历史中成就的,基督的信仰是神借着先知和使徒定义的,信徒的盼望是神在他的话语中应许的,认识神在圣经中的启示、基督的工作、使徒的教导,是我们认识并践行属神生命的基础。离开先知和使徒在神的默示之下写就的圣经,我们的生命也将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我们无法与神工作和启示的历史源流切割,相反,我们生命的一呼一吸都与之相关。
一以贯之
在神创神治的历史源流中,神的工作和启示是一以贯之的,一以贯之的真实、权能、可信、可靠,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神超越时间、空间,超越历史阶段、超越被造物。被造世界的变化之上是神的不变,神的永恒,神的超越。因此,我们对神的认识也是一以贯之的,从神过去的工作我们可以确定的知道神的权柄、大能、恩慈、信实,由此我们可以确定的知道神如今以及将来的权柄、大能、恩慈、信实。这是摩西在这里教导的方式,他提醒以色列人神过去与他们同在、得胜,所以神将来也会与他们同在、得胜,神过去与他们先祖立约、信实守约,与他们立约的神将来也会信实守约。这是属神思维的基本推理原则,基于神的超越性的原则,一以贯之是无法分割的,神的某个启示的真实无法与神全部启示的真实分割,神的某个应许的真实无法与神全部应许的真实分割,因为它们都无法与神、神的真实分割。如果神的某个启示是虚假的、某个应许是虚无的,神的所有启示、所有应许都不再可靠,因为神的真实性已经存疑,神的能力已经存疑。圣经作者所确认的神的启示的真实,不是部分、不是大部分,而是全部的真实、无一缺失的可靠,这是神创神治的一以贯之,我们信靠的神是如此一以贯之的工作的神。对这样的神,异教在攻击的时候,不需要证明神的所有启示都不可信,只要证明其中任何一个启示不可信、任何一个应许不可靠即可。某些人在异教割裂式思维的影响下,认为无需在历史事实上纠缠,只要在道德和属灵教导上坚持,摩西律法的核心在于宗教敬拜和道德规范,至于历史是否真实无关紧要。摩西不是这样想的,摩西律法的宗教敬拜和道德规范与神之前拯救、立约的历史事实无法分割,正是因为神真实的显现、降灾、救赎、得胜、审判,摩西的律法才有神的权柄、以色列人才有必要认识、敬畏、顺服神。神的创造如果不是他所启示的真实,神的救赎不会是他启示的真实,基督的受难复活如果不是他启示的真实,基督的救恩不会是他启示的真实。神是一以贯之的,我们对神的信靠是一以贯之的,我们信靠的不是按照异教思维割裂出来的部分真实、部分信靠的神。
4.4.1.2 律法的基本原则
第4章的律法导言是之后第5-30章的纲要,诸多要素在此都有出现:顺服神的诫命、以色列的尊荣、神的独一、神的恩典、神的祝福、谨慎警醒、信仰传承、禁戒偶像、关于将来的预言等等。具体的讨论在之后的章节再展开,下面仅讨论几个基本原则,律法的来源、律法的完整、律法的意义。
律法的来源
摩西开始时提到“好叫你们遵守我所吩咐的,就是耶和华你们神的命令”,摩西传讲的律法不是自己制造的,不是抄袭或者借鉴异教的,是神直接的启示、是神的命令,摩西之约、摩西律法的唯一来源和唯一解释是神向摩西的直接启示,摩西在立约、设定律法的过程中没有任何的创造可言。这是圣经多次强调的事实,“耶和华晓谕摩西说”,“照耶和华吩咐摩西的”,“耶和华吩咐我的”,摩西对神的忠心就在于他信实的传讲神的启示、执行神的诫命。这是圣经清楚直白的事实,是后代先知、基督、新约使徒确认的事实。但异教思想,尤其是近现代世俗意识形态,通过所谓的圣经学术、宗教比较等方式来否定这个事实,它们尝试提供另外一种律法来源的解释,在神创神治、神选神启之外:摩西记载的宗教理想是摩西或者其他作者利用周围异教元素,包括宗教和社会元素,结合以色列民族的状况,通过自己的参悟和创造,最终糅合而成。理解律法,就是要寻找、识别、辨认摩西之约、摩西律法与周围异教的异同,再现当时圣经作者的创作环境和创作理念。离开神创神治、神选神启的解释最终一定是否定神创神治、神选神启,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人认为可以离开神来解释律法的来源、圣经的来源,那么人一定不需要神来进行解释。这不是在解释圣经,这是在诋毁圣经,其目的不是理解圣经,而是消灭圣经。可悲的是,这种假学术之名的异教思维被很多人认为是可以与属神信仰共存,可以一方面承认神的启示,一方面通过宗教比较来解释神的启示,但这最后不是用神的话语来解释神的话语,而是用异教历史来解释神的话语,造成圣经教导和圣经研究的伪学术化、异教化,这种异教化的伪学术是导致圣经边缘化、信仰堕落的主要原因之一。律法的来源只有一种解释,神向摩西的启示,我们不否认摩西和以色列民族受到周围异教的影响,圣经清楚记载他们的确受其影响,但圣经也清楚讲明,摩西之约和摩西律法,包括之前的亚伯拉罕之约是神直接、单方面、主动的启示,没有被造物参与制定,是神在他的智慧、权能、恩典之中设立的。我们也不否认圣经启示会与周围异教在某些方面有所类似,但圣经清楚讲明,圣经并不是圣经作者借鉴、吸收异教思想的结果,而是神的启示的结果。这不是说研究圣经历史与异教历史的关系没有任何意义,有意义,但这永远无法解释圣经的来源,也不能用于解释圣经的来源[4]。
律法的完整
摩西警告“所吩咐你们的话,你们不可添加,也不可删减”,神的启示不可被人为改动[5]。只有神有权柄来定义属神信仰,只有通过神的启示我们才能知道神的定义,因此我们需要神的启示,而且需要神完整的启示。神的启示是信仰的源头,信仰的源头不能被污染,一旦源头被污染,一切从源头而出的,不管是思维、行为、敬拜、敬虔都是污秽和败坏的。属神信仰是神定义的,而且只是神定义的;属神信仰与异教的区别不在于有没有神的启示,而在于是否单单基于神的启示,一旦人或者其他被造物参与定义信仰,这个信仰就不再属于神、出于神,而堕落为世俗宗教、世俗学说。唯独神是真神,属神信仰是唯独神定义的信仰。联系到上面提到的律法来源,为什么要确认律法的最终作者和定义者是神,因为是否是神启神作决定了律法的性质、以色列人信仰的性质。在践行属神信仰之前,以色列人先要持守属神信仰的性质,在顺服诫命之前,以色列人先要确认这是神的诫命,人不可以改动的诫命。
为什么人要增添、删减神的启示?因为人不能够接受神原本的、真正的、没有改动的启示,从而抗拒神的启示。当然,不是所有抗拒神的人都会去改动神的启示,部分是勇敢的抗拒者,部分是懦弱的抗拒者,虽然二者都不能接受神的启示。勇敢的抗拒者彻底切断与神的关系,与神无关、与神的启示无关;懦弱的抗拒者则希望继续在名义上维持与神的关系,但条件是要改动神的启示,将其调整到自己可以接受的程度。在这里,懦弱者并不比勇敢者高尚,相反,勇敢的抗拒者至少承认神的启示是整体,不接受其中的部分就不能接受全部,懦弱者则幻想着可以按照人的意思来改造神的启示。
添加
添加神的启示是很常见的,其基本动机是认为神的启示不足,不足以显明神的旨意、不足以定义属神信仰、不足以规范敬虔生活、不足以满足人的需要,虽然有很多重要的教导,但还是有所缺乏,亟需补充,补充的方式很多。有时是宗教权柄,例如法利赛人、罗马教会,用部分掌权的宗教精英来制定规则、法度、教导;有时是冒用神名的假先知、假使徒、假教师,自称有来自神的直接启示,可以预知预测,延续圣经的启示;有时是包装自己的想象,把自己的感觉、幻觉、对经历幼稚的解读作为神的启示。添加的目的是要填补人认为圣经留下的空虚,圣经有教导但没有解释、有启示但不够完整、有原则但没有应用,所以要有这些宗教精英、伪托神名的人、自己的想象来完成需要完成、但神没有完成的事情。这些人有强烈的渴望,但是在神的启示之外的渴望,不是在神的启示之下、被神的启示规范的渴望。他所认为的圣经留下的空白,不是神的无知、神的无能,而是他自己在理解圣经时的无知和无能造成的空白,或者是他希望用别人的无知来获得权力、满足自己的贪欲。
圣经有没有启示所有可能的信息、人想知道的所有信息?没有。但赐予圣经的神是智慧的神、恩典的神,神在每个特定历史阶段,已经将神的民需要知道的启示完全、完备的赐给他们,神的民的职责和托付是接受、理解、应用[6]神的启示,不是制造新的启示。始祖犯罪,就是质疑神的智慧和良善,认为神没有把好的、人需要的赐给人,后人在对待圣经时是同样的态度,要新的启示、别的启示,但最后还是如同始祖犯罪时,人添加上去的一定是堕落的、悖逆神的,因为不满足于神的智慧和良善,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堕落、悖逆神的。而且,只要我们还在怀疑神在神的话语中的足够智慧或者足够良善,一定会在神之外另寻他路、也一定会再入歧途。神和神的启示如果不能满足人,人一定是去寻找别神、别人。添加神的话语背后是罪人的狂妄,罪人习惯性的对彼此评头论足、对假神指手画脚,他以为可以用同样的态度对待神。但罪人有什么资格来添加神的话语,被造物有限的权柄如何等同神超越的权柄?罪人的罪恶如何等同神的圣洁?罪人的无知如何等同神的全知?有人说,那我是教会的领袖、是教皇、是精英,或者我是基督徒、有圣灵,还不可以?神赋予教会领袖的是什么权柄,是改造神的话语的权柄吗?圣灵在基督徒里面的工作,是改造神的话语的工作吗?用教会权柄、用圣灵工作来伪饰对神的不满、与神的对抗是自欺欺人。而且,一旦人为添加神的话语,神真正的启示一定会被边缘化、被忽视、被扭曲。如果圣经启示不清楚,需要宗教精英来解释,那为什么不直接听从宗教精英,看圣经还有意义吗?如果圣经只有空洞的原则,需要人的感觉、幻觉来解决具体的问题,那为什么不直接依靠感觉、幻觉?圣经的历史、教会的历史也清楚的表明,添加神的话语一定是在削弱并最终破坏神的话语,人的添加本身就是对神的权柄的挑战和践踏。
删减
删减神的启示,其基本动机是对神的启示的不满,将自己不愿意接受的部分从神的启示中删除,尤其是与罪直接对抗、与世界直接逆反的部分。当然这种删减只有部分时候是直接对圣经文本的删减,例如在某些异端,绝大多数时候这种删减是在解读和应用圣经的环节,因为删减的人还是想继续用圣经的名义,混杂在真实的属神信仰之中。如何应付圣经中那些自己不想接受、不愿意顺服的部分?最简单的方式是在教导和认知的过程中将其过滤、删除、抹掉,对这个部分不看、不听、不讲、不去理解、不用顺服,就当这个部分不存在,就当神没有提起。的确,没有一个人可以掌握或者教导所有圣经启示,但这与刻意回避、主动规避圣经教导是不同的,前者是暂时的局限,后者是明知故犯,对明明可知的启示仍然回避,从而回避与罪、与世界的冲突,迎合罪、迎合世界。这种方法具有相当的迷惑力,你看他讲的不也是圣经教导吗?他讲这些难道错了吗?当一个人回避和删减圣经的教导,他对圣经的其他部分、包括他能够接受的部分,也不可能有正确的理解。他可以继续用圣经中的词汇、基督信仰的概念,但在失去完整启示的根基之后,他所理解和教导的概念、词汇都是极端化、异教化的,可以讲爱、但是罪人之爱,可以讲救赎、但是世界的救赎,可以讲真理、但是异教的真理。当他在回避神的教导的时候,真实的神、真实的启示也就与他无份,当他接受和教导的是一个被罪人和世界的欲望刀砍斧削后的神,再多的词汇、再多的敬虔有意义吗?
过滤、回避的机制有效,但只能对某些人、某些情况,毕竟圣经清楚的启示是无法回避的,还是会有人尝试阅读、理解圣经,而不仅仅是将其过滤。为针对这种情况,就发明出第二种机制,解释、修改的机制:圣经的确提到这些教导,但这些教导不是其文字表达的意思,不是你所想的意思,而是其他与之无关、甚至相反的意思,然后用伪学术、伪敬虔的词汇来解释。这样,即使谈圣经的教导,其真实的意义仍然可以被抹去。例如,调低某段圣经的相关性,对现代人不接受的教导,用圣经作者的无知、圣经历史的局限来解释,所以对今天的基督徒不再适用;也可以调低某段圣经的优先级,对现代人不接受的教导,将它的优先级降低,虽然在圣经里,但其实不很重要、很不重要,神也不会关心、人也没有要在意,重要的是这些这些。用这些方法,圣经与罪人、与世界的冲突几乎都可以消灭,不管是神的存在、神的神性、创造、掌管、审判,还是人的尊严、价值、意义、罪、性别、伦理。这种解释、修改的机制赋予了圣经很大的弹性,因时而异、因地而异、因人而异,可以随着世界和罪人的喜好进行改进,这样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基督教,每个人可以有每个人的基督教,但没有一个是神定义的基督教。这种具有弹性的启示不是神的启示,而是罪人制造的异教,如同一团泥土可以被罪人塑造成任何形状。删减圣经是人向罪、向世界做出的妥协,是以神的名义、以神的话语作为代价做出的妥协,不仅仅是自己跪拜在罪和世界的面前,而且是要让神的启示和属神信仰屈膝在罪和世界的面前,这是对神的极端侮辱,对神的话语的终极唾弃,删减的圣经是世界的奴隶向世界进献的贡品。真正的悲剧不在此,而是这种对罪的奴性、对世界的奴性在教会中被当作崇高的品格,这种让圣经在罪和世界面前低头的方式,被当作正确教导圣经、牧养信徒、传讲福音的模板,被罪捏造的属神信仰被视为真的,基于圣经的属神信仰反被视为异类,干扰与世界和平、与罪和平的异类。
删减与添加都是在践踏神的权柄,无论过滤、回避、解释、修改、删除,还是用任何方式添加,人为改造后的圣经不再是圣经,基于改造之后的信仰不再是属神信仰。在圣经历史、教会历史中,对属神信仰的最大威胁是对信仰源头的破坏和污染。人敢于破坏和污染神的启示,敢于添加或者删减,因为没有对神的敬畏,没有对神的正确认识,将神视作人的同类、被造物的同类,用异教的态度来对待神、对待神的启示。用异教的态度只能接受异教的神,用异教的态度接受的神的启示只能是被异教化之后的启示。我们在面对神、面对神的启示的时候,首要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永远是:这是什么样的神。
除了律法的来源、律法的完整,另外一个基本原则是关于律法的意义,为什么要知道律法、遵行律法?律法对以色列人的意义是什么?神的话语对神的民而言其意义是什么?是出于什么我们需要理解神的教导、顺服神的诫命?下面仅就三点展开讨论。
神的话语是生命所系
申命记多次提到,神的话语关系以色列人的生死祸福,认识神、信靠神、顺服神是生命,无视神、不信神、悖逆神是死亡。这是以色列人过去四十年间的经历。神的话语关乎人的生死,并非摩西或者摩西之约下独有的,而是救赎历史中一以贯之的,自伊甸园、亚伯拉罕之约、摩西之约、大卫之约、及至新约一脉相承,人的生命自始至终都维系于神、维系于对神的话语的信靠顺服,神在各个阶段启示的内容不同,工作模式也有所区别,但神-人关系的原则是一致的。
但神的话语有这么重要吗?异教思维无法接受神的这一定义。异教体系基于人对于神的独立、被造物对于神的独立,必然坚持人的生命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从神的独立,可以自有、自生、自存、自灭,生命至少有部分不受神的干预。即使神存在,神最多是人生命的参与者而非创造者,介入者而非掌管者;这个背景下,神的话语重要绝不至于是生死攸关。异教的神是受局限的神,他可以施加影响但不能最终决定,异教认识的神是放大的被造物,作用也是放大的被造物,对人的影响也是放大的被造物。面对真神,他的兴趣也是对待放大的被造物的兴趣,对生死的理解,他可以参照神的启示,但绝不会全然接受神的定义,他不相信神可能有这样的重要,他能够接受的神从来不可能这样的重要。异教对生命的理解是各从其类且彼此交融,神祗有其生命,人类有其生命,其他被造物有其生命,他们之间有部分的重叠,但也有相互的独立。无神的进化和泛神的轮回/修仙都是这种理解的体现。
但属神信仰对生命的理解是,万物有本且本末有别,即万有都是神的创造和掌管,神是区别于万物的自有永有、独一真神。人对所有的认知都基于神创神治,对一切的解释都是以神启神作为出发点和参照点,离开神、没有被造物可以存在,离开神的启示、人不能正确理解任何被造物(当然也不能正确理解神)。人的生命不能独立于神而存在,被造世界的生命是出于神,作为生命源泉的神,自有永有的独一真神。在生命的源泉里就有生命,离开生命的源泉就没有生命,与生命的源泉交通就有生命,与生命的源泉隔绝就没有生命。死亡是因为犯罪与生命的源泉隔绝,今生的隔绝和永生的隔绝。某些人说,那我不还活着吗?信神的人不也会死吗?问题不是今生有无生死,而是今生的生死通向的是永恒的生还是永恒的死,永恒的福还是永恒的祸。死的痛苦与可怕,不是异教所认为的死后轮回、寂灭、无知无觉,而是因与神隔绝而生活在神的忿怒之下、恒久的忿怒之下。神的话语是生命之道,是通向生命源泉的道路,是回归生命源泉的道路。人对神的信靠、对神的话语的顺服,是人行走在神的生命之道之中。是否信靠神、顺服神的话语,不是决定生命的程度而是决定生命的有无,不是决定生命的质量而是决定生命的存亡。神的话语关乎生死,因为神是关乎生死、决定生死。我们紧紧抓住神、抓住神的恩典、神的话语,我们是连接在生命的源泉,活水的江河。
神的话语是智慧所出
神的话语是“你们在万民眼前的智慧、聪明”,为地上其他民族所惊叹、羡慕。通常人们很难将属神信仰与智慧、聪明联系在一起,某些人可以承认信仰与道德操守有某些关系,但怎么可能是智慧?所有宗教都是人为制造、愚弄民众、自欺欺人,尤其是基督教,历来与科学为敌,相信世界是神的创造,相信死里复活,这不是最反科学的吗?类似想法在教会内部也很普遍,部分人颇为认同世界的判断,觉得圣经绝大多数教导是落后、愚蠢、不合时宜的,要改造信仰、改造圣经、改造神[7];部分虽然不大认同世界的判断,但也手足无措,面对世界的攻击时非常被动,似乎逃避是唯一的选择。在神的智慧与世上智慧交锋中,谁胜谁负似乎已经没有疑问,面对理性和科学飞速发展取得的成就,圣经仿佛没有招架之功,不得不一再退却。难道今天的基督徒还可以说,神的话语是我们的智慧、聪明,而且是在万民眼前的智慧、聪明,在人类理性、科学面前的智慧、聪明?
可以,非但可以,如今在人类引以为傲的理性至上、科学至上的时代,我们有更多的见证、更足够的理由坚信:神的话语是从天上来的智慧,清澈的智慧,远超世人的智慧。的确,教会内部对圣经有错误的解读,历史上和现今都存在,并用神的名义来强化这些错误,借用教会、世俗权力来推行这些错误,其中包括对世界、对自然规律的错误理解。但人对圣经的理解错误并不表示圣经的错误,也不表示圣经不清楚。相反,正因为他们的错误如此明显,才需要借用人间权力机器去压制真理。我们应当引以为戒,避免将自己和自己所处时代的偏见、局限带入到对圣经的解读中,但是,我们不因为人的错误而丧失对神的话语的信心。另外,历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有很多是不信神的人做出的贡献,不信神的人可以在很多领域取得成就,但是我们没有必要因此产生意识形态的自卑感。在思维体系的层面,属神的人、信靠神话语的人,不仅没有任何自卑的必要,而且可以在世界的冷嘲热讽面前宣告,我们信靠的是创造天地的耶和华,我们的智慧是天上的智慧,世人会惊叹、羡慕的智慧。
最根本现实
属神体系的智慧和异教体系的愚拙首先体现在前者对世界最根本现实认知,和后者对此的否定。这个世界最根本的现实是神的创造和掌管,最根本的秩序是神设定的神与被造物之间的秩序,理解被造物以及被造物之间的关系无法脱离神以及神与被造物之间的关系。离开神、神的启示和工作,人对一切的理解、包括人对被造物的理解都是狭隘的、局限的、扭曲的、极端的。罪人无法把握任何一个所谓“自然”规律、“自然”现象、以及被造物的正确位置、正当角色,被造物无法认识清楚被造物的内部关系,无法维持被造物的内部秩序:或者是将人视为神、或者是将其他被造物视为神,或者在头脑中虚构神、或者用手来制造神,或者没有神、或者万物皆神,或者消灭人来服务世界、或者消灭世界来服务人。这些不是某种异教意识形态的特性,而是所有异教意识形态的共性,只不过是某些是极端在这个方面,某些是极端在另一方面,人间意识形态的历史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极端、并再次回摆的过程,虽然在历史中意识形态的语汇会变化、复杂化,但其原则不会变化、不可能变化。
现代的极端理性、后现代的极端虚无都属于这个源流。同样的人类之上的原则下,为什么人类会从极度乐观走向极度悲观,从极度客观走向极度主观,因为它们所在的原则本身就是极端化的原则,只是走向哪种极端的问题。几千年来人间意识形态的轨迹,宣告的不是某个人间意识形态的破产,而是所有人间意识形态的破产,每个所谓“新”的思想不过是人类所做的再一次尝试,必然再次破产的尝试。罪人固有的极端倾向是离开神创神治的必然结果,是离开神孤立的思考被造世界的必然结果。神的话语所做的工作是,在神创神治的体系中定义神、人、世界的关系,定义人的理性、能力的关系,定义人的真伪善恶的标准,由神来设定并规范神与被造世界的关系、被造世界内部的秩序,从而避免极端化,以及由之而生的愚拙、荒谬。只有基于神的启示,有限的人必然存在的认知张力[8]才不至于破碎而走向极端,这个认知张力不是被造物靠着自己可以处置的[9]。
有人说,那科学呢?罪人可以对某些被造世界的现象在某些层面有正确的观察、推理、应用,之所以能够如此,不是人可以脱离开神而存在,恰恰相反,他们所用的能力是神的恩赐,他们所观察的世界是神的见证。异教能够有某个层面的正确见解,是因为尽管体系错误,他们仍然无法全然消灭神的见证。当然,这些正确见解只停留在某些层面,解决的是条件问题不是体系问题,依然只是在其狭隘、扭曲的体系中运作,且在强化、激化体系的错误,指向其体系堕落的目的。不是说自然规律或者科学技术本身是堕落的,而是堕落的人将其用于堕落的目的。自然规律和科学技术本身是非人格化的,没有道德判断,但我们不能幼稚的认为解释和使用他们的人也是中立的。人离开神取得越大的成就,人越是确信世界的自有永有,人类可以独立于神,离开神人可以享有更大的自由和幸福,他的所得所有也将继续服务被造物、服务罪,在这个体系内没有另外一个选择。不是反对科学技术的进步,不是退回到没有现代科技的过去,而是应当看到异教的一切活动,包括他所从事的科学活动的体系性错误。现代社会经历了理性至上、科学至上带来的物质进步,但也看到狂妄的现代人在人类最根本问题上依然无能为力,在关系到人的价值、尊严、真伪、善恶的问题上的极端虚无,用动物性解释人性、用社会性解释善恶、用功利性解释真伪,科技在放大这些荒谬解释带来的后果,人如果只剩下动物性、社会性、功利性,人将变成什么,人类社会将变成什么?科技、理性能做什么?能做的是让现代人麻醉,然后呆呆的注视人间惨剧。
最根本问题
这就涉及到第二点,属神体系的智慧和异教体系的愚拙体现在前者意识到并解决了人类的最根本问题,后者没有意识到也不可能解决人类的最根本问题。所有人间意识形态都承认人类存在问题、世界存在问题[10],但这个问题是什么?最根本的问题是什么?人间的宗教和哲学,包括人间的社会和政治学说都尝试回答。某些认为根本问题是人的被造物层次,解决方式是潜心修法、得道升仙,或者诚心参悟、跳出轮回;某些认为根本问题是人的动物性,解决方式是用道德伦理限制人的动物性;某些认为根本问题是人的社会性,解决方式是用社会规范约束人际关系;某些认为是人的阶级性,解决方式是消灭阶级;某些认为是人的天性受到压制,解决方式是除掉一切压抑天性的社会规范;某些认为是过度理性,应当用感性、浪漫、美学来主导人类思维;某些认为是过度感性,应当用理性、客观思维来作为认知判断的准则;某些直接放弃思考根本问题,因为根本问题谁也不能回答,所以人类只能理解和解决当下即时的实用问题。几千年来,人类的精英在不同方面探索了几乎被造世界所有可能的答案。
从单一角度看其中不乏有所见地,但整体的看,无一能够幸免上面提到的的极端、片面、以偏概全、相互矛盾,从时间维度看,是在极端之间摇摆,认识到此极端的错误走向彼极端。不论具体学说如何,无一认识到人类的最根本问题,甚至都没有一个能够接近,所有都在相距遥远的圈子里打转,看似很努力、实际很徒劳。关于这一点,近现代世俗意识形态的各种形态无一例外,甚至只会更为盲目。在越来越狭隘的视野中,越来越极端化的思维中,人越来越不清楚问题是什么,甚至都不愿意再想这个问题[11]。
但问题并不会随着人的无知或者回避而消失,人类的最根本问题是什么,自人类犯罪之后没有改变,是人的犯罪、堕落,每个罪人都存在、都有经历的普世问题。照理讲,这样的普世问题本应该是最清楚、最直白的问题,但事实上却是最困难的问题。人间意识形态的艰苦探索,完美的避开了最显而易见的答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异教体系不可能看到这个问题,只有依靠神的启示,人才可能明白。除了上面提到的异教否定最根本的现实,异教的体系缺乏正确的参照来认识到这个根本问题。异教对罪、对堕落的定义是以被造物为标准的,以罪人制定的善恶标准来定义何为罪、何为堕落,他看到的罪永远是人间相对的罪、人间相对的堕落,罪人内部不存在一个超越性的标准真正定义罪,因为所有的人都是罪人。同时,罪人对犯罪的后果缺乏超越性的标准,所有的罪人都不同程度的承受犯罪的后果,所有的罪人最后都会有死亡,在被造世界的狭隘视野中,人所理解的犯罪后果永远是罪人经历的相对后果。当人无法知道何为罪、何为罪的后果时,人如何能够理解人的最根本问题?当罪人无法理解这个问题时,他所提出的一切解决方案也就没有实质意义。罪人无法认识自己的根本问题,因为在他的体系中根本没有显明这个问题的参照[12]。异教精英的问题不是没有努力,而是在错误的体系中努力。
要认识人类最根本的问题,只有在超越人类的层面才有可能,超越人类内部的普遍性和相对性之上才有可能,而这只能在神的话语之中,神作为超越万有的神,作为人类的创造者、掌管者、审判者,向我们显明。要发现人类的根本问题,人首先要知道人在没有问题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人间意识形态一直在寻找和制造没有问题的理想社会,堕落的人类为什么不甘心处于堕落的状态,不甘心活在充满罪恶、疾病、灾难、死亡的世界,如果这是自有人类以来必然的常态,是物种进化或者万物轮回的必然,人类又何必纠缠、何必不甘心呢?何必自寻烦恼?因为这不是人类应有的状态,不是人类可以接受的状态,即使异教学说一再试图说服人接受,人还是无法接受,因为他无法彻底消灭神在人心和世界的见证。异教体系下的人类理想,与异教体系对人类的解释是矛盾的,这个矛盾是他想消灭神的见证却又不得不承认神的见证而有的矛盾,既想脱离神又无法脱离神的矛盾,这恰恰是神的话语启示的罪人的困境。异教的体系非但不能证明神的话语的错误,反而是在证明神的话语的真实,即使在他否定神的话语时仍然在证明,只有神的话语能够解释人类的进退失据、左右为难。人类的理想状态不是异教的天庭、乌托邦、涅槃、幻灭,不是罪人如今想要抓住的理想,是罪人已经失去的理想:是人类犯罪之前的伊甸园,没有犯罪的人类在没有堕落的世界,与神同在、与神同行,没有罪、没有疾病、没有灾难、没有死亡。这个人类的理想是关于神、关于神-人关系的,人曾经享有的美好是神人关系美好之下的美好,人如今的根本问题是则是神-人关系被破坏之后的问题。异教一直在被造世界寻找答案,真正的答案是关乎神的,是从上面来的启示,不是从下面来的挣扎。
只有神的话语能够启示人类的最根本问题,也只有神的启示能够提供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认识这个问题需要从上面来的智慧,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从上面来的恩典。属神信仰和异教体系的区别,前者是神的拯救,后者是人的自救,自救者耗尽自己的聪明、穷尽人间的智慧,被拯救者则依靠神的智慧、神的能力,自救者以必死之躯试图脱离死地,拯救者以生命的大能使人从死里复活。人的自救,最大的坚强是拒绝承认自己所处的境地不可自救,最大的智慧是自己可以绝处逢生;神的拯救,最大的智慧是承认自己所处的境地不可自救,最大的坚强是依靠神的恩典出死入生。这是两个体系、两种智慧、两种能力。的确,人类离开神不是完全无知、完全无能的,依然保有神赐予的相当能力和潜质,可以在某些问题某些层面有很深刻的认识,但是,罪人的悲剧就在于,他可以对这个世界的很多现象有清楚的观察、正确的应用,可以对被造世界和人类做出很多改变,但在人类的最根本问题上,罪人始终无知无觉。什么是聪明,当坠下悬崖之后,在空中依靠自己的翻滚来逃离死亡?这种努力是智慧吗?或者安静的欣赏周围的美景来忘记死亡?这种平安是智慧吗?人自救的智慧,不管是高尚的还是卑鄙的,最终都随着人类自救的失败而消逝。我们所依靠的神的智慧,却是永远长存。
最根本判断
有人说,你说的都是将来的事情,那现在的事情呢?每天日常的生活呢?这里就提一点,人类每个判断必须涉及的真伪善恶。不管人有没有清楚的意识到,人的每个判断都有对真伪善恶的认知、分辨、决定,即使是最平常的事情也不例外。可是不信神的人不也进行这些判断吗?很多时候和信神的人的判断不也一样吗?难道不信神的人真伪善恶都不分?
异教在判断真伪善恶的缺陷体现在他将真伪善恶的标准定位在被造物,依靠人对人类和世界的观察、推理。异教的判断是个自我参照的体系[13],如同上面提到的问题,内部自我参照的体系永远无法识别内部普遍存在的问题,因为没有体系之外的绝对参照。失去体系外的绝对参照,人类判断只能依靠体系内部的相对参照,用人类在堕落世界、尤其是堕落人类中观察到的现象来设定相对的标准,这是人类判断标准的弹性和多样性的来源[14]。异教的体系是一个,但异教的学说是成千上万。不同人在不同时期、不同情况下对所能够接触的不同现象的解读不同,最终得出的结论、设定的标准也不尽相同。人可以把真伪善恶定位在良心、天性、风俗、传统、自然、宗教、功利、欲望,问题是人类对何为良心、何为天性、何为风俗、何为传统、何为自然、何为宗教、何为功利、何为欲望是没有真正共识的。所以,即使异教在谈绝对,他谈的绝对也只是在一定范围内的绝对,在整个异教的体系内部依然是相对。这种标准的相对性、参照点的游移不定,是异教思维判断的核心弱点,如何应对真伪善恶的客观性、主观性,如何解释人类对这个标准认识的相同与不同,如何在不同的人间意识形态中确定真实可靠。
异教的解决方案有二,一是彻底绝对化,一是彻底相对化。倡导彻底绝对化是乐观一派,相信可以在人间意识形态的框架内找出某个高明的选项,找到梦寐以求的标准,然后利用威权来强制推行这个标准,消灭一切与之不相容的学说。倡导彻底相对化的是悲观一派,完全放弃寻找绝对的标准,平等对待所有意识形态,给予所有学说生存空间、发展自由,然后不同学说之间相互借鉴、相互融合。这两种倾向体现在人类的哲学理论、道德伦理、政治伦理的诸多方面。但是,不管是乐观还是悲观,不管是在相对中制造绝对还是简单的接受相对,人类最终还是无法逃离其体系不变的相对性。如今后现代社会真伪善恶的相对化,并不是后现代单独的问题,而是异教意识形态的必然结果。过去人类社会的相对封闭和相互隔离,使得各个文明在某些阶段可以保持其道德标准的稳定性,在绝对相对之下的相对绝对,但当这个外在条件不存在时,就只剩下了绝对的相对。堕落人类的历史从来没有真正讨论过什么是标准,所讨论的只是什么是你的标准、什么是我的标准,什么是你们的标准、什么是我们的标准。在这种标准体系之下,人挑战任何的伦理秩序、甚至自然秩序都不足为奇,实际上人也是这么做的。现代人与前人的区别只是现代人放弃了“相对的绝对”的伪装,将“标准在我”的原则应用在对个体价值、对群体关系的理解中。现代和后现代对传统秩序、传统伦理、道德共识的反叛,是人类意识形态源流的必然结果。
就体系而论,世俗的保守主义和世俗的自由主义没有分别,世俗的道德传统派和世俗的道德激进派也没有分别[15]。我们如果认为我们的分歧仅仅是与世俗自由主义、道德激进派的分歧,就大错特错,我们的分歧是与所有异教意识形态的分歧。异教意识形态的缺陷是因为它用被造世界来解释被造世界,被造世界本身的不断变化和相对性使得其没有稳定和确定的根基。而我们是依靠神的启示解释世界,将真伪善恶判断的根基定位在神和神的启示,神的超越和真实是我们思维判断稳定和确定的基础。我们按照神的启示进行的判断,是正确的、恒久正确、确定正确的判断。真正的智慧不是淹没在人类相对理解、相对观察、相对推理的泥沼,随着相对的历史变化而不断变化,最后不知所措、不知所云,而是扎根于神的不变的真实、可信、可靠。
神的话语是荣耀所在
摩西提醒以色列民他们所有的荣耀:哪一国有这样的神、这样的启示,神在哪一国中行过这样的神迹奇事?以色列民族在万国万民中有独一的尊荣、独一的恩典,他们所有的是列国没有的。以色列人无需嫉妒其他民族,更无需去追随、效法其他民族。神是神的民的荣耀,神的话语是神的民的荣耀,我们在神里面所有的,是这个世界穷尽其能所不能得到的,我们在神里所有的,是穷尽这个世界也无法换取的。认识到这一点,神的民才能在世界的诸多干扰之下坚持属神信仰、坚信神的话语。
很多人也无法将荣耀与绝大多数基督徒的经历联系起来。的确,少数基督徒有名望、有成就、有荣耀,但绝大多数的基督徒仍然过着平凡、甚至卑微的生活;在属神信仰不被接纳的地区,相信神的话语被人鄙视、被人排挤,被认为是顽固不化、因循守旧、毒害人心、传播仇恨,这不是羞辱吗?荣耀在哪里?基督徒因为信靠神默默的受逼迫,失去工作、失去性命,荣耀又在哪里?
如何应对这种来自外部或者内部的暗示?为什么会产生前面提到的意识形态的自卑感、信仰的自卑感,甚至会驱使人去放弃信仰来追随世界?因为我们低估了神的恩典,高估了世界。这个世界的应许是诱人的、但是虚伪的,如同撒旦的应许。他可以抛出世界的荣耀来引诱人,但这只是少数浮在上面的泡沫,绝大多数他的追随者是沉没在底部、或者即将沉底的渣土。撒旦仿佛在与世人做一个博彩的游戏,用概率极低的事件作为诱饵,让人倾尽一生之力来追随。这不是世界的荣耀,这是世界的诱饵,不是世界的应许,是世界的骗局,不是世界的自由,是世界的囚笼。如果认为追随世界就可以获得世界应许的荣耀,这是天真的愚蠢。那神的话语给我们的是什么?简单就是一段古代的历史?一个远古的宗教?一部文学著作?一本伦理守则?一套心理治疗?如果是这些,世界的确有很多的替代品。但神的话语是神的启示,让我们得以认识万有的创造者、掌管者,活人死人的审判者,让我们知道神、认识自己、理解世界,明白自己的罪和罪的后果,信靠基督的救赎获得真理、生命、智慧、平安、盼望。在这个黑暗的世界,神的话语是我们的光,在即将覆灭的世界,神的话语是我们的生命所系,在愚拙荒谬的世代,神的话语是我们的智慧聪明,在世界慌乱无措的时候,神的话语使我们坦然无惧,在世界恐惧绝望的时候,神的话语使我们信念长存。这是我们的荣耀,万民之中独有的荣耀,但是我们愿意所有人都能够享有的荣耀。这个世界的际遇,我们无法设定,无法预设成败得失,但我们每个人都有神赐给的荣耀,从今生及至永生的荣耀,今生的卑微、患难、羞辱、缺乏、痛苦、死亡无法遮蔽、无法玷污的荣耀。身处这样的恩典之中,我们没有必要嫉妒世界,没有必要在世界面前自惭形秽,我们是神的儿女,是基督的奴仆,有圣灵的同在,我们以神为自豪、以神的话语为骄傲,以神的恩慈夸口、以神的应许夸胜。
4.4.2 律法总论(申5-28)
前面在4.1.5.2节简单讨论了律法的宏观原则:权柄、体系、内容、意义、局限等等。在学习申命记第5-28章的具体条文之前,这里先讨论摩西律法与基督徒的关系,从四个方面:摩西之约与新约,摩西律法与救恩,摩西律法与基督徒生命,摩西律法与传讲福音。需要再次强调的是,这里谈的律法是神在摩西之约之下赐予的律法,摩西律法不是一般意义道德规条,不是泛泛的社会法制,摩西律法是摩西之约的一部分,其意义和效用无法脱离摩西之约本身的意义和效用,因此谈到摩西律法与基督徒的关系,首先看的是摩西之约与新约的关系。
4.4.2.1 摩西之约与新约
洪水之后,挪亚之约为后续的救赎计划提供了稳定的自然秩序,亚伯拉罕之约是神的救赎计划的蓝图,摩西之约是亚伯拉罕之约的阶段性成就,大卫之约是在摩西之约下给予的,是亚伯拉罕之约的重要推进;亚伯拉罕之约、摩西之约、大卫之约都指向新约。诸约之中,摩西之约和新约的关系无疑是最重要的,是基督和使徒的教导中出现最多的,对其的理解也是最容易出现错误的;它们的关系也是旧约圣经和新约圣经关系的核心,是解读和应用圣经的关键。两约的关系,就其连续性而言,摩西之约和新约同属神的工作、启示,同属神的救赎计划、国度计划,同一的神、同一的救赎;就其区别性而言,摩西之约和新约分别属于神的工作、启示的不同阶段,救赎计划、神国计划的不同阶段,在神的旨意中有不同的角色、范围、意义。二者的连续和区别是神创神治之下的连续和区别,连续是因为独一真神亘古不变的神性和一以贯之的计划,区别是因为神的旨意在时空情境中渐进展开、渐进成就。没有连续,就没有神的真实,没有区别,就没有基督的真实。正因为神的不变、神定义的神人关系不变、神的救赎不变,两约有连续性;正因为摩西相对基督的局限、摩西之约相对新约的局限、摩西之约的成就相对基督工作的局限,两约有区别,而且必然要有区别。当然,圣经在很多具体的教导中会侧重谈其中一个方面,但这种侧重是在圣经全面教导之中的侧重,不是极端化的对其他方面的否定。
下面从三个角度看两约的关系:两约启示的一致性、两约历史的延续性、新约对摩西之约的超越性。
两约启示的一致性
首先,设立摩西之约和设立新约的是同一个神,自有永有的独一真神。神之为神决定了神在被造世界启示的神性是一致的,包括摩西之约和新约在内,始终是权能、超越、圣洁、良善、恩慈、真实、信实,诸多的神性都是完全的、无限的、相互依存、相互支持的。神在摩西之约之下的启示不是终极的、不是完全的,但并不表示神在摩西之约下所启示的神性是残缺的、错误的。基督对摩西的超越性并不表示基督对神的超越或者修正,相反,基督与父合一,基督启示的是神本体的真象,基督启示的神是独一真神,是亚伯拉罕的神、摩西的神、与以色列立约的神、赐予摩西律法的耶和华。神启示的神性、神的工作在摩西之约和新约并没有矛盾,也不可能有矛盾。某些人认为旧约只有神的忿怒、新约只有神的恩慈,旧约只有审判、新约只有救赎,这从来不是圣经的教导,而是异教思维的捏造。神始终是有怜悯恩典、赦免罪恶,也始终是断不以有罪为无罪,神始终是有丰盛慈爱,也始终是有公义的审判,在摩西之约、在新约皆是如此。
其次,自人类犯罪之后,罪人的人性也是不变的,罪性是超越时代、民族、社会的人类共通属性。这不是说每个个体完全相同、也不是说个体罪性的表现完全相同,但犯罪本性和犯罪原则是一致的,是同样的本性和原则在不同情境和个体之中产生了我们看到的不同。也是由于这个原因,罪人都因为罪与神隔绝、在神的忿怒之下、承担罪在今生和永生的后果,所有罪人都无视神的见证、悖逆神的启示、希望与神同等,都生活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事奉世界的主人,随从自己的私欲和人间的喜好。人类对文明、民族、个体所做的区分,开化、野蛮、先进、落后、高尚、粗鄙,不是在区分罪与无罪,而是在绝对罪性之内的相对区分[16]。在罪的层面,以色列民族并不比其他民族圣洁,其他民族也并不比以色列民族清白,现代文明并不比古代社会高明,上古人类也不比后世子孙质朴。因此,摩西律法所揭示的人性是普遍的人性,摩西律法之下以色列人的失败是普遍人性的失败,新约和旧约对人性的阐释是一致的,新约可以用摩西之约之下、旧约历史之下对以色列人性的解释来教导普遍的人性,是以罪的普遍性为前提。
其三,由于神性的一致和罪性的普遍,神设定的神-人关系的基本原则是不变的。世界的根本现实是神的创造和掌管,人的根本问题是罪导致神-人之间的隔离、神-人之间的对抗,神的约是神主动、单方面赐给的恩典,以重塑神-人之间的美好,“我是你们的神,你们是我的子民”,这种基于圣约的相互归属认同是一脉相承的。在这个框架下,摩西之约和新约的核心内容都是解决人的罪与神的圣洁之间的矛盾,神人相和的基础都是神对罪人的赦罪、洁净,神人相和的前提都是人对神的认知、接受、信靠,属神的人都在神的面前、按照神的诫命过圣洁的生活。正是由于在这些层面的一致,基督和使徒可以引用摩西律法的内容来教导新约之下的基督徒,关于赦罪、洁净、信靠、爱心、圣洁、顺服等等属神生命的原则,这不表示基督徒在摩西律法之下,而是基督徒与律法之下的以色列人一样,都在神不变的属神生命原则之下。
这里提到的两约启示的一致,并不是说两约启示完全等同,新约启示不是对摩西之约启示的简单重复,否则新约启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这里的一致性不是细节的一致,而是体系的一致,不是静态的一致,而是动态的一致,不是呆板的一致,而是逐渐丰富的一致,不是重复的一致,而是超越的一致。新约即使在引用旧约圣经时,也是在基督超越性的工作和启示中对其进行诠释和应用,不是对旧约启示进行修改或者赋予与旧约文字无关的意义,而是在基督完整启示、完全救赎的框架下进行教导,在更广阔和更清晰的图景中解读。超越时空变化的神在时空变化中工作和启示,后期的启示是以前期启示为基础、对之继承并有所超越,这就联系到两约历史的延续性、以及新约对摩西之约的超越性。
两约历史的延续性
摩西之约和新约都从属于神在被造世界的旨意,神的救赎计划、国度计划,是前后延续的两个约。两约不是神的两个计划,而是独一的神的独一拯救、独一国度的两个连贯的部分。首先,新约是在摩西之约的基础之上成就的。基督降生在摩西之约立约的民族,基督出生在律法以下,基督生活的土地是摩西之约赐予的土地,基督是以色列民族的王,神国的福音首先是给摩西之约下的犹太人,救赎的计划是从耶路撒冷、犹大全地、撒玛利亚、直到地极。摩西之约下与异教分离的以色列民族,为基督降临、基督的事工、初代教会的发展提供了信仰基础和社会条件。新约不是空中楼阁,而是建立在摩西之约、以及神在摩西之约上千年历史中工作的基础上,新约的历史和教导以摩西之约为前提。其次,摩西之约预言并指向新约。基督是亚伯拉罕的后裔、雅各的星、以色列的杖、摩西预言的先知,摩西律法中的赦罪、洁净的仪式、应许指向基督的赦罪、洁净,摩西、亚伦作为神人的中保指向基督作为神人的中保,帐幕的圣所指向的是基督的圣所。神在摩西立约之时及之后启示了基督的身份和工作,基督作为以色列民和全人类的盼望。从摩西之约到新约的传承,以及它们在亚伯拉罕之约中的地位,可以看到神的整个救赎计划的推进。第三,摩西之约及其历史突显新约存在的必要。摩西之约设定了神人关系的理想状态,“我是你们的神,你们是我的子民”,但摩西之约本身并不足以实现这个理想,以色列人屡次悖逆神、而且屡教不改,正因如此,神需要在摩西之约之外另立新约。摩西之约不能实现神最终的国度计划[17],但它显明了新约在神的计划中的终极地位,摩西之约不能解决人类的根本问题,但它显明了新约是人类唯一的盼望。因此,两约历史的延续不是简单的时间的延伸,新约不是摩西之约的继续,不是摩西之约的修改版本,而是新的约、超越摩西之约的约,新约对摩西之约的延续乃是超越性的延续。
新约的超越性
新约对摩西之约的超越性包括新约对其阶段性的超越,以及对其局限性的超越,二者都可以从亚伯拉罕之约的角度来理解。
摩西之约的阶段性
亚伯拉罕之约启示的神的计划,是自亚伯拉罕的后裔及至万国万民,神的计划是始于民族性而终于普世性,始于一族而终及万族,始于一人而终及万人。自亚伯拉罕之约到摩西之约,神拣选了亚伯拉罕的后裔,以撒、雅各、以及雅各的众子,在摩西时代成为与神立约的民族。摩西之约是神的民族性计划的正式开始,以色列民族正式纳入神的圣约,而且只有以色列民族、雅各的后裔有资格进入摩西之约,可以享有摩西之约的尊荣和特权,这是其他民族所没有也不可能奢望的。以色列民族有名分、荣耀、诸约、律法、礼仪、应许,有上古的列祖、有将来的基督,神拣选他们、在他们中间展开神的救赎计划、国度计划。但从亚伯拉罕之约的图景来看,这种民族性只是阶段性的,神最终的救赎和国度是跨民族的、超越民族的,对此摩西之约没有这个能力、神也没有赋予摩西之约这个责任,亚伯拉罕之约的成就显然需要神的更进一步工作,在摩西之约之上的工作,神以摩西之约为基础,以先有的民族性为基础来实现普世性,当然这二者不是矛盾的[18],而是相辅相成的。新约是神的普世计划的成就并展开,是对摩西之约阶段性的超越,从这个角度,新约与摩西之约不同,是两个约,在新约之下就不在摩西之约之下,停留在摩西之约之下则外邦人没有神、没有指望、与基督无关、是应许的局外人,如果仍然停留在摩西之约,神的救赎恩典仍然局限在以色列民族,神的救赎计划就无法继续展开。新约部分犹太人希望新约仍然受制于摩西之约,使新约变成摩西之约的简单延伸或者附庸,认为新约仅仅是摩西之约加上基督,这是对亚伯拉罕之约的无知、对摩西之约的无知、对基督的无知。摩西之约的阶段性、民族性必须被超越,才能够展开神的普世计划,否则基督的救恩始终带着这个阶段性、民族性的枷锁,这种倾向是在阻挡神的旨意,基督和使徒对此都有清楚的批判、坚决的反对。
摩西之约的局限性
摩西之约的局限性、律法的局限性在之前对律法的讨论中多次提到,体现在立约、中保、祭司、献祭、洁净、圣洁规范等等多个方面。当然,这与摩西之约的阶段性是关联的,正因为摩西之约不是神的计划的终极成就,它必然存在局限性,如果没有局限、也就没有必要有新约。这里仅提两个主要原则,其一,摩西之约启示的局限。由于以色列民所处的历史阶段,神在摩西之约下启示的范围是有限的、方式是有限的:其范围有限指的是摩西之约只是部分的关于神、神性、神的计划的启示,是真实的、但是是有限的,对摩西之约是足够的、但不是完全的;其方式有限指的是,神在摩西之约之下的启示很多时候是以有形可见的、有限的方式来教导属灵的真理、看不见的神-人关系。由于其范围的有限,只能以有限的方式,由于其方式的有限,只能启示有限的范围,摩西之约相比新约、相比基督的启示,关于赎罪、赦罪、圣洁、神的同在、神的恩典、神国计划的启示是不完全的,关于生命的规范是不成熟的,例如,以动物鲜血赎罪、以人手所造的圣所同在、以饮食起居区分洁净,相对比,基督完整完全的启示了神、神的旨意、属神生命的实质、属神生命的规范,基督是赎罪、基督是圣所、圣灵是生命的洁净。其二,摩西之约能力的局限。摩西之约本身能够做到的是有限的,摩西律法能够暴露罪人的问题但不能解决罪人的根本问题,动物献祭是神恩典的途径但动物献祭本身不能赎罪。摩西之约解决的是知与不知的问题,但罪人的问题不仅是不知,而且是不能、不愿,即使知道也不能、即使愿意也不能。以色列人的悖逆是在知道神、知道神的诫命、知道神的工作的情况下,对神的悖逆。摩西在申命记,在立约之初,就预见到这个问题及其后果。部分犹太人在面对基督和使徒时,看不到摩西之约的局限性,认为在摩西之约下他们已经得到了所有,有了摩西就有了一切,拒绝接受基督和基督的启示,反而以为这是对神的忠心和热心,对此,新约一再强调基督对摩西的超越性,基督启示的完全,神在基督里赐给的完全的恩典和能力。
当我们在谈摩西之约的阶段性和局限性,基督对摩西的超越性时,应当注意到,这些区别性是在之前所谈的一致性、延续性框架之下的,基督对摩西的超越是以摩西之约的启示和工作为基础的,是一致、延续的超越,是超越、延续的一致,是一致、超越的延续。这是新约在引用旧约教导和概念的框架。例如,新约说基督是神的羔羊,这是对旧约的延续、同时是对旧约的超越,基督如同摩西之约下的羔羊赎人的罪,但他是神的羔羊,以神子之尊降世为人、为罪人赎罪。新约说基督徒以身体献上、献为活祭,这同样是对旧约的延续和超越,基督徒如同摩西之约下的献祭,馨香的祭为神悦纳,但他是在基督里成为圣洁、属神的儿女,继承神的产业。因此,对两约的连续性和区别的理解不是孤立的、分裂式的,二者是有机联系的,有时圣经强调其中一个方面,有时二者同时提到。应当就具体的情境做出具体的解读,不应机械式的认为只有连续性或者只有区别,实际情况是在某个层面有连续性、在某个层面有区别,一致性、延续性、超越性是共存的。
4.4.2.2 摩西律法与救恩
摩西律法与救恩的关系是新约在诠释救恩时最显著的教导之一,新约一再提到救恩是基于信心,而非行为,“人称义是因着信,不在乎遵行律法”,“得救是本乎恩、因着信”,那为什么神在摩西之约里说,“人若遵行,就必因此活着”?这是不是说摩西之约和新约有两种不同的救恩?或者两约之间有矛盾?更广泛的看,旧约的圣徒是如何得救的,包括摩西之约下的人、摩西之约之前的人,例如挪亚、亚伯拉罕?在没有律法以前,他们如何得救?新约讲因信基督得救,那在基督来临之前,在基督的救赎成就之前,这些人怎么得救?在具体看这些问题之前,要明确的是,什么是得救?因为人类犯罪导致神人关系的敌对,导致罪人在神的忿怒之下,今生的忿怒、永恒的忿怒,得救是将罪人从这种状态中拯救,结束神人之间的敌对、重塑神人之间的美好,使得罪人不再活在神的忿怒之中,而是活在神的恩慈之下。得救是从罪中、罪的后果之中拯救,而罪以及罪的后果都与神相关。
首先,神人关系的敌对和神的忿怒不是暂时的,不会“自然”的消失,不会在没有任何介入的情况下“自动”消亡。有人认为这只是今生的问题,死亡会化解这个问题。但神人之间因为罪导致的敌对不会随着死亡而结束,死亡不是罪人的希望,死亡将是罪人彻底的绝望,因为死亡即将把今生的敌对、忿怒固化成为永恒的敌对、忿怒。有些人则用罪人的无辜作为辩护,我也不认识他、他也没有告诉我他存在,他凭什么审判我?我已经尽我所能做好人,他还能审判我?不应该针对那些十恶不赦的罪人吗?神公义的审判不会将人间的“好人”与“恶人”一视同仁,但神也不会将罪人看为的“好”误解为神能接受的圣。有些人用神的恩典作为辩护,神不是恩慈怜悯吗?基督的救恩不是给所有人的吗?不是所有人都会得救?或者是在短暂的审判之后,所有人都会得救?神在基督里成就和赐予的救恩,不是自动的让所有罪人得救,神的恩慈不是践踏神的圣洁公义的恩慈,神的怜悯不是善恶不分的怜悯。罪人幻想通过回避问题来等待问题的自然消失、自动解决,但得救不会如此发生。
其次,既然救恩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救恩必然需要神或者人主动的介入,主动的认识并解决问题,这就有三种可能,救恩是神的拯救、人的自救,还是神人共救。下面分别看这三者的可能性。
其一,人的自救,即罪人可以在现有的状态中,依靠现有的条件和资源实现自救。罪人不能自救,首先是不能自知、也不能知神,是罪在阻止这个认知。虽然神在这个世界有足够关于神的见证、足够关于人类犯罪的见证,罪人与神的隔绝、从神的独立、对神的反叛,意味着罪人在一直否定这些见证。罪人可以制造千万的神祗,但不会认识独一真神,罪人可以指摘彼此千万种罪,但不会认识到人是在向神犯罪,罪人可以制造千万人间的规则,但不会认识到神的诫命。即使在没有犯罪的伊甸园,亚当和夏娃也需要神直接的启示,如今否定神、而且罪人在扭曲神已有启示的情况下,自救是不可能的,不可能通过否定神、亵渎神、敬拜被造物来得救。自救也是荒唐的,如果罪人可以自救,就意味着罪人可以通过继续犯罪来解决罪的问题,继续敌对神来与神和好,继续激化神的忿怒来止息神的忿怒,这比上面提到的“自然而然”的得救还要荒唐。所以,罪人得救的前提是罪人认识神、认识到得救的必要、知道神对人的圣洁诫命,这只能依靠神在恩典中主动的启示、主动向人的显现。
其二,神人共救,这种方式吸取了上面的教训,意识到罪人离开神就无法知道神和神的诫命,所以提出,人需要神的启示,但人可以通过满足神的要求来得救,人已经有顺服神的意愿、神人敌对不就没有了?人已经顺服神,神的忿怒不就没有了?他认为罪人的问题仅仅是无知的问题,一旦罪人知道神和神的诫命,罪人就可以通过遵从神的诫命来得救。有人说,摩西律法不正是如此吗?“人若遵行,就必因此活着”?神的启示是真实、有效的,的确,律法显明了神在摩西之约之下对圣洁生活的要求,的确,人若遵行、就可得救。但罪人的问题在于他不能遵行,他不能没有任何瑕疵的执行一切律法的规条。依靠遵行律法得救是摩西之约之下的可能,但对罪人而言只是理论的可能,不是实际的可能。所谓的神人共救看似美好,但这是罪人无法得到、无法捉摸的美好。有人说,那律法不是提供了赦罪的途径吗?人不是靠着自己的行为获得赦罪吗?律法之下设定献祭赦罪首先表明罪人无法完全遵行神的诫命,其次,罪人献祭得以赦罪,其赦罪的功效不在于献祭本身、祭物本身,而在于神在其中应许的赦罪的恩典。没有神的应许、没有对神的信靠,即使是按照律法的字句献祭,也没有赦罪。在摩西之约下的赦罪不是维系于人的行为,而维系于神的恩典,所以,摩西之约不存在神人共救,不能依靠遵行律法称义、不能依靠献祭的行为本身来赦罪。类似的神人共救在摩西之前、在新约也不存在。
其三,神的拯救。以上两种方式的无效,表明罪人的问题不仅是无知、而且是无能,即使是知道神的旨意也无法完全遵循神的旨意。自亚当犯罪之后,人类在这一点上没有例外,他们之中对神的知识有多少的区别、对神的顺服有程度的区别,但在能否完全遵循神的旨意、能否与神的圣洁诫命完美相称的问题上,在能否依靠自己的行为得救的问题上,同属一个类别,就是不能的类别。摩西之约没有改变这一点,新约也没有改变这一点,圣约是神拯救人的途径,不是罪人自救或者神人共救的途径,诸约之下,都是神的拯救。
救恩是神的恩典,得救是基于对神和神的应许的信靠,信靠神不是依靠行为得救,信靠神是宣告彻底放弃自救和人神共救的幻想,单单依靠神的拯救。基督降临之前和之后的圣徒,都是通过信靠神和神的应许、依靠神的恩典得救。这个恩典最终是成就在耶稣基督里的,神的恩典是借由基督作为神人之间唯一的中保而赐予的,神的赦罪是因为基督为罪人的罪受难,神称人为义是因为基督的死里复活。但在神的启示和工作渐进展开的过程中,不同阶段的圣徒对神的恩典的理解程度不同,对基督的认知程度不同。每个圣徒信靠的终极对象都是神和神的恩典,但他们信靠的直接对象有所差异,这个直接对象的是神在当时历史阶段给予他们的启示和应许,对挪亚而言是洪水的拯救,对亚伯拉罕而言是获得土地、成为大国、万族得福,对摩西和以色列人而言,是神的同在、进入应许之地,是神在献祭中应许的赦罪、洁净,对大卫而言,是神应许他的后裔永远为王,对使徒而言,是基督的死里复活、基督的应许和恩典。他们对神如何成就救恩的认识程度不同,但他们都知道神并且信靠神的同在、神的应许、神的恩典,并且因着信靠神而得救。每个圣徒得救的终极原因都是基督的救赎,但他们对何为基督、何为基督的救赎的理解程度有差异,摩西之约之下以色列人有圣所、献祭作为基督的影像,有关于基督的一些应许,到大卫时期有更多的启示,到旧约先知晚期,预言更为丰富和清楚,直至新约基督降临并成就救赎。新约之前的圣徒不一定知道基督的具体身份和具体工作,不知道基督降临的时间,但他们信靠神和神的应许,包括关于基督的应许,即使他们还无法完全理解,甚至在某些阶段知之甚少。
新约圣徒与之前圣徒的区别,不在于得救的性质,因为都是神的拯救,不在于得救的方式,因为都是通过信靠神和神的应许,不在于得救的根基,因为都是基于基督的救赎,他们的区别源于独一的拯救在历史时空中的渐进启示,在每个历史阶段,他们所知道的、所信靠的是神到这个历史阶段为止所给予的启示,而所有的启示都指向基督、神在基督里的恩典、神在基督里成就的国度。
4.4.2.3 摩西律法与基督徒生命
那摩西律法与基督徒是什么关系?摩西律法对基督徒的意义是什么?基督徒有没有必要遵行摩西律法,或者遵行摩西律法的部分规条?对这些问题的认识,是以上述的两约关系为前提的:两约启示的一致性、两约历史的延续性、新约对摩西之约的超越性。新约对摩西之约的超越不仅是对其阶段性和局限性的超越,而且是在启示的一致性、历史的延续性中对其的超越,是超越的一致、超越的延续,同时是一致、延续的超越。理解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准确的按照圣经启示把握超越与一致、超越与延续。这里讨论涉及的原则,对于如何理解旧约与基督徒的关系、旧约圣经与基督徒的关系,同样适用。下面分别从反面和正面来看这个问题。
常见错误解析
关于两约关系、摩西律法与基督徒关系的错误,可以从几个方面来看:定位两极、经意四式、神权一制、律法三分。
定位两极
“定位两极”指的是对两约关系的极端理解。其中一个极端认为,新约与摩西之约是如此一致、如此连续,以至于基督徒必须继续遵守摩西律法中的所有规条,新约只是摩西之约加上基督而已,其余没有改变且不能改变。宣称只有进入摩西之约才能得救,或者所有基督徒必须按照摩西律法生活。这种错误来自对新约犹太背景的极端化解读,比较显著的出现在使徒教会时期、教会早期、和近现代的某些极端宗派[19]。另外一个极端认为,新约与摩西之约的差别如此巨大,新约伦理与摩西律法的差别如此之大,以至于基督徒不应当把摩西律法当作神的话语,没有必要再去学习,基督徒的生命规范与律法也没有关系,应该注重在良善、爱心、和平。基督不是也批评守律法的犹太人吗?他们把基督视作信仰的革命者,彻底推翻犹太信仰建立了新的宗教,类似的想法在受异教影响的初代教会异端、近现代的自由主义等都有出现。虽然背景不同、成因和表现有所不同,但二者的极端属性是相同的:一个是极端的强调两约的一致性、延续性,以至于否定了新约对旧约的超越,基督对摩西的超越,直接将两约等同;一个是极端的强调新约对旧约的超越,以至于否定了它们之间任何的一致性、延续性,认为二者之间存在矛盾。以上极端的论调与神的恩典、基督的救赎是矛盾的,接受这些极端学说而不知悔改也就将自己排除在救恩之外、与基督无份。我们接触到的绝大多数的解读都不是在这两个极端,但错误不仅仅停留在极端化的两极,也不是说没有犯以上的错误就一定是正确的,在两极之间依然会存在错误,而且这些错误依然会有后果、甚至比较严重的后果。
绝大多数对圣经的解读都承认新约对摩西之约具有一定的超越性,很少会看到有人宣扬基督徒要靠摩西律法得救,基督徒如今需要继续献祭动物、只能食用律法下洁净的食物等等[20]。这些区别性导致犹太人对新约的否定,也是基督徒在与犹太人争夺旧约圣经解释权、争夺圣经正统地位的基本背景[21],自初代教会开始,教会更倾向于探讨如何解释两约的一致性、延续性,并且逐渐夸大其一致性、延续性,这些倾向以不同形式在教会历史中出现。下面谈到的这些方法并不是相互排斥的,多个可以同时出现。
经意四式
“经意四式”指圣经的意义有四种模式:文意、喻意、道意、秘意[22],分别指的是圣经的文字历史意义、比喻类比意义、道德教化意义、末世隐秘意义。从表面看,这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圣经不也用比喻、类比,不也用故事进行道德教化,不也有关于末世的预言吗?但圣经作者并没有在每个地方都运用比喻、类比,没有将所有教导都视为道德规范,没有每处都提到末世和预言。“经意四式”将圣经作者在特定情况下运用的这些方法,有些是极少数的个案,无限放大到每段圣经,制造许多牵强附会的意义,看似很深刻、很属灵,看似很高明的发现了弦外之音、言外之意,实际与圣经文字、与圣经作者的意图没有关系,这种深层意义实际是解读者的主观意志。更重要的,普通读者无法明白这些所谓“深层”涵义,只有某些具有特殊恩赐的人、或者是具有特殊权柄的人才能够断定,这也就助长了教会内部分化、信徒愚民化,普通信众与圣经的脱离。这种解读圣经的方法自早期教会开始,古典时代晚期逐渐形成体系,到中世纪达到顶峰。这种思维一方面来自异教哲学和受到异教影响的犹太思想,即神学的异教哲学化的倾向,一方面是因为教会在早期出现并被后期传承的犹太化、去犹太化倾向。对这些模式的具体定义和历史沿革,在这里不展开讨论。
这种解读圣经方法,应用到摩西律法,就是人为制造摩西律法与新约的关联,将摩西律法的许多细节联系到基督、新约、救恩、基督徒生命。认为摩西律法对基督徒的意义,就在于摩西律法实际隐藏了大量的新约教导,或者可以说,摩西律法就是一部隐藏的新约,只有基督徒才能够正确的理解其意义,而犹太人只能受制于文字的表面[23]。旧约、摩西律法里面的每个细节都可以用所谓的象征、符号读出深刻的新约教导。例如,帐幕内的桌子的四条支腿代表基督徒的四种品格,约柜及圣所设计代表基督徒应有的身体自律、精神自律[24],律法提到持守先祖的地界表示基督徒应当坚持教会传统。这是将人的意思强加到圣经,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不管这些意思本身是符合还是违背圣经的教导,这都不是在解读圣经。所以,这种解读方法虽然尝试保持旧约与新约的连续性,依靠人为想象来制造这些联系是错误的,基于此的对摩西律法与基督徒关系的理解也是没有根据的。
神权一制
这种想法产生于基督教社会化时期,即古典时代晚期、基督教在罗马帝国合法化之后,基督教和基督徒逐渐主导社会制度的定义和运作。它认为摩西律法对基督徒的意义在于,摩西律法是神设定的人类社会管理的理想模式,是神权政治的理想模式,基督徒在地上的责任是复原这个理想,将摩西律法的神权政治移植到基督徒所在的社会,按照其宗教理念、社会制度、道德规范来改造社会,包括推行信仰社会化,全民宗教,宗教权力与世俗权力的捆绑,模仿摩西律法的条例来处理民事、刑事、以及宗教纠纷。这与上面提到的新约旧约化、教会犹太化有密切关系,在与犹太人对旧约解释权的交锋中,不少人认为最能够体现教会优越性的是教会对摩西律法的全面继承,摩西律法下的重要元素都要在教会或者基督教社会中存在,甚至于到最后在教会内部重现摩西律法下的献祭。虽然帝国分裂之后的东方和西方在具体操作上有所区别,他们对这个基本体系的认同是一致的,并继续影响到改革之后的教会,延续到近现代,至今很多基督徒在思考教会与社会的关系时沿袭了这种思路。重现摩西律法为蓝图的神权政治是基督教社会化长期以来的理想,也是后基督教时代不少基督徒的希望所在,但这种简单化的解读同样有很大缺陷。
这种解读摩西律法的方法,还是尝试维持旧约与新约的连续性,尤其是想强调摩西律法、旧约的现实意义,但与上面的错误类似,它过度解读这种连续性,以至于将旧约与新约混为一谈,混淆教会与以色列的地位和使命,混淆神给予教会的呼召和给予以色列的呼召。摩西律法对基督徒有意义,但其意义不是体现在摩西律法作为基督徒的社会理想,摩西律法下的宗教、社会、政治体制也不是神给予基督徒的理想,神给基督徒的呼召不是重现这种神权政治,教会的使命也不是在地上建立这种神权政治,更不是代替基督来治理世界[25]。新约教导的教会与社会的关系、基督徒与异教徒的关系不是摩西律法的直接复制,虽然有相通之处,但新约不再是摩西之约下的单一选民封闭、半封闭式的状态,而是多国多民在多种政治制度、多种社会生态,因此处理这些复杂关系不能直接照搬摩西律法。当然,摩西律法中有些通用的原则可以作为借鉴,基督徒在其所有的政治、社会参与空间内可以适当的运用这些原则,但这并不表示摩西律法的条文是基督徒必须实践的社会理想。神在不同时期给予神的民的呼召不同,在不同时期神权统治、神权国度的具体表现方式不同,简单的认为神权统治在历史源流中只有一种现实模式、只可能存在于一种社会制度[26],是错误的,导致基督徒的认知错位、教会的使命错位、与世界的关系错位,教会的历史和现实都显明了这种错位的后果。
律法三分
到宗教改革时期,开始出现对“经意四式”、“神权一制”的反思[27],这时出现了近现代常见的“律法三分”的方法,来解释摩西律法与基督徒的关系。它认为摩西律法分为三个类别:宗教仪式、社会管理、和道德规范[28]。其中,宗教仪式的部分已经被新约成就,所以基督徒无需再重复这些仪式,例如献祭、饮食禁忌、洁净等等;对社会管理的部分,即涉及到民法刑法的内容,早期的不少人认为还要继续沿用,后期很多人则认为这个部分作为摩西律法神权政治的一部分,也已经废去(这个转变正是由于近现代基督教社会化的式微);道德规范的部分,则被一致的认为是通用的、恒久的,以十诫为代表,基督徒应当继续遵守,不仅如此,这个部分还被提炼成为某种普世的道德律法,是所有人都知道而且应当遵守的。这种三分法是如今最为常见的一种处理摩西律法的方式,但是从圣经的教导、从上面历史源流来分析,它还是存在缺陷的。
首先,对律法做出的这种区分是人为的,圣经从来没有对摩西律法作出类似的区分,相反,在圣经中,律法是作为一个整体给予的、接受的、解释的、遵行的,在新约基督、使徒们都强调这一点,使徒在解释律法与基督徒关系的时候,也没有用类似的区分,始终是将摩西律法作为摩西之约之下的整体,摩西律法的有效性取决于摩西之约的有效性,摩西律法对基督徒的意义取决于摩西之约对基督徒的意义。其次,律法的单个条文可能有所侧重,但没有一个条文可以被简单割裂为宗教的、社会的、道德的,每个条文都涉及宗教、社会、道德,每个宗教仪式都有社会和道德范畴,每个道德条例都有宗教和社会意义,认为某个条例只是宗教仪式是对律法的误读,没有道德、社会范畴的宗教仪式可能存在吗?律法定义的道德也不是泛泛的道德,而是在律法设定的宗教生活中的道德。其三,摩西律法是神给予以色列民的特殊恩典,是其他民族没有也不可能得到的,包括十诫,只有立约之民有神的这些启示,外邦人对宗教、道德的理解可能与之有所类似,但仅仅是形式的类似、部分的类似,圣约之外的外邦人不可能知道十诫,十诫或者所谓的道德条例也不成为普世的道德律法。第四,新约引用摩西律法中的某些条文来教导基督徒,并不表示基督徒仍然在律法之下,这些引用基于新旧约启示的一致性,而非摩西律法的持续有效性。同时,新约对摩西律法的引用,即使是对通用原则的引用,例如爱神、爱人,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出于基督有超越性的启示和教导,基督徒对这些原则的理解,不是站在摩西之约下理解,而是站在新约下理解。对此下节会展开讨论。
三分法尝试从一个新的角度来解释摩西律法与基督徒的关系,但这种一分有关、二分无关,或者二分有关、一分无关的划分并不能准确反映圣经的教导。它一方面忽视了律法的整体性,忽视了摩西律法与摩西之约的相关性,另一方面人为的区分导致这种方法在应用的时候有相当的随意性,因为在圣经中这种严格的区分是不存在的。此外,它将某些律法条文,例如十诫,定义为普世的道德规范,过分夸大了律法、高估了世界、低估了新约,低估新约对旧约、对律法的全面超越,包括在道德规范上的超越。与上面的几个错误相比,三分法希望在新旧约的一致性与区别性之间找到正确的定位,这种动机是好的,但方法并不正确,它将一致性与区别性定位在摩西律法内部的区分,定位在这个层面显然是过于偏狭。它依然是过度解读摩西之约与新约的连续性,而类别区分的模糊性使得基督徒在理解和应用的时候出现很多混乱。更重要的,这种与摩西律法若即若离的态度,对基督徒的生命成长、造就始终是隐患,尤其是涉及到摩西律法的阶段性和局限性时。
二者关系解析
以上提到的四种错误有神学体系、历史传承、社会情境等多方面的原因,绝大多数错误、甚至可以说所有的错误在当代都有不同程度的表现。那如何正确理解摩西律法与基督徒生命的关系?正确的解读应当基于圣经启示的整体,兼顾圣经对这个问题的多角度、全方位的诠释,避免片面、极端,避免套用先入为主的框架,避免将历史形成的观点直接等同为圣经的教导。摩西律法与基督徒的关系是前面提到的两约关系的反映,由于两约启示的一致性和历史的延续性,摩西之约对基督徒认识神的启示、认识救赎历史是必要的,对认识基督的工作、新约的意义是必要的;由于新约对摩西之约阶段性、局限性的超越,基督徒在新约之下就不在摩西之约下,基督徒的生命是新约定义的生命,基督徒的生命准则是新约定义的生命准则。如前所述,这里的一致、延续与超越不是矛盾的,一致是延续的一致、超越的一致,超越是一致的超越、延续的超越,人为否定它们之间的区别是错误的,人为设定它们之间的矛盾也是错误的。下面就从两个方面来看摩西律法与基督徒的关系。
基督徒不在摩西律法之下
新约和摩西之约是两个约,神借着先知应许新约的时候已经说明,新约不同于摩西之约,新约不是摩西之约的简单重复或者延伸,而是另一个约、新的约,对于立约的中保、立约的时代、圣约的效用、圣约的内容、圣约的能力、以及圣约的生命而言,都是新的、不同的、超越的。面对摩西之约的暂时性、局限性、有限性,新约的基督徒不仅没有必要停留在摩西之约、摩西律法之下,而且不能停留在它们之下。
从立约的中保而言,摩西之约的中保是摩西,新约的中保是基督。摩西是作为神的仆人尽忠职守,基督是神的儿子治理神的家。摩西之约是摩西用祭牲的血所立的,新约是基督的血所立的。在摩西之约,神借着人手所造的帐幕与民同在,在新约,神在基督里与民同在。摩西之约指向新约,但摩西之约不是新约,在新约之下就不在摩西之约下,在基督里归属于神就不在摩西里归属于神。由于基督超越摩西的尊荣,新约有基督设定的与新约荣光相称的生命规范,与基督工作相称的规范,摩西之约下的摩西律法显然与之不符。
从圣约的时代而言,摩西之约是前代之约,新约是末世之约。摩西之约是诸前代之约之一,自挪亚之约、亚伯拉罕之约、摩西之约、祭司之约、至大卫之约,摩西之约的启示是诸多前代启示的一部分。神在古时借着众先知多次多方的向以色列人及其先祖启示,在这末世借着他的儿子向我们启示,新约是末世的终极启示,是前代诸约指向并成就的终极之约[29]。因此,基督徒在新约之下,就没有必要回到摩西之约,这个阶段性、预备性的约,没有必要停留在摩西之约的启示,也没有必要停留在摩西律法的规范之下。摩西律法的规范符合前代之约、阶段性启示的设定,但不符合末世之约、终极启示的现实,新约有其特定的生命规范,作为末世之约、终极启示下的规范。
从圣约的有效性而言,摩西之约是已废之约、新约是长存之约。摩西之约在神的启示和工作中有重要地位,但它的阶段性、局限性决定了它只是暂时的约,但新约是永恒的约。新约的设立宣告了摩西之约的废止,虽然没有接受基督的以色列人依然在摩西之约下,虽然在这个废止过程中有短暂过渡,但新约建立之后,摩西之约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以色列人继续坚持摩西之约的有效性,是对基督救赎的否定,对神国超越民族的计划的阻碍。随着摩西之约的废止,基督徒不在摩西之约下,也不在摩西律法之下。不是说新约的生命准则与摩西律法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是说基督徒没有必要学习摩西律法,但是作为已经废止的约的一部分,摩西律法的全部或者部分都不再成为基督徒生命的规范。
从圣约的内容而言,摩西之约启示的是基督的影像,新约启示的是基督的本体。摩西之约下的圣所、祭司、献祭、洁净、赦罪、审判、饮食、节期、安息日等等都是以有形有限的方式来表达的人与看不见的神之间的关系,并指向基督里启示并成就的神人关系。在摩西之约的历史阶段,这些有形有限的方式、包括详细具体的规范是必要的而且重要的,但它们是基督的影像,基督到来之前必要的影像,让人通过这些详细的条文来思考并且践行神定义的神人关系,但当基督降临并成就新约,新约之下的信徒已经有了基督的本体、神的真象,包括神人关系的真象,基督徒没有必要再停留在影像之中,基督徒的认知和生命也没有必要停留在影像之中。因此,基督徒不应当回到摩西律法,舍弃本体而追求影像是对本体的轻蔑,拥有本体时继续留恋影像是将影像变成偶像[30]。这不是说摩西之约与新约的启示没有任何一致,相反,影像和本体必然有一致之处,但影像毕竟不同于本体,影像的目的也是指向本体而非取代本体。这就是为什么,即使是两约之下有相同的诫命,新约对这个诫命的诠释是基督以启示本体、以神子的身份来进行诠释,从神全面终极启示的层面进行诠释,与摩西律法有一致、但是超越性的一致。例如,对爱神、爱人的启示和诠释,新约诫命相比摩西律法在保持一致的同时有所超越。
从圣约的能力而言,摩西之约是肉体之约,新约是圣灵之约。进入摩西之约依靠的是割礼的印记、血缘的传承,在摩西之约下以色列人有神的启示、神的律法,但摩西之约本身并不能改变人属于罪、属于肉体的本质,新约的必要性也在于摩西之约不能够解决人的根本问题。罪人即使知道神、知道神的律法,也继续悖逆神,摩西之约不能解决罪人属肉体的困境,以色列的历史就是明证。有人说,那摩西之约下不是还有信靠神、顺服神的人吗?摩西、约书亚、撒母耳、大卫、但以理都是属肉体的吗?如同之前所讲,摩西之约下圣徒的得救不是靠着摩西律法,而是靠着神的恩典,他们的新生不是靠着律法,而是靠着神的恩典。摩西之约不能改变人属肉体这个现实,属肉体不服神的律法,也是不能服,而且属肉体的人不能得神的喜欢。但新约是圣灵之约,是圣灵大能的重生以及拯救之约,圣灵住在每个新约信徒的里面,使人有新的心、新的灵,认识神、信靠神、顺服神,是律法所不能成就的义成就在我们这不随从肉体、只随从圣灵的人身上。这不表示基督徒不会犯罪,但圣灵重生的、内住的是新的生命,是这个新的心、新的灵在主导基督徒的生命,基督徒是属神的圣徒,而且罪恶不能够战胜。有人说,基督徒不需要遵守律法,只依靠圣灵[31],这不是在鼓励人随意的犯罪吗?只要说有圣灵就什么都可以做?这是常见的指控,但这种疑问是出于对律法、圣灵、新约的误解。新约是圣灵之约并不表示基督徒是完全依靠个人感觉生活、没有任何规范,圣灵不等于感觉,新约有基督和使徒定义的清晰完整的生命规范,而且基督徒是在圣灵里面认知并践行这些规范。圣灵是圣善之灵、是圣洁之灵,基督徒在圣灵中的生命是以良善、圣洁为核心的生命。律法不是圣洁生活的唯一准则,更不是圣洁生活的终极准则,真正的圣洁是从上面来的、从里到外的圣洁,这只能是圣灵的工作。既然有了圣灵的大能,完成摩西之约不能完成的工作,为什么还要回到摩西律法之下,仿佛自己还生活在肉体之约之下呢[32]?仿佛基督徒与摩西之约下的以色列人是处于同等的状态呢?
从圣约的生命而言,摩西之约是奴役之约,新约是自由之约。首先,摩西律法对罪人的奴役是律法咒诅的奴役,死的奴役,“凡不常照律法书上所记一切之事去行的,就被咒诅”,由于不能完全遵循律法,在摩西之约下的人欠着行全部律法的债,律法的咒诅始终在头上高悬,进行威吓,律法将罪人圈在罪恶之下、圈在咒诅之下,但“那些在基督耶稣里的就不定罪了”,在基督里的脱离罪的咒诅、神的审判,有了生的自由。其次,摩西律法下的奴役是肉体的奴役。他可以知道律法、但不能完全遵行律法,他可以知道罪、但不能停止犯罪,这个犯罪的律在奴役他、使他无法逃离。这不是说旧约的圣徒没有自由和平安,但他们的自由和平安不是通过律法本身得到,而是神的恩典中赐予的。新约下,“赐生命圣灵的律在基督耶稣里释放了我,使我脱离罪和死的律了”,基督徒不仅脱离死的奴役,而且脱离罪的奴役,如今在基督徒里掌权的是圣洁的生命、体贴圣灵的生命。这不是说基督徒不再犯罪,而是基督徒不再被罪所奴役、所辖制、所掌控。其三,摩西律法下的奴役是规条的奴役。律法通过详细的条例来规范人的生命,这在摩西之约下是必要的,与影像之约、肉体之约的性质是符合的,在这种情况下需要详尽的规条、即时严厉的惩罚来维持立约民族的信仰。但这不是神的民的理想状态,这些规条本身也不能直接转换为敬虔。新约将人从这些规条的奴役中解放,“我们既然在捆我们的律法上死了,现今就脱离了律法,叫我们服侍主,要按着心灵的新样,不按着仪文的旧样”,不需要“归回那懦弱无用的小学,情愿再给他做奴仆”。基督徒的生命是在基督里的自由,无需回到律法规条的奴役,基督徒如今服事神,不是按照律法的样式,而是按照圣灵新造的样式、按照与新造的人相称的诫命。但这自由不是犯罪的自由、也不可能是犯罪的自由,而是在基督里圣洁生活的自由。
正是由于上述的新约与摩西之约的区别、新约对摩西之约的超越,基督徒在新约之下就不在摩西之约下,也不在摩西律法之下。摩西律法及律法所有的规条作为摩西之约的一部分,作为摩西之约的生命规范,作为已废之约、肉体之约的生命规范,对新约之下的基督徒已经没有效用,也与新约的现实不符、与新约的目的不符、与新约的生命不符。新约的生命规范是基于基督完整的启示、完成的救赎、圣灵的重生与内住,这个规范体系与摩西律法有相通之处,但不是摩西律法的整体移植或者部分复制。
摩西律法对基督徒的意义
有人会质疑,基督徒不在律法之下,那基督徒就无需学习摩西律法?基督徒就可以违背摩西律法中的规条?就可以敬拜偶像、杀人、贪婪[33]?前面说的,是从两约的区别性、新约的超越性的角度,基督徒不在摩西之约下、不在摩西律法之下,摩西律法作为摩西之约下的生命准则,不是新约基督徒的生命准则。但这不等于说摩西律法与基督徒没有关系,更不是说基督徒的思维行为都与摩西律法相悖,也不是说新约的生命准则与旧约没有关系、或者完全相反。基督徒仍然要学习摩西律法,并且将对摩西律法的学习应用到基督徒的认知、思维、生活,摩西律法对基督徒的意义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看。
首先,从摩西律法中认识神一以贯之的启示。摩西律法是神的启示,是完整圣经的一部分,完备启示的一部分。摩西律法与其他部分圣经对我们有同样的意义,我们在神的启示中、在圣经历史中,认识神、认识人、认识神人关系,认识神的权能、圣洁、良善、恩慈、智慧,认识人的罪、罪的表现、罪的后果,认识神在人类历史、被造世界的工作,认识神重塑的神人关系。基督徒是在新约之下,但基督徒所有的圣经是新旧约全部的圣经,我们的认知、思维是基于完整的圣经。新约不可能重复所有之前的教导,神在旧约的启示、包括在摩西律法的启示,是基督和使徒的教导的前提,同样是我们理解新约的基础。例如在摩西律法中多次强调的,敬拜独一真神、不得敬拜偶像,这个诫命并不受制于摩西律法的阶段性、局限性,而是关系到神不变的神性、神与被造物的区别、真神与偶像的区别,所以基督徒仍然需要遵守。新约没有从零开始谈神的创造、谈偶像敬拜,是基于旧约、尤其是摩西律法的教导。新约也用旧约的某个例子来诠释新旧约一致的原则,包括引用律法的规条来教导基督徒。新约对律法的引用不是因为基督徒仍在律法之下,而是因为新约与律法有一以贯之的教导。
其次,从摩西律法中认识救赎历史的源流。摩西之约是神创造并掌管的历史源流的一部分,如前所述,摩西之约预备新约、指向新约、显明新约的必要性。新约是这个历史源流中成就的、启示的,正确理解新约需要在这个历史源流中理解,新约的绝大多数历史事件和教导都与包括摩西之约在内的圣经历史相关。新约关于基督的身份、工作、救赎、教会、国度等等的启示,无不与摩西之约相关,很多也涉及到摩西律法。新约在解释基督的赎罪、赦罪、洁净、与人同在、神人相和等问题时,多次引用摩西律法的条例,用律法之下有形可见的方式来教导新约下无形、不可见的属灵真理。另外,对基督的反对、对使徒的反对有很多来自摩西之约下的犹太人,他们的争论多是对摩西之约、摩西律法的争论,教会历史中的很多错误也可以追溯到对两约关系的理解、对摩西律法的定位。所以,不论从正面还是反面,摩西律法对基督徒认识和应用新约有重要意义。
第三,从摩西律法中认识新约的荣耀。新约圣经中阐释基督的荣耀、新约的荣耀,很多时候是通过新约与摩西之约的对比、新约生命与摩西律法的对比,包括前面提到的摩西与基督、前代与末世、已废与长存、影像与本体等等,当然还有关于救恩的,行为与信心,人的自救与神的拯救。我们对基督、新约、救恩、生命的理解是在圣经启示的这一系列对比下进行的。为什么需要这样的对比,首先这是救赎历史的基本现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由于我们的愚钝,我们需要如此的对照来明白基督的荣耀、基督恩典的重要、基督徒在基督里的尊荣。忽视或者无视基督的荣耀,基督超越性的工作和荣耀,是使徒教会和教会历史中持续存在的问题,导致对摩西律法、摩西之约的怀念,尝试将其在教会进行复原、部分复原,或者导致对世界的怀念,不清楚基督给我们的超越世界的恩典、智慧、能力,希望继续依赖世界的能力、智慧。所以理解摩西之约与新约的对比,这不是停留在圣经知识、历史知识的问题,而是直接关系到基督徒认知、思维、判断、生命的问题,我们能否按照圣经启示正确认识基督的荣耀、新约的荣耀,决定了我们能否紧紧抓住基督、单单信靠基督的恩典和应许。
新约对摩西之约有其一致性、延续性、超越性,新约对基督徒生命的教导相对摩西律法也有其一致性、延续性、超越性,如前所述,这三重性质不是机械式、割裂式、不是人为制造的,它们自两约关系渗透到具体生命的规范,一致性、延续性、超越性是同时存在、相辅相成的,谈一致性的同时必然涉及到延续性和超越性,谈超越性的同时也必然涉及一致性和延续性。下面就饮食禁忌这一例子稍作展开。
举例:饮食禁忌
摩西律法和新约在规范属神生命时都提到了饮食的禁忌,基督徒如何处理这些禁忌?圣经对此有全面、深入的教导,以下是其中一些经文。
创1:26-31, 2:16-17, 3:17-19, 4:4, 9:1-7, 利7:22-27, 11:1-46, 17:10-16, 太15:10-20, 路11:37-41, 22:14-20, 约6:41-65, 徒10:9-16, 15:1-21, 罗7:6, 14:1-23, 林前8:1-13, 9:19-23, 10:14-33, 13:1-13, 加2:1-21, 5:2-6, 西2:16-23, 提前1:8-10, 多1:15
一致性与超越性
摩西之约和新约对饮食禁忌的教导,都体现了神和神的话语的全面权柄,属神生命的全部都在神和神的话语的规范之下,包括日常起居、饮食在内,在这一点上新约的原则并没有改变,基督徒不在律法之下,但并不表示基督徒不在神的权柄之下、不在神的话语之下,基督徒的自由是在神里面的自由、不是脱离神的自由。同时,属神的人与其他人在信仰、生命的区别一定会体现在生活的所有方面,包括起居、饮食的方面,属神信仰、属神生命是真实存在的现实、不是抽象存在的概念,因此它必然体现在真实生活的认知、判断、情感,也包括在日常事务之中的这些反应。对这一点,某些人认为律法的规范很全面,但新约的规范只涉及所谓属灵道德的层面,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新约的确没有罗列很多具体的状况,但新约仍然是对生命全部的规范,从重大事件的真伪善恶判断到日常的衣食住行,新约规范是全面覆盖、无一遗漏,而且是完整和清晰的规范。问题不是新约没有讲,而是我们经常用先入为主的偏见来套用新约,或者是自动过滤圣经的教导,对其视而不见,甚至觉得只有在律法之下带有直接惩罚和威胁的才是诫命,新约里基督和使徒所说的不过是一些可以任人取舍的建议而已。从这个角度,正确理解新旧约的一致性,可以帮助我们认识这些错误。
但这里体现的一致性,并不是说新约是旧约的简单重复,而是在一致中有超越。摩西之约下以色列民对神的归属是外在的归属,摩西之约是血缘的传承、肉体的印记,神与他们的同在是以可见的、外在的方式与之同在;但在新约之下,基督徒对神的归属是在基督的归属,与基督合一、与基督同死同复活,不是从肉身生的、而是从灵生的,神与基督徒的同在是以基督道成肉身、圣灵内住的方式,因此基督徒对神的归属和认同相对摩西之约之下的应许和影像是超越的,对属神生命的理解、包括对衣食住行的理解都是在基督和圣灵的工作之中的理解,“你们或吃或喝,无论做什么,都要为荣耀神而行”,首先基督徒是在基督里、圣灵的里面荣耀神。
延续性与超越性
摩西之约之下的饮食规范不是随意的,有其特定目的,在前面已有讨论,这里仅提几个基本原则。饮食规范有三个主要方面,一是涉及圣所献祭的神人区分、圣俗之分,所献的动物、粮食、饼等物是分别为圣给神的,必须严格按照神的指示处置,包括烧掉、泼洒、留予祭司、留予祭司家族、以及可供他人享用的剩余部分。这些食物因为奉献或者献祭,归属于神、成为圣物,普通人在没有神的许可之下不得食用,因为神人之间的区别,神设定的神人之间的界限不得僭越。二是涉及吃血的禁忌,血代表的是生命,血在献祭之中用来赎罪、洁净,禁止吃血是为教导赎罪的神圣和严肃。三是涉及其他不洁、死物的禁忌,即属神与异教之分,异教饮食的不洁是以有形的方式体现其信仰和道德的堕落,以色列民的饮食禁忌也是以有形方式体现其在信仰和道德上的区分。以上的神人区分、血的赎罪、属神与异教的分别在新约是延续性的教导,但同时是超越性的教导。如前所述,这里在食物方面的区分、禁忌是以有形、有限的方式来表达神人关系、神的赎罪赦罪、以及神的民与异教的区别,食物本身并不能等同于这些区别,食物本身、食物所来自得动物植物本身并没有犯罪。这些禁忌是在摩西之约这个历史阶段,神教导并约束以色列人的特殊方式,适应摩西之约局限性、阶段性的需要,而到新约,基督徒是在基督的完整启示、完成工作中理解神人关系、神的赎罪赦罪、以及属神生命,我们知道,神人的终极区分并不体现在食物,创造天地的主并不住人手所造的殿,旧约的帐幕、圣殿及其中的一切都是基督的影像;动物的死亡和鲜血并不能够真正的赎罪,它们指向基督的赎罪、但不是基督的赎罪,最终基督的身体和血成就了新约,而且基督徒如今享有基督的身体和血,即基督的生命;属神的民与异教的区别也不在于食物本身,而在于新造的人、新生的灵、新的心。在这些完整启示之下,基督徒可以对包括食物在内的世界有更为成熟的认识,“我凭着主耶稣确知深信,凡物本来没有不洁净的,唯独人以为不洁净的,在他就不洁净了”,“你们若是与基督同死,脱离了世上的小学,为什么仍像在世俗中活着,服从那“不可拿、不可尝、不可摸”等类的规条呢?”,“凡神所造的物都是好的,若感谢着领受,就没有一样可弃的,都因神的道和人的祈求成为圣洁了”,“在洁净的人,凡物都洁净;在污秽不信的人,什么都不洁净,连心地和天良也都污秽了”。
但这表示基督徒在饮食方面就没有任何规则?当然不是,基督徒是自由的,但不是随意的自由,而是圣洁的自由、是爱的自由。基督徒的思想、判断、行为的基本原则是信靠神、爱神、荣耀神,是爱人、造就人,包括造就自己和造就他人。“凡事都可行,但不都有益处;凡事都可行,但不都造就人。”这就涉及到使徒在新约提到的一些饮食方面的约束,如何在爱神、荣耀神的前提下,从爱人、造就人的角度来适当节制自己的自由。虽然凡物都是洁净的,但如果面对的是习惯吃血禁忌的犹太人、或者是对祭偶像的肉有软弱的信徒、或者是异教徒所在的某些场合,基督徒应存着爱心应照顾到他们的习惯或者软弱,避免绊倒别人,“我虽是自由的,无人辖管,然而我甘心做了众人的仆人,为要多得人”。虽然凡物都是洁净的,但基督徒依然要判断哪些食物对自己的身体是合宜的、哪些在现有的物质条件下是可行的,当然还包括在基督里的满足、喜乐,不可好酒贪食、为口腹之欲所奴役等等。这里,我们再次看到,摩西之约下虽然也有关于爱人、节制、喜乐等方面的教导,但基督徒是在基督的工作里面认识神的爱、以及如何爱人,认识基督的谦卑、平安、喜乐,以及如何在基督里享有这些恩赐,新约与旧约的延续始终包含新约对旧约的超越。
4.4.2.4 摩西律法与传讲福音
最后谈的是摩西律法与传讲福音,在传讲福音时需不需要涉及摩西律法?在处理这个问题时,常见的有两种方式。一种认为,既然人不能靠行律法称义,传福音时就无需提到摩西律法,如果提到反而让人误会,传福音应该只谈新约、基督、信心;另一种则认为,摩西律法、尤其是十诫作为普遍的道德律,必须传讲以让人认识到自己的罪,才能认罪悔改、相信得救,所以律法是传讲福音时不可或缺的。这两种想法都有其可取之处,但也都存在误区。的确,不能靠行律法称义,但这并不表示律法在传福音时完全没有作用、完全不应当出现,基督在传讲福音时并没有回避律法,在某些情况下还专门提到律法。另外一方面,的确,人应当认罪悔改,基督拯救的是罪人、不是自以为义的人,但摩西律法或者律法的部分内容不是普遍的道德律,同时,认识罪可以通过多种渠道,可以包括但不局限于摩西律法或者十诫,圣经没有设定这种局限,基督和使徒传讲福音也没有受制于这种限制。传讲福音不是机械式的输送标准信息、不是简单遵从某种预设模式,在圣经定义的真理架构下,传讲福音可以有相当的灵活性和机动性,针对人的具体情境和状态,存着对神的信心、对人的爱心,用合宜的方式传讲合宜的内容。传讲福音是神借着人向其他人进行的沟通,在神的话语中进行的个人化、个性化沟通,神的话语不随着人和情境而改变,但沟通的具体方式、具体内容可以随着人和情境进行调整。律法在传福音中的定位是在这个框架之下理解的。
罪人的问题是不认识神、不认识自己的罪和罪的后果、不认识基督和基督里的恩典。传讲福音的目的是使罪人知神、知罪、知恩。关于这三个基本点,圣经有全方位的解释,传讲福音时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把圣经对此的教导全盘托出(且不说我们不能全部理解),我们只是就我们理解的、尽我们所能、在合适的场合进行合适的沟通。由于每个人对神、对圣经的认识程度不同,否定神、否定圣经的特定角度不同,我们的传讲应尽量的符合(但非迎合)这种程度、这种角度。例如,基督在向不同的人传讲福音时的切入点不同,对尼哥底母是谈重生、信心,对富有的少年是谈守完全的诫命,对诬蔑他为鬼王的人,谈的是不可赦免的罪;保罗在向犹太人传福音与在向希腊人传福音时,强调的重点也有不同,对犹太人多谈的是耶稣是基督,对外邦人谈的则是独一真神、神在基督里的拯救和审判。
在这种实际操作的多样性、灵活性下,摩西律法有其合适的作用,但不是机械式的。圣经对神、罪、恩典的教导是多方面的,包括摩西律法但不局限于摩西律法,我们传讲福音时也可以有多个方面,可以运用摩西律法但不拘泥于摩西律法。例如,对于神的存在,可以从神的创造、神的掌管、神在世界的见证、神在历史中的工作、神与异教神祗的区别、启示与理性等等多个角度,摩西律法中提到的神与偶像的不同、异教的堕落和荒谬、神的圣洁公义可以用来向人解释神是神的真实和异教的虚假。对罪的存在和后果,神有多重见证,包括放在人心中的善恶观念、在历史中的惩恶扬善、在基督里神完全的圣洁和良善、神对基督徒要求的圣洁、神将来的审判,当然,也包括神在摩西律法中要求的圣洁以及对罪的惩罚,这多个层面不是相互排斥的,它们共同构成了神在世界的完整见证。不是只能讲摩西律法,也不是必须讲摩西律法,而是在圣经启示的整体之下在具体情况下进行合适的选择。对基督和基督的恩典,核心的是新约的启示,但这不表示旧约、摩西之约、摩西律法没有任何的意义。传讲福音时,可以从旧约预言的角度来讲基督、讲神的救赎计划,可以从摩西之约的角度讲新约的重要性、必要性,可以从摩西律法的角度讲信心、恩典,不能靠行为得救。
这种具体的选择不是对福音真理的取舍,而是对福音、对圣经启示的具体应用,在某个特定情况下在某个特定沟通中的应用。传讲福音时,我们可以提到摩西律法,但这不表示罪人在摩西律法之下,我们也可以在某些场合不提,但这不表示摩西律法对传福音没有任何作用,从来不能提。神在圣经中的启示是一个完整的体系,我们在这个体系中可以有具体的侧重;神在世界的启示也是一个完整的体系,我们在传讲福音时,不是只有我们口中讲出的话在见证,神同时在这个人的生命中、在他的心里面见证。
4.4.3 十诫概述(申5)
在摩西律法的体系中,十诫是律法之首、是律法的总纲,十诫是神写在两块石版之上交给摩西,作为立约的版,放在约柜之中,作为立约的一个印证。它设定了神人关系、人际关系的基本规范,涉及到对神的认知、对神的敬拜、对神的敬畏、对神的顺服,以及亲子关系、两性关系、生命、财产、司法,涵盖了摩西律法之下神权统治的多个方面,也是摩西之约下神权政治的框架。律法其他内容则展开这里所教导的神人关系、人际关系基本原则,将这些原则应用在立约之民的宗教生活、社会生活、个体生活的具体问题。此前和此后以色列民族的悖逆多是与十诫直接相关的诫命,例如敬拜别神、制造偶像、违反安息日、随意杀人等等。在新约,基督与犹太人、使徒与犹太人、使徒与外邦人的一些争论也是与十诫有关的内容,例如安息日的意义、基督徒与安息日的关系、真神与异教的区别。基督和使徒也从十诫所教导的原则出发来诠释新约之下的基督徒生命,包括在对神认知、对神敬拜、以及人际关系等方面。
基督徒如何理解并应用十诫?这与上节讨论的基督徒与律法的关系是相通的,因此十诫是律法的一部分。对十诫的理解和应用是在圣经的全面启示之下,兼顾圣经启示的新约与旧约的一致性以及新约对旧约的超越性,兼顾十诫所在的摩西之约的特殊性、以及十诫所体现的基本原则的普遍性。这里需要继续讨论十诫,是因为十诫在圣经教导中的重要地位,也是因为十诫在教会历史中、尤其是在长期基督教社会化的背景下被赋予的特殊意义,不仅关系到对两约关系、对新约、对基督徒生命的理解,而且涉及到新约与社会、基督徒与世界、教会与政治的关系。下面从两个方面简单讨论,一是关于十诫的一些误解,一是对十诫内容的理解和应用。
4.4.3.1 十诫简介
如前所述,十诫在摩西律法、在圣经启示中的地位相当重要,但这个重要是在圣经中定义的重要,而非人为夸大的重要。脱离圣经启示来过度渲染某人、某事、某个教导的重要,并非敬虔,不是说不能强调其某个方面的重要,但这种强调不是脱离启示的框架来夸大。在神的启示中,每个教导各有其用、各尽其用,人为夸大某个教导就意味着在弱化与之相关的其他教导,最终导致的不是一点、而是多点的误解,这在对十诫的理解体现的尤其明显。用这种方式解读十诫,在摩西律法的内部,把十诫夸大为摩西律法,认为摩西律法就是十诫、十诫就是摩西律法;在摩西律法以外,把十诫夸大为普世道德规范,对以色列人、基督徒、不信神的外邦人都有效用,基督徒必须守十诫、传福音必须讲十诫、政府必须行十诫。其错误都是人为放大十诫的意义,将十诫与摩西律法混淆、与基督徒生命准则混淆、与普世道德意识混淆。还是之前所说的,不是说十诫与这三者没有关系、或者与这三者完全相反,但十诫与这三者不能等同。
十诫不等同于摩西律法
摩西律法的诸多规条与十诫有关,但十诫并不等同于摩西律法、也不能取代律法的其他规条,十诫与其他规条共同构成了摩西律法的完整体系。在摩西颁布律法、重申律法时,十诫始终是作为律法整体的一部分,不是孤立存在的;后世先知、基督、使徒在诠释律法、应用律法时,也没有孤立的讲十诫[34]。的确,十诫作为律法之首体现了摩西律法的基本原则,但不足以涵括、也无法替代律法的其他内容(例如,十诫没有提及圣所、祭司、献祭、赎罪等重要内容),没有必要将其他律法规条都压缩在十诫以内[35],也没有必要僵化的讨论某个条例从属于十诫哪一条[36]。以色列民需要遵守的是包括十诫在内的全部律法、不仅仅是十诫,仅有十诫也不成为律法。
十诫不等同于基督徒生命的准则
基督徒的生命准则不是摩西律法、不是摩西律法的一部分,也不是十诫,基督徒的生命准则相对十诫有一致性和延续性,但同时有清晰的区别性和超越性。
当然,十诫和基督徒的生命准则都包含向神和向人的两大类别,也都是爱神、爱人的表达,但基督徒所理解的神人关系、人际关系,所理解的爱神、爱人,都是基于基督的工作和启示,在基督里认识神的爱、以及爱神,理解神爱世人、以及彼此相爱,这是摩西之约下没有的,十诫中也没有的。这不是说新约的教导与十诫是相反的,但新约的教导没有停留在十诫,基督徒的生命准则也不能停留在十诫。我们如今的认识不仅仅停留在神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神的独一、神非偶像、神的圣名、安息、尊敬父母、不贪不盗不杀,而是神在基督里的拯救、神的三一、神道成肉身、基督的权柄和荣耀、基督里的安息、效法基督的舍己爱人、在基督里的平安满足喜乐,因此将十诫继续作为基督徒的生命准则是对新约的矮化。
十诫不等同于人间的社会法律
这本来应当很清楚,但由于长期以来基督教社会化、以及律法三分等的影响,很多人至今还认为十诫应当是普世的法律,世人应该遵守、世俗社会应该施行。首先,这将十诫从摩西之约的历史切割,摩西之约以及十诫说的很清楚,这是神给予以色列民的启示,是其他民族没有、也不可能知道的,十诫之首是神对以色列民的拯救,十诫不是真空中的抽象概念,而是基于神的拯救、立约而有的启示。其次,堕落人类虽然从尚未完全泯灭的良心、从社会传统可以对宗教、道德有所领悟,某些原则与十诫的原则也有类似之处,但罪人永远无法依靠自己的参悟来知道十诫,他们无法没有神、不知道神的拯救、也无法接受神与被造物的区别,异教的历史恰恰表明他们不知道。第三,要求不信神的世人来遵守十诫是没有意义的,这种推行十诫的方式可能看似是虔诚的,但这是基督教社会化带来的干扰,神对世人的呼召是相信神、信靠基督、成为属神的人,不是如何按照十诫、或者其他规则活着。第四,这种想法导致在传福音时,机械的运用律法、运用十诫,将传福音变成一种单一的程式,弱化甚至妨碍传福音的果效。
4.4.3.2 十诫简析
对十诫的划分,何为第一、何为第二,在历史上有一些不同认识,至于最初如何划分我们不得而知[37],以下提到的诫命排序采用的是改革教会主流的划分方式。这里的讨论侧重诠释十诫中的几个主题,进而分析其在圣经启示以及今天基督徒生命中的意义。
神的存在:神与历史
——理性至上
在十诫之初神提到的不是某个诫命,而是神的自我启示和宣告,“我是耶和华你的神,曾将你从埃及地为奴之家领出来”。十诫和律法的前提是神和神对以色列民族的拯救,其真实性的基础是神在此的自我宣告:神是耶和华,自有永有、独一真神;神拯救以色列民族脱离埃及的奴役,在埃及地、红海、旷野施行神迹奇事。十诫、摩西律法与其他宗教条例、道德规范的最核心区别,圣经与其他一切人间意识形态的最核心区别,在于神,在于自有永有的神、并在历史时空中的工作的神。因此,十诫不能与这个神和神的工作分割,圣经的所有内容都不能与神和神的工作分割,圣经不是人类自己的参悟、推理、设想、幻觉,圣经是至高的神所启示的神的工作、以及神对自己工作的诠释。因此神的真实性、神在历史中工作的真实性、神对历史诠释的真实性是一体的,虽然不是同等的,神的真实是一切的基础、是自有永有的真实,但神的真实决定了神在历史中工作的真实、以及神对历史诠释的真实,神在历史中工作的真实、神对历史诠释的真实则反映了神的真实。就十诫而言,这三者分别是:神的自有永有、神在历史时空中对以色列民族的拯救、神在律法中诠释的基于创造和拯救的神人关系。神对三者的启示是一体的,人无法分割也不可能分割。如果神不是他所宣称的自有永有,他也不有他所宣称的拯救,他的律法也不会有其宣称的权柄和能力,在一点上的虚伪会造成所有的存疑。我们对神和神的启示的理解,是在上述三者的完整体系下的理解,以神自有永有的超越真实性为根基,以神在时空中的历史真实性为依据,以神对历史诠释的教导真实性为导向,我们对神的信靠是对神和神的全部启示的信靠。
这个体系在圣经中是始终如一的,世界的起初是自有永有的神的创造、以及神在伊甸园中设定的神人关系,摩西之约的开始是神向摩西启示神的自有永有,继而神在埃及施行的拯救,在律法中定义立约的神人关系,新约的开始是自有永有的神子道成肉身、降世为人,成就救赎,并在基督里建立新的神人关系。始终是自有永有的神、神在历史中的工作、神对历史的诠释和解读,三者缺一不可,也只有自有永有的神有权柄和能力在历史中做这样的工作、对历史进行如此的诠释。对这个体系而言,神的超越真实性、神的历史真实性、神的教导真实性这三者之中神的历史真实性是承上启下的关键,神的超越真实性是在神的历史真实性中体现的,我们对神的认知依靠的是神在历史时空中的启示、人类无法也不可能在被造世界之外理解神,神的教导真实性是以神的历史真实性为基础,神的教导是神对创造、掌管、救赎、审判等历史事件的解读,是以这些事件的真实为前提的。对于罪人而言,他的兴趣很大程度不在于神是否自有永有、神的教导是否正确,而在于圣经历史是否真实,他认为前两者都是人类的主观判断,而后者是客观可以验证的事实。因此,不管是从圣经启示的内部关系、还是从罪人的认知逻辑出发,一旦圣经的历史真实性不存在,圣经历史记载的事件没有真实发生,神是否自有永有、神的教导是否正确也就无需讨论。
近现代对圣经真实性的争论绝大多数集中在对圣经历史真实性的争论,世俗意识形态、圣经批判学说认为应该抛弃偏见、迷信,客观、中立、科学的研究历史,用事实、证据来判断历史。这个客观、中立、科学的原则就是:以人类感官理性的观察和推测作为验证一切的最高准则,与人类的观察推测不符的即视为虚假。因此,神不存在,神迹不存在,圣经记载的很多不是历史而是虚构,圣经仅仅是人的创作而非神的启示。但这种解释历史的原则是否真的是客观、中立、科学、严肃的?在否定了神的至高之后,人类推崇的理性至上是否正确、言之成理?首先,理性至上解释历史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世界的自有永有、人类理性在世界的至高地位,因此对神的否定不是这个体系的结论,而是这个体系的前提。令人眩晕的科学、历史的数据、证据、推导,其目的不是为了得出这个结论,而是伪饰这个前提。他采取这种思维方式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判断,不仅是先入为主的判断,而且是不可逆转的判断。世俗意识形态在批判圣经以神的存在为前提的时候,并没有其所宣示的客观、中立、科学,因为他只是悄悄地替换,以神的不可能存在为前提。在神创神治的世界,在神的掌管之下,谈被造物相对神的客观、中立是荒谬的,时刻依存于神的人、时刻沐浴在神的恩典之下的人,如何站在一个所谓中立的地位,审视鉴察神是否存在?其次,理性至上是不可能的原则、是不可能存在的原则,他的出现只是源于罪人的狂妄、而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可言。人类作为浩瀚无垠的宇宙的微末,受到时空局限的人类只能接触被造世界的很少一部分、只能观测其中的很少一部分、只能理解其中很少一部分,那这个理性如何成为判断一切真实性的唯一、至高的准则?如何推理得出人类理性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就不可能存在?圣经没有教导人类理性的无用、无能,但人类理性至上是与圣经相悖、也与人类体验的现实相悖的。
这种错误的历史观不可避免的渗透进入教会,某些人被理性之上的解读所威吓,认为圣经、属神信仰生存的唯一可能是将神、将神的教导与神的历史真实性脱钩,脱离神在历史中的工作谈神、谈神的教导,有神但没有神的创造、没有神的掌管、没有神的审判,有律法但没有神对以色列的拯救、没有神的神迹奇事,有基督但没有道成肉身、死里复活,这是近代的自由主义神学、现代的新自由主义神学的共通之处,或者将神压缩在人类理性限定的范围、或者将神无限拔高到与历史时空无关的层面,最终都是神、神的教导与神的历史事实的脱钩。看似虔诚的说,重要的是神、是基督、是救恩,不要纠缠历史事实、也不要在科学理性的问题上争论,这些都是边缘问题。但是,离开圣经历史真实、离开神的历史真实,还有什么神、基督、救恩可言?圣经的开始不是宗教、道德,而是神创造万有,摩西之约的开始不是律法、规则,而是神拯救以色列民族,新约的开始不是信心、顺服,而是基督道成肉身、降世为人。正是因为神创造万有,才有人间的宗教和道德;正是因为神对以色列的拣选和拯救,才有摩西之约、摩西律法;正是因为基督道成肉身、降世为人,成就恩典,才有基督徒的信心、顺服。圣经历史和圣经教导是一体的,圣经的历史是教导、圣经的教导是历史,圣经历史和圣经教导都是神的工作,是神的超越真实性在被造世界的体现,任何将二者脱钩的企图都是对神的否定、对神的教导的否定。我们所信靠的神,是真实的神,超越的真实、历史的真实、教导的真实共存。
神的独一:神与异教
——选择至上
十诫接着提到“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前面神之名为耶和华的涵义就包括神的真实和独一,神之为神、没有同类、没有同等,这里再次强调,只有神是神,以色列人只可敬拜神。这是在陈述事实、也是在宣讲诫命。神是独一的神,一切异教神祗的虚假是圣经自始至终的教导,也是基督徒认知思维的根基,这也是圣经启示与人间意识形态的根本冲突点:圣经在启示真神的同时宣告一切异教的败坏,圣经在启示基督拯救的同时宣告一切其他拯救的破产。对罪人而言,圣经的可恶之处,不在于圣经讲神、宗教、哲学、道德,不在于圣经的宣告,而在于圣经的宣判,对所有其他神祗、其他宗教、其他哲学、其他道德的宣判。圣经的启示直击每个罪人的内心、触及每个罪人的灵魂,因为圣经是对每个人、每个人间意识形态的挑战,圣经和属神信仰在堕落世界受到全面抵制也就不足为奇,因为所有与神的启示不符的都是它宣判的对象,包括异教信徒、伪犹太信徒、伪基督徒,包括人间的恶者、尊者、智者、贤者。
神的排他性、普世的排他性决定了人对神是没有选择空间的,只有神、独一的神,只有这个神是真实的、只有认识这个神才有智慧、只有信靠这个神才有拯救。这与罪人理解的人性、自由是矛盾的,由于否定神的自有永有、神对万有的掌管,罪人认为在这个问题上,人应该而且必须有进行选择的权利,应该有探索这个问题、并且按照自己的探索来定义这个问题的机会。因此人间意识形态是人类行为,是人定义的宗教、人探索的神明、人制造的哲学、人设立的信仰、人确定的道德[38],人的自由就是选择这些的自由[39]。在这一点上,人间意识形态内部的相同远比不同要重要,泛神和无神的区别是如何运用这个自由,是谦卑的还是骄傲的,是悲观的还是乐观的,但都是坚持这种自由,人定义神、取代神的自由。泛神强调人的选择,将宗教定义在个人、家族、民族、国家、地域的层面,是这个人、这群人、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信仰;无神强调人的选择,认为某些智者、伟人找到了普世的真理,但依然是人的选择、而且不断变化的选择。现代无神意识形态的自信破产之后,又将泛神推向社会思想的主流,后现代社会不再有兴趣探讨什么是普世的、绝对的,一切判断、价值都是相对的、个人的选择,个人的意志至上、选择至上,正确只是个体主观的正确、真实只是个人赋予的真实。但不管是古代、现代、还是后现代,不管是无神还是泛神,神的排他性所反对的不是人的某种选择,而是人独立于神的所有选择,因为人离开神的自由是对抗神的自由。
神与人之间的对抗,是神的定义权与人的选择权之间的对抗,在独一的神面前人类没有选择神的自由、没有取代神的自由,而罪人希望保有选择的权力、能力、判断力,世人对属神信仰的困惑、对圣经启示的困惑,就在于为什么你们不能承认、支持这种选择,为什么别人可以接受你们的选择,你们不能接受别人的选择?尤其是在今天,这么推崇人的自主、人的自由、人的选择,基督徒坚持圣经逆流而上,有多大意义?基督教为什么总是限制自主、自由?某些人认为,基督徒应该放弃这种不可能的努力,拥抱人类的选择、支持人类选择的自由,基督教应该放弃排他性,与其他宗教学说相互借鉴,圣经不也讲谦卑吗?谦卑不就是包容吗?这是常见的态度,常见的解决办法:如果人不接受神、那就改造神。这种想法看似虔诚、实则背叛,看似谦卑、实则懦弱,看似包容、实则腐败,这不是神的教导,是世界的奴隶在教会的伪装。以色列民族长期的问题,就是在神的排他性上做出妥协,要求神与偶像共存,可以同时事奉耶和华和异教神祗,殊不知在否定神的独一的同时已经背弃了神,真实的神不是万中之一、而是自有永有的独一。基督徒不能放弃神的独一、不能随从罪人的自由,因为罪人要求的自由是造神的自由,是选择神的自由,人间意识形态的历史是造神运动的历史,罪人认为自己所有的、必须拥有的是选择神的自由,这其实是幻觉,是人类自己制造并且持续相信的幻觉。基督徒不能支持人类的这种选择、这种自由,因为基督徒不能参与到这场没有止境的造神运动,不能成为幻觉和自我麻痹的一部分,基督徒更不可能放弃神的独一,而与世界一起欢呼众神降临、万教归一,或者高唱世上没有神、没有救主。罪人所要的自主权、自决权、定义权是致命的,因为它将人与神、与赐生命和恩典的神隔绝;是荒谬的,因为作为被造物的人类不可能享有这些能力。罪人的选择至上看似是自由的选择,其实只是在排斥唯一正确的选择。罪人需要的不是对这种选择的承认、支持,而是需要真实面对神、神的启示,认识到在独一的神面前人类没有选择,在独一的拯救面前人类没有退路[40]。
神的超越:神与被造物
——自然至上
下面提到的是:不可制造偶像、不可敬拜偶像。只有神是神,被造物不是神,因此不能敬拜被造物,神不是被造物,因此不能通过敬拜被造物来敬拜神。只能敬拜神、只能按照神的诫命敬拜神、只能以与神相称的方式敬拜神,将被造物视为神是对神的否定,忌邪的神必然追讨他的罪。神与被造物的区别、对被造物的超越是神之为神的根本,是神在创造、掌管、救赎、审判的基本秩序,也是基督徒认知思维体系的根基。在世界存在以前、在万有存在之先,神是自有永有的,自有永有的神的存在不取决于被造物,而所有被造物的存在和持续存在取决于神的创造和掌管。一切被造物的运行,从微末之尘土到无垠之天际,都在神的掌控之下,一切被造物的自由都是神赋予的自由、在神掌控之下的自由,而神是随己意行万事的神,神的旨意是超越被造物的旨意,神不受制于被造物的个体或者群体、不受被造物的支配和奴役[41]。圣经启示的是这样的神,超越被造物、不同于被造物,神与被造物的分别,远远超过任何两个被造物之间的分别,远远超越人类推理想象的测度。我们对神的认知,是对无限的神的有限启示的有限认知,可以是正确的、但是相当有限的,虽然我们面对的是深不见底的圣经、遥不可及的宇宙,但相比于神的全部,这些不及千万之分毫。我们思想神,是通过神在圣经中的启示、是通过神在被造世界的启示,但在我们可见、可听、可感、可推理、可想象的境界之外,是不可测度的神、超越我们任何感官理性的神。我们在面对神的时候是充满信心的、有确据的,但这不是因为我们的全知全能全面掌控而有的信心、确据,而是我们在神的真实启示之下真实的知道神、信靠神的全知全能全面掌控,同时又保持着对如此超越的神的无知、敬畏、降服。圣经启示的、我们所信的是超越被造物、不同于被造物的神,也只有圣经启示的是这个神、也只有基于圣经启示的属神信仰相信的是这个神。
这样区别于被造物、超越被造物的神在异教是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的。前面提到,人间意识形态的历史是造神运动的历史,人类自从犯罪堕落之后,一直尝试制造神来替代独一真神,但他们极尽聪明才智所制造的,从来没有哪怕是一个接近真神,人间造神运动虽名曰造神,其实不过是在将被造物、或者被造物放大之后指认为神,这个造神运动是将被造物神化的运动,不管这个被造物是整个世界,是世界中的一部分,是山川草木、飞禽走兽、自然规律、宇宙现象,还是人或者几种被造物的集合。在每个人间意识形态背后,都有被造物被神化,而且理解哪些被造物被神化、如何被神化,是理解这个意识形态的关键。宗教的神是对世界现象的神化,哲学的神是对世界概念的神化,无神是对人的神化,泛神是对自然的神化,无神论抛弃的只是传统宗教的概念、但没有脱离传统宗教的实质,甚至继续沿用传统宗教的语汇。这种将被造物神化,不一定要体现在对被造物的直接敬拜、献祭,而是用被造物来解释只有神能够解释的,用被造物来取代神不可取代的地位,以世界的自有永有替代神的自有永有,以世界的自我创造替代神的创造,以世界的自我运行替代神的掌管,以人的理性取代神的旨意,以人的想象取代神的启示。哲学的终极概念、宗教的神明偶像首先是对世界的解释,一切人间意识形态都在用世界解释世界。
有人说,异教不也谈神吗?谈超脱世界、谈终极的良善、谈起初的原动力?怎么说异教都是世界解释世界?为什么异教不可能有真神?因为堕落人类离开神、否定神,还能有什么?只有世界、人类观察体验到的有限部分,因此人对世界的解释,只是、也只能是利用这些世界的元素、有限的世界的元素进行的模拟,最多是对某个被造世界现象、原则的放大,神与被造物的区别、神对被造物的超越决定了用被造世界进行模拟是无法得到真神的,被造世界可以彰显神的永能和神性[42],但人类仅仅用被造世界的元素、脱离开神,是无法模拟到神的,他模拟到的依然是被造物、放大的被造物,他所模拟的能力是被造世界可见能力的放大,他所模拟的爱是堕落世界的爱的放大,他所模拟的幸福是堕落人类需求和欲望的放大[43],但神的能力、爱、恩典是在世界显现但又超越世界,可以被人类感知但又超越人类感官想象的。被造物不是神、放大的被造物也不是神,人类仅仅依靠被造世界的元素无法拼凑、无法模拟出真神,其意识形态逃离了神、掉入被造世界的捆锁,在暂时的兴奋过后,人会看到自己找到的依然是被造物,人类思想历史的兴奋与失落、自信与绝望都在被造世界的捆锁之中。人类不是自有永有的,他的认知思维必须依托于其他对象,这个对象或者是神、或者是被造物,将神当作神、还是将被造物当作神,这是区别属神信仰与异教的核心。人间意识形态的最崇高的目标,是寻找哪个被造物、哪些被造物最能够像神,这是人类智慧的所在,也是人类愚拙的所在,他认为他的智慧可以用被造物构造出神、并对世界进行完整的解释,在错误体系里的前赴后继、苦心经营,但真正的答案不是来自下面、而是上面,不是来自人的求索、而是来自神的启示,只有神能告诉我们谁是神,只有神能区别神与被造物。
神的可畏:神与人
——人类至上
下面提到的是“不可妄称耶和华你神的名”,前面的涉及对神的认识、对神的敬拜,这里是对神的敬畏,当然,这些是相互关联的,认知必然伴随着相应的态度,态度是基于一定的认知。对神的敬畏不是对神的唯一一种态度,但这里特别指出的是罪人的普遍问题,缺乏对神真正的敬畏[44]。有人说,异教不也有敬畏吗?不也谈“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敬神如神在”、“举头三尺有神明”?异教徒在敬拜神祗的时候不也是怀着敬畏之心吗?的确,在异教思维中,尤其是当他意识到人类个体或群体的局限、渺小、无助,可以对未知、痛苦、死亡有所恐惧,可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以对神祗、对自然、对生命、甚至对社会制度、政权机器产生敬畏,类似的词汇不仅出现在宗教、也出现在世俗社会的其他场合。这些认识有其在某些层面的正确观察、也有某些层面的现实意义[45],但与对真神的敬畏相比,这些显然是不够的。首先,异教是在敬畏错误的对象,或者说,异教在回避真正应该敬畏的对象,他所能理解和接受的都是被造物,是在敬畏被造物、放大的被造物,而对神持续保持否定和对抗。他可以看到被造物的可畏、却不接受造物主的可畏,他可以敬畏自然、命运,但却不敬畏掌管自然和命运的神。其次,异教敬畏的源头是被造物之间的相对比较,他对所敬畏对象的敬畏也是相对的,因为他与另外一个被造物之间没有绝对的归属和认同,另外一个被造物对他没有绝对的权柄。异教的敬畏是人类本能反应的错误投射,将人对真神才有的反应投射到冥冥之中的宿命、不可捉摸的偶然,有感觉、有氛围,但没有任何的逻辑关联,异教的体系不能够解释人的这种反应[46],按照异教体系的逻辑人类不应当有这种反应,这种反应也没有意义[47]。更重要的,在一切异教认知行为背后是罪人的本性,希望与神同等,神的地位是什么,是万有都服务于他、服从于他,罪人希望与神同等就是在模拟、复制这种设定。也就是说,他设计的与其他被造物的关系,根本上还是服务型的关系,包括宗教在内,制造偶像的人在服务偶像,同时是人制造偶像来服务自己。异教信徒与异教神祗之间的若即若离,无神论者与无神论理想的若即若离,正是因为这种服务型关系的存在。人可以非常热切的投入自己的神祗或者理想,但这个神祗或者理想仍然是人造的,按照自己的形象和样式制造的,他所服务的对象是内在需求的外化。
有人说,服务人有错吗?那圣经不也谈人的需要、人的利益、基于利害得失的判断吗?的确,圣经教导这些内容,但圣经是在什么框架之下谈这些问题?是异教式的、独立于神、由罪人来定义?还是依靠神在神的启示中的定义?以色列人和基督徒缺乏对神的敬畏,不是因为他们在思考自己的需要,而是他们按照异教式的、脱离神的启示来思考、并满足自己的需要,这时候必然会将神工具化、妄称神名、甚至亵渎神。以色列民与非利士人争战,希望得胜,就抬着神的约柜到阵前与之对垒,全然不顾神的诫命、自己的罪;某些人在犯罪之后有负罪感,希望消除负罪感,就到圣殿中献祭,但然后高呼自由、继续犯罪;某些犹太人希望在别人眼中看为敬虔,就用神的名随意起誓;亚拿尼亚希望可以因为奉献得着赞许,就欺哄圣灵;更不要说为了自己的贪欲和人的贪欲,用神的名义宣讲假神、假基督、假福音。他们没有对神的敬畏,不是没有恐惧、战兢,他们可以而且经常会有这些情绪,不是没有名义上的相信,他们都口称神的名,其根源在于没有对神的绝对依靠,没有对神在在认知、思维、判断中的全面依靠。也就是说,神之所以可以被人利用,因为神是被人局限在某个角色、某些层面,神只负责人生命的局部、或者只对人的某些部分感兴趣,他有能力但如何启动这个能力在于人移动约柜,他可以赦罪但无权干涉我的生活,他要求敬虔、奉献但他和人一样只关心看得见的敬虔、奉献,他的教导有些有用但也有些无用,所以我可以自己来制造一个新的神、新的信仰。人对神的若即若离,是因为人对神可以予取予求。神存在、神有教导、神有作用,但都是局部的、片面的,只要人所认识的神的权柄还有空白,人将神工具化必然还有空间。
这也是为什么,恐惧并不等于敬畏,恐惧本身也不能产生真正的敬畏,人完全可以有恐惧而没有敬畏,敬畏不仅仅是一种情绪、感觉、氛围,敬畏神是对神绝对、完全、恒久依靠的表现,不将神工具化的前提是,神在人的一切认知、思维、判断中都是依靠、绝对依靠的对象,没有一刻、没有一种情况下神是人的工具、人的附庸。人时刻降服在神的权柄、神的旨意、神的启示之下,不管是对神的认识、对世界的认识、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对待生命的敬虔、别人的态度、顺境、危机、苦难,不放肆的利用神、不对神指手画脚、不以神的名义来取悦人,因为人意识到对神时刻的依靠、以及在神面前的谦卑。敬畏神不是生活在恐惧之中、惶惶不可终日,敬畏不等于害怕,敬畏首先是信靠、是信心,有从信心而生的谦卑、平安、喜乐。这里包括神人之间的比较,神的自有永有相对人的被造、神的超越相对人的有限、神的权能相对人的卑微、神的圣洁相对人的堕落,但敬畏不是停留在这种比较,因为仅仅有这些比较的结果最多是恐惧,但属神的人是在神的恩典、救赎的恩典、同在的恩典中理解这些比较,并因之而信靠神,由信靠而生谦卑、由谦卑而生敬畏。
正是由于某些人将敬畏与恐惧等同,他们认为敬畏与基督徒无关,至少与新约无关,在基督里得救、没有审判,新约不也教导在爱里没有惧怕吗?没有惧怕,哪里有敬畏?这是肤浅的也是错误的认识,对神的敬畏源于人的认知体系,基于神设定的神人关系的现实,不以有无恐惧、有无审判为转移,相反,是因为我们在基督里得救、没有审判、没有神将来的忿怒,我们才可以真正的敬畏神,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可以真正的信靠神(如果敬畏的最终结果是灭亡,敬畏的意义何在?)。没有对神的敬畏,也不是因为没有恐惧,而是因为颠倒的神人关系,因为对神的不信。现代教会的很多症结都与此有关,为什么人会觉得新约的诫命都是建议,没有威胁、没有直接惩罚的都是可听可不听?为什么人宁愿改造圣经、改造基督、改造信仰、改造教会,也要取悦人、取悦世界?世界的喜好、不信神的人的好恶成了教会一切工作的导向?为什么基督救赎的目的变成了服务罪人的理想?为什么神的话语被一再边缘化,甚至被直接忽视?神和神的话语的地位如此不堪,这种自我服务、服务自我的宗教大行其道,是因为没有对神的敬畏,没有对神的信靠,他认为神的权柄有空白、神的启示有进步的空间,因此他可以在某些领域独立于神,在某些情况下必须对神的启示加以改造,在某些事情上应该对神、神的教导进行取舍,甚至需要对此作出牺牲。人可以放肆的对待神、利用神、改造神,源于他认为至少在某些方面他无需信靠神。神如果不可信、也就不可畏,神的权柄如果不是绝对、完全、恒久的,或迟或早、或此或彼,人会离开圣经的体系,用异教思维来诠释友爱、和平、服务、奉献,甚至于信心、救赎、合一。因此,解决这个问题不是制造恐惧,不是通过恐吓来制造顺服,而是在神的启示之下,让人意识到现有体系的虚假,认识真神、信靠真神,在神的面前谦卑、敬畏、顺服。
人的安息:人与世界
——今生至上
下面是安息日的诫命。这里首先谈安息日与基督徒的关系,最基本的问题是,基督徒需不需要守安息日?理解这个问题的原则在之前已经讨论,但由于历史和现在形成的错误、偏差的认识,在此稍作回应。很多人按照前面提到的“神权一制”、“律法三分”等方式,把十诫定位为基督徒的生命准则,认为基督徒要继续守安息日。但对何为基督徒的安息日存在分歧,部分坚持第七日、部分坚持第一日。支持第七日(周六)的认为圣经教导的安息日就是第七日,没有其他选择;支持第一日的认为使徒教会在主日聚会,因此安息日就从第七日迁移到第一日。相关历史问题在此不作展开[48],二者都有其正确的观察,的确,圣经提到的安息日是第七日,的确,使徒教会在主日(第一日)有聚会,但双方都没有正确理解律法与基督徒的关系,尤其是没有准确把握新约对摩西之约、基督徒生命对律法的超越。下面简单看几点:
一,安息日是摩西之约的印记[49],如同割礼是亚伯拉罕之约的印记,这些印记都是有指向性同时有局限性的,基督徒在新约之下,有新约的印记,无需再重复亚伯拉罕之约、摩西之约的印记[50]。二,神设立安息日是按照创造时安息的模式,但圣经所讲的安息日从来只是对摩西之约之下的人,不管是在摩西之约以前、还是对新约之下的基督徒,都没有提到要守安息日[51]。三,摩西之约设立安息日的目的是纪念以色列在埃及为奴的日子,纪念神对以色列民族的拯救[52],基督徒对神的认识显然是超越这个层面的,基督徒的生命也没有必要停留在守安息日[53]。四,安息日指向的是人在神里的安息,最终在基督里的安息,它与律法之下的很多教导都是基督的影像,基督徒已经有了基督的实体,无需拘泥于影像。五,基督徒不在律法之下,不再按照律法的样式事奉神,而是按照新约、属圣灵的新样,也就不再守律法的安息日[54]。六,新约从来没有教导安息日的延续[55],在使徒的教导中,安息日与饮食禁忌等是同一个类别[56],是在基督徒的自由之下、基督徒的爱的原则之下。七,主日是使徒教会时期形成的对主的纪念,不是安息日的延续,也没有用安息日的诫命来规范,对圣经的教导、教会的敬拜也没有局限于周日[57],对基督徒而言日日是圣日。八,将安息日从第七日迁移到第一日,将主日变成安息日,是人为制造的、没有圣经的依据、没有圣经历史的佐证[58]。九,将主日变成基督徒的安息日,用律法中守安息日的方式来守主日,是基督教社会化形成的人造传统,使徒教会、早期教会没有,改革时期的主要神学家也没有支持,虽然改革之后的不少宗派回到了“基督徒安息日”的概念,这与圣经教导是不符的[59]。十,基督徒个体可以选择用合宜的方式来安排周日、或者其他日子,包括用一些律法的类似规则来进行自我约束,但将这种基督徒的个人选择变成全体基督徒、甚至全体社会必须遵守的规则,与新约基督徒生命的性质不符,与新约设定的敬虔生活也不符,安息日也不是解决基督徒属灵问题的捷径[60]。
那安息日的教导对基督徒完全没有意义吗?当然不是,有,而且有很重要的意义,但这个意义不体现在继续守安息日、不是将周日变成安息日,而是理解整个圣经启示对安息日的诠释。安息日通过有形可见的一日安息(安息贯穿摩西之约的宗教节期),通过纪念神的创造、救赎、立约,在教导属神的、区别于异教的生命观,基督徒如今无需再守安息日、无需再继续这个形式,但这种属神的生命观是新约继续教导并丰富的,是基督徒的生命观。
生命的视角
安息日的诫命在以色列民众生活中有意的设定间断,固定的、机械式的要求人中止生活的日常节奏,即使是在耕种收割时也要停止来安息。这种刻意的停止对于人而言、尤其是现代人而言,难以理解,为什么不将这些时间用于更为“实用”的目的?为什么在争分夺秒的农忙时节浪费时间?还要求全地、全民的安息?什么时候不能休息?异教的不理解反映的是属神生命观与异教生命观的错位,安息日不仅仅是休息,神用安息日的诫命在设定以色列民思考生命的架构。
神在设立安息日的诫命时,同时在诠释安息日的意义,神的诠释着围绕神的创造、神的拯救、神的立约[61],安息日是为纪念神创造的安息、以色列得救的自由、以及神与以色列民族的立约,安息日是按照神在起初安息的模式,体现以色列如今的自由,并作为摩西之约的印记,因此守安息日是持续纪念并教导神的创造、拯救、立约,并将以色列的个体生命、群体生命放在神的工作的宏观图景之中。安息日是人的工作的休止,同时是神的工作的纪念,将人的思维从被造物的可见可感的领域,从人和世界的层面带入到神的工作的层面,按照神的工作和启示来思考生命及其意义。属神生命观基于神、神的创造、神的拯救、神的立约。可以说,安息日是以有形可见的方式来呈现属神的生命观、重整属神的生命观。之所以有这个必要,是因为罪人很容易沉浸在被造世界的互动中,简单的认为可见即所有、世界即所有,忽视甚至遗忘神在世界和生命中的根本地位,安息日将人暂时抽离在世界的劳作,是在纠正这种狭隘的世界观、生命观。生命是在这个世界,但绝不仅仅是关于世界,首先是关于神的创造、拯救、立约,属神生命观与异教生命观的区别,也首先体现在认识生命的视野、理解生命的体系。所有人都有生命、都在思考生命,但异教是在神创神治的架构之外,在世界的自有永有、人类的自由自决中思考,虽然很多人尽其所能地上下求索、殷勤努力,但异教的不幸,是在错误的体系之下努力,回避唯一能够解释世界、解释生命、并赋予生命真正意义的神。异教经常认为人的问题是不够努力、不够聪明,但异教的问题是错误的体系,其对生命的解读始终存在缺陷和极端的根源,是存在缺陷和极端的体系。属神的人所理解的生命,是在自有永有的神、神的创造和掌管、神的恩典和拯救、神的保守和应许的整体架构之下,是本于神、倚靠神、归向神,我们的生命是神创、神治、神救、神有、神教、神养、神佑,生命的宏观意义、生命的微观决定都在这个体系之内存在并运作。新约之下,我们不再有安息日这个外在形式,但属神生命观的内涵是不变的,我们不需要再守安息日,不是放弃安息日所教导的属神生命观,反而应当对此有更深刻的理解,在与基督的合一、圣灵的重生内住之中来思考生命,反而应有更成熟的认识。
基督徒与异教对生命思考的体系不同,其秩序也是不同,基督徒是按照正确的秩序进行思考,这个正确的秩序就是存在秩序,先有神、后有神的创造,先有神的权柄、后有人的自由,先有神的启示、后有人的认知,先有神的恩典、后有人的得救,这是正确的秩序、也是正常的秩序。但异教在残缺的体系、狭隘的视野中,其秩序总是逆反的,总是从人、从被造物进行逆推,当圣经谈到神、死亡、永生的时候,异教的疑问是,“不知人、焉知神?”“不知生、焉知死?”“尚不暇今世、何谈永生?”,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基督徒热衷于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殊不知,问题是“不知神、焉知人?”“不知生死之意、何谈生死之间[62]?”“不知永世、何谈今生?”,逆反世界的存在秩序、必然没有正确的认识,而且对正确的秩序不再有任何兴趣。在根本秩序存在分歧的情况下,双方都认为对方的认知是不可理喻、不可接受的[63],双方的分歧是不可弥合的[64]。安息日是摩西之约下提醒以色列民,其生命观的区别性,如今圣灵和神的话语也在持续提醒我们,我们对生命认知的区别性,当然,我们如同旧约的以色列人,依然要面对世界带来的麻木、疲劳、诱惑、打击,但我们不能随从异教的体系、异教的秩序来谈生命、生命的意义。人人都有生、死,生、死每个罪人都可以体验,但无人可以领悟,只有神教导我们为何生、为何死,基督启示我们何为生、何为死,圣灵使我们可以知生知死、重生不死。
生命的美好
其次,安息日的诫命在教导如何理解生命的美好。什么是生命的美好?每个人、每个人间意识形态都在思考并回答这个问题,人不是野兽、不是机器,即使堕落之后,人类还是在为着某种美好、向着某种美好生活,物质的、精神的、情感的、社会的、宗教的美好,很难想象一个人活着没有任何对美好的感知、盼望。但异教对生命美好的理解,如同对其他的理解,是在被造世界的狭隘范围内[65],是堕落的人在堕落世界所观察、参悟的美好,或者是今生的所知、所有、所得,或者是死后的涅槃、转世、轮回,或者是未来的世界大同。但神对生命美好的解释开始于神,安息日的设定[66]是按照神起初创造和安息的模式,神在创造完成的安息,是对美好世界的悦纳、在美好世界的安息,这里的一切都是好的。安息日是在纪念创造的美好,创造时神人关系的美好、人的美好、世界的美好,所以安息日是人、牲畜、全地的安息[67]。这种美好是人类曾经拥有的、然后失去的,是神如今在诸约中重塑、重建的美好,因此,从神的工作和计划来看,安息日是纪念性的、也是指向性的[68],纪念过去的美好、指向将来的美好,人在神里、在基督里的安息,在基督国度里、在新天新地里的安息。安息日不仅是身体的休息,它将人的生命放在神人关系自创世到将来的图景中,纪念并指向生命的美好,这首先是关乎神的,人安息在神的良善、恩慈之下,与神同在、为神悦纳。
在这样的框架之下,神的民可以进而对世界、对人与世界的关系有正确的认识,这是安息日教导的生命观的另一部分。安息日的诫命刻意的将人从世俗工作中抽离,暂时中止劳作,不是因为劳作本身有错、有罪,而是因为罪人对世界、对人与世界关系的扭曲认知。罪人认为,不管是对世俗的诉求还是宗教的理想,其成败的关键都是人,生命的美好在于辛苦努力、殷勤争取[69],在于世界的所得、所有、所获、所成、所享,在不可控制的自然、在不可预测的社会、在不可逆转的时间里,生命的美好在于我、我与人、我与世界。现代人的这种倾向更为明显和极端,在快节奏、竞争激烈的现代世俗社会,在被空间、技术异化的人际关系之中,生存、利益取决于什么,取决于人,如何最大化的运用资源、创造机遇。社会将个体席卷进入工作、消费、娱乐,继而再工作、再消费、再娱乐的漩涡之中[70],生存即是世界,世界即是生存,生命的美好是人在这个世界努力获得、并且享受的光辉、灿烂。我们不是说不工作、不消费、没有娱乐,但即使是不信神的人也能看到将人的价值与世界捆绑之后,将生命的美好与人的努力、人的所得捆绑之后,现代人在这种世俗漩涡中的自我迷失[71]、自我麻醉、自我囚禁、自我毁灭。
安息日的诫命对以色列人是一种强制的抽离,暂时切断人对世界、对自己的依赖,使人认识到,生命不仅仅是关于我、关于我的努力、关于我对世界的掌控,生命的美好也不仅仅存在于我所有的、操纵的、享受的世界的元素,不是说努力、工作、奋斗没有意义,但这不是一切,并不决定一切[72],以色列人可以停止一日的劳作、甚至可以停止一年的劳作,因为生命的福祉并不是简单的、狭隘的人与世界的互动。我们的生命是在神的掌管之下、在神的旨意之中,生命的美好是神的同在、神的恩典之中的美好,神的应许的确定性、神对世界的超越性,使得我们对美好的理解和体验可以超越可见的、物质的、世界的层面,使得生命的美好可以锚固在这个根基之上,不随着我们的境遇和得失动摇。人类堕落之后,美好生命的根基就从神转移到人,从神确定的应许转移到不确定的世界,这是人类无法承受之重,也变成人类无法承受之痛[73],人希望沿着自我努力的绳索通向美好的生活,但这个绳索慢慢成为绞索,让人在劳苦中倒下、在不安中窒息,即使如此代代相继,人还是无法放手、不敢放手,因为他离开自己、无所依靠,放下所得、一无所有[74]。回溯到人类原初的美好,回归美好生命的本原,是对人的重大解放、解脱,将美好的根基立定在神、神的恩典,人可以真正的工作、也可以真正的休息,他可以拥有真正的美好、可以追求真正的美好[75]、也可以真正的安享美好。不是说我们不再努力、静待恩典、静候死亡,我们诚实工作,但不同于世界的蝇营狗苟,努力工作,但不同于世界的汲汲富贵,享受工作所得,但不同于世界的醉生梦死,因为我们在世界却不属世界,我们的美好关乎世界却不受制于世界,关乎你我却不受制于你我,我们可以停止、可以失去、可以没有、可以缺乏、可以卑微,我们可以在没有安息之处安息、在没有平安之地平安、在没有喜乐之时喜乐,因为我们的生命所系、美好所在、喜乐所居,是神,是神在基督里赐给我们的爱,这个爱不来自世界的施舍、不是人的馈赠,世界无法夺走、人无法摇动,即使我们眼前的世界崩塌、我们的努力失败、我们的预想落空,我们依然有神可以依靠、有神的恩典可以安息,今生和永生的安息。世人认为这种超越世界的美好不过是人的空想、没有意义,殊不知如果没有这个超越世界的美好,一切世界的美好将失去意义。
生命的建造
第三,安息日的诫命在教导生命的建造。以色列人当工作六日、第七日安息,安息是休息、也是纪念,是停止工作、也是安心思想,因此第七日的安息包括双重含义,从工作的抽离从而有身体的安息,从世界的抽离从而有生命的建造。上节讨论的是前者,这里主要看后者。有人说,异教不也有生命的建造吗?不也经常谈生命的充实、提高、成长?现代社会的教育、就业、工作、娱乐不都有这些元素吗?的确,异教有这些概念,但什么是生命的充实、建造,什么来充实、建造生命?异教是在人和世界的层面理解,用人和世界的方式、资源来追求,谈的是智力、能力、体力、财力、性格、品德,不是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但它们不能逃脱其体系的狭隘、缺陷,只是停留在人和世界的层面。属神信仰所谈的生命不是完全脱离世界,但他最终是维系于神和神的话语,“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耶和华口里所出的一切话”,所谈的生命的充实、成长不是完全脱离人的需要,但他最终是定位在基督和基督的教导,“效法他儿子的模样”,“这新人是照着神的形象造的,有真理的仁义和圣洁”,“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我们不是不谈智力、能力、体力、财力、性格、品德,但我们谈的所有关于人、世界的元素都总领在神和神的话语设定的体系之下,都源自神的话语、并导向神的话语,也就是说,神的话语对于属神生命的建造是基础性的和纲领性的,属神生命的建造是神的话语在我们的认知思维、判断行为中的应用。
在摩西之约下,安息日被分别出来,作为对神、神的创造、神的拯救、神的立约的纪念,这种纪念不是头脑中闪过的概念,不是日历上的一个标注,不是机械重复的仪式,更不是无所事事的空闲,纪念必然有对神、神的启示、神的话语的思考,对个体生命、群体生命的思考,而且是发自属神情感的思考,在属神情感中的思考,激发属神情感的思考[76]。因此,安息日在身体休息之外,包含了个体、家庭、群体对神的话语的学习、教导、思想,虽然新约的会堂模式在旧约时代晚期才形成,神的话语在安息日的地位、在属神生命建造的角色,是神在摩西之约立约之初就定义的,也是新约和旧约共通的原则,而且新约对这一原则的诠释更为全面、深刻,基督徒对这一原则的理解和应用也应当更为清晰、投入。有人把神的话语视作生活的点缀,视作危急时刻的救命稻草,视作困惑之时的求签问卦,神的话语是生活的一部分、虽然有时候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神的话语不是生活的一部分,而是生活的全部,如同神不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们的生活、动作、存留都在于神,本与神、倚靠神、归向神。神的话语规范的不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而是生活的全部,我们不是在生活的某个方面需要神的话语,我们在生活的全部,从心思意念、情感判断、行动坐卧都应在神的话语的规范之下、滋养之下。这不是说我们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圣经[77],但我们的生活是神的话语在我们内在和外在的应用,学习圣经是将神的话语应用在我们的内在,塑造我们的思维、情感、品格、智慧,在世界行为处事是将神的话语应用在我们的外在,运用属神的思维、情感、品格、智慧,而对神的话语的理解是二者的基础。
摩西之约下,神用安息日这种形式来提醒以色列人神的话语的重要,并且分别出这个时间来引导以色列民思想神的话语。新约不再有这种外在形式,基督和使徒没有设立宗教节期,没有强制的学习、敬拜的定例,这就造成两种倾向,一种是希望用安息日、其他宗教节日、强制的集体规则来维持对神的敬虔、对神的话语的渴慕,这种用旧约来改进新约的方式是错误的,数千年来基督教社会化的历史也表明这种方式是没有长期效用的。另一种是认为新约就是自由、自主,没有约束,什么都是各取所需,圣经也不利外,自由的讲、自由的学、自由的听、自由的用。世俗化的教会宁可用世界的垃圾来填喂会众,也不愿意、不敢直面神的话语,用世界的污秽来掩盖神的话语的光芒,用世界的无能来掩饰神的话语的大能,用世界的欲望来消磨对神的话语的渴望,假以时日,也分不清楚什么是神的话语、什么是世界的说教,什么是基督的教导、什么是罪恶的试探。解决这个问题,不是重建安息日、或者用强制的规则来驱使,当然,某些基督徒个体或群体可以制定某些规则作为辅助,但重要的是在学习、教导、生命中,目睹神的话语的光芒,看到世界的污秽,体验神的话语的能力,认识世界的无能,让渴慕神的心满足、贪恋世界的心淡漠,让信神的、不信神的都看到神的荣光,他的话语的真光。这是需要时间的,需要磨砺的,有些时候需要安静、独处,有些时候需要我们在合适的时间和场合,从日常工作中抽离,作为个体来思想神的话语、祷告、省察,作为集体来学习、敬拜、与圣徒的交通、彼此劝勉,这里没有一种固定的模式、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表、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78],外在的约束也不起决定的作用,但神放在我们心里的,对神的话语的渴慕、追求,不应当被世界蒙上尘土,只有神的话语能够给予我们的成长、造就,也不应当被世界予以替换,神的话语中的甘甜、珍贵,也不应当被我们遗忘。
人类家庭:人与亲人
——自由至上
十诫继续定义了人的社会关系,即人际关系,首先涉及的是家庭内部的人际关系:个体与父母、与配偶,即亲子关系、夫妻关系,这是人类社会普遍关系的基本单元,是人类社会得以延续的命脉,是人类社会稳定的基石。夫妻关系是神创造人类的第一个关系,亲子关系是创造之后人类内部出现的第一个关系,夫妻关系是人类堕落之后第一个被罪污染的关系,亲子关系是人类堕落之后罪借以继续扩散的关系,夫妻关系是人类内部最为亲密的关系,亲子关系是人类内部最为天然的关系。夫妻之爱、亲子之爱是人类内部最为深沉、博大的爱,这两种关系也是神在圣经中多次用来表达圣约之下的神人关系。神在十诫中对亲子关系、夫妻关系的定义,包括“孝敬父母”、“不可奸淫”、“不可贪恋别人的妻子”等,这不是对这两个关系的完全表述,不是在谈这两个关系的最高境界,而是对夫妻关系、亲子关系的最基本要求,是家庭伦理的最基本底线。子女对父母应当尊敬、感恩,纪念父母的生养之恩、无私之爱;夫妻应当彼此忠贞、信实,夫妻是一夫一妻、终身对彼此的托付。
有人说,异教不也能理解这些吗?的确,某些传统社会伦理也可以认识到忤逆不孝、贪色奸淫是道德禁忌,但基督徒基于神的启示对此的理解是在另外一个层次。如同前面多次提到的,人际关系问题从来不仅仅是人际关系问题,也不源自于人际关系、不局限于人际关系,人类犯罪不是因为人际关系的堕落,是因为人的犯罪导致人际关系的堕落,所以真正认识、解决人际关系,同样也不能局限在人际关系的层面,必须追溯到神人关系的源头。人的道德认知是人的宗教认知的表现,人际关系是神人关系的映射,我们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在神的创造和掌管之下,我们所在的人间权柄是神的权柄的有形有限的体现,所有的人间恩典是神的恩典的有形有限的体现,所有的人间相互托付是对神的独一归属的有形有限的体现[79],当然,由于被造物的堕落,我们很多时候看到和体验到的是被扭曲的现实,但这仍然不能够否定神对这一切的主宰和掌控。
因此,追根溯源,家庭关系的裂痕来自神人关系的裂痕,来自人类始祖在伊甸园对神的权柄的反叛、对神的忠诚的背叛,这种“叛”自此成为了人类的本性,自亚当以后代代相传、人人相继。既然罪人有如此的胆魄来悖逆至高的神、鄙弃神的恩典去追随被造物,又有什么可以阻挡罪人去悖逆另一个被造物、抛弃对另一个被造物的托付?对堕落的人类而言,令人惊奇的不是忤逆不孝、贪色奸淫的出现,而是由于神持续的恩典,阻止其放肆的在人间蔓延,每个家庭、亲子关系、夫妻关系没有继续沉沦为人间地狱,不是因为人没有可能、人有这个定力,而是神的恩典,神在罪人良心中的见证、放在人间的各种道德传统、以及圣灵对人的重生[80]。人在悖逆父母时,悖逆的是生养自己并无私给予的父母,但人在悖逆更大的那一位,创造生命、掌管生命、并滋养保守生命的神;人在背弃配偶的时候,背弃的是合为一体的丈夫、妻子,是心灵相依、同甘共苦的夫妻,但人在背弃更大的那一位,独一的神、独一的拯救。对父母的尊敬之上是对神的敬畏,对配偶的信实之上是对神的忠心,即使某些人可以在家庭关系中持守某些规则、底线,但罪人的根本问题依然是对神的,家庭关系的问题暴露出的是罪人的悖、贪的本性,是罪人对神的权柄不满而生的悖逆、对神的恩典不满而生的贪婪,在家庭关系中的体现,神在此警告的就是悖、贪,对父母的悖逆,对夫妻之外他人的贪婪。
罪人的悖、贪是罪人寻找美好的途径,是用功利主义的方式来判断和处理人际关系,于我有益则从、于我无益则叛,于我有利则合,于我不利则散,某些传统异教社会即使可以理解到亲子关系、夫妻关系的重要,从根本上也还是功利性的、选择性的[81],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对这些关系的定义和实践不可避免的出现畸形[82],这是功利主义的必然结果。如同始祖犯罪时认为反叛神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背弃神可以获得更大的能力,在神之外可以有更大的自由,罪人也是在以这种自由至上的态度来面对人际关系,我有绝对的自由来决定这些关系的成立以及毁灭,这些关系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服务我的需要,这些关系也必然存在我想要的弹性[83]来满足我不断变化的喜好和要求,因此包括家庭关系在内的人际关系变成攫取式的,如同人间宗教一样变成自我服务型的。传统社会曾经希望绕开神的启示和权柄,将亲子、夫妻的伦理定位在天性、良知,用强大的社会传统、道德说教、法律威吓来维持家庭的稳定性,但这些效用最多是暂时的、表面的,从来不能真正阻止人内部的问题,更不可能解决它。近现代异教伦理则希望绕开所有的伦理秩序,没有阻碍的实现人类的全面自由,按照赤裸裸的功利主义进行思考[84]。
近现代异教意识形态不仅仅是在大声高呼“自由”“利益”的口号,历史上不乏有人宣扬绝对的放纵、绝对的自我,但近现代世俗思想的成功在于它在告诉人要寻找自由的同时、解释给人为什么这是正当的诉求。是这些解释最终使人从传统人伦中解放,人可以不再顾忌良知、天性、传统、道德,去追求和实现最真实的自由、最纯粹的利益,一切的良知、天性、传统、道德不过是人类自己设定的枷锁,不应背负的重担,现代人的理想是打破这些枷锁,真正的作自己的主人。这一切的背后,是近现代世俗意识形态对人的根本理解:用动物性解释人性、用经济关系解释人际关系。人是动物进化而来[85],人性是进化的动物性和原始的动物性的合体,所有人类的意识、潜意识都是这种动物性的表达,包括父母与子女之间、丈夫与妻子之间。这里没有什么无私、高尚、纯洁的爱,这里有的不过是动物本能、生存本能,一切亲子之间、夫妻之间的行为都源于并服务于物种繁衍、生物进化的崇高目的。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世界,动物有的是什么,繁衍和死亡,在繁衍中死亡、在死亡中繁衍,而对人类思想活动的终极解释就是与繁衍相关的欲望和与死亡相关的恐惧,从婴孩到成人的意识、潜意识都可以用它们来解释。人类传统道德和宗教的出现,是因为原初人类尝试压抑性欲望、转移死亡恐惧,人类历史上的悲剧、人类的困境正是源于人类长期以来的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这种自我冲突。如今,人类在智者的光照之下,在这些前所未有的发现面前,应该放弃自我的囚禁,大胆的释放欲望、直接的面对死亡,人曾经希望通过压抑和躲避来解决问题,而现代人应该释放,从一切传统道德、一切可能的道德约束中释放。在这儿,传统道德被推翻,道德禁忌被正常化,现代人在实现终极价值、追寻终极自由的路上,报复性的试探和突破所有伦理禁区。
另一个方面是用经济关系解释人际关系,这与上面的动物进化的解释是一致的,不过是在谈另一种进化,社会进化。如果人类的最高目标是生存和进化,
这也是左右人类社会关系的最高原则,生存和进化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资源,掌握不同资源的结果是什么,是阶级,阶级对抗冲突的结果是什么,是历史,这样就形成了对人类社会的完整解释[86],从经济关系出发的全面解释[87]。当用它来解释家庭关系时,是经济关系、和经济关系中的对抗在主导亲子关系、夫妻关系。家庭关系中的秩序,父母与子女的秩序、丈夫与妻子的秩序,被认为是人为设立的、为维护人造的经济压迫的秩序,是为了掩盖背后的自私的、自我的利益考量[88]。父母与子女之间、丈夫与妻子之间不过是某种利益、情感的交换,双方关系的问题是这种交换的过程产生问题,是因为没有双方的自愿、或者双方的利益诉求出现分歧,解决问题的最简单方式是解散这些关系。而传统家庭伦理是强制的让人生活在这些不愉快的关系中,阻止人的充分成为自由的、幸福的人。家庭中的某些角色,尤其是父亲、丈夫的角色是万恶之源,现代的子女、现代的女性应当反抗,不仅在自己家庭内部反抗,而且要在全社会消灭这些秩序,实现完全的自主[89]。简而言之,近现代世俗意识形态用兽性解释人性、用利益解释决定,结果是人性中只剩下兽性、人的决定中只剩下利益。人间最为深沉、美好的爱[90],被解释为最为低级的兽性、最为基本的利益,结果是人活着,就是按照最低级的兽性、最基本的利益,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人,去叛逆、贪婪,去忤逆父母、去玷污婚姻,作为父、母、子、女、夫、妻,在不同的角色上来践踏家庭关系,去追寻自己的自由和利益的最大化。如果世界上最为亲密的人际关系已经如此,社会将会如何?
然而问题永远不是异教世界的思维颠倒,这毫不意外,问题是基督徒和教会随着异教颠倒,被异教渗透、腐蚀,随从世界否定圣经清楚定义的亲子关系、夫妻关系、家庭秩序。有多少口称基督徒的父母、子女、夫妻,在对待家庭关系上与异教没有不同,异教式的家庭关系被多少基督徒认为是合理的、正常的、甚至是先进的,有多少对父母的不孝不敬、对夫妻的不忠不信,只要不是太过分,都被认为是可以接受的、不可避免的,有多少人在没有保留的接受、默认、宣扬用兽性解释人性、用利益解释人际关系的荒谬、丑恶观点,以此为基础的现代异教心理分析、心理辅导、家庭咨询、婚姻危机处理,被多少人奉为法则,认为这些包装之后的理论、课程、程序是家庭、婚姻、子女教育的拯救,在教会内部大行其道。世界淹没了我们的视野、污秽了我们的理想。这里没有时间展开谈圣经定义的家庭关系,但基督徒的家庭观念至少应该是区别于异教的,我们对人性、对家庭关系的理解是按照神的启示的理解,我们处理家庭关系是在敬畏神、信靠基督、在圣灵的新生里面。基督徒家庭关系的理想不是异教式的,也不是对异教的改进,而是在神的话语的全面规范之下的,是神在个体和家庭的全面掌权,这个美好是从天上来的、是神的恩赐。我们谈家庭关系,首先谈的不是家庭关系,而是神人关系,我们成为好的父母、子女、夫妻的前提是成为信靠神、顺服神的基督徒,好的父母、子女、夫妻的共同素质是在神的话语中塑造的属灵品格和属灵智慧。解决家庭关系问题首先不是解决人与人的问题,而是人与神的问题,家庭关系和美的条件首先不是人与人的和美,而是人与神的和美,这是神设定的秩序[91]。但我们经常觉得神不够聪明,应该有捷径可走,我们希望绕开基督徒的成长和建造来谈基督徒的家庭、婚姻,绕开神人关系、绕开神的话语尝试改善人际关系,这在逻辑上可能吗?在现实中可行吗?基督徒的家庭关系本应是最能够体现基督的爱、基督徒区别性的地方,但如今恰恰是最类同于世界、最体现基督徒世俗化的地方,原因是什么?原因是基督徒在走世俗的捷径,我们想拥有美好的家庭,但我们同时想避开神的话语,我们觉得美好家庭是值得拥有的,但同时觉得神的话语是负担、累赘、无用、浪费时间,我们口头上可以说无数次要神掌权,但我们也可以在实际上对神的话语非常无知、没有兴趣,偶尔翻看聊聊数语,足以慰藉,神的掌权难道是靠我们自己的感觉来掌权吗?这不是基督徒的态度,这是在用异教式的态度在对待神、神的权柄、神的恩典、神的诫命,可怕的不是这种,更可怕的是在其中毫无警醒、毫不震惊、毫无反省,反而是在对某些异教丑恶的优越感中非常满足。
人类社会:人与他人
——欲望至上
十诫接着谈到人与他人的关系,这里涉及到家庭关系,同时包含了更广泛的人际关系的内容,“不可谋杀。不可奸淫。不可偷盗。不可陷害人。不可贪恋人的房屋、也不可贪恋人的妻子、仆婢、牛驴、并他一切所有的。”不杀不贪不诬不盗,这是维持人际关系的基本秩序,虽然不同的社会、人群对具体法律的定义不同,即使是最为败坏的组织,仍然希望对此有所限制,即使是最为放肆的暴徒,也不希望别人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从这个角度,这些人伦秩序是神放在人的良知中的,是罪人无法泯灭的,但同时是罪人无法遵守的。罪人犯罪的直接结果是导致神人关系的错位,人希望与神同等,间接结果是导致人际关系的错位,因为两个、多个希望与神同等的人是无法和谐共存的,与神同等的愿望看似美好,但不是人可以驾驭的、更不是多个人可以尝试的[92]。当罪人将现实的中心从独一的神转移到人,转移到多人,必然是多人之间相互争竞、搏斗,所以人类社会秩序的混乱的根源是神人关系的混乱、认知秩序的混乱,多个宇宙中心导致的混乱,这与具体的社会制度没有直接关系,只要还有罪人,这种混乱就会继续存在。万有都是神所造的、为神所造的,罪人希望如同神一样,让万有为自己服务,个体的杀、贪、诬、盗,是罪人改变现实、改变他人、改变世界,以为自己的罪恶欲望服务的途径。重建的宇宙中心需要重建的宇宙秩序,这就是重建宇宙秩序的手段。
堕落之后的人类希望继续维持社会秩序,因为罪人也可以意识到,让每个个体欲望肆意妄为等于自相残杀,必须形成一定的外在、内在的规范对其加以约束,异教的道德传统、宗教规范、社会法律的目的都在于此,一方面是道德的教化,使人不杀、不贪、不诬、不盗,一方面是威权的震慑,以止杀、止贪、止诬、止盗。它们在某些层面有一定的意义,但异教显然没有认识到社会问题的根源、人的问题的根源,数千年异教社会的历史也证明异教没有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不管它是皇权还是民权,古代还是现代,出世还是入世。异教可以尝试解决社会矛盾,但问题的核心不在社会,可以尝试改良道德情操,但问题的根源不在道德,因此异教不断的失败、不断的努力、再不断的失败。长期以来,异教解决问题的方式在于限制,希望通过将人放在某种权柄之下、某个体系之中,以维持社会的稳定秩序,稳定来自对人的限制。但到了近现代,异教意识形态另辟蹊径,采取了截然相反的方式——解放。认为问题不在于人,而在于人为制造的限制,这些限制是人类痛苦的源泉,解决问题不在于约束、改造人性,而在于解放人性,不在于将人放在某种权柄之下,而在于赋予人绝对的、真正的自由。真正的幸福不是压抑某些人性,而是彻底释放所有人性,真正的人是自由的人。我们现今所有的社会正是在经历这场前所未有的实验,也正是这种实验在将人类带入前所未有的深渊。
这场以自由为目标的实验,首先要做的是实现这种自由,如何消灭社会已有的道德禁忌、人心里的道德良知?如何将罪恶的欲望正当化?如何让人在贪婪、仇恨、污蔑、偷窃的时候没有负罪感?如何让社会普遍接受这些行为?这就再次回到近现代世俗意识形态对人的解释,用动物性解释人性。人是动物,人性就是动物性,人性即是本能,本能即是天性,天性即是自由。既然人性如同动物的本能,就不存在什么善恶廉耻,动物之间会讨论善恶廉耻吗?也不存在什么道德约束,动物之间有道德约束吗?人性的本能化,意味着一切人类欲望的正当化,既然是本能、是天性、是人之为人的一部分,又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在这个体系之下,人的一切意识都是合理的、正当的,杀、贪、诬、盗都可以被正常化,如同动物之间的搏杀、争抢,有什么问题?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有什么问题?人性被解释为动物性,人的尊严也就只剩下动物的尊严,人类理想的自由就是动物的自由,人类理想的社会就是野兽的丛林。用兽性解释人性的结果,是人活着如同禽兽,甚至禽兽不如。在这种理想和自由之下,现代人把罪恶欲望被视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个个曾经的道德禁忌被打破。没有固定的道德标准,只有多数人愿意接受的约定俗成,只要多数人可以接受,罪就不再是罪、恶就不再是恶[93],肚腹中的婴儿可以被随意杀死,两性关系可以完全被本能欲望所支配,人际关系成为不择手段的利益博弈的工具,不这么做就没有自由、就没有利益,就要压抑人性,就没有幸福。杀不再是杀,而是我的身体、我的自由;贪不再是贪,而是我的需要、我的理想;诬不再是诬,而是我的利益、我的手段;盗不再是盗,而是我的聪明、我的回报。这些理念已经渗透到现代人生活的所有环节,教育、工作、婚姻、立法、司法、政治,成为社会风俗、社会制度的一部分,已经不再有多少人会去质疑,因为这些已经被植入现代人的意识、成为现代人的生存技巧[94]。
其次是要做的是充分享受这种自由,不但享受、而且充分享受,这就需要持续拓展这个自由的限度、并且不断满足这个自由的欲望。现代社会在科技的助力之下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也只有借着飞速发展的科技可以做到这一点。过去的人,他对自由的想象局限于他所能够接触到的人事物,他能够满足的欲望局限于他能够获得的实际资源,如今,一个人的自由、欲望不再受限,在案头、在指尖他可以看到世界上最为自由的生活、最为狂野的欲望、最让人陶醉的幸福。如何让人不再去想生命的肤浅、荒谬,不再去管负罪感,不再去理会过时的道德禁忌,就是在这种幸福中沉迷,还有什么能够比这更美好?如果我有足够的资源,可以在现实中满足自己的欲望,很好,如果没有,这个世界也没有将我遗忘,我可以在虚拟的世界,让一切服务我、取悦我。通过媒体、信息、娱乐,现代社会对人的欲望不断刺激、满足、再刺激、再满足,而维持这个循环的关键在于贪,如何激发人的贪欲、在满足的同时再次激发。贪婪,已经从一个恶魔,被塑造成为一个天使,贪婪本是万恶之根,现在成了万福之源。贪婪是人类前进、社会发展的动力,贪婪能让人变得更好、能激发人创造财富、能让人获得满足、能让人过得充实,贪婪告诉你,别人有的、你也值得拥有,那样的幸福,才是真的幸福,没有物质、没有充分的物质、没有足够多的选择,何来幸福?这些美好的说教通过多种媒介在对人进行地毯式的轰炸,而且如同野火在人群中蔓延。虚弱的自尊心、脆弱的幸福感,面对媒体中出现的熟悉人、陌生人的生活,不堪一击,索性跳入这个社会的洪流之中,心随所动、身随所动。最鲜明的体现是现代的信息和消费,今天信息传递的目的不再仅仅是从无知到有知,绝大多数信息传递的方式和渠道,都包含甚至充斥着对欲望的刺激,用美、艺术、娱乐、知识的名义刺激,得到信息不是因为有必要知道,而是被这些刺激驱使着必须知道,只有持续保持这种刺激、新鲜的刺激,沉醉在眼花缭乱的世界,人才会觉得充实、美好。不管信息是否正确、是否有益、是否需要、是否值得,人如同上瘾一般不能停止。曾经的消费是生存消费,为了生存的消费,然后有需求消费,因为有切实的需要的消费,如今是欲望消费,没有需求,但制造欲望,然后挑起人的欲望、拥有的欲望、购买的欲望。这种欲望消费,被很多人视为必需消费,激发欲望的过程,是探求幸福的过程,满足欲望的时刻,是享受幸福的时刻。
基督徒和教会对这些并不免疫,很多人被裹挟在其中没有意识,如鱼在水,而不知何为水,想当然的接受普遍存在的人事物,都是这样接受信息、处理信息,我也可以,都这样娱乐、消费,我也可以,圣经哪里明说不能这样?问题不是不能接触世界,基督徒可以使用现代科技、可以正当的获取财富、可以正当的享受劳动所得,但基督徒应该有区别性的世界观、思维体系,区别性的对待世界、科技、财务、娱乐的方式,我们太容易将世界的说教当作正常的、将世界提供的选项当作必然的:当世界异口同声的在讲同样的话术、采用同样的机巧,随声附和是人的本能;当世界将道德标准降到低点,一些人觉得只要比他们强一点,就可以,只要不像他们一样,就可以;当世界在醉生梦死的时候,有些人觉得半睡半醒就是清醒;当世人将时间浪费在无益之事、有罪之事的时候,有些人觉得我没有沉迷犯罪已经是非常顺服、相当圣洁。在世人的弥天大罪面前,在某些基督徒的弥天大谎面前,很多人颇为自信、沾沾自喜,而不清楚自己与他们的区别是性质的区别、还是程度的区别。世界的堕落不是问题,问题是某些人将基督徒的标准、教会的标准一降再降,随着世界下降,因为他们就是把标尺定位在世界,何为基督徒、何为基督徒的生命、何为基督徒的呼召、何为基督徒的思维认知,不在于神如何讲,而在于只要比世界高一点点,如果能比其他基督徒高一点点,那就更为安全。
世界迷蒙了我们的眼睛,世界麻醉了我们的神经,导致我们失去了基督徒的理想,神设定的基督徒的理想,更失去了在这个世界活出这个理想的勇气。我们觉得,把信仰框在某些时间、某些活动就足够了,这种分割式的生命就足够。属神生命与异教生命的区别不是有神的参与,而是有神的掌权,在思维和认知体系中的掌权,区别于世界的信仰、区别于世界的生命,必然有区别于世界的认知思维体系。这是神在圣经之初,人类之始就定义的,这是神在律法之初、立约之始定义的,也是神在基督的救赎和恩典中定义的。我们有神、我们信神,我们是在按照神的启示来认知、思维,从神与历史的关系、神与异教的关系、神与被造物的关系、神与人的关系,到人与世界的关系、人与亲人的关系、人与他人的关系,我们是在用这个清晰区别的体系来看待和思考所有的现实,是在神塑造的属神智慧和属神品格中应对所有现实,所有的现实,从自然世界到人类社会,从家庭关系到社会关系,从宗教信仰到伦理道德,这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在我们里面建立的无所不包的属神认知、属神思维、属神情感,以及合而为一的属神生命[95]。
4.4.4 律法要义(申6-11)
这里摩西并没有直接开始谈律法的具体规条,而是继续第1至5章的主题,谈神、神的工作、属神生命的基本原则。有些人对此很不理解,也没有兴趣,神告诉我诫命、我遵守,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谈历史、谈这些空洞的原则?这也是很多人排斥圣经的一个原因,某些人读圣经是为了寻找情绪的共鸣,某些人是为了寻找生活的指导,双方都觉得绝大多数的圣经内容过于枯燥、过于抽象,都觉得圣经在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每当我们对现实的预期与神的旨意不同的时候,有问题的不是神而是我们,不是圣经的教导无用,不是圣经把简单的复杂化,而是我们对神人关系、属神生命的认知过于肤浅、愚钝。的确,罪人的问题是不认识神、不知道神的诫命,但罪人的问题绝不仅仅如此。始祖犯罪不是因为不知道神和神的诫命,以色列人悖逆神不是因为不认识神,而是明知而故犯,罪人的问题不仅是不知而不为,而且是明知而不为、想为而不能。新约必要性的前提就是罪的内在属性,这本是圣经清楚的教导,但由于长期以来对神若即若离的态度,很多人觉得成为基督徒之后,顺服神不仅是个人选择、而且是完全在个人能力范围之内的选择,我不想顺服就可以不顺服,但我一旦想顺服就可以做到,或者稍加努力就可以做到。对基督徒生命的极端被动、或者急于求成的主动,都与此有关,现代快餐式的基督徒教导模式也与此有关,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过于低估自己的罪。但神清楚我们的问题、清楚我们问题的实质,因此神的教导从来不局限于告知诫命,神的教导永远是在全方位的塑造属神生命,从里到外的塑造、从里到外的生命。摩西、先知、基督、使徒的教导皆是如此。我们经常认为的无用、浪费、抽象的内容,是神在塑造我们的心志,爱神之所爱、恶神之所恶,心向神的旨意、心系神的荣耀,没有这样的属神品格、情感,一切的规则、以及对规则的遵守都不足以成为敬虔、顺服。我们对这些教导不感兴趣,是因为我们对塑造这样的人不感兴趣,对神的教导的无视,其实是对神的无视,觉得神就应该接受我们敷衍的顺服、忙里偷闲的虔诚,必须悦纳我们三心二意的信靠,对自己的些许努力沾沾自喜,甚至四处招摇。以色列民族之后的堕落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规则,而是没有能够支撑这些规则的生命,没有能够理解并遵行诫命的生命,没有生命何以谈诫命?到这个地步,规则只是一纸空文、属神信仰只是一句空话。属神信仰的危机不是没有信仰之名,而是没有真实的生命,用异教的思维、异教的生命来冒名顶替。属神生命是真实信靠神的、活泼的生命,属神信仰的坚固是每一个属神生命的建造、锤炼、坚固。
属神信仰败坏的开始是信仰的空心化,走向无名无实的前一步是有名无实,这是神的民的普遍危机,是以色列民族、教会历史多次出现的。是什么导致这些问题的出现,又有什么可以阻止这些问题的发生?什么样的生命是属神生命,是什么在支持这个生命,是什么在破坏这个生命?下面从几个方面来展开。
提纲[96]
6:1-3呼召⟶6:4-8爱神/爱神的话语⟶6:10-25勿忘神/勿试探神⟶7:1-11选民的尊荣⟶7:12-26神的应许、得胜⟶8:1-10神的保守、试炼⟶9:1-10:11勿自义(历史回顾)⟶10:12-11:25爱神/爱神的话语(大而可畏10:12-22、神迹奇事11:1-7、应许之地11:8-12、丰盛之土11:13-17、长寿之年11:18-21、强大之国11:22-25)⟶11:26-32结语
4.4.4.1 属神生命
这里涉及到属神生命的诸多方面,下面仅略谈其中几点。神在此定义的属神生命至少包含爱神、爱神的话语、顺服神三个方面,是以爱神和爱神的话语为基础的顺服神的生命。直接提到相关主题的经文如下:
顺服神:6:1-3, 17-18, 24-25, 7:11, 12, 8:1, 6, 10:12, 13, 11:1, 8, 13, 22, 27, 32
爱神:6:5, 10:12, 11:13, 22
爱神的话语:6:6-9, 8:3, 5, 11:18-20
顺服神
上节末尾提到“这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在我们里面建立的无所不包的属神认知、属神思维、属神情感,以及合而为一的属神生命”,第6到11章对这个无所不包的生命作出诠释,是全部的人、全部的生命、全部的诫命:全部的人——尽心、尽性、尽力的爱神;全部的生命——行动坐卧都存心留意神的话语;全部的诫命——顺服神一切的教导。神要求的不仅仅是爱、顺服,而是全人的爱、全生命的顺服。每谈到这一点,按照犯罪逻辑思考的人的第一反应,是觉得窒息[97]、拘束、闭塞。难道信神之后不过我自己的生活了?就天天学圣经、顺服神,这生活还有什么乐趣?信神还不够吗?偶尔或者经常顺服神、偶尔或者经常学习圣经还不够?为什么要说的这么严重,这么吓人?你为什么要提这个?难道你都做到了,在这里批评别人?另外一些人认为,这里说的是旧约,到新约就不一样了,新约神要求就没有这么严格,神因为基督的工作而降低了对基督徒的要求,所以基督徒做不做、做的好不好无所谓,做的多反而不好,容易假冒为善、自以为义,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错。
这是普遍存在的对新约、对基督徒生命、对圣经教导的误解,这些看似理所应当的想法其实是属神生命的毒瘤。首先,神的圣洁是不变的也是不容玷污的,神对属神生命的定义始终与神的圣洁一致,不存在提高或者降低,其原则没有浮动或者变化[98]。神在新约、旧约始终要求神的民应当圣洁,如同神一般的圣洁,如同神的完全。基督非但没有改变神的属性、没有降低神的要求,基督以终极的方式启示神的圣洁、属神的人当有的圣洁。神在新约对基督徒的呼召、给予基督徒的诫命是以基督的圣洁为标杆,以基督的信靠、爱、顺服、谦卑为标准。相对旧约,新约对生命圣洁的理解是超越的、终极的,不可能是对旧约标准的降低。用基督的名义来否定神的圣洁,用信心的名义来否定属神生命的圣洁,是人为制造的矛盾,也是人为制造的借口。其次,神在救赎历史中的工作都指向神的民在神的面前过圣洁的生活。基督的救赎不是为了解除罪人在犯罪时的后顾之忧,是为了我们在顺服神时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可以在确定的救赎中、不再做罪的奴仆、不再担心律法的定罪,可以自由的顺服。基督的救赎不是可以被人任意裁剪的,基督救赎的目的不是可以随意被人扭曲的。基督的救赎是基督特定的、真实的、完整的工作,服务于特定的、真实的、完整的目的,用救赎来否定圣洁生活的必要性、重要性是在肢解神的工作,被罪和世界肢解后的福音也不再是神的福音。第三,神的权柄是对全体被造物、整个被造世界的权柄,对我们的权柄是全人、全生命的权柄,神不可能将这个荣耀给予任何被造物,人的生命中不可能存在神的权柄的空白、神的话语的盲区。这是真神相对异教的核心区别之一,也是异教思维最难以接受的事实之一。人之所以觉得神的要求令人窒息、没有自由、枯燥乏味,是因为人还是在按照异教的思维惯性在对待神。在明白如何以神的方式对待神之前,我们知道的只有异教的方式,我们非常自然的以为神就是这样,所以会在生活中区分何为神的何为我的,与神作谈判交易、讨价还价,将自己对神的勉强让步看作是虔诚,将神对自己的宽容恩慈看作是理所应当,所以会觉得神的要求让我窒息,我的意志让我自由,神的诫命是苦,世界的馈赠是甜,在罪中享受的幸福才是真的幸福,神应许的幸福总是很空洞、虚无、枯燥。当出现这些问题的时候,应该反省的、应该改变的是谁?是神吗?是神应该让步吗?按照异教的方式思考神、思考生命,结果是按照异教的喜好、罪人的喜好来进行取舍、进行判断。
有人说,你谈全人的顺服,你能做到吗?我能做到吗?基督徒能做到吗?既然做不到,那谈这些不还是无用?上面的借口是,既然基督顺服神,我就无需顺服,这里的借口是,既然无法完全顺服,就不用顺服。在这个推理之下,什么时候人才有必要顺服神?当救恩与人的行为捆绑的时候:顺服是因为只有顺服才能得救,一旦得救就无需顺服。所以这些想法背后暴露的是这个人只熟悉人类自救的套路,对神的拯救一无所知。不是“既然基督顺服神,我就无需顺服”,而是“因为”基督的顺服,我才可以顺服,不是“既然无法完全顺服,就不用顺服”,而是“虽然”无法完全顺服,仍然想要顺服。为什么会有这种罪人看来非常愚蠢的逻辑?这是神的智慧,在罪人眼里的愚拙,这是神的大能,在罪人眼里的软弱,这是神在基督徒里面成就的新生命的奥秘,罪人无法理解。无需做还要做,做不到还要做,新生的生命对世界而言是个谜,只可以在真实中体验,不能在虚无中参悟,只能是新生自内而外的涌动,不是旧人自外而内的修饰。他的思维是恩典思维、属神思维,是爱神思维,因神的爱而生,因基督的爱而活,为爱神而生、为爱基督而活,是爱在驱使着、鼓励着、牵引着他,都是神的恩典但立志敬虔,做不到完美无缺但立志圣洁。没有爱,人在定位神的界限,有真正的爱,人对神的追求、向往、渴慕没有界限,爱没有止境,只有爱才没有止境。
爱神
与神的关系
下面就谈到爱,对神的爱。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最平常的情感,频繁出现于宗教、家庭、社会的诸多场合,爱的对象可以是神祗、人、动物、植物、自然现象、物品、抽象概念[99],可以说,每个人都是爱的给予者和接受者。在这个普遍背景之下,很多人觉得爱神应该很容易,在所爱的诸多对象中加上神,有什么困难?我可以爱人、爱其他被造物,也曾经爱过异教的神祗,如今爱神有什么难度?什么是爱神,就是用爱被造物的方式来爱神,对神的爱是什么,是对被造物之爱的简单移植。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有,有很大问题。即使在这个世界,爱也从来不是均等的,真正的爱是与所爱的对象相称的、是与所谈的被造物关系相称的,仅就人际关系而言,夫妻、亲子、家族、朋友、同族、同胞之间的爱是不同的,世人也可以看到,爱与所爱的对象、与所处的人际关系错位,爱就被扭曲甚至亵渎[100]。因此,对神的爱必须与神的荣耀相称、与神设定的神人关系相称。神是至高的,对神的爱也是至高的,神是独一的,对神的爱也是独一的,神不是被造物也不是放大的被造物,对神的爱不是对被造物之爱、也不是对被造物的爱的放大[101],对神的爱仅此一种、仅此一类,就是神在这里定义的,尽心、尽性、尽力的爱。我们爱神,不是在诸多被造物中添加一个对象、也不是在诸多被造物中替换几个对象,而是在另外一个体系中,神是原来的体系所没有、不能想象的,对神的爱也是原来体系中没有、不能想象的。在这里就反映了神要求的爱与罪人付出的爱之间的恒久矛盾。人经常认为自己对神的付出已经足够的多、足够的好,已经是相当突破自我、做出很大牺牲,但神为什么还是不满足?为什么神总是这么苛刻?在旷野的以色列人是这么想的,之后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以色列人认为自己已经放弃埃及的荣华来跟随神,已经将那么多的财物献给神,已经在旷野中受尽磨难,不少人也认为自己已经不再去拜偶像,也已经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到教会、奉献。我已经将我能想象到的最为极致的爱付出,为什么神还要更多?这些疑问、质问,是因为人还在用异教体系来思考神、神人关系,将神视为被造物或者放大的被造物,他不能理解和接受神与被造物的区别、对被造物的超越,他就不能理解和接受神要求的爱,与被造物之爱的区别、对被造物之爱的超越。神为什么要求尽心、尽性、尽力、尽意的爱?因为神是创造并掌管每个人的心、性、力、意的神,基督是救赎并保守每个圣徒的心、性、力、意的主,圣灵是重生并内住于每个圣徒的心、性、力、意的灵,没有一个被造物可以接近,没有一个被造物可以与之相比。神之为神,意味着神必然是这样的要求,人之为人,意味着人对神的爱必然是这样的爱。我们对神的爱,不是世人有的爱,而是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爱,因为我们的神不是世人有的神,而是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因此,爱神首先是爱的是神,不是被造物,爱神的方式是神设定的方式,不是爱被造物的方式。
与世界的关系
有人说,尽心、尽性、尽力、尽意的爱神,那我就什么都不做了?或者说除了必要的工作、休息,就都来学圣经、参加教会活动?首先,学圣经、参加宗教活动并不一定是爱神的表现,圣经历史和教会历史中有很多这方面的案例,一个人可以殷勤参与宗教活动但没有对神的爱、对基督的信靠。爱必然包含着思想和行动,但爱不能矮化为某种思想和行动,不能简单等同于某种思想和行动,如果可以,那爱就可以伪造,因为特定的思想和行为可以伪造。爱是自带原动力的、自发的、自主的,会有不同的表达方式,时而如烈火喷涌,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会高声歌颂,时而会沉默不语。神有设定的一些常见的表达渠道,但没有机械的设定某些渠道,因为爱是不能被特定形式拘束的,不能被特定形式压制的,爱如同水,水有其性、然无常形。枯竭的爱希望寻找形式来支撑,涌流的爱无需寻找形式,人之所在,即是爱之所在,心动之地、行动之地,即是爱所在之地。其次,这种想法将爱神局限在学习圣经、教会活动等少数环节,是对神、神的权柄、神的旨意的误解。这不是说,敬虔的学习神的话语、圣徒的交通不重要,重要、相当重要(见下节),但神对属神生命的定义从来没有停留在这些层面,不管是旧约还是新约,神定义的属神生命始终是有着丰富、完整的内容,关联到他人、世界的维度。如同神的权柄覆盖被造世界的所有,对神的爱也渗透在属神生命的所有,与神的互动、与圣徒的互动,以及与他人、与世界的互动。我们不知道如何在与他人、与世界的互动中爱神,没有爱神的意识,但很大程度上因为对神的工作、神的话语的无知,是我们在主动的限制神、限制神的话语、限制神的工作、限制神的爱与恩慈,我们才觉得在其他情况下没有察觉到神的存在、神的同在,也没有意识到对神的爱何在。爱不是空想的、空有的,爱的源泉不是在荒漠中突然涌出的,心所到之处,才是爱所到之处,心所系之处,才是爱所牵挂之处。我们对神的爱的空白,是对神的意识的空白。第三,认为对神的爱与在世界的生活矛盾,我与他人、世界的互动与爱神无关,休闲、娱乐与顺服神矛盾,这些想法也是源于对神的异教式的理解。当然,人在从事这些活动的时候都可能是在犯罪、悖逆神,但这不是这里的重点,这里谈的是更深层的问题。上面的逻辑有一个根本的缺陷,就是将神与被造物放在同等位置、同一类别,因为只有在同等位置的时候,二者之间才有出现对时间的争夺、才会出现某些有关某些无关的情况。神与被造物、与被造世界的关系不是同等的,而是超越的,不是与之平行的,而是涵括其中的。我们接触的所有被造物、与所有被造物的关系、与所有被造物的互动都在神的创造和掌管之下,伏在神的权柄之下,没有一样与神平等、没有一样与神争竞。我们爱神,不是在某种情况下、某些层面爱神,而是与神的直接互动中、在与所有被造物的互动中爱神,爱与不爱,不是场合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心志的问题,不是与世界的互动与爱神矛盾,而是贪爱世界与爱神矛盾,不是休闲娱乐本身与爱神矛盾,而是荒废宴乐、醉生梦死与爱神矛盾。我们常常问,可不可以与世界互动、可不可以休闲娱乐,互动多少、娱乐多少可以,我们往往担心的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问题,而真正应该担心的问题,很多时候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我们希望用时间的刻度给自己提供一种安全感,同时掩饰内部存在的真实矛盾,真正的问题是我们的人是否是属神的人,我们与世界的互动、休闲娱乐是否是在神的掌管之下、是在对神的信靠和爱之中。
与人的关系
所以最终还是人,爱神最终是这个人在爱,在爱中认知、判断、决定、抒发情感。由于我们长期受到异教思维的影响,爱神、真正的爱神对我们来说显得很陌生,很容易陷入前面所谈的种种错误,但对真正的爱神却手足无措。没有对神真正的爱,没有在真正的爱里的成长和造就,也就没有真正的、坚固的基督徒生命。爱首先涉及到的是认知,爱不是可以被完全解释、参透的,但没有正确的认知,爱也无法存在,爱不是糊涂的某种感觉、气氛,爱是对特定对象、基于特定认知的特定情感。这在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可以说,所有人类的情感基于特定的认知,虽然不是每个人每个时刻都有足够的意识。谈到对神的爱,这个对习惯异教思维的罪人而言相当陌生的情感,正确的认知更是重要。如果我们希望我们对神的爱是真正的、区别于异教理解的爱,我们对神的认知就必须是真正的、区别于异教理解的认知。异教对神的极端理解,或者将神与世界等同,或者将神与世界割裂,罪人从来没有一个健康的、正确的对神的认识,没有真实的对神与世界关系的认识。而属神的人所理解的神与世界的关系、神与人的关系,是在神创神治之下的有机整体[102],没有神创神治,我们对神的爱就不能是尽心、尽性、尽力、尽意,全人的爱,没有有机整体,我们对神的爱就不能是全生命、全天候的爱。我们的生命是神的创造、掌管、救赎、保守、恩赐,是在神的爱的包裹之中,我们的生死、成败、得失、悲欢都在神的爱里面,神是我们心之所向、性之所喜、力之所依、意之所念,且是尽心之所向、尽性之所喜、尽力之所依、尽意之所念。世界是神创神治的有机整体,世界的运作都归总在神的旨意之下,服务于神和神的荣耀,被造世界是神的旨意的体现、是神的工作和启示。我们认识神,是通过神在被造世界的启示认识神,我们认识世界,是通过神的启示和教导认识世界,我们看神,是看神的世界的工作和启示,我们看世界,是看神在世界的工作和启示,万有都是神的工作和启示。所以,这里没有神与世界的割裂,也没有神与世界的等同[103]。神爱我们,是在我们的里面爱我们、在我们所在的世界爱我们,我们爱神,是在我们里面爱神,在我们所在的世界爱神。我们看世界,不是在看孤立的世界,看的是神的世界、神在世界的工作和启示,我们在这个世界工作、辛劳、休息、娱乐,不是在孤立的与世界、与人互动,而是在神的世界、在神的旨意中,与其互动[104]。爱神不是将生命与世界割裂,也不是将生命与世界等同。爱神不是与世界和人无关,离群索居、于世独立,只有个体和群体的宗教活动,清修、学习、祷告、敬拜;爱神也不等同于爱人,只要是在这个世界做好人好事就是爱神[105]。我们需要与神独处、需要与世界相处,需要学习神的话语、需要应用神的话语,这一切都在神的工作、恩典之中的有机整体,服务于神的旨意和荣耀。
爱当然涉及情感,爱是情感,深沉的情感,可以隐秘而不可言说,可以张扬而不必言说,爱是思念、是向往、是珍惜,是拥有的喜乐、是失去的痛苦,是亲近的美好、是距离的忧伤,爱是暖心的、甘甜的,爱也会经历冰霜、苦涩,爱是心底的托付、是满怀的付出、是推心置腹的倾诉、是义无反顾的牺牲。对神的爱是对神的情感、属神的情感,对神的认知是带动全人、全生命的,对神的情感同样是带动全部情感的。有些人觉得属神情感只是某种类型、某个情况、某种表现,这种对爱的定型是对爱的矮化,尤其是对爱神的矮化,导致很多时候伪饰出某种情感的表现而没有真实的内心。神是关系全人的神,爱神是关系全人的爱,尽心、尽性、尽力、尽意,关系全人的情感,所有的喜乐悲欢,我们全部的情感也都与神相关(虽然从体验的角度部分是直接相关、部分是间接相关[106]),不管是特定的宗教活动,还是一般的日常生活,没有任何的经历、情感是独立于神、与神无关的。对神的情感对应神的权柄,超乎世界之上又贯乎世界之中,在所有生命的情感中体验和抒发对神的情感,而对神的爱是总领我们一切情感的,是一切情感的源流和归宿,在这个源流中的情感都是神所悦纳的,在这个归宿之外的情感都是出于世界的。此外,爱神不是在一个自我想象的完美时空内进行的,而是在真实的时空、堕落的世界中进行的,不是只有某种人为虚构的欢喜、庆祝、激动、雀跃,是裹挟着我们的所有经历、包括很多非常不愉快、不能接受、不愿忍受的经历,属神的人可以喜乐、可以痛苦、可以欢笑、可以流泪、可以享受尊荣、可以承受侮辱。但这一切都归纳于对神的爱,没有对神的爱,我们会沉溺于暂时的悲喜荣辱,沉沦于世界的得失成败,对神的爱,使得我们可以经历这一切、可以超越这一切,在忍耐、患难、穷乏、困苦、鞭打、扰乱、勤劳、警醒、无食、荣耀、羞辱、恶名、美名、生死、责罚、忧愁中,持久的信靠、恒久的盼望、长久的平安。爱神对世界也是一个谜,为什么你相信一切都是神的工作,却在经历神给予的痛苦磨难的时候继续爱神?我们对神的爱可以超越世间的经历,因为神给我们的爱超越世界。最后,我们认识到神的至高,我们对神的爱即是至深,只有至深的爱才能与至高的神相称。我们对神的爱是至深的,所有情感背后是对神的爱,不是在每个场合都流于表面,但是细心端详、追根溯源,每个经历和情感背后都是神的至高、爱的至深。由于神的至高,对神的爱牵动的是人最深刻的情感,人可以有很多情感和情感表达,但属神的人最深刻的情感都是与神相关的,人最终极的幸福、最终极的痛苦、最终极的快乐、最终极的悲伤、最终极的热情、最终极的克制、最终极的勇气、最终极的软弱、最终极的骄傲、最终极的卑微都是与神相关的,我们最终极的爱是爱神,因为世间最终极的爱是神的爱。神牵动的永远是我们心里最深的地方,这是其他被造物从来没有能够触及的地方。对神的爱,是神在这里的耕耘,神播下爱的种子、施以恩典的雨露、加以试炼的风霜,最后在我们心底最深处长出对神的爱,深沉而炽热,不会被扑灭、不会被冷却,因为神在基督里的爱不会改变、不会割舍、不会泯灭。
爱神的话语
在6:1-9的结构中,顺服神、爱神与爱神的话语是一体的,以色列人当谨记神的话语、教训神的话语,并且在行动坐卧、出城入户、举手投足之间存心留意。前面提到按照罪的逻辑进行思考的人,对神要求的顺服感到窒息,对神要求的爱感到陌生,同样的,对神的话语态度淡漠,在这三者之中,神的话语往往被置于最低、最被忽视、甚至最被鄙视的地位。很多人谈到顺服、爱的时候兴致很高,但说到神的话语,尤其对神的话语正确的理解,马上兴味索然,在多种错误的影响之下,这种反应越来越普遍,也越来越被认为是正常。
神的话语
一说到学习圣经,某些人立刻拿出法利赛人作为例子,你看这些人学的倒是不少,但有什么用呢,假冒为善,空谈道理,主不也批判他们吗?如今你继续谈学习圣经,是不是在推崇这种假冒为善?是不是也假冒为善?现实生活中不也有很多吗?寻章摘句、皓首穷经,推敲奇谈怪论,或者尊名显号、到处招摇,毫无德行可言。你看,学圣经的结果都是负面的。的确,圣经对假冒为善、空谈神的教导有清楚的批判。但神批判的是神的话语吗?是神的权柄吗?神否定的是神自己的诫命吗?基督否定的是神的话语的重要性吗?的确,在教会历史、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在学习过程中偏听偏信、误入歧途。但犯错误的是圣经吗?是神的话语在误导人吗?是神的话语导致人没有爱心、没有德行吗?当然不是,错误的不是学习圣经本身,而是对圣经错误的学习、错误的应用,将圣经作为罪人的玩偶,随意修改、利用,假借圣经之名来伪饰自己的罪恶、攫取世间的利益。圣经对罪的批判不是圣经的自我批判,罪人对圣经的曲解不是圣经本身的不可理解、不必理解,这是简单而清楚的事实。当然,罪人不愿意做仔细的判断和区分,他更愿意因噎废食的将所有错误都归咎于圣经、学习圣经本身,这样他不仅可以永久的回避学习圣经,而且可以带着优越感来回避。与之相关的是普遍存在的反智倾向,极端的谈理性和智力是错误的,但现今更为普遍的是另一个极端。不少人认为敬虔、爱心与神的话语很大程度上是无关的,知识、理性实际上对敬虔、爱心是障碍,真正的、纯粹的神人交通是超越理性、超越知识层面的,是直接的感觉、感受、感动,信徒应该努力追求神人关系的最高境界,而谈圣经、学习圣经、认知思维都是在矮化神人关系,是低层次的。真正的敬虔是无知的敬虔,纯粹的情感是直觉、本能的情感。这种泛神倾向在教会历史中长期存在,无知、离开圣经的空想被推崇为生命的高端模式、终极模式,对个体、主观维度的极端依赖,对神的、客观维度的极端鄙弃,以为神的话语虽然是基督徒需要跨入的门槛,但也是基督徒需要跨过的门槛,圣经在很多时候被轻易地抬脚跨过。
当然,世界的说教对神的教导向来不会友好,尤其是近现代以来世俗意识形态对自然和社会的解释,以进化为基本框架的解释。社会在不断进化,从原始到古代、从古代到近代、从近代到现代,人类的认知、能力都在不断进步,现代人拥有古人无法想象的科技,接触到前人无法企及的境界。伴随着这种自信的是对过去、古代的普遍轻视,几年前、几十年前的东西都已过时,何况几百年、几千年?那个时候的人知道什么?连手机、电脑都没有的人知道什么?这种狂妄和傲慢是现代人标准的历史观,也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不少人对圣经、对历史的看法。摩西、保罗都是什么时代的人,他们的想法很多都无法适应现代社会,他们也不清楚现代社会我们遇到的问题,看圣经作什么?所以这些人更愿意看一些经过“现代化”的内容[107]、用现代思维清洗后的内容,圣经那些古老的故事、晦涩的教导于我何干?历史于我何益?我哪有时间去纠缠这些,快速解决现实问题才是正道。这种绝对的现实主义是绝对的功利主义、自我中心主义,用基于现在、自我的非常肤浅、表面的理解作为衡量一切的标杆,沉迷在这种思维中的人会对圣经产生天然的排斥、反感。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即使圣经很重要,那也是只对某些基督徒重要,对绝大多数人没有意义,我没有时间、没有恩赐、没有呼召,让别人去考虑这些事情吧。不学圣经也可以,以前那么多信徒连圣经都没有,不照样活着?不识字的人不照样可以信神?学习固然是好,但不学也没有什么损失。这是在向最低标准看齐,向神的底线试探,分不清楚什么是条件缺乏时的渴慕,什么是条件充足时的冷漠,什么是非常情况,什么是通常情况,什么是神的宽容,什么是人的悖逆,所有的情况最后都是按照最有利于己的方式解读。忙的时候没有时间,闲的时候没有兴趣,看的懂觉得没有意思,看不懂也觉得没有意思,左右都是借口,前后都是理由,总有些别的事情更值得、更重要,只有在百无聊赖之际,在心怀愧疚之时,拿出圣经随手翻看,但很快又在忙碌生活中淡忘。
按照这些推理,神的话语是无用的、负面的、过时的,被排挤在生活的角落、淹没于世俗的尘埃,这就是为什么,当神在圣经中定义神的话语的性质和地位时,人会觉得难以置信、不可理喻,神在这里所说的如此脱离现实,以至于人认为神说的完全是空话大话,可以不用理会。行动坐卧、出城入户、举手投足之间存心留意神的话语,这是什么要求?除了假冒为善的,难道还有人会认真对待这个?这么夸张、不切实际的要求,难道真的要听、要做?我每天什么都不做,就揣着一本圣经,到处念?我真要把圣经经文印得哪里都是?神的话语不可思议,因为罪人的思维方式与神的话语背道而驰。神在这里的要求对罪人是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因为他无法理解、无法接受这个神和神定义的神人关系,他可以接受他想象的某种神人关系,但对神在圣经中定义的清楚、真实的神人关系,他不能接受、不能忍受。神定义的神的话语的性质和地位,是基于真实的神、真实的神人关系,我们不接受后者就不可能接受前者。神的话语的无处不在,是因为神的无处不在,神的话语的无所不包,是因为神的权柄的无所不包。罪人最终不能接受的,是神,是真实的神,他之所以在不断回避神的话语,是在回避神在神的话语中启示的真实的神,他选择无视自己与神的话语之间的分歧,自己所理解的神人关系与神的定义之间的分歧,抱着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侥幸,自认为是一种强大的信心,希望我若不知则一切安好。神在这里要求以色列人、也要求所有属神的人,真实面对神、面对神的话语,在日常生命的点滴细节中面对神和神的话语。罪人在犯罪之后对神的第一反应是回避,如今面对神依然是希望回避,之前回避没有解决问题,如今回避也不能发现问题,只有在神的话语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我们在神的话语中才是与神的交通,不是与神的交锋。
爱神
在6:5爱神的诫命之后,神接着对爱神做出诠释,爱神意味着铭记神的话语,时时处处思想神的话语,全人的爱意味着神的话语在全生命的运作。也就是说,神所定义的爱,是实实在在的体现在真实的生命,是神的话语规范的爱。提到爱,爱神,我们的直觉是我们的爱,出于我们的意志、情感的爱,不错,在这里我们是爱的主体,神是我们所爱的对象,但犯罪的思维惯性,很容易将我们带到极端:我的爱、由我作主,我的爱、取决于我的意志。既然是我的爱,为什么我不能作主?我们曾经是这样的爱自己、爱其他人、爱其他被造物,这样的爱神也是非常的自然。我们通常觉得自己可以爱神已经是相当的敬虔,对神已经是相当的奉献,相比他人已经是相当的有心,神怎么可能计较?神要我爱他,我爱他还不够吗?还有那么多人不如我,神会来和我理论?在这样的自我安慰、自我欺骗之下,我们很坦然的、甚至很自豪的用着习惯的爱来爱神,用着习惯的态度来对待神,就像平常的爱人,是将自我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爱神,成为自我意志强加于神。爱这个高尚的情感,使得我们觉得只要我们有爱,自己就变得高贵,有爱之名,神就必须悦纳我,有爱之名,任何人都不能对我指手画脚,于是,爱的名义可以为任何的罪来脱去罪名,罪假借爱的名义伪饰成为敬虔,爱神如此神圣、纯洁、高尚的情感就被堕落为罪人在神的面前颐指气使,而神不得不全盘接纳。真正的爱神对罪人的陌生,就在于,即使是他有意愿爱神,他的意志也能把这个爱扭曲为罪,颠倒神人关系。
但这不是神定义的爱。神对我们全人的权柄,神的话语对我们全人的规范,决定了神对我们一切认知、思维、情感、意志都有权柄而且在他的话语中都有清楚的规范,这就包括我们对神的爱,我们对神的爱并没有脱离神的权柄、没有脱离神的话语的规范。我们作为被造物、作为属神的人,没有脱离神的自由、没有脱离神的话语的自由,在爱神的时候当然也没有这种自由。我们爱神,是我们的意志和情感,基于我们的认知和思维,但我们的意识、情感、认知、思维依靠的是什么?是我们自己?是其他被造物?不是,是神和神的启示。在爱神的时候,本应是最能够体现我们对神的归属、认同、谦卑、信靠的时候,但往往却是最体现罪人与神的隔离、对神的淡漠、以及强烈的自我意愿的时候。这一点也是最能够体现属神生命与异教生命区别性的地方,当谈到爱神,这个最为崇高的宗教情感,我们是自以为义的认为我们的爱是超越神、超越神的权柄、超越神的话语,还是我们依然能够谦卑的伏服在神的面前,依靠神的恩典和启示,因为我们清楚的知道,即使是我们内心中最神圣的情感依然不能够摆脱罪的污染,我们最极致的奉献与自以为义只有一步之遥;爱神到底是在尽情抒发我们血气的意志,很多时候是被罪和世界扭曲的意志?还是在追求神的旨意,顺服神的意志?我们是自信的宣告,不用神告诉我,我知道神需要什么,甚至他都不知道他应该要什么,但我知道,还是卑微的信靠神,超越我们认知的神,只有神能告诉我们应当如何爱神,其他一切的爱,不管多么深刻、多么忘我,都是用被造物的意志来阻挡神的意志。
有人说,上节刚说到爱是自由的,不能被限定的,这里又说爱是神定义的、规范的,这不矛盾吗?如果都是神告诉我们如何爱神,那我们对神的爱还是自由的表达、真实的爱吗?循规蹈矩的行事为人,还有爱、还需要爱吗?如同前面所讲的,如果我们发现神的话语自相矛盾,矛盾的不是神,而是我们,应该修正的是我们,不是神。之所以认为这里存在矛盾,是因为我们对神人关系的理解还是有缺陷,我们认为,要么只有自由而没有神的规范,要么只有神的规范而没有自由,神工作的有机整体在我们那里成为只有一方可以存在的零和游戏,殊不知在神创神治的世界,只有神的规范才有自由,只有神赐予的自由才有神的规范存在的意义。首先,我们应该彻底放弃罪人的幻想,魔鬼灌输的幻觉,没有被造物可以脱离神和神的话语。我们如果觉得没有神的规范才是自由,这个自由只可能是魔鬼的自由、犯罪死亡的自由。很多时候,我们的困惑在于错误的期待,尤其是对这种伪自由的期待,我们与神之间的冲突也是我们期待的这种伪自由与神的真权柄之间的矛盾,如果我们不放弃这些幻觉、幻想,这个矛盾冲突始终存在,并渗透到认知思维的每个细节。被造物的自由从来是依附于自有永有的神,神的话语始终是人类自由的限度与规则,突破这个规则和限度不是自由、而是监禁,无法逾越的死亡监禁。因此只有神的规范才有自由。其次,只有神赐予的自由才有神的规范存在的意义。如果没有神赐予的新生命,脱离罪恶辖制的自由的生命,爱心涌流的生命,规则对罪人而言不过是人类自救的途径、道德修为的阶梯、社会改良的工具、没有休止的恐惧。只有在对神的爱,对神的话语的爱里,属神的人才能自由的渴慕神的话语、顺服神的话语,不是出于胁迫而是出于自愿,不仅是愿意而且是强烈的渴望。这又说到属神生命的奥秘,他的爱是自由的迸发但又谦卑的降服,因为这个自由的迸发是来源于神的话语,这个谦卑的降服是从属于神的话语,世人所理解的自由和规则之间的矛盾,在这里并不存在,神定规则和神定自由是属神生命里共存的,没有爱不是出于神赐予的自由,没有爱不是从属于神的话语的规范。
爱神的话语
神的话语是神的权柄的体现,神的话语是爱神的规范,因此爱神的话语与爱神是不可分割的,由此及彼、由彼及此,彼此贯穿并相互支持。我们爱的神是神在神的话语中启示的神,我们对神的爱源自神在他的话语中启示的爱,没有神的话语,我们无以知道神、无以知道神的爱、无以知道如何爱神,在神的话语中,我们更多的知道神、知道神的爱、知道如何爱神。那什么是爱神的话语?爱神的话语爱的是什么?爱的理由可以有很多,有些人喜爱圣经的历史、诗歌、智慧、文学,有些人喜爱圣经对人的鼓励、安慰,有些人喜爱圣经带来的某种超脱世界的感觉、氛围,有些人喜爱圣经的社会效应,民族、社会、宗教的变革,有些人喜爱圣经可以为他带来名望、财富。但我们爱神的话语,是因为这些吗?不否认,圣经有其作为历史和文学的价值,对人的心理和意识的作用,对个体和群体的效应,但我们对圣经的理解是出于此、停留于此吗?当然不是,如果仅仅是如此,异教可以找出无数种同类。圣经于我们,首先是神的话语,神的启示,神借着诸圣经作者和圣灵向前人、向我们做的个人化沟通,神在将他自己、他的工作、旨意启示给我们。我们在这里面对的、看到的是神,神在过去、现在、将来的作为,神在这个世界以及超越世界的旨意。这是神的话语的特殊之处,也是我们爱神的话语的特别之处,我们爱神的话语因为这是神的话语,我们学习神的话语因为我们爱神。神、爱神是我们学习神的话语的根基,也是归宿,因为神、为神,因为爱神、为爱神。
与之相关的常见问题,第一是学习圣经时在人的意识中神的缺位。或者是直接否定圣经是神真实权威的启示,或者是在学习中有意无意的将神架空,结果是一样的,认为自己面对的仅仅是历史、文学、宗教、传统、道德、教化,仅仅是摩西、保罗、或者是其他人在写历史、写感想。这种想法将圣经矮化到世俗文献的层面,也将学习圣经矮化到世俗认知的层面,在这个层面,圣经最大和最核心的价值是其作为历史文献的价值,学习圣经是人与历史文献的互动。当然,在这个层面人可以学习到很多知识,某些知识对基督徒也有帮助,但神的缺位,导致这种学习最终对属神生命是无益的,与神的恩典是无缘的,它使人在集中注意于被造物互动的过程中,无视神以及与神的互动。也就是说,这种学习依然是在被造世界的狭隘视野中,在异教思维的错误体系中进行的,这不仅仅是不信神的人的问题,也是基督徒的问题[108]:看的到历史,但看不到创造和掌管历史的神,看的到人的活动,但不到神的作为,看的到世界的风云变幻,看不到神的旨意,看的到人的教导,看不到神的权柄,看的到神的启示,看不到神的心意,看的到历史事实,看不到神的解读[109],所以人会觉得圣经很枯燥、混乱,因为他的认知只是局限于过往的历史,而没有在历史中遇到并经历真实的神,神的存在、超越、权柄、能力、圣洁、恩典、慈爱,神在世界不可阻挡的旨意。这个神不是冻结在过往历史中的神,不是停留在历史人物口中的神,而是昔在今在永在的真神,如今在我们中间工作、在我们里面工作,并且与我们同在、同行。我们看历史中的神,为的是认识掌管历史、成就历史的神,我们看历史中的基督,为的是认识为我们的信仰创始成终的基督,我们看历史中的圣灵,为的是认识在我们里面重生、内住的圣灵[110]。圣经是神的自我启示,学习圣经,是我们与神的相遇,听神将神和神的工作娓娓道来,神如何从无到有创造天地,从一本造出万族,从一人拣选一民,从一人拯救万民,我们如今以卑微之身,蒙恩之体,可以与历代的圣徒同得基业。只有在圣经中看到真实的神,学习圣经才是神人之间的沟通,才有爱,神的爱,对神的爱。
第二是学习圣经时在人的意识中爱的缺失。爱神和爱神的话语,爱是不可或缺的,但爱往往又是最缺失的。有些人把学习圣经视为工作,有些视为负担,有些视为心理辅导,有些视为入职、升职的阶梯,有些视为打造个人形象的工具,这些人都有所爱,但爱的不是神和神的话语,爱的是神的话语在某种条件下可以带来的可见利益。有人说,这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学习吗?不就是掌握知识吗?人家不也是满腹经纶、口若悬河、下笔成章吗?不是也很努力、花很多时间?从世俗功利主义的角度,确是如此,但问题不是什么有用、什么人觉得好,问题是神是如何教导的,神要的是我们的爱、渴慕、存心留意,出于爱以致于爱。爱的缺失,不是学习圣经时的小小缺陷,而是巨大的黑洞,吞噬人所有的时间、精力、投入,而最终无以持久、无所得、无所成。首先,没有爱的支撑,对圣经的学习、兴趣是暂时的、有限的。学习圣经如果仅为实现上述的某种目的,就只会局限于与此目的相关的领域,不管是职业、名望、感觉,不管达到目的之前会多么的勤奋,一旦达到某种期待,一旦遇到其他吸引,人就不再想有所追求,工具是予取予求的,兴趣是可有可无的,只有爱是没有止境的。只有真正的爱神、爱神的话语,意识到神的话语的恩典、智慧、珍贵,只有对神的爱长存,对神的话语的热情和渴望才会长存。是什么在支撑人行动坐卧都存心留意神的话语,在各种境况之下都追求神的话语,风雨无阻、始终不渝?是爱,长存的爱。其次,没有爱的总领,学习圣经不得要义,有很多知识,但是碎片化的而没有体系,空洞的概念而没有内容。上面的错误是将圣经矮化为工具,这里的错误是将圣经矮化为知识,圣经是知识,但不仅仅是知识,不是松散的知识随意堆砌而成,它有纲领有脉络有架构有实体。圣经包含很多信息,与圣经相关的也有很多信息,如何不迷失在这个信息的海洋中,如何在每个人有限的时间精力里有所得,需要爱的总领,神对我们的爱和我们对神的爱。我们的核心呼召不是学习一切可能的知识、所有关于圣经的知识,是爱在驱动也是爱在选择我们认知的具体内容,什么体现神和神的爱,什么加深我们对神的爱,什么表达我们对神的爱。最后,没有爱的塑造,学习圣经没有真正的果效。只要是学习,都可以获得某种知识,甚至可以获得相当多、相当复杂的知识,但神赐予圣经的目的不是为了建立储备知识的仓库,而是信靠神、爱神的人,如果忘记这一点,学习就会误入歧途。知识的累计相对是快速的、容易的,但品格的塑造是很缓慢、很困难的,当然,我们无法做到二者的绝对同步,但经常出现的是二者的绝对分裂。头脑里堆积着圣经的知识,包括正确的知识,但心里依然是异教的思维、情感、意志,学的越多,越没有判断力,爱越淡泊。罪人很容易产生一种错觉,就是当他知道什么是对的,他很自然的觉得自己已经做到,当他知道什么是美好的,他很自然的觉得自己已经拥有,殊不知他有的仅仅是概念、空白空洞的概念,自己实际的状态与之还有千里之遥,这就是罪人用知识描摹的假象。自己还完全不能领会和驾驭所学的知识,但因为头脑中有这些概念,就自以为虔诚的张扬,这种头脑与品格的距离造成人的撕裂,假以时日会导致人的分裂,活在头脑的幻想中对自我的现实一无所知。
因此,没有爱,学习无以持久,没有爱,学习无有所得,没有爱,学习无有所成,我们学习神的话语,是爱神的话语,有爱的支撑、爱的总领、爱的塑造。那如何行动坐卧、存心留意神的话语?有些人认为这意味着远离世俗,潜心修道;有些人认为是将神的话语陈列在家里、公共场合,印刷在衣服、用具之上,到处可以看到神的话语;有些人认为就是背诵圣经,记住某些特殊的经文,在对应的场合可以引用、诵读。这些想法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从形式入手来理解神的诫命、理解属神生命,认为爱神的话语的关键是让神的话语以某种形式出现在生活中,不管是阅读、装饰、还是背诵,是这些外在形式的出现使人觉得自己在顺服神,在神的话语之中。不是说这些形式完全错误或者无用,但形式本身并不能说明问题,神在这里要求的不是让神的话语以某种外在形式在人的生命中出现,而是让神的话语来主导、掌控人的生命本身,这是某个时间阅读、背诵,某种方式的装饰所不能够等同的。他可以花很多时间阅读、背诵很多经文、各处用圣经进行装饰、悬挂繁杂的宗教符号,但这些形式的无所不在并不等于神的话语的无所不在。神给予我们他的话语,不是为了消耗我们的时间、化为口中的谈资、印刷于各种器物,一个人完全可以在被形式填满的生活中对神依然很无知、生命依然很孱弱。有人说,神的诫命就是如此,他不是这么要求的吗?我照着做有错吗?这是离开神设定的神人关系空洞的看神的这个教导,就是形式。但神的教导真是如此吗?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的爱神就是游走在这些形式中间吗?爱神就是被这些形式包围吗?神要求的是,我们基于神的话语来培养我们的心、性、意、力,按照神的话语来运用我们的心、性、意、力,是由神的话语所塑造并且规范的生命。如果我们没有按照神的话语来认知、思考,我们就是被阅读、背诵、印刷的各种形式包围,二十四小时的包围,有意义吗?如果在这些形式的包围之下,我们的认知、思维、情感依然是异教式的,有意义吗?爱神的话语、学习神的话语,意味着神的话语成为我们生命的根基、认知的体系、情感的源泉,渗透在、体现在行动坐卧、出城入户、举手投足之间。我们爱神的话语,不是用某种形式将神的话语固定在某个时间、某种场合,而是将神的话语融入我们的生命,或者更准确的,将我们的生命融入神的话语,让生命的主体,思维、认知、情感在神的话语、按照神的话语运作。没有这个主体,我们对形式有迷思、有迷信,只有有了这个主体,我们可以自由、灵活的运用各种形式,有形亦是无形,无形亦是有形。属神生命的成长造就,也不在于在某种形式中停留的时间、某种形式的繁杂,不少人简单的将时间、敬虔的形式、甚至敬虔的装饰等于敬虔,把对这些形式的熟悉等同于生命的成熟,却是常常学习不能明白真道,始终不得其法、不入其门,可以侃侃而谈,却逃不脱异教思维的范式,有知识没有判断,有概念没有情感,有片段没有体系,属神生命主体的虚弱、削弱就是自然的结果。属神生命的成熟、刚强不是形式描摹出来的,不是时间风化出来的、不是知识堆叠出来的,是神的话语真实的工作、真实的被接纳所塑造出来的,不是空谈感动、不是背诵条文,是神的话语建立并维系的属神生命的体系,这个体系的坚固是这个生命的成熟。
4.4.4.2 属神生命的运作
前面讲的是对属神生命的定义,这是神在神的话语中定义的,也只有基于神的话语才能理解和接受,属神生命不能被矮化到异教的层面、被造物的层面,堕落为异教的爱、认知、顺服。但当我们尝试修正这些错误时,可能被习惯思维裹挟到另外一个极端,就是彻底脱离生命的现实,将生命拔高到人为想象的虚空,仅在想象中模拟一种不切实际的美好,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这种镜花水月的美好却是脆弱的、虚无的。因此,我们的认知思维不能沉迷于世界、但也不能脱离现实,圣经的教导始终是完整的、全面的,摩西在这里教导属神生命基本原则,也在剖析属神生命的现实,属神生命如何理解并且应对这个现实,如何在这个现实中运作。
不可忘记:(4:9, 23), 6:12, 8:11, 14, 19, 9:7
纪念:6:20-25, 7:18, 8:2, 5, 18, 9:7, 11:13, 18
当知道:7:9, 15, 8:3, 9:1, 3, 6, 11:2
敬畏:6:2, 13, 24, 8:6, 10:12, 20
谨守:(5:1, 32), 6:2*, 3, 7, 12, 17, 25, 7:11, 12*, 8:1, 6*, 11, 11:22, 32(*意译)
专靠:10:20, 11:22
不可随从别神:(4:16, 19), 6:14, 7:1-6, 7:25-26, 8:19-20
不可试探神:6:16, 9:7, 22, 24
硬着颈项:9:6, 10:16
心高气傲/自义:8:12-18, 9:4-10:11
恐惧/迷惑:7:17-24, 11:16
生命的张力
属神生命是在现实的张力中运作的:这里有神的恩典、应许、保守、能力,同时也有来自人和世界的真实的障碍,诱惑人背离神、说服人不信神、阻止人去追随神。也就是来自神的恩典与来自堕落世界的阻力,在属神生命中二者是共存的但不是平等的,属神的人在二者的共同作用之下但不是中立的。
二者共存是属神生命的现状,我们不再是得救之前对罪恶的完全从属,但尚未与罪恶完全脱离,生命在原则和本质已归属神,但生命的具体运作未能一以贯之的与此契合[111],新生但依然有犯罪的倾向,不属世界但依然会随从世界,不再沉沦于异教但依然可能沉迷于异教,因此始终面临着善恶正邪的区分、属神与异教的区分,并且对此做出选择。这种选择是主动的、但非自动的,有意识的、非无意识的,属神生命的运作就体现在这种主动和意识的运作。属神的人不是某种被预设的机器,跳过复杂的思考、判断、选择的过程直接执行神的旨意,因为神给予人的旨意正是体现在人的认知、思维、决定的过程,绕过这个过程人就成为机器,爱就成为盲目,顺服就成为形式。
二者并非平等,神的恩典与罪的阻碍共存但并不对等,并非势均力敌的彼此角力,其地位不对等、能力不对等、与我们的关系不对等。二者的共存不是异教泛神化的二元式共存,而是在神创神治之下的共存,被造物始终服从于神、服务于神。这不是说我们只会选择神、不会选择罪,内在的阻力、外在的障碍可以很强大,甚至看似不可战胜、不可逾越,我们也可能屈服于这些强大,但我们信靠归属的神要远远胜过这些阻力、障碍,也胜过我们的懦弱、屈服。生活中会有很多不可控、不可知,但属神生命不是结果未知的博弈;属神生命是在做选择、重要的选择,但这不表示生命是在选择的不确定、结果的不确定所带来的恐惧之中,我们所做的选择不仅是选择,而且是信靠,信靠神的恩典胜过一切阻挠,神的话语对我们而言不仅是选项,而且是能力,运行在我们里面的能力。
二者共同作用,意味着属神生命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神一直在工作,我们一直在工作,新生的生命一直在活泼涌动,犯罪的倾向一直在蠢蠢欲动,罪恶的元首也一直在寻找可乘之机,并且都不是在以单一模式工作,不是以单一元素工作。属神生命处于复杂作用之下,属神生命的运作是基于这些复杂因素并对其做出的应对。在神的恩典保守之下,生命的归宿是确定的,但对我们而言,生命的具体过程不可预知,很多时候无法预设。生命的真实就在于这种复杂的不确定,生命的挑战也在于此。来自神的、来自世界的,内在的、外在的,不变的、变化的,可见的、不可见的,共同构成神创神治的整体,片面、肤浅的理解这个整体是常见的错误,导致偏激、极端、盲目。
人对于二者并非中立,属神生命并非游走在两者之外,居中裁判、任意挑选。在神创神治的世界,被造物没有中立的地位,属神生命从归属于神的那一刻、也不应当迷信所谓的中立。属神生命存在的前提是这个人归属于神,这个生命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做出选择,就是一种抉择,我们是站在这个根本抉择之上进行具体的认知判断。属神生命的选择、努力不是高于神、独立于神的,而是在神的里面、在神的恩典里面、在神的话语里面,爱神、顺服神不是这个生命可有可无的选项,而是生命的本象。有人说,那既然神定会保守,那我还要做什么?等着不就好?管什么阻力、挑战、选择,反正都是神的保守。这种态度是将自己变成自己生命的旁观者,将属神的人变成神与罪之间的中立者,将属神生命与对神的归属分割,认为自己可以无动于衷的面对神、面对罪,安静的看着神和罪之间交锋,这等于是在放弃对神的归属。
生命的维系
摩西多次提到“不可忘记”、“纪念”、“当知道”,他预见到以色列人最严重的问题是对神的遗忘、无知。为什么这会是问题?按照有罪思维很难理解,认为遗忘、无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根本是智力问题、能力问题,怎么能把它上升为属灵问题?就是没有时间、没有能力、没有天赋。所以,遗忘是不得已的,无知是无辜的,神在此过于小题大做。的确,少数人存在认知能力方面的缺陷,的确,神不是要求我们背诵所有圣经的细节,但这里讲的不是这些,这些也并不是以上态度的借口,神在这里讲的是在神的民内部存在的荒唐的遗忘,可怕的无知。这里又出现一个错位,我们的认知期待与神对我们的认知期待之间的错位,神认为这些是我们当知、须知、不能忘记,但我们认为这些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神认为对这些无知很危险,但我们认为知不知道都没什么,无知不仅很安全,而且很快乐。面对神的话语,始终存在神定义的“当知”、“须知”,与人认为的“不必知”、“不需知”之间的冲突。
理解这个冲突,首先看摩西担忧以色列人忘记的是什么?是神的名号吗?不是,是神在历史、现实中真实的工作,以及神对现实的解读。忘记神拣选的尊荣、救赎的大能、立约的恩典、守约的信实、成约的应许,忘记神对以色列民的掌管、主权,忘记生命的福祉在于依靠神、信靠神。忘记这些的结果是属神信仰只剩下一个躯壳,这个空壳化的信仰本身就是异教,至于什么时候公开的敬拜别神只是时间问题、形式问题。属神信仰不是空话,信神爱神不是空谈,一定是有真实的内涵在支撑信心爱心,维系信心爱心。我们与神在认知期待上的错位,源于我们对属神信仰、属神生命理解的错位,对信心、爱心理解的错位。我们觉得已经有信心,已经得救,已经有爱,已经有这个生命和信仰,还需要知道吗?还需要铭记吗?需要时时思想、处处留意吗?我没有这些的时候我需要知道,但我已经有了为什么还要知道?
这种想法认为属神生命是自生的、自带原动力、自我维系、自我成就的,之前是没有,但现在一旦有,那就近乎自有永有,人的信心、爱心好像一个永动机,只要人或者神拨动一下,就会工作不止,人的意志和能力足以使其持续运动下去。什么在维持我的信心、爱心,什么使我的信心坚固、爱心增长,是我血肉的努力、意志的推送。这种认识是异教式的,因为它尝试将人、包括属神的人从神的权柄、神的话语中抽离,强调人可以有这种独立于神的能力、意志、自由。很难想象,即使到这个地步,异教思维、有罪逻辑依然如此倔强。罪人始终在试探,到什么地步可以自我满足,不需要神:以前不行,现在总可以吧,已经走到这一步,神要求的我都有,对神还有什么需要?对神的话语还有什么需要?以前,罪人认为没有神,我可以生活,后来罪人认为没有神的启示,我可以信、可以爱,现在,罪人认为没有神的话语,我可以维持信、维持爱。但是,在自认为有信、有爱的时候从神的抽离、脱离神的话语,是在毁灭信、爱的根基,这种被架空的信心、爱心是自我毁灭的,它希望离开神可以自我生存,其实是在走向自我毁灭。
神是我们信靠的对象,也是我们信心的源泉,神是我们爱的对象,也是我们爱的源泉。信心爱心的有无取决于神、神的恩典、神的启示,信心爱心的维系同样取决于神、神的恩典、神的启示,我们对神的依靠并没有因为我们有信、有爱之后丝毫减少,神的恩典、神的话语对属神生命的重要性也没有丝毫减弱,无论处于何种状态,我们对神、神的话语、神的恩典的依靠始终是绝对、完全、恒久的。不是说我们的意志、能力在信仰和生命中没有意义,有,但属神生命不能仅仅依靠人的意志、能力。如果我们的信心、爱心没有连接于神,连接于神自有永有的信实、永不枯竭的爱,我们的信心、爱心不论在人看来多么刚强,迟早会在罪、世界、试探、逼迫之中日渐消磨。一开始可以有勃勃生机,但假以时日就会奄奄一息,在罪和世界没有停息的摔打、不屈不挠的引诱、花样繁多的说教中消耗、疲惫、迷失、沉沦,我们靠着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持续的与之对抗。对神的遗忘、无知,这个无知的危险在于将人的生命架空,将人的信仰、信心与神切断,导致生命陷入自我消耗、与世界内耗的漩涡,最后枯竭、凋谢。是神的话语在维系着我们的生命,“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耶和华口里所出的一切话”。
我们的信心不是依托于我们有能力相信、继续相信,而是依托于神的真实、可信,信心的稳固、坚定也依托于我们对神的真实、可信的依靠。有人觉得坚实的信心就是努力的相信,什么都不想就是笃定,这种寄托于意志的信心看似刚强,实则脆弱,因为人的意志本身没有足够的能力维持,迟早会出现人的意志无法抵挡的情况。真正坚固的信心扎根于神的信实,神的应许坚如磐石,我们越多的理解并且信服于神、神的真实,我们对神的信心越是坚强,我们对神的认知深度决定了我们信心的强度。信心的强大不是因为自身的战无不胜,而是立足于神的不可战胜。这不是一种静止状态,说到这个阶段就停止、这个程度就足够,而是始终与神的连接、与神的话语的对接,因为一旦停止,不管原来有多少积累也会耗尽,在遗忘和无知中耗尽。已有的积累无法应付消耗、也无法应对变化,所以,信心是动态的,只有动态的生命、在神里面动态的生命才能够真正解决消耗的问题、变化的问题,只有在神的话语里面持续的更新、造就,我们对神的话语反复思量、精进,我们的信心才有永不枯竭的动力、应对万般变化的能力。神的话语不是我们的负担,是新生生命活泼涌动的源泉,对神的无知不是一身轻松,是在用人力背负不可承受的重担。
爱心亦是如此,我们对神的爱是自内而外的,但首先是自上而下的,是先有神的爱,后有我们对神的爱。神的爱是自有永有的,我们对神的爱是次生的、衍生的,是依托于神的爱。这个爱的加深因此不是靠人自己对已有情感的加工、发酵、复制,而是依靠神的爱的陶冶,只有我们更多的知道、理解、思想神的爱,我们才可能更多的爱神。圣经在谈爱神的时候,从来不是空谈爱神的口号,而是首先谈神的爱的真实、博大、长阔高深,是这个启示在圣灵的工作之下在人里面激发对神的爱、保守对神的爱。为什么我们的爱会是孤立的、短暂的,因为我们对神的爱、神的工作的理解也是孤立的、短暂的。如果我们认为神的爱没有包围我们的生命、席卷我们的生活,我们对神的爱会是同样的性质,蜷缩在某个角落。同时,对我们,爱容易疲倦,容易在形式中失去内涵,即使世俗的人也可以体会到这种空洞,这个时候,是用更多的形式来充满这个空白,或者是用爱世界、爱罪来制造爱神的新鲜感,还是回到神的话语里面,让神的爱在救赎历史的诸般工作、启示中填满这个空白,让神的爱攫取我们的认知、思维、情感,沉浸在神的爱里重新得力。
生命的实体
生命的运作体现在时空情境中对整体现实、具体事件的认知和应对。摩西在这里列举不同情况:城池高大、房屋华美、生活富足,与迦南诸族作战,面对神的诫命等等。人的反应可以是忘记神、试探神、心高气傲、自以为义、恐惧懦弱,也可能是信靠神、纪念神的恩典、敬畏神、谨守神的律例典章。前面所谈的信心、爱心、顺服的有无、真伪最终也是体现在对这些实际情况的反应。人的头脑可以容纳、勾画许多东西,但只有真实存在的才能真实体现在生命的现实。离开神的话语来谈信心、爱心是空洞的,离开神掌管的现实来谈生命也是空洞的,这种分裂导致的“空”是属神生命的大敌、大忌。上节谈到的是将属神生命与神的话语分裂,这里是将神的话语与生命的现实分裂。摩西在这里预见的问题,是他们不再按照神的启示来思考、应对他们所处的现实,按照异教的方式进行运作,得出的结论也不可能是顺服神的结论。例如,以色列民生活富足,对此正确的解读是“这是神的恩赐”,他们的解读是“这是我能力得来的”,结果是心高气傲,忘记神;以色列民得到应许之地,正确的解读是“这是因为神的恩慈”,他们的解读是“这是因为我的义”,结果是自以为义,背离神。在解读现实的时候神的边缘化,伴随着属神生命中神的边缘化,神在现实中的消失,伴随着神在意识中的消失。在人的意识中的神,如果没有在对现实的解读、应对中出现,这个神就被萎缩为抽象的概念,再多的知识、教导也只是概念,没有现实支撑的概念是虚无的。如果神仅仅是在头脑中有存在的空间,而在人对现实的解读、应对中是隐身的、或者是附庸,最终是我的能力、我的虔诚,人心中不再有神存在的必要、没有神的恩典运作的空间,是人对现实的认知将神排挤出去现实,最后也会将神排除出概念[112]。
当然,罪人头脑中已经存有太多概念、理解,与他的生命无关、对他的思维判断没有影响,至少没有主动的影响。说到信神,他也很自然的觉得这就是信息、知识,从无到有,从不接受到接受,就是概念的转变、信息的转换,至于生活能有什么改变?认知思维能有什么变化?这里一个重点错误是,他没有意识到信的神是什么样的神。这不是一个与我们的生命无关、与我们的现实无关的神,也不是一个有些许关系、些许影响的神,而是真实存在并在被造世界真实的工作,是创造万有、掌管万有、审判万有的神。神是最根本的现实,我们对神的认识、信靠必然影响到我们对所有现实的认知、应对,从没有神到有神,从不信神到信神,这个巨变带来的必然是我们对一切认知的巨变。因此神的话语不是我们头脑中的一个信息模块,而是我们得以认知思维的体系,我们对一切的认知、应对都是透过这个体系、透过神的话语,必然反映在我们对一切、包括被造世界的认知。我们接受这个神,必然是接受神的真实性、神在世界工作的真实性、以及神对世界解读的真实性,三者不可分割。被造世界不能脱离神,我们对被造世界的认知同样不能脱离神的话语。
将神的话语与生命的现实分裂是罪的本性。始祖犯罪的时候保有神的话语的概念,但对现实的解读却没有神的话语的运作,按照撒旦推荐的模式在思考真伪、善恶。这种倾向在人类中继续存在,包括在神的民的群体中,例如经常有人认为圣经缺乏实用价值,讲的都是遥远的历史、抽象的道理、甚至晦涩的哲学、隐秘的玄学,所以学它没有什么意义,这种判断如同闭上自己的眼睛埋怨太阳没有发光。这不是神的问题、不是圣经的问题,是我们沿袭罪的逻辑,将神的教导与我们的生活分割,不是圣经没有实用价值,而是我们拒绝圣经所定义的实用价值,拒绝按照圣经启示来进行认知、思维、判断。神不是世界的旁观者,而是真实的在掌控世界的运行并成就神的旨意,同样的,神的话语不是我们生命的旁观者,而是真实的运行在我们的生命之中并成就神的旨意。神的话语是最为实用的,因为神在工作、神的话语在工作,神的话语不仅记载神的工作,而且是神的工作,通过人的认知理解在人的里面工作。这种实用是立足于神的实用、归结于神的实用,只有意识到神的工作、神在他的话语中的工作、神的话语在人的生命中的工作,神的话语才有真正的实用,而且一定是实用的,一定是在人的生命中运作的,体现在人的具体认知、思维、判断。从神的启示到人的认知、思维、品格,到人在世界的观察、判断、决定、应对,是神的话语工作的有机整体,是人的罪一直在这个有机整体中制造分裂,神的话语与生命的分裂,认知与品格的分裂,形式与内涵的分裂。这种分裂是在制造独立,一旦分裂出去的就不再与神相关,但在神创神治的体系内,没有一样是与神无关的,所有的都是与神相关、而且紧密相关。任何在其中制造分裂的企图都是从神的独立,是异教化思维的征兆。从神的话语、到我们的认知、到思维、品格,到生命的具体运作,是一气呵成、一以贯之的,无所不知、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神,与之相应的,神创神治的存在体系,神作神启的话语体系,神生神佑的生命体系,属神生命是在这样的神里,运作在这样的体系之中。
4.4.5 律法简析(申12-28)
摩西接着向新一代以色列人重申神的诫命,这里的重申并不是简单的重复。出埃及记到民数记更多侧重于对律法条文的列举,申命记包含更多对律法体系及条文的诠释,尤其以以色列进入迦南为背景进行诠释[113],同时针对进入迦南后的实际情况,少数规条也有变动和增益。第12到28章并没有列举所有的律法规条[114],没有在此列举的并非失效[115],摩西律法是神借着摩西记载在出埃及记到申命记的所有律法条文[116]。本段多数内容可参见之前4.1至4.3对相关主题的讨论,其基本结构如下。
宗教及宗教社会生活12:1-18:22
独一敬拜之所12:1-28⟶勿随别神12:29-32⟶除灭恶者13:1-18⟶洁净之律14:1-21⟶十一奉献14:22-29⟶安息之年15:1-18⟶头生归神15:19-23⟶三大节期16:1-17⟶社会宗教诸律16:18-17:20⟶祭司利未之份18:1-8⟶异教之恶18:9-13⟶后世先知18:14-22
社会及社会宗教生活19:1-26-15
逃城之律19:1-13⟶产业及诉讼之律19:14-21⟶战争之律20:1-20⟶未断凶案之律21:1-9⟶婚姻家庭诸律21:10-21⟶社会诸律21:22-22:12⟶两性之律22:13-30⟶圣会之律23:1-8⟶军营之律23:9-14⟶家庭及社会诸律23:15-25:16⟶进入迦南诸律25:17-26:15(26:1-15呼应12:11-14)
结语26:16-19(呼应12:1以及第6-11章、第1-5章)
咒诅与祝福27:1-28:68
4.4.5.1 纯正信仰
旷野旅行的结束、摩西的离世、进入应许之地等事件意味着以色列民自出埃及以来所习惯的生活即将发生重大变化。从旷野的漂泊到应许之地的定居,从旷野的缺乏到迦南的丰饶,全民族的聚居也将转变为各支派、家族的散居,神的圣所不再随着民众迁徙,而是停在神设定的地点,以色列民众之后的宗教生活在这些新的条件下是另一种模式。摩西是神与以色列民立约的中保、是建立以色列民族认同的领袖,从摩西到约书亚的领袖传承,意味着神的工作从拯救、立约过渡到成约、守约,神人沟通的模式也随之有所变化。当然,最大的改变是以色列与迦南异教民族的接触,战争亦或和平,在旷野的封闭、半封闭状态不再继续,以色列人将踏上异教的土地、看到异教的神祗、与异教信徒作战,及至后来与异教共存,这可以说是自雅各下埃及以来最重要的外在变化。以色列搬迁到埃及后,约瑟嘱意他们住在相对隔离的歌珊,没有与埃及人杂处,这一情况到出埃及时没有太大变化[117],进入迦南是以色列自他们先祖之后第一次与异教如此近距离、全方位的接触,这是对他们信仰的最大挑战,这些挑战也是摩西在此特别关注的问题,即属神信仰的纯正和持续的维系,以色列全民以及个体如何在摩西离世之后,在神所赐的应许之地,继续保有对神的信靠,信实持守与神所立的约。在第6至11章谈到,纯正信仰必须基于神的话语、维系于神的恩典、发自对神的信靠和爱,运作在属神生命的现实,在第12到18章,神的民应当正视属神信仰可能出现的堕落并对此做出正确的应对。
信仰的堕落
属神信仰的堕落是属神信仰的异教化,对异教信仰的整体搬运或者对其中主要元素的再次加工。自人类堕落之后,属神信仰始终存在于异教环伺的世界,与之共存并与之对抗,并且时常被异教腐蚀、甚至劫持,在摩西时代、先知时代、基督使徒时代都有出现,异教何以有如此影响?信仰堕落背后异教思想工作的机制是什么?
异教的威胁
异教的吸引力在于它与人天然的罪性是遥相呼应、一拍即合,因为二者是同类同质,同从属于一个体系,这是异教在人间的生命力所在。没有罪、没有罪人对异教的接纳、传承,异教没有生存的空间。异教是人类罪性的产物也同时满足人类罪性的需求,在激发罪也在供养罪,异教来自犯罪的逻辑、熟知犯罪的逻辑,所以异教的说教很好的符合犯罪的思维,但二者的契合不仅停留于此,对罪人而言,异教的根本合理性是近乎本能的、近乎公理,很多时候都无需解释、无需言明。他可能会对异教的某种理论有所批评,但异教的根基,被造物的自有永有、人从神的独立,是不容怀疑、不会被怀疑的。异教在工作的时候,只需稍微点拨、些许试探,绝大多数的解释、说教都在罪人的里面完成、预先完成,罪人已有的体系在给予异教提供合理性的框架,罪人本能的情感是拥抱异教的情感。
异教的破坏力在于它的坚持不懈、手段繁多,所有的异教都从属于一个体系,即独立于神、敌挡神的体系,但从这一个体系中可以孵化出无数变种,适应各种不同民族、文化、社会、时代、个性的变种。某些人可能对某种异教形式比较抗拒,某些条件可能不太符合某种异教形式,但可以有其他的形式正好迎合这些人、这些条件,异教作为人为制造的产物本身就具有相当的弹性,可以根据具体需要变动,可以讲宗教、哲学,也可以谈文学、艺术,可以讲泛神、玄妙,也可以说无神、科学,可以用异教原本的形式,也可以用属神信仰的语汇进行包装,千变万化。用这些灵活的变种,异教可以持续的攻击、诱惑,最终总是可以找到罪人的弱点,认知的弱点、意志的弱点、情感的弱点。而且异教不会退缩、不会停止,在这个阶段不可能被彻底清除,始终在门前盘踞、游走,伺机而动,人可能觉得自己已经获胜,或者是至少是暂时获胜可以放松警惕,人会疲倦但异教的说教从来不知疲倦。
异教的迷惑性在于它以退为进、步步为营。当然,如果可以一步到位,异教诚然觉得最好,但很多时候这是不现实的,因此他的策略是以退为进、步步为营,他并不期望速胜、大胜,只要能够最终获胜,他有耐心等待,同时给予人错觉,让人觉得自己并没有失控、反倒是在属神信仰里长进。例如,在伊甸园,撒旦的直接诱惑并不是要求人放弃对神的信仰,只是让人开始怀疑神的话语的真实,一旦人开始随从撒旦怀疑神,撒旦看似的让步其实距离成功已经很近,因为人一旦怀疑就不能轻易再抛弃这个怀疑,撒旦的说教一旦占据一席之地就可以继续发酵、最后爆发。同时,撒旦让人觉得,人不是在背弃神,只是在追求幸福,追求这个幸福与相信神并不矛盾,你完全可以继续相信神、有神的恩典,同时你可以像神一样知道善恶,不用担心,这并不矛盾。例如,撒旦给犹太人设定的逻辑,不是让他们背离神,而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在捍卫神的荣耀,最后否定基督、杀死神的受膏者;撒旦给自由主义神学设定的逻辑,不是让他们放弃信仰,而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在拯救信仰,在寻找真实的基督,最后否定圣经、葬送信仰,而且撒旦可以用数十年、上百年的时间,用几代人的努力来最终完成逆转,包括在某些间断给予人一些退却的假象[118],而实际是在用另一种形式在继续推进。
异教的危险性在于它的自我蒙蔽、自欺欺人。异教提供的不仅是一种认知概念,异教本身就是一个认知的体系,自我封闭、自我防卫的体系,它不仅告诉人如何去认识异教、接受异教的逻辑,而且提供了认识神的启示的滤镜,这个滤镜是对异教的自我保护、也是异教的自我蒙蔽,就像一层坚硬的外壳在保护异教的核心理念不被动摇,即使在神的启示的教导、暴露之下依然完好。我们经常提到的属神体系、异教体系,是涉及到宇宙秩序、人类认知秩序、存在秩序的最根本体系,在此之内、无所不包,在此之外、再无体系,不同异教意识形态之间可以有区别,它们也可以在其他层面称之为体系,但在这个根本体系上所有异教都是一致的,这个体系的根本和全面决定了这个体系是封闭的,可以容纳体系内部的改变、即异教之间的变换,但不能容忍体系之间的改变,任何体系之外的存在都将按照这个体系来被解读,另外一个体系的解读都将按照这个体系的逻辑进行扭曲,所以在这个错误体系之中的人,不会认识到、也不可能认识到这个体系的虚伪,不仅认识不到,他反倒以为这是最为正确的、不容挑战的真理。这是体系的缺陷,也是体系的自我保护,使得沉迷在体系之中的人安然自得,将体系自有的缺陷投射到神的启示[119],不自知不自省、反过来指控神、指控神的话语,这个机制可以保持异教学说的长久安全。
异教的蒙蔽同时与前面提到的异教学说的多样性有关,异教可以在一个根本体系之下制造多种具体的学说、多种形式的学说,形成选择的骗局。异教信徒看似有很大的自由在异教学说之间游走,可以对很多异教进行批判、改动,而且异教的选择没有穷尽,总有新的选择可以尝试、新的希望在前方召唤。即使是少数异教信徒可以看到已有异教学说的缺陷,他还是满怀信心的寻找新的解决方式,前赴后继、百折不挠,在这个选择的骗局之下,他不会意识到问题不在于异教的某个选择,而在于异教的体系本身。
属神的人生活在异教的世界,摩西之约下的以色列人如此,新约之下的基督徒更是如此,异教的吸引力、诱惑力、破坏性、危险性对我们而言不是某种概念的存在,而是真实存在、并且亲身体验的事实。下面看异教运作的机制,导致属神信仰异教化的的原因有很多,第12至18章也提到很多,这里仅讨论其中的三点。
信仰中心的污染
属神信仰的中心始终是神人之间的交通,在摩西之约下,这个中心是神在地上所设立的居所,神借神的圣所与立约之民同在,以色列民在圣所向神献祭、求告、感谢,圣所是神人交通的途径,在圣所的敬拜是以色列得以与神沟通的主要方式[120]。摩西在这里提到的,维持属神信仰的纯正首先是维持属神信仰中心的纯洁,阻止异教对圣所及其敬拜的污染,以色列人不得效仿周围的异教民族,采用他们与神祗进行沟通的方式,不得随意敬拜、随处敬拜、随时敬拜。神人交通的异教化,意味着真正的神人沟通已被切断,因为神不可能被矮化到异教的层面,与神隔绝的信仰与生命也就没有属神的性质可言。当然,这不会是异教在说服人的时候的切入点,异教谈的总是异教相比属神信仰的优势。
例如,对以色列人而言,异教的随意敬拜、随处敬拜、随时敬拜是很实用的、很方便的,为什么一定要长途跋涉到特定地点才能敬拜、求告,异教就没有这么繁琐,哪里都可以,高山、树木所在都可以和神进行沟通?不是说耶和华是无所不在的神吗?为什么就不能哪里都敬拜神?为什么一定要那么严格的敬拜,这不可以、那不可以,异教虽说也有规则,但总是很灵活,对信徒很友好。异教所描绘的耶和华,不仅很苛刻,而且自相矛盾,异教所呈现的异教,不仅美好、而且友好,为什么不选择后者呢?为什么不能有神像,看得见不好吗?看得见心里才有底,看不见你知道有没有?其二,异教完全可以接纳以色列人的神,强调独一、排他有多大意义呢?多一些神祗,多一些选择,就多一份保险、多一层佑护,为什么不呢?那么多的异教民族都这么生活,而且也很繁荣富足,为什么要在这上面纠缠?为什么不多给自己一些机会?其三,你可以敬拜耶和华,也可以只敬拜耶和华,但为什么不吸取一些异教的精华,帮助你来敬拜?异教的仪式看起来多么的敬虔、投入,而且有很多与神沟通的技巧,占卜的、观兆、法术、邪术、迷术、交鬼、巫术、过阴,为什么不学习一下?多与神沟通有错吗?你们不是也谈寻求神吗?
异教谈自己相对属神信仰的种种优势,谈属神信仰可以借鉴的内容,不一定是通过言语的说教,很多时候是异教存在本身给人提供的各种明示与暗示,使得以色列人觉得自己按照神的旨意敬拜耶和华,其实是在错过很多的美好,但没有必要的将自己陷入规则的囚笼,最终,如同始祖犯罪的时候,是在神之外的美好吸引着人放弃神,与在伊甸园里不同的是,神之外的美好不是撒旦的一句话,而是异教在以色列人面前实实在在的见证,是他们看的到的“美好”,当然这是异教和罪幻想的美好。属神信仰中心的污染总是与异教理解的属神信仰的缺陷有关,属神信仰的异教化是罪人试图弥补这种缺陷的方式,也就是说,属神信仰的异教化始终被罪人视作是属神信仰的自救,推动属神信仰异教化的人始终觉得自己是在拯救信仰、而非攻击信仰。新约属神信仰的中心不再是有形可见的圣所,而是道成肉身的基督,基督信仰的根基是基督的身份、工作以及基督对其工作的诠释。对此,异教的诱惑同样是按照上面所说的套路,在人的理性面前没有神迹、在人的选择面前没有独一、在人的能力面前没有信心、在人的追求面前没有顺服,很多人就照此改造基督信仰,没有神迹、耶稣就只是个人,没有独一、基督就只是诸圣贤之一,信心就是人的心理慰藉、顺服就是人的自我成全,但如此改造后的信仰,还是属神信仰吗?纵然有千百圣经词汇的装饰,有道德操守,还有真实的拯救吗?如同,以色列人在高山、大树之下焚香献祭,跪拜在木头、石头面前,口诵耶和华之名,有意义吗?
信仰群体的腐化
异教可以通过异教信徒、异教社会对神的民加以直接诱导,一旦异教化进入神的民内部,它就可以借由这些异教化的民众对其他人进行腐蚀,利用亲近之人、同族同胞之谊,异教可以在神的民内部形成链式反应、迅速蔓延。这些人可能是周围亲近之人,“你的同胞弟兄,或是你的儿女,或是你怀中的妻,或是如同你性命的朋友”,也可能是其他城邑的居民,“有些匪类从你们中间的一座城出来勾引本城的居民”,无论其具体情况如何,这种引诱都是以神的民的身份进行的。这种诱惑与异教直接的诱惑在性质上是一致的,最终都是对神的真实性的否定、对神的良善的质疑,但是从这个渠道而来的异教,尤其是亲近之人在进行劝导时,又有特殊的功效。承载信息的渠道与信息本身是有互动的,会影响到、甚至在某些时候决定人对信息的接受,同样的信息由不同的人进行传递时,人的反应会有不同,不同的人际关系、不同的人际情感会对人有不同的作用。
亲密的人际关系和情感会参与到人的认知和判断,当亲人、朋友、同族、同胞在宣扬异教并希望你随从异教时,你的判断不仅牵涉到你与异教的关系,同时牵涉到你与他们的关系。你对异教的反应,会左右你对他们的反应、和他们对你的反应,因为宗教、信仰从来不是无关紧要的,从古代到现代,从东方到西方,宗教信仰始终是人类最根本的认同之一,而属神与异教,则是人类最根本的分歧,涵括一切的分歧。当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异教信徒劝说你参与异教,这时你的决定可能很大程度基于逻辑、推理,情感的因素较少[121],当与你关系亲密的人讲同样的话,你的决定很大程度上基于你的情感,你不希望你的决定给予你所珍视的关系带来阴影,即使在理性上有正确判断,情感也会讲这些判断放在一旁。这不是说人的情感是错误的,不是说人际关系没有意义,这里指出人在思维判断的时候受到的全方位影响,人可以有错误的理性,也可以有错误导向的情感,后者同样是人的弱点。以色列之后的历史有很多此类的事例,特别是与异教通婚,从民众到国王、从愚者到智者都出现信仰异教化的问题。对基督徒是一样的,有些基督徒原本坚信圣经定义的两性伦理,但当自己的亲人、朋友否定两性秩序时,他们忽然觉得神太严厉、不近人情,从而放弃神的教导。他错误导向的情感使他的思维判断变得混沌,与人为亲、与人为友使他变得与神为敌[122]。基督对此有针对的教导,“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爱父母过于爱我的,不配做我的门徒;爱儿女过于爱我的,不配做我的门徒”,主不是要求我们放弃家庭关系、社会关系,而是要求我们与主的关系要高于人际关系、对主的情感要胜过对人的情感。只有这样,我们对人的情感才不会有错误的导向,我们与神的关系才不会出现变异。
来自亲近之人的异教诱导,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它可以用人亲眼可见的实例,向人证明异教的美好、可行。原来人可能以为异教很可怕,进入异教就如何如何,但当自己周围的人身在异教,没有什么危机、一切安好,也没有什么惩罚,这些人也生活幸福、有道德操守,异教好像不是神说的那么难堪,是不是之前对异教的判断过于黑暗、过于悲观?异教在用周围亲近之人、熟悉之人来展现异教的合法性、安全性、进步性,试图打消人原有的误解,从而对异教采取开放、拥抱的态度[123]。没有事,也没有什么坏事发生,不要过于紧张,如同撒旦说的,“神岂是真说”,“你们不一定死”,神真那么说?神的诫命不过是在威吓你们,不一定。如果人对异教本身的说教没有足够的回应,异教就用他周围活生生的例子来告诉他,不要担心、没有问题。停留在实用主义层面进行判断的人,当然会毫不犹豫的跳入这个陷阱。有多少人就是如此对待神的话语,本能的认为异教与神的启示出现分歧的时候,错的肯定是神,异教哪能有错,都是按照观察、试验得来的,异教有这些成就还能有错?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才是有可能出问题的那一位。
信仰权威的败坏
异教的侵入还有一个重要的渠道,是利用神的民内部的信仰权威,即这里提到的伪托神的名的先知、行神迹之人。如前所述,异教的根本性质不会随着异教的载体变化,但异教学说的有效性、诱惑力是与异教的载体有关的,而伪托神名的信仰权威是最佳的载体。相比之前的异教信徒、神的民内部异教化的普通信徒,这些人有无与伦比的优势,就是“神的名”、“信仰的权威”。神真实的启示是以神的名、神的权柄给予的,通过信仰的权威,即神所拣选的先知、使徒来完成并借由神呼召的仆人来传承的,这些信仰的权威不是神、不能取代神,但神通过他们的教导是神的权柄的有形有限的体现,是神的话语工作的途径,神的民应当认识到神在他们之中的权柄、并服从于他们的权柄,这是神设定的秩序。正是由于信仰权威在这个秩序中的关键地位,伪权威成为异教化信仰最为迅捷的工具,因为它劫持的是属神信仰的关键节点,这个节点的异教化意味着所有通过这个节点的认知、思维的异教化。
伪托神的名义,是用神的名来伪装异教,其优势是可以动用神的权柄、神已有的启示来要求、胁迫人接受这个伪托的启示。神不是说要人信靠、顺服吗?这就是神的启示,如同神之前向摩西说话,现在是神向某人某人的启示,你们都应当听。既然你说你信神、顺服神,为什么不听神的教导呢?你看圣经里的先知、基督、使徒不都是这么要求的?你不接受就是对神的悖逆。不要纠结于证据、理性,神要的不就是简单的信靠吗?在这些用圣经制造的种种理由的重压之下,人很容易认同、屈服。异教就是如此借用神的名义,使人放下戒备、没有保留的追随,这也是异教的元首及其下属的惯常伎俩,“那等人是假使徒,行事诡诈,装作基督使徒的模样。这也不足为怪,连撒旦也装作光明的天使。所以,他的差役若装作仁义的差役,也不算稀奇。”一旦调用神的权柄、神的名,就无需在逻辑、证据上面浪费时间,一招见效、一招致命。它可以用神的权柄、神的名来伪装其学说的荒谬,用神的不可知、神的超越来解释其学说的愚蠢,这个时候如果能够配合以某种“神迹”,那就是最佳效果。不管这个神迹来自人的伪造,来自撒旦的配合,还是二者都有,类似的超自然能力可以使人更加的信服伪先知所称的神的名,如果不是有神,这个人怎么有这样的能力?这不是神与之同在的证据吗?看起来,这个伪先知几乎具备真正先知的所有特质,有神的名、有神的同在、神给予的能力,于是许多人趋之若鹜、以命相随,而且不理会任何对此的挑战,所有的质疑都会被认为是对神的质疑。但是,这是伪先知,他可以伪造名号、伪造能力,他不能伪造神、伪造神的启示,他可以谈神迹、敬虔,他没有神的同在,他始终是在用属神信仰的框架去推销一个异教的内核,这个异教的内核并不能被很好的隐藏,在神的启示和工作面前是昭然若揭。
伪托信仰权威的名义,可以打消很多对异教的质疑与批评,尤其是针对普通人。伪信仰权威可以用权威之名来抵挡反对者、吓退怀疑者。我是宗教权威,你算什么;我有神昨天给我的启示,你有什么?就拿一本圣经?我有这些头衔,你有什么?我有这些追随者、影响力,你有什么?我有行神迹的能力,你能做什么?我受到某某人的提携,与某某人呼朋唤友,你有什么?即使这些说法不能让反对者信服,它可以使怀疑者不再怀疑,你看,的确这个权威就是比他的反对者要强,他的信息也应该是更为可信。但伪先知是在用他可见的资质、能力、影响力来掩盖他生命的虚伪、信息的虚假,他的资质、能力、影响力与他的生命、信息一样,都是人造的、异教的。但人很习惯用类似的标准进行判断,基督、使徒在地上时也面对类似的质疑,某些人认为基督与某某相比没有显赫的背景、保罗与某某相比不算是真正的使徒,所以不要听他们的教导。近现代以来的诸多异端、邪说绝大多数都是利用伪信仰权威的名义,用神之名、神迹之名、学术之名、敬虔之名、和平之名、爱心之名、合一之名、科学之名等等来败坏信仰、腐蚀生命。
信仰的守护
紧接着的问题就是,面对来自异教持续的腐蚀、攻击、胁迫、诱导,神的民始终如何应对?正确的应对策略的前提是正确的应对态度,如何看待异教、异教与属神信仰的对抗、以及异教在属神生命中的角色,出于错误的态度谈应对策略是没有意义的。这里仅提几种常见的极端态度。
某些人对异教存有天真的幻想,似乎从来不觉得异教对他而言是个问题,认为摩西在这里提到的问题、基督和使徒在新约提到的问题,都是以前的问题、别人的问题,自己的时代、自己的教会一切安好、万事无虞。现在还有多少人拜偶像,还有什么异教意识形态、有什么腐化败坏,那都是杞人忧天。这种极度乐观的想法,不是出于对神的信靠而是出于自我的轻狂,不是出于对现实的清醒认知而是出于无知,对异教及其威胁视而不见,对自己内部犯罪的倾向置若罔闻。他看不到异教的存在,不是异教不存在,是因为他异教化的思维在认同异教的存在,他看不到自己罪性的活动,不是他没有罪,是他有罪的思维在给予罪的活动提供理由。他与异教的暧昧关系反映的是他对自己与神的关系、对神与异教的关系认识模糊。神与异教之间存在恒久的区别、对抗,自己对神则是完全的归属和认同,自己与异教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另一原因是他认识不到异教的吸引力、诱惑力、破坏性、危险性,只是觉得只有某种特殊形式才是异教,只有直接胁迫基督徒敬拜偶像才是异教。堕落的世界是异教的世界,罪人都伏在异教意识形态的体系之下,所有的罪都是异教意识形态的工作的互动,体现在犯罪的本性、犯罪的倾向、犯罪的结果。只要罪人还在,罪还在,异教就有存在和发展的空间,就有对属神生命进行攻击和颠覆的跳板。异教并不一定运用言语的说教、武力的胁迫,罪人的存在、罪的存在本身就是诱导,异教在用异教所包装和辖制的宗教、哲学、历史、社会、科学、文学、艺术、娱乐等等形式在诱导。不是说我们放弃与世界的接触,而是我们在与世界互动的时候对其背后的意识形态有充分的认识。最后,认识不到真实的危险,是因为将认识完全建立在人的感觉,感觉有就有、感觉没有就没有,人的感觉有其重要的作用,但感觉不是至高的、不是无误的、不是全知全能的,反而时常受到罪的扭曲,因此感觉不足以成为认知现实的终极准则,属神生命的认知是有感觉参与的认知,但不是基于感觉的认知,而是基于神的工作和启示的认知,我们对危险、安全的评估一样的应基于神的工作和启示。
与这种天真的安全感相对的,是一种不受控的恐惧。有人看到异教持续的威胁、破坏,以及自己内部持续存在的犯罪倾向,非常恐慌、甚至绝望。自己如何能够抵挡?自己如何能够持守信仰、自己所处的信仰群体如何能够持守信仰?清醒认识到危机存在是必要的,但被裹挟到另一个极端则是错误的。我们在充分认识到异教危险性的同时,应当认识到异教的有限性,在神创神治的世界、在神的能力和恩典面前的有限性。异教的强大不是我们靠着血气得以战胜,异教的狡诈不是我们靠着机巧可以识别,但异教的强大从来不能胜过神的能力、异教的狡诈从来不能胜过神的智慧。我们依靠神的启示可以识别异教,依靠神的恩典可以抵挡异教,依靠神的应许可以持守属神信仰,虽然由于我们的问题,尚不能够不犯罪、不出错,但我们在神的恩典中不会失落。所以,我们严肃对待异教的存在及其影响,但我们生命的福祉与归宿不是取决于异教、也不是取决于我们与异教的互动,而是取决于神、神所设定并保守的神人关系。的确,有很多口称信神的人背离信仰,有很多教会随从异教而腐化堕落,但这只能说明人的悖逆、人的虚伪,不是因为神的无能、神的虚假。我们看到的信仰乱象、教会乱象是人的乱象、世界的乱象、罪的乱象,不是神的乱象。
与之相关的,另一比较常见、尤其是今天比较常见的态度,是歇斯底里的愤怒。有些人意识到异教意识形态的攻击,尤其是近现代世俗思想对基督教社会化的颠覆。基督教社会化的逐渐消亡意味着在某些地区的相对稳定、相对友好的社会生存环境逐渐消亡,基督徒和教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敌视、排挤。在这个背景下,某些人的态度是愤怒,愤怒的羞辱、咒骂、对抗,愤怒的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愤怒的感叹基督教黄金时代一去不返。不是说我们对异教、对异教的破坏没有任何情绪,但神的话语清楚的告诉我们异教的存在、异教的危害是持续存在的,在异教社会、基督教社会化的社会、后基督教化的社会都是如此。面对异教和异教的作为,基督徒是最不应该感到惊奇的,异教始终存在,且在每个时代都有其特殊的工作模式,基督教社会化的时期并不是教会的理想状态。问题是现在很多人将基督徒的理想、呼召与某种社会形态捆绑,与某种教会形态捆绑。他的愤怒,更多是出于这种社会形态、教会形态的改变,而非异教存在本身。这种愤怒将基督徒的注意力分散到次要的事务,甚至是边缘化的、无关的事务,他的愤怒裹挟了太多对社会形态的期待,这些期待在他的愤怒之下也不可避免的掺杂进入神的教导、神对基督徒的呼召。神对今天基督徒的呼召不是回到某个基督教社会化时期的黄金时代,神给我们的呼召就是活在这个世界、今天这个社会,我们觉得很不愉快的社会,但神借着这个社会在我们中间工作,神的恩典也在借着这个社会赐给众人。可惜的是,有些人忘记了除了愤怒、埋怨、咬牙切齿,神给予基督徒还有什么诫命、什么期许[124]。
所以,我们对异教的态度应该是基于神的启示,清楚异教的危害但不被异教所恫吓,不与异教苟同但又不与异教彻底隔绝。下面看如何应对异教。
识别异教
上节提到异教的迷惑性、危险性,有些人可能认为,如果异教真的如此善于伪装,那我们怎么能够识别?尤其是某些人用神的名义、宣称有神迹、有宗教权威,我们怎么能够分辨?遇到类似的问题,我们首先应当信、相信、信靠,信靠神、神的恩典和神的启示:神给我们足够的恩典让我们可以应对我们周围遇到的危险,神给予我们足够的启示让我们可以辨别复杂的状况,而且神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确保神的启示、神的恩典足以胜过魔鬼、胜过试探。当然,我们在某些时候会感到无助、茫然、彷徨、惧怕,但这是因为我们对神足够的恩典和启示缺乏认知、缺乏应用,我们不知道神已经给我们足够的抵挡异教的装备,然后赤手空拳与敌相对,这时候能埋怨神吗?
如何识别异教?此处提到宣扬异教的两种方式,一种是动用异教神祗的权柄,“奉别神的名说话”,或者是以敬拜异教神祗为目的,诱导人去“随从你素来所不认识的别神”。出现这种情况,这个人,不论其身份如何、能力如何,即使是这个人有某种行神迹奇事的能力,宣称有梦中的启示或者别的特异功能,以异教神祗为基础或目的是一票否决,直接被定义为异教。一种是“先知托耶和华的名说话”,以真神之名,这种情况神说的也很清楚,“所说的若不成就,也无效验,这就是耶和华所未曾吩咐的,是那先知擅自说的,你不要怕他”。神的真实性反映在神的启示的真实性,神对万有的掌管决定了神的启示、对将来的启示一定是真实的、一定会应验,神真正的先知所讲的神的话语也一定是真实、应验的。因此,这里列举的是检验先知权柄、合法性的核心标准,即先知的教导是否符合神在圣经中已有的启示,是否符合神在被造世界的工作。如果某人的教导与神已有的启示不符,与神的诫命冲突,例如与神已经宣告的独一性、排他性、超越性冲突,如果某人的教导与神在被造世界的工作不符,例如某人的预言没有应验,则此人宣讲的就是异教、不可能是神的启示。神的真实意味着神在过去、现在、将来的启示、工作是一致的,而且是一致的真实、真实的一致,没有自相矛盾。这种自相矛盾是异教思维强加于神的,也是识别异教思维的重要线索[125]。
是否符合神已有的启示、是否符合神在被造世界的工作,这是非常清楚、直白的鉴定标准,但其在我们生命中正确运作需要实质的前提。首先,识别异教的前提是我们对神已有启示的理解,既然异教的特点之一是与神已有的启示冲突,只有理解神已有的启示、并按照神已有的启示对所接触到的信息进行评估,我们才能知道这个信息的性质,是否违背神的教导、在哪些方面违背神的教导。异教的渗透很多时候就是利用人对神的话语的无知,由于这个无知导致人没有对异教的分辨力、更不可能有抵抗力,出于无知而轻易相信。只要某些人抛出几个圣经概念,就觉得没有问题,但异教常见的技巧是用异教的内容来解释圣经的概念,与圣经的背离主要体现在实质意义的背离、而非概念语汇的背离。圣经中的概念有神在圣经中定义的清晰、充实的内涵,头脑中的概念如果没有神的启示来填满,那填满它的只能是异教。没有神的启示来实质支撑的信仰最终是虚弱的、缺乏定力,在异教手中被随意拿捏、随着异教之风飘来飘去。在这种情况下,不取决于你想不想成为这个样子,很多人不想但还是不受控的成为如此,因为没有抵抗能力。
其次,鉴别某个教导是否符合神在被造世界的工作,我们应对神在被造世界的工作有正确理解,按照神的话语正确理解。有些时候这个理解是直接的观察,某某事件是否发生,有些时候这个理解就相对复杂,或者是异教的解释相对复杂。例如,在历史上出现很多对基督再来时间的预测,这些预测无一应验,而且预测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对神的不信、违背神的教导[126]。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相信基于这些失败预言的宗教?因为这些伪先知可以用某些方式来将自己的失败解释成为成功,在另外一个层次的成功。是否真的如此?神是否真的如此工作?神的全能并不表示神会按照伪先知所想象的任何方式工作,神的全能不是罪人的无限可能。神在被造世界的工作不是可以被罪人随意解释的,神在圣经中的启示也不是可以被罪人随意解读的。近现代出现的伪先知,都在用对神的误解、误读来为自己的虚伪辩护,将神真正的先知、真正的工作矮化到伪先知的层面,让人觉得先知就是如此、预言就是如此。识别伪先知对谎言的美化、自欺欺人,重要的一点就是对神真正的工作有清楚认知。
第三,识别异教需要一以贯之的应用神教导的原则,按照神的启示、神的工作对异教做出正确的识别并采取措施。问题是,有些人头脑中理解神的教导,但当遇到实际情况时,却变得唯唯诺诺,不愿意依据神的教导得出结论、进行应对。他觉得不至于,这个人的错误不至于像神说的那么严重,虽然这个人讲的基督不是圣经的启示,讲的福音不是使徒的福音,讲的预言没有应验,但是、但是,这个人还是有很多优点,还是很敬虔,还是一个好的基督徒、还是个值得尊敬的教师。不管具体出于什么,这不是基督徒的温柔、忍耐、爱心、宽容,这是懦弱,不愿意坚守神的教导、不情愿坚持对神的忠诚而生的懦弱。如果神的教导是真实的,这个人符合神定义的假先知、异教的属性,那这个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假先知、异教。这不是我们随意论断,但当神在圣经中清楚确定某人的性质、某种教导的性质,我们的优柔寡断、左右徘徊则是出于肉体的妥协。当然,我们按照神的教导做出决定会对我们的人际关系产生影响,但相比影响我们与神的关系,这种影响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在有些时候是不能避免的。信靠神、顺服神的教导,意味着我们需要承受信靠、顺服带来的结果、后果。
清除异教
识别异教的目的,不是停留在知道,而是按照神的诫命应对异教的渗透、攻击、蚕食。神在这里对几种异教煽动、诱导的情况,要求以色列人采取即时、果断、严厉的措施,尤其警告他们不可姑息、不可怜恤,除恶务尽。有些人不能理解这些诫命。是不是过于残酷?神不是有恩慈怜悯吗?首先,理解这些诫命所在的摩西之约。摩西之约是神在以色列民中建立的神权统治,是神的选民在神的应许之地,神与之同在[127],生活在神的律法之下,为神的见证和荣耀。神在摩西之约的神权统治是神将来普世神权统治的缩影,异教的存在与神权统治、神的同在是不相容的,神不容许异教污染神的子民、神的土地。当然,神对罪人始终有恩慈怜悯,否则罪人无法在世界存活一日,但神在此进行重塑神人秩序、世界秩序的工作,最终借由以色列民族来成就神的救赎、神的国度,神必然要求以色列民族在信仰和生活上的洁净,以符合神的圣洁、神的同在。所以,这里的诫命与神在摩西律法中的其他要求是一致的,例如,这里的罪与十诫的多个条目都有关系,与献祭、洁净也有关。另外,神在这里对异教的审判是有末世指向意义的,随从异教的结局就是面临神的审判,这里是神借由人手施行的审判,还有神将来更大的审判,这里与律法的一些其他条例一样,是用有形可见的方式来表达尚未临到的末世事件。因此,神在这里要求以色列人坚决的铲除罪恶,即使是亲近之人,也不可放任,因为神在这里谈的不是简单的社会秩序、人际关系,而是神人关系、神权统治,神对神的土地、神的子民的所有权、支配权。以色列人拒绝遵守神的诫命,实际是在否定神的这些权柄,在牺牲神人关系来维持人际关系。
另外,对背离圣约、随从异教的人进行即时、严厉的惩戒,是快速切断异教蔓延的途径,并且对众人有警醒和震慑的作用,众人能够借此认识到异教的严重性、神对异教的愤怒,不敢在民中再行这样的恶,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放肆犯罪。对传播异教的伪先知、伪信徒的姑息等于是在变相的鼓励异教,向众人宣告异教与属神信仰是可以兼容的,神的子民可以敬拜异教神祗,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后果。当异教如一点野火在森林中燃烧时,什么事情都不做等于是在纵容异教,等于在坐等异教将神的民一一吞没。神对此不会袖手旁观,神的民对此也不能无动于衷,神在此所设定的诫命,是在摩西之约之下神的子民能够持守信仰的必要措施,是神的民的自我保护。最后说到神的怜悯,有些人认为神的怜悯就意味着神就必须没有底线的给予每个罪人没有止境的宽容,不管罪人犯什么罪、犯多大罪,神别无选择就只能怜悯,这是用罪来要挟神、用罪来控制神,仿佛神的怜悯就像一个规律、一种机制,平等的、无差别的在每个人身上存在,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怜悯、同样程度的宽容,自动的加在每个人的身上。这不是圣经的教导、不是神工作的模式。神的怜悯是基于神的旨意,没有一个人可以要求神的怜悯,没有任何的怜悯是人应得的、神必须赋予的,神随时可以对罪人的罪加以审判,而且始终是公义的审判、罪人无可推诿的审判。
下面看对于新约的应用。某些人认为新约应该沿袭摩西之约的神权政治模式,用民事刑事手段对异教信徒和传播异教的进行惩戒,关于这种理解的错误,此前已经多次讨论,这里就不再重复。那是不是这些诫命与新约就没有关系?当然不是,新约不再要求基督徒用类似的方式处理教会内部或者所处社会中的异教问题,但神在此所定义的神人关系基本原则在新旧约是一致的。神的民、神的教会是归属于神的、圣洁的,以神的名义、以基督徒的名义在教会内部传播异教信仰、异教堕落的生活方式的伪基督、伪先知、伪使徒、伪教师、伪信徒,应当果断的处理,避免其学说和行为污染基督的身体。近现代教会大谈泛爱、伪合一,这些教导看起来很不合时宜,有些人觉得爱、赦罪、恩典就等于对罪、对罪人、对教会内部传播异端邪说的人,没有限度的纵容,只要他说是基督徒、只要他说是教师、只要他说是先知是使徒,不管他讲的是什么内容、多么荒谬,还是要接纳他,以爱之名、以合一之名,没有批评,更别说是采取其他严厉的措施,一味的鼓励、宽容。的确,我们应当在基督里谦卑,不应自以为义的随便论断[128],但我们就对教会内部传播异教、异端邪说的人无动于衷吗?甚至变相鼓励?当某人在教会以神的名义、以基督的名义、以圣灵的名义、以圣经的名义、以宗教权威的名义、以普通信徒的名义,宣扬另一个神、另一个基督、另一个福音的时候,我们还在这里与他谈基督徒的爱与合一,无异于信仰的自残、自杀。当异教在教会内部攻击神、否定基督、亵渎圣灵的时候,在颠覆属神信仰根基、教会根本的时候,我们静静的观看他慢慢的成就这些工作,这等于是在欢喜的服用魔鬼递过来的一杯毒酒,不仅自己喝,还要分享给别人。有些人天真的想化敌为友,但以放弃自己的立场、放弃属神信仰的根基为条件的,不是化敌为友,而是以敌为友。
这种对异教渗透的无动于衷反映的是对神的无动于衷,这不是所谓的个性问题,这是信仰问题,不是个性的懦弱、柔弱,而是信仰的空虚、孱弱。很多时候,这些人有诸多非常实际的考量,尤其是出于维持某个教会、某个组织外在的合一、外在的稳定。某组织好不容易到达今天这个地步,怎么能够因为这点“小事”而造成内部分裂?虽然某人讲的不对,但还是不要小题大做[129],就算错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就这么继续维持下去吧。这种态度正是魔鬼最希望出现的态度,因为这个人的这种想法,实际上已经有了优先级和判断标准的错位,他的最高目标已经不再是对神和神的话语的忠诚、信靠,而是维持某个教会、某个组织、某个群体,只要还能继续维持这些外在形式,他完全可以牺牲、继续牺牲神的教导、基督的福音,自愿的让伪神、伪福音在教会中间传播,自愿的与伪教师、伪先知一同出席各种场合。他可以为了某个组织的完整而牺牲神的福音的完整,但没有真正的神的教导作为根基,在这里谈的某个组织,不管这个组织有多大影响力、有多么悠久的历史、多么辉煌的过去,还有意义吗?教会是基督的教会,当一个教会将真正的“基督”舍弃,希望保留一个所谓“教会”的头衔、基督徒的头衔,有意义吗[130]?多少的争竞、努力都是停留在组织形式、历史传承,而最为核心和重要的争竞、努力,在神的真理、基督的教导上的争竞、努力,却不存在[131]。神是独一的真神,基督是独一的拯救,我们信靠神意味着排他,排他意味着对异教的排斥、清除。神是排他的神、忌邪的神,对神的信仰不可能没有排他性、没有忌邪[132]。
神的守护
信仰的守护不能停留在被动的对异教的反应,其根基是主动的对神的信靠。与世界、与异教的互动是我们生命的重要部分,但我们生命的核心是神人关系,是神建立的相互归属认同。承接第6至11章,摩西在这里谈具体诫命时,其前提依然是属神生命、属神生命在神里面的运作。摩西在讲以色列人应当如何行、不应如何行,是在神与以色列民立约,神信实守约、大能成约的框架之下,以神过去的恩典、将来的应许为背景,讲神赋予选民的尊荣、祝福、慈爱,神与人同在的美好,教导以色列民认识神、神的工作、神的启示,从神出发来思考生命、生命的境遇、生命的应对。这里不仅是在谈生命的规则,这些规则是基于生命所在的体系,离开这个体系这些规则失去意义,也只有基于此,我们才能够看透异教的谎言,才愿意看透异教的谎言。
当异教的诱导和神的话语交锋的时候,放在人面前的不仅是两种选择,而且是两种评价体系、认知体系,两种美好的源泉、两种拥有美好的方式。我们的视野如果仅仅停留在某个诫命本身,某件事情本身可做不可做,其实已经在偏离轨道,陷入异教想要的思维陷阱。异教当然希望人关注一时一地的美好、一时一地的得失,关注感官直接的体验、欲望直接的诉求,碎片化的思考现实、短视的应对现实,因为人一旦埋头在这个层面,撒旦完全可以提供给人难以拒绝的选择,与神的诫命相比看似高明的选择。敬拜看的见的神,什么都可以吃,什么地方都可以献祭,无需奉献,无需周济穷人仆婢,百无禁忌。因此,与之对抗,不能在撒旦所选择的层面、按照他所命定的方式进行,因为他选择的策略本身就是罪的网罗,我们不能将神矮化到这个层面与异教争竞。我们按照撒旦暗示的方式思考问题,就无法逃离按照撒旦的诱导得出结论。属神与异教的区别,不仅是结论的不同,而且是整个认知思维方式、体系的不同。能够识别异教诡计并应对的,不是某几条诫命,而是神在他的话语中设定的属神生命的体系,思维认知的体系。只有在这个体系中,撒旦、异教的诱惑才能够失去其吸引力,在神的真理面前,他在甜言蜜语背后隐藏的恶毒被完全暴露。
神的真实不是一点两点的真实,而是完全恒久的真实,异教的虚伪不是一点两点的虚伪,而是彻彻底底的虚伪,神给我们启示的信仰也不是一点两点,而是完整的属神体系、属神生命,借此也教导我们,异教的崩溃是全体系的崩溃、异教的堕落是全体系的堕落。异教的所有意识形态、所有的思维行为,都在这个堕落、崩溃的体系中,不可避免的受到其堕落的污染,无法逃避最终崩溃的命运。因此,我们应当在体系的层面、终极的层面认识到神的话语与异教的区别,认识到神的话语对万有的解释与异教的区别,异教在体系上的失败。我们的在神的话语中守护属神信仰,抵制异教,实际是神在神的话语中守护属神的信仰、属神的人,而我们是在神的恩典里面、在神的话语里面信靠神、与神同行。坚实的信仰是基于神的坚如磐石,信仰的守护是基于神的话语对我们的守护。
4.4.5.2 圣洁生命
以色列民信靠归属的神是区别于所有异教神祗的独一真神,以色列民族作为神拣选并立约的民族,是区别于地上万族的民族,这些区别反映在以色列民的生命,就是区别于异教的生命,这个区别性全面反映在神人关系、人际关系、人与世界的关系,是区别于异教的神人关系决定了区别于异教的人际关系、人与世界的关系。人存在于世界,无外乎是这三重关系,与神的关系、与他人的关系、与其他被造物的关系,只有在正常而完整的三重关系中才有真正的人、真正的生命、真正的幸福。人类原初的美好是基于神在创造时设定的这三重关系,人类犯罪的结果是三重关系的全面堕落和扭曲,堕落的人类继续活在这三种堕落关系中并且承受其堕落的后果,罪人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什么才是正常的神人关系、人际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神的救赎,是对这三重关系的重塑,神在摩西之约之中初步重建这三重关系并在摩西律法中定义这三重关系,神的同在、神的子民、神的土地,并指向将来神在普世国度中对三者的彻底重建。
完整体系
有人说,异教不也有这三重关系吗?异教不也谈宗教伦理、社会伦理、自然伦理?古代希腊罗马有,儒家、道家、佛家也有,圣经在这里讲的有什么特殊之处?摩西律法所讲的社会伦理、自然伦理,很多内容在异教不也存在吗?首先,所有异教伦理,对以上三重关系的认识是碎片化的,只言片语、三言两语,从来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因为异教离开神创神治、面对被造世界不可能有完整体系。所以他的宗教伦理、社会伦理、自然伦理是切割的、模块化的、没有实际关联的,某种学说只是强调某个方面、擅长某个方面,例如儒家讲社会伦理、道家讲自然伦理、佛家讲宗教伦理,其意识形态都有严重的缺陷,儒家没有宗教伦理、道家没有社会伦理、佛家没有自然伦理[133],因此最后变成离开宗教伦理谈社会伦理、离开社会伦理谈自然伦理、离开自然伦理谈宗教伦理。看似美好、智慧的学说背后是体系性的缺陷,异教的美好是空中楼阁,异教的智慧是痴人说梦。某些人则希望用三者合成出一个完整的思想[134],但其结果是三者、或者两者糅合的怪胎,多个扭曲思维融合的结果依然是扭曲思维,甚至是更为扭曲的思维[135]。古代希腊、罗马、巴比伦、波斯、埃及、印度的哲学、宗教都有类似的问题,不仅古代,这是所有人间意识形态共通的问题,现代人的基本宗教伦理是选择至上,社会伦理是自由至上,自然伦理是自然至上,但现代人在对这些问题的定义没有任何内在逻辑可言,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喜好随时切换频道、切换话术。例如,现代人脱离神人关系讲的社会伦理、人的自由,脱离人与被造物的关系谈自然伦理、环境保护,脱离神与被造物的关系讲宗教伦理、万教归一,他的这些理论、规则、法律、决议最终都只是人的执念,他希望这样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这样,仅仅是人强烈的意愿而已。缺乏根基的同时是因为缺乏根基造成自相矛盾,他的宗教伦理与社会伦理冲突,社会伦理与自然伦理冲突,自然伦理与宗教伦理冲突。如果宗教伦理是选择至上,那社会伦理就不可能是自由至上,因为大量宗教伦理是限制人的自由、以宗教权柄来约束人的自由[136];如果社会伦理是自由至上,那自然伦理就不可能是自然至上,因为如果在人际关系中人是绝对自由的,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人依然是绝对自由的;如果自然伦理是自然至上,那宗教伦理就不可能是选择至上,因为自然至上意味着真正的宗教只能是敬拜自然,只有敬拜自然的宗教才是真正的宗教,不存在万教归一。这些问题是异教的体系问题,挟制了所有的传统、近现代、后现代的异教意识形态,不同的只是具体表达。
所以人间意识形态的问题是一致的,这种碎片化、割裂式、自相矛盾的思维,是离开神、神的启示对解读世界的必然结果,因为能够总领万有,包括人类、被造世界、以及人类的诸多诉求的只能是自有永有的神,万有的创造者、掌管者、审判者,被造世界的“多”只有基于真神的“一”才能够形成体系、完整的体系,否则这个“多”的结果必然是人类陷入被造世界的纷繁复杂,淹没在被造世界的信息海洋之中。信息过载不是现代人独有的问题,信息过载是罪人在离开神之后、离开神的启示之后的状态,无法逃脱的状态。在信息海洋的波涛汹涌之中,某人看见远山的一角、某人看见高天的白云、某人看见飞鸟从空中掠过,但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世界的真相、本相,因为作为被造物的人类人类缺乏完整世界的视野、视角。罪人觉得自己看到一些问题、想明白一些问题,其实只是这个信息海洋的某个孤立的眼界,异教的体系是错误的,因为异教思维本身就无法称之为体系,它不过是碎片化的思维的集合。他的信息过载同时是一种信息空白[137],在缺少这个提纲挈领的“一”,这个总领全局的“一”,他对宗教、社会、自然的感悟、理解从根本上讲是空白的,因为没有这个体系将各个认知放在其正确的位置,赋予其正确运作的机制,再多的知识不过是信息海洋中翻涌的泡沫,随波逐流[138]。
其次,异教伦理的三重缺陷的根本是宗教伦理的缺陷,异教没有真正的宗教伦理,没有真正的宗教伦理也就不存在真正的社会伦理、自然伦理。异教的宗教伦理只能是无神或者是泛神,即使他承认神的存在,这个神也是被造物,因此其一切认知都是本于被造物,基于被造物谈“仁义礼智信”、“天人合一”、“清规戒律”、 “道德情操”。异教的宗教伦理、社会伦理、自然伦理都是基于被造物,所以异教的宗教伦理其实是社会伦理、自然伦理,因为他谈的不是神与人的关系,而是人与被放大的人、人与被放大的被造物的关系;同时,他谈的社会伦理、自然伦理其实是在谈异教的宗教伦理,因为他谈的是与异教宗教伦理同一层面的关系。异教由于缺乏对超越被造物的神的正确认知,由于对神与被造物之间的关系缺乏理解,神对异教的定义是“没有神”,不是他们没有神的概念,而是他们所接受的、所制造的没有一个是神,全都是被造物或者放大的被造物,因此他的社会伦理、自然伦理是局限在被造世界的秩序,不管是现实秩序还是理想秩序,是堕落世界的现实、是堕落人类的理想。这是所有异教社会伦理、自然伦理存在的致命缺陷,没有权柄、没有根基,是被造物内部的循环论证,用被造物来规范被造物,用人来规范人、用自然来规范自然,用堕落的现实来描摹崇高的理想,这是异教意识形态的囚笼,被造物的囚笼。异教对此也有一定体会,这就是他为什么需要不断制造宗教、哲学、主义、理想,不断尝试拔高被造物以提供更加丰富的维度,将权柄、根基固定在一个看似超然的存在,神祗、天理、人性、政府,但这个人造的超然、被拔高的被造物或迟或早的又崩塌在被造世界之中,因为它本身就是被造世界的一部分,异教社会伦理和自然伦理的脆弱就在于此,异教社会历史的轮回也因为此[139]。
所以,当近现代异教意识形态在谈社会的公平正义、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的时候,我们要看到其背后的体制性缺陷。不是说这些所有的想法都是完全错误、没有任何意义,但当离开神,将公平正义的基准定义在人的个体或者群体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出现少数人的暴政、多数人的暴政,少数人蛊惑多数人的暴政、多数人胁迫少数人的暴政,因为定义这个基准的个体、群体依然是堕落的人,在这一点上,不管是皇权、威权、集权、还是民权,不管是古代、现代,其社会、政治伦理的问题都是一致的,它们与神所设定的真实秩序都是抵触的,这不是要基督徒直接的与这些秩序对抗,但基督徒应当清醒的认识到这些秩序背后的问题,背后的异教意识形态及其与神的启示之间的鸿沟,不应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基督徒所理解的公平正义、所理解的人际关系的准则不是基于某种异教政治理论、哲学、体制,不是基于人类个体或者群体,不是基于冥冥之中的法则,而是基于神、神的启示、神的权柄,神对万有的权柄,真正的公平正义是以神为基准、以神的启示神的诫命为基准的,真正的公平正义是公义圣洁的神的掌权。离开这个区别性,基督徒就在异教的层面、与异教用同样的方式谈社会伦理。我们今天所经历的社会,东方、西方、此国、彼国,虽然文化传统、政治体制不同,但其异教伦理的本质是一致的[140],我们看到的、经历的社会伦理的扭曲是直接与这个本质相关,是异教伦理机制的必然结果,是将伦理基准设定在人的必然结果。如果人,某个个体或者群体,是公平正义的定义者和最终执行者,没有任何可以阻挡这个个体或者群体的罪来毁灭公平正义。
近现代异教意识形态设定的自然伦理也是如此,异教讲人定胜天的激情、也讲天人合一的美好,讲人与自然的争竞、讲人与自然的和谐。有人说,异教的有些想法不是挺好的?异教自然伦理的根本问题是缺乏对人与自然、人与被造世界关系的正确认识,局限在被造物的范围内定义被造物之间的关系,就像局限在人际关系的范围内定义人际关系。但在神创神治的前提下,人与其他被造物的关系是万有的创造者定义的,人与自然同属被造物,人又与其他被造物不同,是按照神的形象所造的被造物,神赋予人特别的尊荣和权柄。离开这个体系,异教对人与世界关系的理解是极端、偏激的,人与世界或者是敌对的关系、或者是等同的关系,异教的自然伦理是在这两个极端之间游走,仅仅是过去的一两百年,已经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极端[141],原来自然是人类的奴隶,如今人类是自然的奴隶。缺乏超越人类的神,人类无法理解和处置人际关系,离开超越被造物的神,人类无法理解和处置人与其他被造物之间的关系。异教社会伦理、自然伦理的问题就在此,缺失真正的宗教伦理的问题就是如此。
以此为基础,可以看到神在摩西律法中定义的社会伦理、自然伦理的区别性、超越性。摩西在这里所教导的,神在这里借着摩西向以色列人启示的,不是异教的社会伦理、自然伦理,而是全方位的向人启示真正的社会伦理、自然伦理,真正的基于宗教伦理的社会伦理、自然伦理,是自有永有的神、超越被造物的神在定义被造物与神的关系,以及被造物之间的关系,这是摩西律法的独特意义所在。摩西在教导以色列民的人际关系、人与世界的关系,是在摩西之约设定的神人关系的前提下,是与这个神人关系相称的社会关系、自然关系,耶和华神的名、神的作为、神的旨意渗透在每个律法的具体定义之中,以色列民自己是神拣选并救赎的子民、所面对的是神拣选并救赎的同胞、是神所创造但背离神的异教信徒,是神创造并掌管的自然世界,神没有在任何一个被造世界现象中缺失,神人关系也没有在任何一个被造世界的关系中缺位。摩西在这里讲的不是抽象的公平正义、不是人定的公平正义,而是直接与神的属性、神的主权、神的旨意相关的公平正义。摩西律法设定的新型社会关系、自然关系是基于摩西之约中神设定的新的、真正的神人关系,如果我们在这里看到的“仅仅”是社会关系、自然关系,就彻底错过了摩西律法的核心意义和价值。
现实意义
与异教伦理相比,属神伦理体系的区别性在于其基于真正的神人关系,是从神人关系出发来谈人际关系、人与世界的关系,只有属神体系是完整的三重伦理,而所有异教都是压缩在被造物层面的单线伦理、单个伦理。从另一个角度看,属神体系的完整意味着其不存在孤立的社会伦理、自然伦理,也不存在孤立的宗教伦理,完整的生命必然包含神设定的三重维度。忽视这个完整性,或者是脱离神人关系谈被造物之间的关系,或者是脱离被造物之间的关系孤立的谈神人关系,就导致神人关系和人与被造物关系的割裂,也就导致生命的割裂。
某些人认为信仰是对神的信仰,信神就是信神、得救就是得救,与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与世界有什么关系?有人选择离群索居、与世隔绝,在没有其他被造物干扰的环境下试图寻求神人关系的最高境界;有人则选择与世界为友,沉浸在世界给予的快乐幸福之中,尽情的、随性的处理人际关系,反正我的信仰与他人无关。看似矛盾的两种想法是同一种模式,就是神人关系和人与被造物关系的割裂,其结果都是神设定的人与被造物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人际关系在属神生命中的缺失,神人关系在人际关系中的见证也就缺失。的确,信仰是个体对神的信仰,神的恩典是对特定个体的恩典,但这并不表示属神生命局限于神人关系这个层面,与人的其他关系彻底分割,属神生命是归属于神的,但这个归属是真实体现在人际关系之中。属神的人不是在从事宗教活动的时候才是属神的,他的属神是时时刻刻的属神,是充满生命的所有层面和维度的属神。神在这里要求的、以及在新约要求的,行公义、施怜悯,用属神品格、属神智慧处理人际关系,这些不是属神生命的一个可有可无的选择,而是属神生命本身的属性。有人很容易将神人关系局限在某个场合,而随从世界、随从社会的主流来处理人际关系,这个普遍问题在基督教社会化的背景之下被放大。在基督教社会化的背景下,基督徒很容易认为我随从的不是异教,而是基督教的群体、基督教的社会制度。也就是说,这种割裂如果以属神信仰社会化的方式呈现,就变得很正常、很不容易被察觉。例如,某些以色列人认为,只要他献祭、奉献、祷告,至于他怎么处理人际关系,那与神无关。某些基督徒认为,既然新约要求我们顺服执政掌权者,那基督徒就完全按照现有的社会制度、社会风俗行事为人,处理人际关系,不管这个制度、这个风俗本身、这些处理方式与神的教导是否抵触。既然神让它存在,那我们就让它继续存在,就什么都不要改变,即使是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影响力范围之内的都不要改变。的确,新约有这些要求,我们也应当严肃对待这些要求,但这不表示基督徒成为异教社会的被动参与者、默许者,不公平、不正义的辩护者;的确,基督信仰的目的不是制造社会革命,基督徒的核心呼召也不是社会改良,但神给予基督徒的诫命,与给予以色列民的诫命是一致的,就是属神的人应按照神定义的圣洁生命而生活,就包括在自己的社会关系中公义、怜悯的对待他人,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包括在处理夫妻关系、亲子关系、主仆关系的时候,体现属神生命的区别性和超越性。基督徒所在的社会关系的区别性和超越性,其核心不是社会制度本身,而是基督徒这个人,这个属神的人按照神的旨意处理这些社会关系。新约多次提到的,基督徒全新的夫妻关系、亲子关系、主仆关系,是区别于异教的关系,很多时候,问题不是我们是否应当改变社会制度本身[142],而是我们是否是作为一个新生的基督徒、一个新造的人、一个属神的人,在处理这些关系,很多对社会制度的争论是在掩盖这个根本问题[143]。
与之相对的另一个问题,是脱离神人关系谈人际关系。前面提到,异教思维是在缺乏宗教伦理的前提下谈社会伦理,与属神体系的完整性相比,这个缺陷是明显的、而且是致命的。但近现代异教意识形态的渗透,导致这种缺陷被不少教会内部的人视为非常优越、先进、实用的策略,觉得圣经和基督信仰谈了太多虚无的、与生活无关的事情,引起太多不必要的争论、仇恨、杀戮[144],所以关注人、关注社会、关注被造世界才是真正有用的、有意义的。在这个背景之下,开始了从宗教伦理中的解放,如何能够脱离宗教伦理的束缚来追求并实现社会的公平正义、人与自然的完美和谐,近现代诸多的哲学、政治、社会理论都认为宗教伦理,尤其是基督教的宗教伦理不但没有必要,而且必须铲除,才能实现真正的社会革新、人类进步。在前基督教化的社会曾经多次尝试并最终失败的理想,在基督教社会化近千年之后再次复活,重现勃勃生机。在这一点上,传统与现代、自由与保守、左派与右派的立场是一致的,他们选择的是不同的道路,但起点和终点都是相同的,起点都是基督教社会化,终点都是没有神的人间天国,不管这个天国是基于人类的返璞归真还是修身养性,基于社会契约还是阶级革命。近现代异教意识形态的高明之处,是借用基督教传统的语汇,所以它的成品包装要比古代异教看起来复杂,因为这些都是伪宗教化的、甚至是伪基督教化的,用各种方式来谈各自对罪、救赎、末世的定义[145],这种伪宗教化导致的是近现代异教意识形态,尤其是社会意识形态有宗教的狂热,很多不再是像古代少数人书斋之中的沉思、冥想,而成为裹挟大众的社会运动,一波接着一波的社会运动。在后基督教化的社会,基督徒面对的不是古代异教宗教的复活,但有胜过古代异教的宗教狂热。有些人看不到异教的体系错误,只是看到某种异教形态的问题,结果是被异教的另一种形态所吸引,按照异教对基督教进行改造,例如近百年来的福音社会化运动,与异教一起在脱离真实神人关系的前提下,讨论如何在地上建立人间天国。用基督教的名义做这件事情,并不会比异教来的高明,但它会比异教看起来的高尚,有真神赐予的美好,但没有真神带来的负担,人间有神的应许,但没有神,有基督的爱,但没有基督,有圣灵的能力,但没有圣灵。这种伪基督教是异教制造的仿冒品,因为它离开神人关系谈社会关系、自然关系。
这些问题复杂吗?不复杂,将问题变得复杂的是人,不是神,神在摩西律法中定义的是完整的生命,是全天候、全覆盖的圣洁生命,看似松散的律法是在定义这个完整的生命,看似没有关联的条文其实是神定义的生命体系的有机组成。这里没有异教式的割裂,是基于神人关系谈人际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而人际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是真实神人关系的体现。将神定义的完整体系割裂是异教的典型特征,必然造成生命和信仰的弱化、异教化。
4.4.5.3 咒诅祝福
第27-28对律法的整体而言,第27章讲以色列人进入迦南后,应当立石铭记神的律法,并公开宣告并承认律法中的祝福和咒诅;第28章讲以色列人在迦南地的生活,他们的顺服和悖逆如何带来神的祝福和咒诅。前者是切近的,后者是从切近指向遥远的将来,前者是以色列民对神的话语的铭记和接受,后者是以色列民在时空历史中对神的话语的真实经历,前者是神的诫命,后者是神在被造世界的大能。本段涉及的部分主题可见4.2.5的讨论,下面简单讨论律法的区别性体系和整体运作。
铭记律法27:1-10⟶认同律法27:11-26⟶顺服蒙福28:1-14⟶悖逆受祸28:15-58
神的诫命
规则意识
异教对一切的理解,包括其对规则的理解,无不是基于被造物、局限在被造世界的狭隘视野之内,因此异教的规则制定者是被造物、规则执行者还是被造物,或者是人、或者是世界在制定和执行规则,在异教的体系中没有其他选项,异教规则的基准决定了异教的规则性质和规则意识。
世界制定规则,其优点是具备一定的绝对性、客观性[146],因为世界本身是非人格化的,世界的规则不随着人的意志品质而转移,异教也知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异教也谈“放之四海而皆准”,它是僵直的自然规律,没有情绪、没有主动、没有善恶真伪的判断,就是没有表情的持续运转,它的反应不是人格化的反应、是机械式的反应,有其因必有其果,规则不变这种反应就不会变,没有回旋的余地、没有疑惑的可能。从另外一个角度,世界的规则是可以预测的,虽然很多时候预测、探究的过程有困难,但人类一旦通过观察、试验、假设、推理、验证等程序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把握规则[147],这个规则的运作原理对人而言就是直白的、没有秘密可言。异教理解[148]的自然规律、科学原理是定位于世界的规则,某些异教的人类伦理同样定位于世界,谈某某伦理是自然秩序,因为是天然的秩序所以人类要遵守。但这个基于自然的伦理其实是伪伦理、是虚无伦理,因为自然本身是没有伦理需要的真伪善恶,世界表达的是现象、而非标准,这个现象本身并不能告诉人何为标准[149]。人对世界制定的规则,其最基本诉求是“趋利避害”,最高阶的诉求是“为我所用”,他希望最低限度的可以避开这个规则给他造成的不便和伤害,最好的是可以掌握规则、让规则为他服务,这再次体现了异教伦理背后的功利主义思维,人与规则的互动是以个人的利益为标杆的,世界的规则不可违背,但是可以被绕过、被利用的,人的智慧就在于如何可以绕过并利用这些规则。
人类制定规则[150]的优点是可以与人类有真实的互动,不管制定规则的人类个体还是群体,人的人格意识、善恶判断体现在人所制定的规则,也体现在人对规则的执行过程中,规则制定者、执行者对顺服规则、破坏规则的人是真实的、有情绪的反应,包括强烈的情绪反应,这种反应不是机械式的、不是千篇一律,而是会因人物地点场合的不同有所变化。相比自然伦理缺乏人格化的要素,这种基于人类的规则是人格化的,包含善恶判断、有好恶悲喜,但这里却出现另一重大缺陷:基于人类的规则没有绝对性、客观性、稳定性。人类个体、群体都会因所处的文化、社会情境,所处的情绪、需求,对人、对己都会有所变化,某些异教曾经对人类共通的天性、人性抱有幻想,但即使是最基本的人伦观念,在人群之中也存在根本分歧[151],这是伊甸园之后每个罪人各自寻求与神同等的必然结果,是巴别塔之后每个民族各自寻求通天之术的必然结果。在失去客观的绝对规则之后,人的规则始终是主观、相对的规则,并且与其他主观、相对的规则相互争竞,人的规则最后是定位在某个特定的人、某些特定的人,不存在普世性,这是人类有史以来对人类伦理的最基本也是最直接的认识,宗教、社会都是因民族、地域而异,讲“中华、夷狄之分”、“文明、化外之分”,这是罪人对社会现实本能的理解,东方西方皆然,罪人对人定规则的局限性是了然于心[152]。因此,人类制定规则的是相对的规则,人类所谈的绝对是相对的绝对,人类所谈的相对更是绝对的相对,人定规则缺乏客观、更缺乏普世的权柄和意义。人定规则的另外一个问题是,人类缺乏对规则的绝对执行力,自然世界可以看透人类的所有伪装,没有人可以与自然规律捉迷藏,自然规律是有因必有果[153],其结果是迅即的、不可阻挡的。但人类不具备类似的洞察力和监督执行能力,即使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威权的体制、最为严密的组织,也无法严格执行其制定的所有规则,越是威权、其执行力反而越是体现选择性、偏向性。自然的规则具有始终不变的执行力,而人类的规则没有,因此,在面对人定规则的时候,人类的最基本目标是“利用漏洞”,最高阶的理想是“规则由我”,在最低限度的层面他希望寻找并且利用规则的漏洞,不管是规则制定还是执行的漏洞,从而避开规则对自己的约束、获得对自己有利的结果,最好是自己和自己所属的群体可以掌握规则的制定权、执行权,按照自己的需要对规则进行修改、取用,是在这个相对伦理中谋求控制权,人类的哲学伦理、政治伦理、甚至宗教伦理最后都是这个性质[154]。
将规则定位在世界看似有绝对性但没有人格意识,将规则定位在人类看似有人格意识但没有绝对性[155]。没有人格意识就没有善恶判断,只是功利判断;没有绝对性就没有绝对的判断,只是主观、相对、随意的判断,在这种根基之上不存在真正的人类伦理。对这么明显的缺陷,异教有些时候也能意识到一些问题,几乎没有任何异教将人类伦理彻底矮化为自然规律、也没有任何异教将人类伦理彻底矮化为主观意志,无论如何它都要进行一些修饰、伪装,或者说是改良。怎么修饰、怎么改良?就是赋予世界人格、赋予人类绝对,将世界人格化,从而使世界与人看起来有人格化的互动,世界的规则对人有人格化的诉求;将人类绝对化,从而使规则的制定者至少在某些层面看起来有绝对性,其规则具有绝对的权柄、可以对人设定绝对的要求。因此,异教伦理在设定标杆时谈的不是自然,而是人格化的自然,谈的不是人,而是绝对化的人;异教政治伦理讲的不仅是皇权、民权,而是天赋皇权、天赋民权;道德伦理讲的不是个人感觉、判断,而是天性、良知、传统。异教希望把人类的人格投射到自然,将自然的绝对投射到人,在二者似是而非的融合之中,找到伦理定位的基准,但这种被造物之间的融合是罪人的一厢情愿,结果是将绝对的自然人格化,所以敬拜自然,将人格化的人绝对化,所以敬拜人,异教的一切秩序最终无法逃离这个基本的定义,异教无神论的核心是敬拜人,泛神论的核心是敬拜自然,他敬拜的不是人类本身、自然本身,而是被放大的人类、自然,是绝对化的人类、是人格化的自然。
困扰人类伦理意识的是在被造世界,人类没有绝对性、自然没有人格化,异教的解决方式是绝对化人类、人格化自然,然而人类无法被绝对化、自然无法被人格化,人类可以表达自己的幻想、可以自欺欺人,但不能改变现实,每个异教意识形态的破产都是人类赋予的绝对化、人格化的破产,每个新的异教意识形态背后都是以某种方式继续绝对化人类、人格化自然。但人类苦苦追求的答案,不在被造世界、不可能在被造世界,而在罪人时刻否定的神,创造万有、掌管万有、审判万有的神,自有永有的独一真神。唯独真神是绝对的、是人格化的[156],是绝对的人格、是人格化的绝对,而且只有神才是真正的绝对、真正的人格。人类在被造世界看到的自然规律的绝对是神的创造、是按照绝对的神的旨意在运作,维持不变或者有所改变,人类在被造世界看到的人类的人格是人格化的神按照自己的形象所造的,是神赋予人类人格。神是被造世界的绝对性和人格化的来源、依托,被造物伦理的唯一来源、依托也只能是神,绝对、人格化的神。这个神有超越世界的绝对,同时人格化的与人进行真实沟通、互动,这个神全知的洞悉创世到末世的一切,同时全能的按照神的旨意对罪进行处置、从无漏洞、不会姑息。异教用被造世界描摹、组装的理想,那个绝对化、人格化的伦理标准,是异教一直在否定的神。属神信仰对规则、伦理、秩序的认知理解,与异教根本的区别,就是在于,异教的伦理根基是被造物,属神信仰的伦理根基是神,异教的规则是被造物制定的,属神信仰的规则是神制定的,不仅如此,属神的人认为,所有被造物的规则都是神设定的,所有被造物的秩序、唯一正确的秩序是遵守神设定的秩序,离开这个神,独一真神,一切伦理秩序都会陷入异教式的泥沼,在绝对和人格化之间跳跃,在被造世界寻找被造世界没有的答案。
神的诫命
为什么要谈这些?因为很多人是按照异教思维来对待神的诫命,用异教式的态度来看待神的教训,某些人口称神的名、口称神的诫命,但实际上将神看作是被造物或者被放大的被造物,看作人格化的自然或者绝对化的人。上面提到的对异教规则的态度被移植到对神的诫命,他对神的诫命的最低诉求是“趋利避害”,最高阶的诉求是“为我所用”;他对神的诫命的最基本目标是“利用漏洞”,最高阶的理想是“规则由我”,他对神的顺服、敬虔是在这些框架之下运作的。
有人说,有什么问题吗?摩西在这里说的不就是顺服得祝福、悖逆得咒诅?这不是趋利避害是什么?做此事就蒙福?做彼事就受祸?这不就是像自然规律吗?有因必有果,就像是异教讲的因果报应。这种看似很有道理的争辩其实是彻底的异教化思维。神在这里讲的不是冥冥之中的因果报应、善恶轮回,顺服得祝福、悖逆得咒诅不是世界的规律,而是人格化的神,圣洁的神对人的罪做出的审判,慈爱的神赐给属神的人的恩典,不是基于某种被造世界的原则、不是基于超越神的概念,而是自有永有的神的永能和神性,是神的神性的反映、同时是神凭己意行万事的结果。祝福和咒诅的发生,是人格化的神与属神的民之间的互动,出于神对神的民的恩慈、出于神对罪的厌恶,神对以色列民的态度,不是机械式的、没有表情的,而是出于并带有强烈的情感,神的工作是神的情感在被造世界的表达。以色列人面对的,不是异教式的规律、不是异教式的宿命,不是冥冥之中的可知或者不可知,而是真实的神、真实的启示、真实的工作、真实的情感、真实的旨意,以色列民与这个神是真实的认知、意志、情感的互动,以色列民对神的信靠和顺服,是属神认知、意志、情感的体现。没有这个全方位的生命,认知、意志、情感的全面投入,神和神的诫命就被矮化为某种规律,不管是泛神的规律还是无神的规律,而人在其中就是趋利避害、为我所用。神的去人格化必然导致信仰的去人格化,之后的以色列人是如此,新约的法利赛人亦是如此。做此事可得祝福,做彼事就得灾祸,怎么办呢?那就做前者、避免后者,不就可以?那就献祭、奉献、穿戴圣经经文、四处传教,如果神是僵死的规律,那这些足矣,但神不是,神要求的顺服不是对规律的顺服、不是对条文的敷衍,而是基于正确的神人关系的归属和认同,基于对人格化的神的爱、信靠,对规律有爱吗?对规律有信靠吗?人对规律有的只是认识、利用。只有信靠真实的、永生的神才有又真又活的生命,以旧约某些以色列人、新约法利赛人为代表的,是僵死的顺服、僵死的生命,因为他们所信的神是个僵死的规律,他们与神之间的互动最终是人与僵死规律之间的互动,导致这个人的反应只能是冷漠的、没有情绪的、僵尸式的反应,更大的问题是现在仍然有很多人,以基督徒的身份重复着异教的荒谬。
将神的诫命矮化为自然规律,其另一结果是,认为神的工作是可以预测的、可以利用的。人与自然规律的互动是什么,不就是观察、理解、预测、利用吗?对待神的诫命不也是这样?行此事得祝福、行彼事得咒诅,只要人掌握这个规律,那就能更好的趋利避害、为我所用,在这些人眼里,什么是基督徒的智慧、基督徒的成熟、基督徒的福祉,就是能够更好的、更准确的把握并利用这些规律。神的信实决定了这些规律的稳定性、可预测性,那人利用这些规律有问题吗?这是对神的再次矮化,神的信实、神的应许的真实,不是人在时空局限和罪恶扭曲中所理解的狭隘真实,不是人所观察的自然规律的真实,神的说成就成、命立就立,不等于自然规律的即时因果成就[157]。自然规律的工作是单一的,但神的工作是全方位的、丰富的,自然规律是被造世界内部的一部分,神的工作是充满被造世界并超越被造世界的。神在被造世界的工作和启示是真实无伪的,但并不是被压缩在某一模式、某一时间段的。神的祝福、咒诅可以在某些时候迅即实现、当下成就,可以经历一段时间、甚至较长的时间成就,可以在今生成就、也可以在来世成就,可以以人类可见的方式成就、也可以以人类不可见的方式成就,可以在现在以某种方式成就、而将来完全终极的成就。神的信实并不表示神可以被矮化到被造物的层面、被矮化到人类有限的逻辑推理的层面,更不表示神必须拘束于罪人的有罪逻辑推理、罪人的欲望诉求。例如,有人说神的应许没有成就,因为没有马上成就、没有按照人的意思成就,这是用人的罪来指控神、用人的愚蠢来指控神为什么不像人那么愚蠢。神是信实的,没有虚谎,说成就成、命立就立,因此神是可以信靠的,但神不是可以被人类预测、被人类预先设定的,信实的神是凭己意行万事的神,神的旨意不是随机、混乱的、没有章法没有目的的,而是出于神的完美神性、神的信实、神的圣洁、神的良善、神的恩慈。神的真实决定了神的旨意可以信靠,神的超越决定了神的旨意不可参透。神在神的恩典之中将神的部分旨意启示给我们,完备的启示给我们,但这个完备的启示不是我们从被造物逆推神的工具,不是将神矮化的途径。某些人对神的理解越多、越是缺乏敬畏、缺乏信靠,对圣经的学习如同在学习世上的知识,为什么,因为他将神矮化为可以预测的规律、甚至最后还不如自然的规律,自然的规律尚且有人不知的层面,而他对神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神有什么,不就是祝福、咒诅、这些诫命吗?基督徒的生命是什么?不就是好好利用这些规律、趋利避害吗?当他狂妄的将神矮化为规律时,将至高神的旨意矮化为他头脑中的因果关系时,神就变成了他的仆从,异教式的对神的认识必然伴随着异教式的神人关系。
当然,还有很多人将神矮化为人,将神的诫命与人的规则视为同类,还是之前讲的,这不一定是人有意如此,而是罪人必然如此,在没有按照神的启示正确理解神、理解神人关系之前,罪人只能是这种异教式的思维。不少基督徒依然停留在这种异教思维中,不是因为神的启示不清楚,而是他非常自然的接受这就是常态,并且个体和群体在强化这种错误的常态意识。最终的问题不是我们称呼神的名号是什么,而是我们将神看为什么,如果我们称呼神的名号是真神的名号,但实际是将神按照被造物来看待,这种信仰能是真正的信仰吗?这不还是异教吗?可悲的是,很多个人和群体在坚持这种异教、在保护这种异教,在以信仰之名传播这种异教。将神的诫命矮化到人类规则的层面,人的基本假定是,神的诫命如同人类的规则一样,存在漏洞,或者是在规则制定、或者是在规则执行,漏洞是在所难免的,罪人不相信完全、完美的规则的存在,因为被造世界没有这样的情况。首先,人的规则不可能是完备的,因为人不可能知道所有的情况、顾及所有的需要,所以很多人认为神的启示同样不是完备的。对他而言,神的启示还有诸多不足之处,因此他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神的启示之外寻找新的东西,依靠自己的想象、依靠异教的明示暗示。否定神的启示的完备、朝三暮四的寻找圣经之外的启示、异想天开的制造新的启示,是典型的异教式思维、是矮化神的思维。其次,人的规则不可能是完全正确的,因为人不可能不犯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所以很多人认为神的启示同样不可能是无误的,怎么能够预测那么准确,总会有些错误,谁又来决定哪些正确哪些错误呢?当然是人,最好是他自己。这些人、包括某些所谓基督徒在面对神的启示时,其前提就是神会犯错,一旦他觉得圣经有哪些地方与他的理解、与异教的理解相悖时,错的肯定是神、不是异教,是摩西、保罗、不是某某哲学、某某科学。谈到神的话语的真实无误,不少基督徒依然还是很难接受、甚至直接拒绝,他按照被造物的有罪狭隘思维,按照对人类规则的观察,总是觉得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不犯错?产生这些问题的原因,是神的话语错了吗?是人将神的话语矮化到人类规则的层面,用人类的罪性和有限性来揣测、逆推神的有罪和有限。第三,人的规则不可能被完全的、公平正义的执行,且不谈规则本身的性质,仅就规则的执行情况而言,人执行规则总是有所偏向、存在盲点,异教谈“正大光明”,“无偏无党,王道荡荡”,这是异教的理想、但不可能的理想,每个人都经历到人类规则在执行过程中的无正大、不光明。所以有些人认为神的诫命也是如此,你看,有那么多事情神也没有管,哪里有神的公义?因此,要么直接否定神的存在,用罪恶的存在来否定唯一圣洁的神;即使承认神存在,他的工作还是有很多漏洞,人可以发现这些漏洞从而避免不好的结果,人对神的顺服变成人与神在捉迷藏,怎么能够做一些事情让他看不到,就像人间的执权者看不到,这样,罪人在神的盲点里面,可以安然的犯罪、与世界呼朋唤友。
说到人定规则,最高的境界是“规则由我”,最好是能够由我、或者是认同我的人来制定规则,这样的规则对我最为有利。有些人在面对神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态度,虽然被某种虔诚美化,这个态度的本质没有变化。一直处在规则之下,别人的规则之下多么的拘束、没有尊严,成为规则制定者、让别人来服从我的规则、我们的规则多好。不少所谓基督徒的理想、所谓基督徒的奉献、所谓基督徒的追求、所谓基督徒的领袖是出于此,他不满意的不是自己生命所处的状态,而是自己在人群中所处的地位,他认为自己生命成长的关键在于改变自己在人群中的地位,而不是在神的面前的状态,后者是痛苦的、前者是荣耀的,后者是困难的、前者是容易的。改变自己在神面前的状态意味着自己需要持续不断的降服于神的话语,是放弃“规则由我”、彻底谦卑于神,改变自己在人群中的地位意味着自己可以成为规则的制定者,至少在某个人群之中成为主导,不仅自己成为主导、其他人还可以成为附庸,这种“规则由我”的野心在驱动着所谓的爱心、奉献、顺服。为什么有人宣称自己是基督、是使徒、是先知,为什么有人在完全不具备资格的情况下冀望成为基督徒的领袖,仅仅是他想像基督一样、像使徒一样、像先知一样、像神的仆人一样的敬虔?当然不是,如果仅仅是盼望成长为基督的样式,每个基督徒都可以,这是神给每个基督徒的呼召。号称自己是基督、使徒、先知、领袖的诱人之处,不在于可以奉献,而在于可以制定规则、主导规则,他可以不用活在神的诫命之下,而按照自己的意志制定自己的规则,让自己、自己的追随者们活在新的规则之下。是对神的诫命的不满、对神的教导的反叛、自我意志的欲望、自我掌控的野心,在驱使着人自欺欺人的叫嚣自己有从神来的启示、从神来的权柄,要求他人追求、众人服从,口称有神的启示、实际是对神的启示的愤怒,口称对神的顺服、实际是对神的诫命的抗议。在他眼里,神算什么,不就是如同他所熟知的诸多异教神祗、诸多异教权柄,是可以随意改动、冒名顶替的吗?伪基督、伪使徒、伪先知、伪领袖不是基督信仰,而是异教,不是来自于神,而是来自世界。
摩西在这里讲的祝福与咒诅,看似自然规律,看似人的规则,仿佛与罪人惯常理解的异教没有区别,实质上确实云泥之别,这是人格化的绝对的神,在宣讲神的诫命、神在历史中的工作,他的人格化不是人类的人格化,他的绝对不是自然的绝对,他的规则不同于被造世界的规则,他讲的生死祸福不是异教的生死祸福,我们对神在这一根本点上如果没有清楚的理解,反而去随从异教式思维,其结果不但没有真的顺服,真的信仰也难以为继。
神的世界
上节提到规则是普世存在的概念,这里的福与祸同样是普世存在的概念,所有人都有对福、祸的理解,都有求福避祸的期待,每种异教意识形态都包含对人类经历的解读,而福与祸是人类经历的最基本元素,虽然人对何为福何为祸的具体定义不同,但每个人群、每个个体都有福与祸的认识,并且依照其认识进行判断决定,对福与祸的理解也是世界观、生命观的具体反映。既然福与祸是这么普遍的认识和经历,神在这里所讲的顺服蒙福、悖逆受祸又有什么特别之处?神解释的人类经历与异教的区别又是什么?
异教的解读
先看异教是如何解释福与祸。异教对此有两种选择,一是采用非人格化的解释,认为福与祸根本上是世界本身的规律,人的经历是这个规律的运作。有些异教认为此规律的运作与人类无关,例如道家讲福祸相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个规律独立于人存在并进行运转,福祸是其内部的某种相生相克、相辅相依的关系,但人类并不介入这种关系,它也不主动的参与人类生活。此规律与人类之间没有互动,人类只是被动的承受者,被动的受益者或是受害者,人类能做的最多是对福祸采取一种相对淡定、克制、超脱的态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同时对不可预测的将来有所准备,未雨绸缪。有些异教认为这个自有规律的运作可以与人类互动,例如佛家讲因果报应、因缘业报,这个规律可以对人类的善恶做出反应,并以这种反应介入人类生活,人类经历的祸福是这个因果律的运作的结果,异教同时希望这个因果律可以对人有一定的伦理诉求,从而驱使人择善去恶。
当然,异教非人格化的解释还有很多,但所讲的都是规律,异教认为福祸是现实中自有的规律,甚至是自有永有的规律。没有人知道这个规律为什么存在,它就是存在,没有人可以解释为什么是此规律而不是彼规律,异教就是简单的告诉你这是规律,你就相信并且运用这个规律。这个规律的真实性何在?其真实性基于人类对被造世界的狭隘观察和推理,而做出的假定。但这个假定有多少根据?有限的人类认知如何能够确定这个规律是自始至终的成立?这个假定的根据是人类的经验,极其有限的经验,并按照极其有限的经验进行的无限放大和推广。他看到福与祸的随机性、不可捉摸,他看到世间有善恶因果,就认为这些规律是世界最为根本的规律,在掌管人类生命乃至自然世界的运作。因此异教对福祸的说教不是解释,而是一种假想、猜想,异教的整个世界观、生命观都是人类基于被造世界狭隘理解的假想、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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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这个规律相对现实、人生而言是片面的,如上所述,它是人类狭隘观察和虚无猜想的结果,并不能完整概括、完整解释所有的现实、所有的人类经历,即使是异教信徒,也可以认识到异教这种规律的有限性,现实、人生的丰富、复杂不能够被简单概括在某个规律之下,不管是福祸相依还是报应轮回。规律的片面性,导致异教信徒对这种规律有一定的依赖性、同时也有相当的独立性。他知道这个规律在运转,但同时知道这个规律只能运作于某个层面、某个领域,即使可以解释也只能是部分的解释[158],还有很多其他的可知或者不可知的规律、元素在支配、影响人的生活,更不要说这个规律本身是存疑的。
这种非人格化解释福祸的问题,另一核心缺陷是缺乏伦理判断。如前所述,规律是现象不是伦理,没有真伪善恶的定义,不管是相生相克、还是因果报应,这个规律本身并没有任何道德标准,它仅仅是存在和运作而已,有区别而没有区别性的定义。在其运作的两种结果中,这个规律本身并不能告诉人哪种是福哪种是祸,更不能告诉人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如果福祸仅仅是规律的运作,人或者是彻底抛弃任何伦理,因为人经历的福祸与人类善恶并无关联,仅仅是按照其自有的规律运行,或者是完全功利主义的伦理,既然是因果那就是结果导向,从功利逆推伦理,只要是好的结果那就是好的决定。二者都是将福祸与人类的真伪善恶判断割裂,都是离开真伪善恶空谈福与祸。异教将福祸归结为世界的规律,其实是将福祸定位在人,规律本身不仅没有伦理、规律本身连何为福何为祸都没有区分,是人类在定义福、祸,是人类的福祸、是某个个体、某个群体的福祸,福祸从来不是对自然世界而言的,而是对人类而言,异教在讲所谓的客观规律,其实人自己在定义的规律。
当然,异教还可以选择人格化的解释,将福祸定位在人、或者拟人化的神祗,人类经历的祸福是人或者神祗的意志。无神论谈福祸由人,泛神论福祸由神。人格化解释世界是原初宗教的最基本形态,是人类对世界最为普遍的解释,这种人格化的解释是因为人类无法满足于非人格化的规律,在很多时候不能接受自己的生活仅仅是在与一个或者多个僵死的规律互动。作为按照神的形象所造的人、具有人格的人,他的基本诉求是人格化的沟通,他寻求的解释首先是人格化的解释,这种寻求其实是在填补人类否定神之后的虚空。异教的人格化解释听起来与圣经很相像,但异教的人格化解释到底是什么?其人格化的解释有没有解决前面说到的问题?首先,这里的解释归根结底依然是人类的猜想,依据有限的观察和理解做出的猜想。异教人格化解释的秩序依然是从人类和人类的观察出发,借由人类的推理和猜想。它所设定的某人、某个神祗,为什么会有这种权柄、这种反应、为什么会与人类有这种互动,它的回答还是空白,异教从来没有真正的解释人的福与祸,异教的答案始终停留在罪人的猜想,不管看似合理还是看似无理,这个性质是不变的。其次,这里的解释依然是片面的,异教理解的人或者拟人化的神祗,所有对人类生活的影响,只是在以某种方式参与人类生活的一部分,不管是风雨水火、还是耕种收割,这个人或者神祗与人类的互动也仅局限于人类生活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它最多只能解释人类生活一部分的祸福,它只能通过不断增加神祗的数量来扩大其解释的范围,多神是这种解释的必然结果和唯一手段。但在缺乏对整体认知的前提下,作出的局部的、碎片化的解释,根本不是解释,还是停留在局部的描述。这个人、这个神祗依然是有限的,他对现实的掌控依然是有限的,他对人类生活的影响也是有限的,在对整体现实无知的前提下,这种局部、碎片化的解释是异教意识形态的共有特征。其三,那它在引入人格化的时候,有引入真正的真伪善恶的判断吗?异教的神祗有告诉人何为真伪善恶吗?没有,异教神祗所说的是罪人放在偶像口中的,是罪人伪托的,定义真伪善恶的还是人,依然是人类道德意识的投射,表面在谈异教神祗的喜好,但谈的还是人类自己的喜好,表面在谈异教神祗的反应,但谈的还是人类自己的反应,异教神祗的福与祸,最终还是人类自己意识的福与祸。
所以,不管是人格化还是非人格化的解释,异教对福与祸的理解无法逃离其体系的缺陷,异教的所谓解释只是人类的片面猜想,是没有真伪善恶标准的体验,是其狭隘视野和扭曲思维的表达,这些解释是不可信的、不可行的,是没有根据的虚无想象、没有整体的碎片累积、没有善恶的经验判断。这是所有异教意识形态的问题,这是异教的所谓哲学、智慧、宗教、学术背后始终存在的问题。为什么?因为异教对现实和人类生活的解释是基于被造世界的,不管是被造世界中的自然还是人类,它讲的神祗是被造物或者被造物的放大,它讲的规律是被造世界的一部分,它讲的哲学是被造世界的概念或者概念的拔高。所有异教意识形态的前提是被造世界的自有永有和自我解释,所有异教意识形态都假定人利用被造世界的元素可以对世界有真正的理解,对人生有正确的理解,包括真伪善恶、生死祸福。数不胜数的异教思想背后都是对人类的自信和对被造物的迷信,但异教需要面对一个基本的现实,残酷而简单的现实,被造世界不是自有永有的、是不能够自我解释的,更不要说人类对被造世界的认知是有限的、而且被罪污染和扭曲,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异教的解释不仅错误,而且荒谬。被造世界的存在依托于超越被造世界的存在,人类的运作依托于超越人类的存在,唯一能够解释被造世界的是自有永有的神,是万有的创造者、掌管者、审判者,是神的话语从无有创造万有,是神用他的能力托举万有,是神用他的智慧掌管万有,是神的圣洁公义审判万有。万有都是本与神、依靠神、归向神,万有的运作、对万有的理解、对万有的解释都无法离开神、神的启示、神的工作。这是属神世界观、生命观与异教观念的根本区别,异教是用被造物解释被造物,神的启示则宣告神对万有的创造、掌管、审判。
真神的启示
摩西在这里教导的,不是因果报应、福祸相依,不是人的意志、不是偶像的悲欢,神是以万有的创造者、掌管者、审判者的身份,以以色列民族的拯救者和拥有者的身份,借着摩西宣告神在以色列民族中的旨意和工作。在这个神的面前,所有异教的神祗、圣贤、得道、成佛、主义,所有泛神论、无神论的理想,都是虚无的、空洞的,是罪人在堕落世界激起的尘埃,冀望上达神的居所,最终只是将人一代代的掩埋。但是不少人认识不到这种基本的区别,依然套用异教的思维来对待神、对待神的启示,对待神的祝福和咒诅,将神矮化到被造物的层面,用对待被造物的态度来对待神。
首先,异教思维将真神矮化为假神,否定神的旨意的真实性和确定性。他熟悉的异教神祗和人类从来没有这种对未来的认知能力、对现实的掌控能力。真神是如此陌生,他很自然的觉得,神所说的咒诅大概都是无用的恐吓,神所说的祝福大概都是无力的期许,听固然是好,但不听也没有那么可怕,人与人之间、异教的神祗与人之间不经常使用类似的技巧吗?神真实的宣告被人认为是修辞手法,罪人能够接受很多种神,但一说到,“说有就有,说成就成,命立就立”,罪人的反应是,怎么可能?凭什么?怀疑神的真实性、怀疑神有能力成就神应许的真实、怀疑神对被造世界的超越性,是罪人的本能。他可以相信很多东西,但这样的神对他而言不可置信,神的话语对他而言没有严肃性,是因为神的话语没有真实性。神的祝福是世间无与伦比的美好、珍贵,神的咒诅是世间最为深重的恐怖、痛苦,然而人对神在他的话语中宣告的祝福、咒诅却无动于衷,为什么,是因为他不信相信神是真实的;神的咒诅不可怕、神的祝福不可爱,为什么,是因为他不认为神的话语是可信的。信不信神,不是信不信他的名号,而是信不信他是他所启示的,他作为万有的创造者、掌管者、审判者,神对世界的解释、对人类福祸的解释。神的可信、真实,意味着神是如他所启示的方式在掌管世界,真神的启示不是猜想,真神的旨意不是可能性,神真实的在掌管世界的运作、掌控人类的生活,神也确定的讲神的旨意启示给人,神的启示是真实的、确定的,神的超越性的能力确保神的旨意最终完美的成就。
其次,异教思维将神矮化为小神,他认为神即使存在,神对人类生活和世界秩序的介入也是有限的,神的确有能力、有很大的能力,但他并没有他所说的那种能力,说什么对万有的掌控、对整个被造世界的主宰。罪人不能接受真正的神,因为在罪人的理解和体验中不存在对万有的全面掌控。他认识到的被造物都是在同一被造世界的层面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其他被造物从根本上都只是人类生活的参与者、自然世界的参与者,各自负责被造世界的一部分,各自有其能力和能力触及的范围,这些能力和范围有大有小、但同样有限。在狭隘被造世界的视野内,这是异教的必然,被造世界内部不存在全面、完整的掌控,不存在全面、完整的知识,异教理解的世界是被造物各从其类、各具其能、各司其职,因此异教的思维是片面的、碎片化的,异教想象的神祗也是类似的有限。异教并不是在所有的问题、所有的层面都是完全的错误,异教可以对很多事情有正确的观察、推理、应用,但他的观察、推理、应用还是片面的、碎片化的,是狭隘的、扭曲的,片面、碎片化的正确运作在狭隘、扭曲的体系之中。当面对真神和真神的启示,有罪思维不是放弃自我来接受神,而是希望将神压缩到他原有的模具里面,将万有的创造者、掌管者、审判者矮化为人类和世界的被动参与者,将神对被造世界的全知、无所不知矮化为被造物层次的认知。罪人为什么反感神对万有的全面掌控?在知识上和能力上的全面掌控?不少口称信神的人依然在抗拒这一点,神有能力、但只是被动的对世界做出反应,神有知识、但未来对神和对人一样都不可知,神有权柄、但必须经过被造物的许可才能行动,神有审判、但必须给予被造物足够的机会才能施行,神有恩典,但必须是被造物予取予求的才能算数。
神借着摩西在这里宣告的,是真正的神,真正的神对被造世界、人类社会、人类生活的完全掌控,从天空、土地、风霜、雨雪、树木、农作、家畜、野兽,到社会、家庭、子嗣,从丰收、富足、和平,到饥荒、疾病、战争,从一人一家的境遇到列国的兴衰,从一个民族到地上的万族,从过去、现在,到将来、末世,所有的被造世界,时间、空间、自然、人类、社会、历史都在至高神的掌管之下,无不是本于他、倚靠他、归向他,这里没有神的权柄的盲点、没有神的知识的盲区,没有神的能力无法触及之处、没有可以阻挡神的旨意之物。人类和人类在被造世界经历的万物,都在神的创造和掌管之下,都是依靠神的权柄和旨意在运作,人是在经历被造世界,但同时经历的是被造世界的主宰,人看到的是被造世界,但同时看到的是在被造世界工作和启示的神。神告诉以色列人,他们所享有的富足、丰收,乃是神的恩赐,他们所经受的灾难、流亡,乃是神的忿怒。作为与神立约的民族,以色列民为什么会有风调雨顺、战必胜攻必取,不是因为自然站在他们一方,不是运气使然,不是因为他们与天地搏斗的智慧,而是至高的神与他们同在,至高神的美意与他们同行;以色列民为什么会有灾荒、被掳,为什么天不下雨、地不产出、牛羊不畜、人丁不繁,为什么自然、外族都在与之为敌,是因为至高的神在与之为敌,他们在与至高的神为敌。神在这里讲诫命、讲预言、讲历史,也是在讲掌控历史、掌管整个被造世界的神,这个万有都在其掌握之中的神。神不是被造物、也不是放大的被造物,不是异教一直想象的那个“小”神,而是真神、至高至尊至圣的真神,掌控每个人的生死祸福、每个民族的盛衰荣辱、每个王国的兴亡更替、整个世界的古往今来。我们信靠的是这个神,我们赞美的是这个神,被造世界的微观格局、宏观气象都在神的完全掌控之下。很多时候我们的信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们的赞美遮遮掩掩、如芒在背,因为我们心里存着的是“小”神,这个“小”神面对世界的未知战战兢兢、遮遮掩掩,只有真神、真神的伟大、真神的荣耀,横穿宇宙时空、纵贯人类历史的荣耀,能让我们的信靠坦然无惧、让我们的赞美直抒胸臆,也只有这样的神值得我们尽心尽性尽力尽意的信靠、赞美。
最后,异教思维将神矮化为恶神。如前所述,异教对人类经历的解读实质上与真伪善恶的判断割裂,虽然有很多道德、宗教的伪装,但异教不存在真正的伦理,异教的解释是经验判断,不是善恶判断。这是人类始祖犯罪之时做出的选择,离开神设定的善恶判断,选择撒旦设计的经验判断,离开神设定的基于神的权柄的全面思维,选择撒旦设定的基于感官的片面思维,这也是异教思维的基本特征。真正的善恶判断不是基于人类在被造世界的经验,而是基于超越人类和被造世界的神。在这个良善圣洁的神创造并掌管的世界,真伪善恶的判断是必然存在的,而且必须符合神的良善、神的圣洁。在伊甸园中,神给予人的诫命是真伪善恶的判断,并且与人类命运息息相关;在摩西律法中,神给予以色列人的诫命依然是真伪善恶的判断,并且与以色列命运息息相关。神在伊甸园中的祝福和咒诅,反映的是这种息息相关,神在这里的祝福和咒诅,反映的同样是这种息息相关。但罪人不喜欢这样,罪人排斥神的这种设定:不要说什么真伪善恶,生活不就是随性吗?基督徒不就是自由吗?一直说善恶、正邪,累不累?一直息息相关我还活不活?真伪善恶的判断对于罪人而言是累赘、是负担,是多余的、是少数人的奢侈品,他更习惯于经验判断,包括基于经验的善恶判断,因为按照神的判断总是要提神的标准、知道神的启示、应用神的教导,多麻烦,经验判断多简单,就是经验、甚至可以说是本能,我觉得什么好就是好、什么不好就是不好,经验判断的优势就在于可以避谈神的权柄、避谈神的教导,可以自己做主、感觉为王。不少人依然沿袭这种思维,他口称信神,但将神矮化为“恶”神,这不是说他一定认为神是邪恶的,而是他认为神对真伪善恶是冷漠的,他认为神应当和他一样的功利主义、结果至上。神不就是要我信他吗?我信他不就行了?你管那么多?神不就是要我做好基督徒吗?我当一个好基督徒不就好了?不要和我说什么神的诫命、神的教导?教会也是,他不就是要很多人来教会吗?不要管我怎么做的,结果好不就好?基督徒的聚会,学习圣经,教导圣经,聚不就行了?学不就行了?教不就行了?这些理直气壮的背后,是异教式的经验判断,竭力避开神的权柄、神的启示,无视神的良善、圣洁,而是将神视为罪人的同类、罪人喜好的同类。人希望脱离开善恶判断、基于经验判断谈福祸得失,因此他希望神也如此,他说他信的神不是邪恶的,但他信的神已经不再关心善恶、不再厌恶邪恶。
神在这里宣告的恰恰是与此相反。神在这里对以色列民族历史的诠释,不是在照本宣科的讲历史、说预言,这里的祝福、咒诅基于前面的诫命并将整个律法推向顶点。神是良善、圣洁的,因此神的律法是良善、圣洁的,神是良善的,因此神祝福归属神、敬畏神的人,神是圣洁的,因此神审判悖逆神、敌档神的人。摩西律法是神所设定的真伪善恶的判断,祝福和咒诅是神所宣告的真伪善恶的意义和结局,人类是否良善、是否圣洁,神不会冷眼旁观、不会放纵不管,神要求人的良善、要求人的圣洁,并且神的忿怒从天上显明在一切不虔不义的人身上;神要求人的良善、要求人的圣洁,以至于神赐予了属天的救赎来成就人的良善、人的圣洁。在这样的神面前、在这样的救赎面前,我们能够废弃神设定的善恶判断,回到罪人的经验判断?打着基督徒和教会的名号,打着敬虔和奉献的名号,大谈特谈异教的功利主义?
神在这里解释以色列民的生命,解释历史、解释世界,这不是异教的解读,这不是被造世界自己的历史,这不是假神、小神、恶神的世界,而是自有永有的神的解读,独一真神成就的历史,至高至尊至圣的神掌管的世界,归属良善圣洁的神的生命,这是属神的生命观、世界观、历史观,这个生命观、世界观、历史观的区别性在于神的区别性,什么时候我们在对神的认知上出现问题,我们的生命观、世界观、历史观会同样的扭曲、甚至堕落。
4.4.6 重申圣约(申29-30)
这一段是之前的第1-28章的总结,尤其是第1-11及第27-28章的诸多元素在此都有出现,前面开始于历史的回顾、结束于咒诅和祝福,此处亦然。前面提到神的真实、能力、信实、恩慈、圣洁,异教的虚谎、污秽,属神信仰的危机、属神信仰的守护、以色列历史的进程等等,这里都有涉及。
引言29:1
往昔之事29:1-9⟶今日之约29:10-15⟶将来之祸29:16-29⟶末世之恩30:1-10
心之所念30:11-14⟶生之所系30:15-20
在宣讲律法之后,摩西在这里作为立约的中保,重申神与以色列民所立的圣约,即神在西乃山借着动物的鲜血所立的约。这不是另外一个约,而是已有之约对新一代以色列民及其后嗣的庄严确认,摩西再次提到此约的主要内容,包括真神之约——真神及真神的工作,承继之约——此约作为亚伯拉罕之约的延续和阶段性成就,归属之约——神与以色列民的相互归属和认同,确定之约——神的应许、神的誓言的确定,等等。摩西在这里的讲论,饱含着他作为神的仆人对神的炽热的爱,也饱含着他作为以色列的领袖、同胞,对以色列民众的真挚、深沉的爱。这个爱也是复杂的,他一方面知道以色列民众现有的状态、人性的悖逆、可以预见他们将来的选择,另一方面,他将自己的一腔热血倾倒而出,迫切希望以色列民众可以行在神的真道之中,谨守圣约、不偏左右。本段的部分主题在之前已有讨论,这里仅就两点展开,在神的启示面前人的知与不知,在神的诫命面前人的能与不能。
4.4.6.1 知与不知
人类认知的基本问题有三,认知的对象、认知的方法、认知的目的[159]。第一个问题是后两者的前提,只有基于正确的认知对象来谈方法、目的才有意义。那人可以知道什么、不可以知道什么,人类认知的范围是如何界定?异教是如何理解的?圣经又是如何定义的?
异教的知与不知
前面提到的异教解释世界的缺陷,在异教的认知中同样存在,是没有根据的虚无想象、没有整体的碎片累积、没有善恶的经验判断。异教在对待人类认知的问题上,依然如此,即局限于被造世界和堕落人类的狭隘视野,用被造物来解释被造物,以被造物为起点、以被造物为终点,以被造物为认知的前提、以被造物为认知的结论。在异教体系中,只存在人类和被造世界,从认知的层面看,人类是认知的主体、被造世界是认知的对象。对此有两个基本现实,异教也承认的基本现实:人类具有认知能力,被造世界的信息缈无边际。没有一个异教意识形态彻底否定人类的认知能力,因为一切意识形态的表达和运用都必然涉及到认知能力[160];也没有一个异教意识形态认为被造世界的信息完全为人类掌控,再疯狂的异教信徒也知道人类所处的时空局限、物种局限,且不说个体能力的局限。因此,异教认知的体系内部存在两个基点,或者两极,一是人类认知的能力、一是世界信息的无限,异教面对的和需要解释的就是二者之间的关系。在这个体系中,定义知与不知的范围、对象,只能有两种途径,或者是以人类开始、以世界结束,或者是以世界开始、以人类结束,没有其他可能。所有异教意识形态都在这两种途径中运作或者是穿梭,但都无法摆脱这两个途径所在体系的缺陷。
异教如果以人类认知的能力为起点,确定人类可以知道、并且有能力知道更多,人类的认知范围会不断的扩大,人类将来会知道现在不知道的,就如同现在的人知道过去人类不知道的,人类会在这条进步的道路上阔步前行。人类认知的范围在当下虽然有限、但其潜在的范围是无限的,因此人的认知态度是积极的、乐观的、自信的,人类现在的无知只是暂时的,人类将来的全知是可能的、甚至是必然的,在人类的面前,没有什么可以隐藏,人类认知的理想是无所不知。这种态度是近现代世俗意识形态的主流,是理性至上、科学至上、唯物论、无神论的基本观点。但它存在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即使在异教的框架下也可以看出,这是以人类的有限来覆盖世界的无限,这在逻辑上是不可能的,异教希望通过很长时间来实现从不可能到可能的过渡,但这只是人类的幻觉,试图用时间将不可能变成可能[161]、变成必然(异教谎言的策略是用长时间将谎言拉伸成为事实[162])。也就是说,这种对人类认知能力的自信是以否定世界的客观现实为代价的,不仅是在矮化神,也是在矮化世界,将世界过去、现在、将来,从微观到宏观的无限知识压缩在人类的个体或者群体。这是把人类放在与神同等的位置,希望如同神一样的全知。
异教如果以世界信息的无限出发,确信世界中万事万物、古往今来的信息没有限度,那就意味着,人类有限的认知在被造世界信息的海洋之中,只是沧海一粟,绝大多数事件是人类不知道、甚至永远无法知道的,人类知道的只是千万分之一毫。即时是人类数千年知识的积累、叠加,相比世界所承载的信息,也只是微末中的微末,人类的认知只是信息海洋中泛起的涟漪,暂时的激昂、奋进迅速的消化在万顷波涛。在这种情况下,人类的认知态度是被动的、悲观的、消极的,人类现在知道的是暂时的、微小的,在世界浩瀚无边的信息面前,人类已知的没有任何真实的确定性、稳定性。人类不可能全知,而且连人类已知的部分都无法有真正的定论。万事万物都仿佛是在迷雾之中,人类可以看到近处的影影绰绰,但永远无法知道真相如何,即使最基本的事实都无法确认。这种态度在历史上也多次出现,尤其是在前面提到的乐观自信破产之后,或者是某些泛神论、近代的不可知论、如今的后现代学说。异教谈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它意识到人类面对世界的困境,有限面对无限的困境,但依照这个困境得出的结论,是人类无法接受的,人类无法接受自己彻底的无知,无法接受认知中普遍存在的不确定性、不稳定性。与上面的拔高人类相反,这里希望将人类融化在无垠的世界,不再谈什么可知、什么确定,代之以一种隐忍接受人类的生存与毁灭,以至世间万物的生存与毁灭。
有人说,异教也不全都这样啊。的确,不是所有异教都是绝对乐观、或者绝对悲观,多数的异教是在二者之间的,不是清醒的停留在二者之间,而是混沌的游移于二者之间,接受某个前提但不接受它的结论,因为绝大多数时候异教无法接受这些结论,只有少数历史时期和少数异教意识形态愿意尝试按照异教的前提进行推理,尝试表达这个推理的必然结局[163]。但是,所有异教意识形态都需要面对一个根本问题,就是异教认知体系内部的两个基点、两极是无法交叉的,是矛盾的、冲突的,彼此为敌、彼此吞噬的,或者是人类的能力彻底的驾驭这个世界,或者是无垠的世界彻底的淹没人类的认知。异教的体系,局限在被造物的体系,不存在定位人类与世界的机制,不存在定位人类知与不知的机制,异教永远不可能解释为什么人类可以知道、为什么人类不可以知道,什么可以知道、什么不可以知道。他只能是在自己认知的范围、在他接触的被造世界,亦步亦趋的想象、推理、改动,某些时候自信的认为人类可以无所不知,某些时候消极的认为人类的永久无知,绝大多数时候在全知和无知之间游走[164],在傲慢和绝望之间跳跃。异教也讲“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认为诚实面对自己的认知状态、认知层次是认知的基础,但异教的问题,恰恰就在于他不知道、也不能够给人解释,何为知之、何为不知。
首先,不管人类的认知理想最终是什么,至少人类现有的认知依然是有限的、相比世界的信息依然是微小的,这就造成了人类认知在结构上存在片面、极端片面,即他对某个事物的认知只是关于此事物信息的千万分之一[165]。人类可以非常的自信、可以非常的笃定,但他解决不了这个结构性的片面,如何在这种极端片面的情况下确保现有知识的正确、稳定?异教有解释吗?异教唯一的解释就是想象世界的自有永有,世界运行规律的始终稳定,人类观察试验能力的始终可信,而这个自有永有、始终稳定、始终可信是观察、试验的结果吗?不是,人类没有能力进行此类的观察、试验,因此这只是人类在有限认知内所做出的经验判断和主观想象,这就是为什么人类的认知必须一直被修正,所有的理论、学说都是一再的被推出、被改动,因为人类的认知一直是片面的,虽然认知范围有所扩大,但片面这个性质是不会随着某些进步而改变的,因为片面是结构性的[166]。人类的自信和确信背后,是这种片面性造成的无法自信、不能确定,堕落的人类依然生活在被造物的局限、时空的局限之下。
其次,异教对知与不知的内容混淆。他认为的可知、不可知与神在现实中定位的人类可知、不可知是错位的:罪人否定神在这个世界明明可知的见证,却希望像神一样知道、要求神来满足他堕落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罪人的认知诉求和认知期待是堕落的,独立于神、独立于神的启示,以罪人的自我欲望和自我需求为基础。在面对神的时候,人的知与不知都不是无辜的、也不是无关紧要的。罪人否定神、敌挡神不是因为神的见证不足,而是因为罪人有意的悖逆,有意的无视神在被造世界启示的永能和神性,有意的用被造物来代替神,他宁可在人类的全知和无知两个极端之间游走,在被造世界的狭隘视野中撞的头破血流,也不愿意承认明明可知、不愿意接受无可推诿。同时,他自然的无视神人之间的区别,本能的将神视为人类的同等,将人类的理想定位为与神同等。面对神的时候,他要求神给予他所有他想要的解释,只要他还有所不理解、神就不可信,只要他还觉得不可接受、圣经就不真实。他的求知欲是扭曲的,他对何为可知、何为不可知,何为当知、何为不当知的判断是混淆的。
属神的知与不知
在属神体系内,所有被造物的存在、运作、归宿都是依托于神,人类的生命、人类的认知,包括认知的对象、认知的方法、认知的目的都是神定义的,神在万有的创造和掌管中设定的、在神的话语中启示的。属神的人在思考什么可知、什么不可知的时候,是基于神创神治的体系,基于神的工作和启示,基于神定义的神与被造物的关系、神人关系、以及人与被造物的关系。属神认知的起点不是人类具有认知能力,也不是被造世界的信息缈无边际,而是创造万有掌管万有的神。前面提到的异教认知体系的两极矛盾,或者是人类的能力彻底的驾驭这个世界,或者是无垠的世界彻底的淹没人类的认知,在属神体系中是不存在的,因为属神体系之下不是人类和被造世界相互吞噬,而是人类和被造世界都在神的创造和掌管之下,二者不存在矛盾,二者是神创神治下的整体。拯救人类跳出被造世界混沌牢笼的,不是人类和被造世界之间的博弈,而是认知人类和被造世界之上的神。
首先看,神的话语如何解释人类的认知能力。人的认知能力是自有永有的神的创造,是按照神的形象所造的人类的一部分,是神的全知全能在人类之中的有形有限的体现。神是全知的、所以人类可以知道,神是全能的、所以人类具备能力,神是超越时空的、所以人类可以在时空之内探索。人类所有的能力都是神的永能和神性的体现,但是在人类这个被造物中的体现,因此人可以知道、但不可能全部知道,人具有能力、但不具备无所不能,人可以探索、但不能穷尽时空的界限。同时,人类的认知能力不是脱离开神独立运作的,而是在神的大能和恩典中运作的,因此人类正确认知的前提是正常的神人关系,人对神的绝对、完全、恒久的依靠。在这个定义之下,人类对自己的认知能力有信心,但没有狂妄,因为这是依托于神的信心、是在神的规范之下的能力,是本与神、倚靠神、归向神的能力。异教从人类认知能力出发而出现的无所不知的幻觉,在这里烟消云散,属神的体系中没有这种幻觉赖以生存的土壤。
那神的话语如何解释世界的信息?世界是神的创造、在神的掌管之下。宇宙万物的确是复杂的、其蕴含的信息是无限的,但这种复杂、无限是被造物的复杂、无限,是相对人类的复杂、无限,不是对神的。神是超越世界的,神不是被造物的同类、不与任何被造物同等,万有的过去、现在、将来都在神自有永有的旨意之中,没有秘密、没有概率,万有的信息不是先于神而存在,而是先有神后有万物,先有神的旨意后有万物的运行,先有神的知识后有万物的信息。人类的知识可以与被造世界的知识进行比较,因为二者都属被造物的层次,但神的知识是被造物之上的,是独一层次的,是被造世界的知识或者信息的集合无法比拟的。世界的复杂、无限不是终极的复杂、无限,而是神的永能和神性在被造世界的反映,是神的无限智慧、能力在被造世界的有形有限的反映。属神的人看世界信息的无限,起点不是世界,而是神和神的启示,是神的话语在托举世界、为世界的运作提供稳定性,不管是长期的稳定还是暂时的稳定,是神的话语在为人类的认知提供确定性、提供真实的根基。所以,异教从世界出发出现的一无所知的恐惧,在这里也不存在。因为属神的人对神的信靠,基于神的启示来认识世界并面对世界的无限。
这里我们看到,在异教体系中两个极点的矛盾、冲突、相互吞噬,在属神体系中却是殊途同归,不管你从被造世界的哪个部分出发,不管是人类的认知能力、还是世界信息的无限,只要是在属神体系中,一定回归到真实的神人关系,人对神的绝对、完全、恒久的依靠。这就是属神体系的完整、美妙,本于神、倚靠神,一定是归向神。人知道的能力是神赋予的,人知道的内容是神启示的,人知道的是神“显明的事”、“开恩赐我们的事”,神赋予人类相当的尊荣、权柄、能力,但这依然是在神的界定之内的尊荣、权柄、能力,服务于神的尊荣、权柄、能力。被造世界是神的工作、神的见证,是神的旨意实现的场所、是神呼召人类生活的情境,我们从被造世界获得的信息都是出于这些目的并服务于这些目的。神在诠释人类认知的对象的同时,对人类认知的方法、人类认知的目的都予以诠释。异教讲“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的确,诚实面对自己的认知状态、认知层次是认知的基础,但起点不是人类的知与不知,认识神是智慧的开端,也是人类知与不知的开端。
只有属神体系能够解决前面提到的异教认知的片面问题。有人说,异教有限的认知是片面的,那属神的认知不也是有限的吗?就不片面了?你说异教的有限是不确定的,那属神的有限就没有这个问题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属神的认知是有限的、但不是片面的,因为属神认知的有限不是孤立的,而是依托于神,属神的有限认知依托的是神的无所不知,属神的有限可能依托的是神的无所不能。的确,只有完全的知识才是真正的知识[167],因为任何的片面、任何的盲点都是已有知识的缺陷,你怎么知道你不知道的部分不会推翻你已知的部分?因此,神的知识是真正的知识,因为神的知识是全面的、没有任何的盲点,因为神是无所不知。那人怎么办?,必定有限的人怎么办?难道人类的知识只能是片面的、错误的?被造物知识的正确只有一种途径,就是依托于无所不知的神,被造物知识的正确不是自有的,而是衍生的、是依附于神的知识的知识,依附于神的正确的正确。所以,属神认知的有限并不像异教认知的有限,后者必然导致错误,因为他是孤立的有限,但前者不会导致错误,因为他的有限是依托于神的无所不知,人类真正的知识只能依靠神的知识。这是为什么,人对神的依靠是绝对、完全、恒久的依靠。
只有属神体系能够解决前面提到的异教认知的混乱问题。异教对知与不知的理解混乱,明明可知的、当知的却说不知道,不应当知道的、不可能知道的却穷尽心思追求。但属神的人不是从罪人的喜好、从堕落世界的狭隘视野来看知与不知,这不是属神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的运作原则。属神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是基于神的启示,在神的启示的规范之下的,他按照神的启示来看神、世界、人、神人关系,神在世界明明可知的见证、神在人心中的见证,神在历史和现实中、在神迹奇事和日常生活中的诸多工作。他看万事万物,也看到掌管万事万物的神,他有求知的渴望,但也清醒意识到神的超越、神的圣洁可畏。他的求知不是一只暴烈的野兽,随意的撕咬神的启示、践踏神的教导,他是属神的、爱神的,是作为神的儿女随着神的指引看神和神所掌管的世界,看神的美意在时间空间内的成就。属神的人知道人类的认知从何开始、也知道人类的认知在何处停止,在二者之间的信息仍然是无限的,但人类按照神的教导在其中的运作不再是有罪的、不再是与神为敌的。
因此,属神认知没有异教式的狂妄、也没有异教式的绝望,他是清醒的、确信的,同时又是谦卑的、信靠的,充分认识到人类的能力、世界的复杂,但又不迷信于人类的能力、不迷失于世界的复杂,一切都是基于对神的绝对、完全、恒久的依靠,对神的话语的绝对、完全、恒久的依靠。很多基督徒的错误也是在这些方面,按照异教混乱的思维,混淆启示与隐秘、知与不知。神明明已经启示的清楚,他装作谦卑的说自己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显明的事是永远属于我们和我们子孙的,好叫我们遵行这律法上的一切话”,他说哪里显明、哪里清楚,找出百般借口来诋毁神的启示,但在神的面前,明明可知、无可推诿的见证面前,这些借口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只会激发神更大的忿怒。另一方面,神明明已经告诉人这不是人应当知道的、不应当试探的,他装作虔诚的一心求问,在自己的猜想、幻觉中做出各种推理、算计,尝试用自己的理性和幻想越过神与人的界限、越过神与被造物的界限,这不是知识、不是智慧,而是世间最大的愚蠢、荒谬。“隐秘的事是属耶和华我们神的”,神给我们的启示是神的知识的一部分,即使就被造世界而言也是很小的一部分。神给我们的启示是完备的,但是基于神的旨意的完备,不是我们有罪好奇心的完备、不是我们有罪支配欲的完备。这两种错误都与神的启示相悖,不管是装作无知的谦卑、还是装作虔诚的傲慢,摩西在这里,在律法教导的末尾,讲的是这双重错误,以异教的无知来反对神启示的可知,以异教的可知来反对神启示的不可知。不是知与不知的问题,而是在什么体系中、以什么为前提来谈知与不知,我们的知是神的启示定义的,坚定的信靠神的话语的真实、即使全世界都在与之为敌,我们的不知也是神的启示定义的,坚决的不尝试用人类的理性来填补神的启示的空白,我们的知是信靠神、我们的不知也是信靠神。基督徒的生命是什么,是对神的绝对、完全、恒久的依靠,基督徒的认知是什么,是对神的话语的绝对、完全、恒久的依靠。
4.4.6.2 能与不能
摩西在这里提到如何在神的启示面前正确定位人类的认知,同时也在讲如何在神的诫命面前,正确的定位人类的能力。圣经在教导神人关系、教导基督救赎的时候,其中一个重要方面也是围绕人类的能与不能,罪人能不能依靠行为称义。异教在否定神的存在、否定基督福音的时候,其中的主要出发点也是异教宣称的能与不能。对人类能力的定位,神的话语与异教存在根本分歧,准确把握这个分歧是我们理解神、人、律法、福音的关键,也是我们持守纯正福音的关键。
异教的能与不能
异教体系的根基是以被造物解释被造物,基于被造物的自我存在、自我解释、自我服务,这是异教否定自有永有的独一真神、否定神对万有的创造和掌管之后,在被造世界狭隘视野的必然结果,异教意识形态不可避免的出现片面、极端,以及内部无法逃避的矛盾、冲突。异教的体系来定义人类的能力时,这个问题依然存在。上节提到的认知是人的一种能力,但这里所谈的能力更多的是掌控力、行动力、完成力,侧重的是人能不能达成某个目标,而非仅仅是否知道[168]。人类对能力的讨论始终是以特定目的为标尺,异教在定义人类的目的时,是以人类和世界为基准,以被造物或者放大的被造物为基准,真神在异教的认知中是缺失的,在异教对能力的理解中也是缺失的,他理解的能力最终只能是对被造物的能力。
这里依然是存在两个极点,两个所有异教都承认的现象:一个是人类具备改变生命、改变世界的能力,一个是世界独立于人的自我运行,没有异教彻底否定人类具有某种能力,也没有异教承认世界完全受制于人类的掌控。与上节类似,异教只能选取其一作为切入点。如果以人类改变现实的能力为前提,他看到人类对自我以及世界的掌控能力在不断进步,尤其是借由现代科技的助力,人可以遨游天穹、洲际穿梭,治愈疾病、延缓衰老,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可以将大千世界汇集于手掌之上、可以将日月星辰拓印于方寸之间。人类社会在高歌猛进,人类的能力一日千里,人类的未来辉煌灿烂,星际旅行、长生不老、时间穿梭将不再是梦想,今人的生活是前人的梦境,后人的生活同样会是今人的梦境。的确,人类现在还有尚未完全之处,但以现有的速度,人类对自我和世界的全面掌控指日可待。他对人类的能力和潜力是积极的、乐观的、自信的,人类持续的进步、能力持续的扩展是不容置疑的事实[169]。这是近现代社会的主流思想,即使是对社会现状持批评态度的人,对社会革命或者变革依然充满信心[170]。这个理想是伟大的理想,这样的人是伟大的人,这样的社会是伟大的社会,但这是什么样的伟大?是如同神一样伟大,如同神一样完全掌控现实,这个理想依然是人类那个古老的理想,与神同等,依然是人类那个古老的追求,造塔通天。虽然换成一个看似新鲜的思想、主义、体制,人类仍旧行走在数千年以前先祖的遗传。
换一个切入点呢?以世界自有永有的规律作为前提,世界规律的运作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人可以观察、利用某些规律,但规律本身不会因为人的意识或者意志而改变。异教直觉的承认世界存在于人类以先,世界的规律先于人类存在,同时在人类之上、之外、之内存在,有其踪迹可循之处,也有其踪迹难寻之处,某些地方人类可以步步接近,某些地方却看起来始终遥遥无期。更重要的,在关乎人类命运的重大问题上,世界的运作在很多时候仿佛与人类的拼搏、奋斗、挣扎没有关联,生死、福祸、富贵贫贱并不是人类的努力就可以解释的,甚至都不是世界的规律可以概括的。异教知道,在世界的规律和人类的努力背后,有不可言说的宿命和不可捉摸的偶然。人类的能力在这些冰冷、残酷的事实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的确,人有上天入海的能力,但生命在天地之间依然脆弱,古人经历的生老病死、今人同样在经历,灾难降临时,生命如同草芥,万物视为刍狗,古代如此、现代还是如此。人可以改变,但最终的改变又是什么?在生、在死、在其中的苦乐悲欢,当个人萤火之光消逝在漫漫迷雾,一代代的人被历史的尘土掩埋,人类的能力改变的是什么?异教也可以理解到这一点,意识到生命的短暂和无常,短暂和无常中没有什么确定、恒久的意义,生命最终是泛神的宿命、是无神的偶然,因此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放浪形骸、及时行乐”,或者是占卜星相、推断吉凶。他对人类的能力、及至对生命本身都是被动的、消极的、悲观的,他不谈事在人为的自信、不谈人定胜天的理想,他就希望在这些无名力量的裹挟之下生存,像芸芸众生一样生存、然后毁灭。人类希望像神一样,但这个幻觉破碎之后,他走向另一个极端,希望像野兽、草木一样,就是生存、就是本能和欲望。
在被造世界的狭隘视野内对人类的认知,只能是以上两个极端和在两个极端之间游走,是幻想、破灭、再幻想、再破灭,是激昂奋进之后的颓废,是辉煌灿烂之后的挽歌,人类不知道自己可以不可以,不知道已有的能力、现在的成功的目的、意义是什么,他做不到无所不能、但又不接受一无所能,他尝试在其中找到平衡,但又不受控制的掉入极端,他没有参照,在他的体系中没有阻止其极端化的理由。但异教最为显著的、也是最为致命的问题,体现在其对神的理解、人面对神的能力。谈到人类的一个能力,所有异教都有高度的自信、本能的自觉、绝对的自愿,这个能力就是人类制造神或者消灭神的能力,这是异教最大的、也是最基本的能力,最毋庸置疑的能力。异教在对人类能否掌控自己命运、能否驾驭自然,有所分歧,但所有异教在对神是出乎意料的一致,一致认为人类具备制造神或者消灭神的能力。异教怎么理解神的?只能局限在被造世界的狭隘视野,只能从被造世界中寻找线索,那是谁来寻找线索、谁在进行推理、谁最后得出结论?是人,是堕落的人、与神隔绝并与神为敌的罪人。因此,神是否存在,即使存在、神是什么样的神,是罪人按照其对被造世界的有限有罪观察得出的结论,基于被造物进行的逆推。从被造世界进行逆推,决定了异教如果认为神存在,他是在用被造世界的元素制造神,如果他否定神存在,他是在用被造世界的元素消灭神,如果他认为神存在,他是在用人的推理和想象制造神,如果他否定神存在,他是在用人的理性和判断消灭神。这是异教认识神的唯一途径,也是异教对神的认识的必然结果。他天然的觉得这种途径是正当的,是所有异教都默认的前提。他认知的前提是自己的能力,神是否存在是人类思维末梢的结论,人类的能力是确定无疑的,但神是否存在是有疑问的,这是脱离开神的存在谈人的能力、是基于人的能力谈神的存在,再虔诚的异教、再高明的异教都是在这个颠倒的神人关系中运作。异教最为高阶的自信,不是对人的、不是对这个世界的,而是对神的,不在于异教得出什么结论,而在于异教是在什么秩序之中理解神,是神先人后还是人先神后,对与神隔绝、与神为敌的罪人而言,这个秩序只能是人先神后。这个人先神后的自信[171],是造神与灭神的自信,是罪人在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最大尊严,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认为不可侵犯的尊严,这也正是罪人自我囚禁和自我毁灭的根源所在。
属神的能与不能
属神体系如何定义人的能与不能?是基于神的创造和掌管,神的工作和启示,不是空谈人的概念,首先是对人有清晰的定义,在神创神治的历史中的定位。在这个历史框架中有人类的几重状态。起初,神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赋予人类管理世界的权柄,人的能力和权柄自有人类起就是次生的、衍生的,依附于神的,人所有的能力是神定义的人类这个被造物的能力,不是神的能力、不是天使的能力、也不是野兽的能力,而是人类这个独特的被造物的能力。这时,人类的能力是有限的却不是有罪的。之后,始祖犯罪,罪污秽了神人关系,玷污了人里面的神的形象,导致人类能力的退化,更重要的,罪扭曲了人类对能力的认知和运用,人类如今有限而且退化的能力是罪的奴隶,在罪的彻底辖制之下,所有能力的运用都出于并且服务于罪的体系。这是堕落之后人类的普遍状态,脱离这种状态唯一的途径,是神恩典的拯救,神的恩典对人的重生和重塑。属神的人在神的里面有新的生命,有从神而来的能力,不是身体感官的超能力,而是认识神、信靠神、明白神的启示的能力。伴随着这种能力的,是从罪恶奴役中的解放,这个解放是真实确定的但尚未彻底的解放,罪在今生依然存在并持续对人施加影响,也就是说,属神的人在今生对能力的运用仍然是有瑕疵的,在某些情况下会有严重失误,属神的人所有的感官、认知、思维的能力依然在承受罪的某些后果,例如疾病、毁伤、老化等问题。彻底完全的重生、彻底完全的拥有并且运用属神的能力,只有在基督再临、肉体复活之时,这种完全并非与神同等,依然是人作为被造物的完全,作为按照基督的样式新造的人的完全,依然服从于神所设定的被造世界的秩序。
属神体系在解读人的能与不能的时候,首先是神,神所创造的人、神所设定的神人关系,只有基于神才能对人有正确的理解。异教对能力的极端化认识,在人的无所不能和一无是处之间游走,是因为异教缺乏基本的对人的认识,所以会把人拔高为神、或者把人矮化为野兽,希望人可以像神一样活着、抑或是像野兽一样活着,但他不知道怎么才是人、按照人的本原活着。他看到人里面神的形象所赋予的能力、尊荣,他将其放大为神,他看到人里面的罪恶、以及堕落人类生命的虚无,他将其视同野兽,罪人自己无法理解堕落人类的这种双重性,他只会把这种双重性极端化。只有在神所掌管并且解释的人类历史中才能对人类的真实状态有正确的理解,异教是脱离真实历史的抽象化的推理、想象。属神的人可以充分意识到人类所有的能力,包括不信神的人所有的能力,但他同样可以看到这个能力的来源,以及这个能力所有的局限、所受到的污染,因此不会出现对这个能力的过度自信。
属神体系中也不存在异教的造神、灭神的问题,这个问题形成的原因是异教从被造世界进行逆推,异教谈人先神后,而属神的体系是神先人后,后者是基于神的自有永有,而前者是基于世界的自有永有。属神体系中,神不是人类从被造世界逆推的结果,不是人类思维末梢的结论,神是人类认识被造世界的开端,是人类认知思维能力的开端,神是人类存在和被造世界存在的前提。人没有造神、灭神的能力,没有从被造世界逆推得出正确结论的能力,不是从世界逆推神是否存在,而是基于神的自有永有来看世界的存在。即使是那些谈造神、灭神的人,他也是在用神所赋予的能力、在神的恩典之中来造神、灭神,是用神的恩典来反过来诋毁神。异教的造神,是将见证神的被造世界等同于神,异教的灭神,是将神对被造世界的超越性视为神的不存在,异教造神、灭神的冲动来自于其逆反的思维秩序。
属神体系在谈人的能力时,始终注意到罪的存在及其负面作用,因此说到人的能力,必然与人所处的属灵状态、与神人关系息息相关。人的能力是来自于神的,是在神的恩典之中维系的、是服务于神的,罪是人类主观上、主动的对此予以否认、并试图脱离神、反叛神,在客观上造成神人之间的对抗。这对人的能力的影响是双重的。其一,罪恶奴役之下,人的能力存在严重缺陷,他具有一定的感官认知、思维推理的能力,但在属灵方面的能力,即对神的能力,则被罪恶彻底摧毁,不具备任何正面的能力[172]。他可以看到被造世界,但看不到神在被造世界的见证和荣耀,他可以运用世界的资源和规律,但不知道是神的恩典、也不懂得感谢神,他可以经历生死,但不知道为何生为何死,他可以看得懂圣经的文字,但不清楚圣经所启示的真实,他可以目睹耶稣的神迹,但不接受耶稣是基督、是人类的救赎。为什么,不是罪使得他损失了什么超能力,而是罪对他的认知思维体系有毁灭性的打击,整个与神相关的层面被罪摧毁,经过他有罪体系的过滤之后基本消失,只剩下他用被造世界模拟出来的碎片,看似光鲜的碎片。其二,罪恶奴役之下,异教局限于被造世界的能力,是在罪恶的体系中运作的,对这些能力的理解和运用都是出于罪并且最终服务于罪。他对能力的理解、运用脱离开本于神、倚靠神、归向神,那就只能是本于被造物、倚靠被造物、归向被造物,不管是关于宗教、哲学、科学、文学、艺术,还是日常生活、行动坐卧,都是如此。人的能力不是中立的,因为人不是中立的。人对能力的理解和运用都是在其特定的属灵状态中,在其特定的神人关系中。异教对能力的理解和运用同样不可能是中立的,即使是在谈最基本的现实的时候,这不表示异教所将的所有内容在所有层面都是错误的,但异教这个能力体系的错误,必然会反映在具体的内容和具体的层面。异教的所有学说和行为背后都有异教意识形态的存在,都有罪恶对能力的奴役。异教的人可以捕鱼,彼得也可以捕鱼,异教的人可以织帐篷,保罗也可以织帐篷,他们的能力都是从神而来的,但彼得和保罗对能力的理解和运用是符合神的旨意、顺应神的心意,存着爱神、爱人的心,最终是因着神的恩典、为着神的荣耀,而异教是因为什么?为着什么?异教可以有很多答案,在某些层面与彼得、保罗也有重合(例如都要满足人的需要),但异教只能停留在被造物的层面,因为神、神的恩典、神的荣耀在他对能力的理解和运用中的完全消失。
这是罪人的问题,罪恶摧毁他对神的能力,同时扭曲他对世界的能力,这是罪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涉及到摩西律法,罪人到底能否靠着自己的行为、靠着对摩西律法的顺服,在神的面前称为义?有些人沿袭异教式的自信,说,这还有什么疑问吗?整个律法要求人的顺服不就是说这个吗?这是对人缺乏基本的认识,无视人类堕落的基本现实,依靠行律法称义有个前提,就是人可以完全的遵行律法,这个前提对罪人而言只是一个虚无的理想。在受到罪恶辖制的情况下,人不具备这个能力,当然,他可以献上祭物、施舍财富、定期朝圣、祷告禁食,但这些异教也可以做到,神在律法中的要求不是异教式的,而是独一真神的要求的尽心尽意尽性尽力的爱神,是在对神的爱和信靠中行律法的诫命。问题是,在罪恶辖制中的人,他连这个神是谁都不知道,他只是将异教神祗迁移过来,他连什么是爱神都不知道,他只是将异教的爱迁移过来,他在这里显示的能力依然是异教式的,没有对神的能力、扭曲对世界的能力。依靠行为称义的人,不管是依靠异教的行为、依靠律法的行为、还是依靠基督徒诫命的行为,都在做春秋大梦,这个梦就是,仿佛人类犯罪根本没有发生。这是罪的自我保护,罪始终在阻止正常的神人关系,在异教的名义之下,它告诉人有能力造神、灭神,在属神信仰的名义之下,它告诉人有能力顺服神、取悦神。
摩西律法的功用,首先是要人知罪,不是告诉人、人有这个能力,而是清楚告诫人、人没有这个能力。不是因为人可以,所以人应当靠自己,而是因为人不可以,所以人应当专靠神。异教式的思维看律法,首先是人的自信、人的行为,属神的思维看律法,首先是人的罪恶、神的恩典,前者是行为,后者是信靠。这不是旧约与新约的区别,而是异教体系与属神体系的区别。律法是首先让人看到在罪中的绝望,然后拥抱神恩典的希望,因为这是罪人唯一的盼望。但是一代代的罪人,依然抱有那个不灭的幻想,我可以,别人不行、但我可以,前赴后继的试图依靠各种模式的行为,最后堆砌出从罪恶到圣洁的道路。这是罪人的本能,也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在旧约、新约、教会历史中持续存在。每当看到神的诫命的时候,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可以、看我的,天真的以为自己与神之间的距离,自己的敬虔可以轻松跨过。有些人认为,基督的作用就是缩短人与神之间的距离,或者是降低神的诫命的难度,原来人不可以,现在就可以。这些异教自信的存在,不可能有对神、对基督的真实信靠。信靠神、信靠基督,这不是口号,不是在依靠自我之上增加一道保险,而是单单的依靠神、依靠基督,彻底放弃人类以任何方式自救的幻觉,只有放弃的彻底,对神的信靠才是真实。
摩西律法的局限,在于它虽然能够暴露问题,但不能解决问题。律法只是规则,能够显示出人在罪恶的辖制之下,但无法拯救人脱离这个辖制。如果仅仅暴露问题,人无法满足神的诫命,则又陷入前面提到的异教式的绝望。人的盼望在神的恩典,是神在旧约启示并在新约成就的恩典,赦罪、重生、保守的恩典,神将人从罪中拯救。“耶和华你神必将你心里和你后裔心里的污秽除掉,好叫你尽心、尽性爱耶和华你的神,使你可以存活。”尽心尽性爱神的前提是神对人的重生和洁净,属神的人爱神,不是靠着负罪之身来爱,而是靠着重生之灵来爱,不是因为我们爱神,而是因为神先爱我们。属神的人谈不谈顺服?当然谈顺服,谈不谈行为?当然谈行为,但属神的顺服和行为是以神的恩典为前提的,不是脱离神的重生来谈生命的运作,因为没有重生就没有生命。摩西最后说,“我将生死祸福陈明在你面前”,生命是什么?“且爱耶和华你的神,听从他的话,专靠他,因为他是你的生命,你的日子长久也在乎他。”生命来自赐生命的神、永生的神,人之所以有生命,是因为永生的神与之同在、与之同行。神是生命所在,基督是道路、真理、生命,我们的生命是蕴藏在基督里面,与基督合一,同死同复活,因着同死而脱离罪的辖制,因着同复活而有重生的大能。新约对基督、对圣灵的教导不是突兀的,合一、重生不是新约独有的,而是与旧约一脉相承,因为神人关系的基本现实是不变的。新约和旧约启示的不是两种福音、两种救赎,自创世到末世,人的生命的唯一可能,是本于神、倚靠神、归向神,基督是属神生命的所本、生命的所依、生命的所归。
4.4.7 最后嘱托(申31-34)
以色列民集结在约旦河岸边的摩押平原,即将进入神应许之地,此时距离神应许亚伯拉罕迦南之地已过四百余年,距离神呼召摩西带领以色列民离开埃及已过四十年,如今,摩西一百二十岁,即将离开这个世界。这个部分是神给予摩西最后的诫命、是摩西给予以色列民最后的嘱托。摩西是立约的中保、以色列民的领袖、律法的颁布者、神的先知,他的多重身份在这里都有体现:圣约的重申、领袖的继承、律法的交托、先知的预言。摩西作为立约中保重申神的圣约,他的领袖权柄由约书亚继承,将完整的律法交由祭司和长老,并告诫他们和全体民众谨守遵行,最后,他以先知的身份预言以色列民族将来的命运。这里有神设定的摩西之约的体系,以及由摩西之约指向新约的脉络。摩西是神设定的立约中保,约书亚是神设定的成约领袖,祭司和长老是神设定的守约机制,看起来一切条件都已齐备,与神立约的民族在神的应许之地、神的同在之中,按照神的诫命过属神的圣洁生活。但以色列民族的将来,不是信实守约,而是背信弃约,摩西的诗歌是预言、也是见证,见证他们的罪、见证神的审判,并最终见证神对以色列民族的救赎。
摩西对以色列民31:1-6⟶摩西对约书亚31:7-8⟶摩西对祭司长老31:9-13
神对摩西31:14-22⟶神对约书亚31:23
摩西对利未人31:24-29⟶摩西对以色列民31:30-32:47
神的旨意32:48-52⟶摩西的祝福33:1-29
摩西之死34:1-8⟶摩西之继承34:9⟶摩西之殊荣34:10-12
4.4.7.1 摩西之歌
第32章和33章的诗歌分别侧重不同的主题,前者是以色列民的悖逆、神的审判,后者是神对以色列全体及各个支派的祝福,但二者都谈的是以色列民族将来的命运,而且是在同一体系中诠释这个命运,二者都开始于神和神的立约,都归结于神和神的独一、神的权能、神的得胜、神的救赎,诗歌中间所讲的审判或者祝福也都是神的神性以及神所设定的神人关系在历史时空中的体现。
32:1-3导言
32:4-14神的创造⟶神的掌管⟶神的拣选⟶神的保守⟶神的应许
32:15-38民的自傲⟶民的背信⟶神的审判⟶民的愚钝⟶神的怜悯
32:39-43神的独一⟶神的权能⟶神的得胜⟶神的救赎
33:2-5神的立约
33:6-25神的祝福
33:26-29神的独一⟶神的权能⟶神的得胜⟶神的救赎
如何理解这些预言?有些人觉得非常简单直白:预言不就是告诉人将来发生什么吗?让人对此有所预备吗?圣经的预言当然在谈将来的事件、也让人对此有所预备,但圣经的预言绝不停留在事件以及事件对人的影响,我们对预言的认识也不能停留于此。在异教体系下,预言无法逃离被造物狭隘的功利主义,异教的求签问卦、访仙问道是被造物试图通过放大的被造物对未来有提前的认知,这种诉求是需求导向的、甚至很多时候是急功近利的需求导向,他需要解决一个迫切的实际问题,所以他对预言的寻求始于个体的需要,也终结于个体的需要。他对预言的狂热、对他信奉的神祗的狂热,源于他自身的需要,这也不难解释他与其神祗之间有时是予取予求的关系、有时是无欲无求的关系。有需要的时候,他会表现的很狂热,没有需要或者需要满足的时候,他会转而变得很冷漠。他的神祗是否重要、某个预言是否重要,取决于与他的实际需要之间的关系,异教对预言的理解和运用都受制于他的需要。
用这种方式对待圣经的预言,等于是在用功利主义对圣经进行过滤,他会首先过滤掉与他现今实际生活没有直接关系的内容。这些预言与我有什么关系?说的都是上古之事、他人之事、遥远将来之事,我关心的是当下我的需要,说那些有什么用呢?那些能帮我解决我现在的问题?这种实用主义看似很有道理,实则是前面所讲的异教式思维的表现,他对待圣经预言、甚至对待所有圣经的态度,都是从单纯的实际功利和即时效用出发。这就意味着绝大多数的圣经预言、绝大多数的圣经对他而言没有意义。异教思维总是急迫的冲破所有“障碍”和“干扰”,一心一意弄清楚对自己实际需要有影响的因素,除此以外,他对神的启示没有耐心、没有兴趣。他觉得神很虚无,神的预言很玄幻,但他的需要很真实,前者只有在与后者重叠的时候才显得重要,这是本末倒置。看似是在无辜的谈实际,却是在狂妄的谈功利,看似是谦卑的谈我只知道这些,却是在傲慢的说我没有必要知道那些。
圣经是怎么讲预言以及预言的意义?圣经讲不讲人的实际、效用、需要?当然讲,但圣经不是在异教框架下讲,也不是在异教框架下理解。预言是对将来的启示,但预言首先是对神的启示、是神的启示。只定睛在前者而无视后者,是舍本求末。不是所有的预言说的都是我们今天的事件,但所有的预言都是在教导神、神的神性、神的旨意、神的工作,而这些与每一代、每一个人的每一点滴生活,都有密切关系。摩西所面对的这一代以色列民,可能不会遇到这里预言的背信、审判,也不能完整体验这里预言的祝福,但摩西的预言就因此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吗?当然不是,神在这里的教诲是他们进入迦南、争战得胜、并且谨守律法的基础,他们是在这个神的引领之下、应许之中生活、动作、存留。神是以色列民的生命、神的启示是以色列民的生命,这个生命的根基是神和神的启示,对神和神的启示的正确认知、深入理解、清晰把握,是这个生命正常运作的前提。摩西在宣讲、在教导、在见证神和神的荣耀,神的独一、神的掌管、神的权能、神的恩慈、神的圣洁、神的审判、神的得胜、神的救赎,从而以色列民可以深深的降服于、确定的信服于、并且完全的投身于神和神的荣耀。这是神设定的人类生命的性质、秩序和本原。
神的话语与属神生命的相关性体现在什么地方呢?有些人认为体现在事件的相关性、利益的相关性,圣经中那些与我现在生活直接相关的、与我的利益直接相关的内容,才是我要关注的内容。但神的话语与属神生命的相关性,在于神与属神生命的相关性,神的话语的重要核心不在于其能够满足人孤立的需要、利益,而是在于它是神的启示、启示的是神,神是我们的生命,体现在神是我们生命的所出、生命的所依、生命的所归。仅仅相信和接受神作为生命的给予者,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很多人可以在这一点之上嫁接异教式的对生命的解读,谈异教的实用和功利。神是我们的生命意味着我们的生命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都无法以任何方式离开神和神的启示,这个生命的成长、成熟、坚固、丰盛取决于这个生命是否深深的扎根在神和神的启示,是神的真道所拥有并且驾驭的生命,是沉浸在神的荣耀和神的恩典中的生命。这不仅是这里摩西的预言的教导,也是圣经所有教导的目的所在。“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于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都是有益的”,这个有益是什么样的有益?是异教的利益导向、功利思维、经验至上的有益吗?是神的话语在建造属神生命的有益,神的话语在属神生命中工作成就神的美意。属神体系所谈的实际、效用,是基于属神生命的性质,在神创、神治、神救、神有的框架之下,异教的问题不是因为他谈生命、谈需要,而是他不知道,神是人的生命所在、神的恩典是生命的需要所系。
对预言的理解,还有一个常见的错误,是忽视神的计划。异教的思维也是碎片化的,因为局限于被造世界的体系、基于对被造世界有限有罪的观察推理,只能是碎片化的。即使谈到异教神祗、谈到异教的预言,也都是碎片化的、没有关联。异教对整体性和关联性也没有什么期待,他只是狭隘的关心事件本身及其涉及的利益。有些人觉得圣经的预言与他没有关系,也是遵循类似的想法,以色列人受审判、得祝福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知道、要理解这些事情?他们再怎么样对我有什么影响?这种孤立的看事件,包括看圣经的启示是很常见的,某些人对圣经的理解也停留在背诵历史事件、熟知历史细节的层面。圣经讲预言,不是突兀的说将来某个时间会发生某个事件,圣经所有的启示、包括预言,都是在神的国度计划、救赎计划的宏观图景之下给予的、成就的。摩西在这里所谈的不仅是悖逆受祸、顺服得福,他上溯到神的创造、神对以色列先祖的拣选、神与以色列民族的立约、神对进入迦南的应许,继而谈到以色列民之后的悖逆、神的审判,最后以神的恩慈怜悯、神的救赎、神的民的得胜为结束。这里的祝福、审判重要不重要,重要,但这里的祝福、审判只有在这个宏大的图景中才有意义,而且只有在这个宏大的计划中才能够被正确的理解。圣经的预言不是异教式的碎片,不是由罪人的诉求所决定,圣经预言是神的国度和救赎计划渐进启示、渐进展开的一部分,出于这个计划并服务于这个计划。出于这个计划,意味着每个事件、每个预言都是神的完整计划的一部分,是神在时空历史中启示的一部分,从属于神所掌管的世界历史的源流,理解这个源流中的一点需要知道整个源流的脉络,同时把握整个源流的脉络基于源流中的点点相继。理解圣经的预言,是理解这个预言所提到的事件,和这个预言所从属的神的计划以及这个事件在整个计划中的位置。如此,对圣经的学习就不是异教式的松散的碎片,而是提纲挈领的一个整体;如此,我们看历史就不是异教式的孤立的事件,而是前后呼应的一个源流。有些学习和理解长期流于松散、片面、疲劳,没有果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缺乏这个整体和源流来总领。服务于这个计划,意味着每个事件、每个预言都是神的完整计划的推进,有些事件、预言是这个计划推进的重要节点,例如摩西在申命记末尾所谈的。预言不是无关紧要的信息,预言的实现不是可有可无的事件,圣经关于同一事件的预言也不是断续的重复,预言、预言的应验、预言的确认是神的计划波次推进的重要体现。跟随着圣经的启示、圣经历史的发展,我们看到的是神在波澜壮阔的时空之中旨意的成就。有些学习拘泥于、甚至捆锁在具体的事件,看不到历史的推进,看不到神的计划的时间格局,用狭隘的视野来度量神现在的工作、将来的工作,原因之一就是缺乏对神的计划在历史中推进的理解。
这个计划还体现出圣经预言与我们的相关性。我们如今处在神的计划之中,我们与之前历史的关系,与圣经历史的关系,不在于我们与他们个人有某种关系(当然这可能存在)、也不在于我们与他们有什么利益纠葛(当然这也可能存在),核心关系是他们和我们都处在神的计划之中,都在这个计划的源流里面,这个计划的整体性和内部关联性决定了我们和他们的关联,他们的言语、事件与我们的关联,只有理解了这层关联性才能知道某段圣经与我们的相关性。例如,摩西在这里讲祝福、审判,他讲的是摩西之约的性质和作用,以及历史即将体现的摩西之约对于罪人的局限性,正是由于这个局限性,神的恩典和救赎才有必要,基督在新约成就的救恩才是唯一的得救。摩西预言对新约基督徒的相关性,一个重要方面就体现在其表现的旧约与新约的对比,以及新约、旧约一以贯之的神人关系。更好的理解这个预言,以及这个预言所谈及的摩西之约、以色列民之后的历史,可以使我们更好的理解新约、更准确的把握基督信仰。
4.4.7.2 摩西之死
关于摩西在之前已多次讨论,涉及到摩西的呼召、摩西的职分、摩西的尊荣、摩西的权柄等方面。神称摩西为“我的仆人,在我全家尽忠”,神与摩西“面对面说话”,申命记最后说摩西是“神人”,“以后以色列中再没有兴起先知像摩西的”。摩西在以色列民种族灭绝的危机中出生,神保守他安然降生、并在法老的宫廷中长大,成年后他希望阻止埃及对一个以色列同胞的压迫,也因此逃离埃及在米甸度过许多年日,在米甸结婚、生子、放牧,直到有一天,在神的山上,神在不灭的荆棘火中向他显现,自有永有的神,他列祖的神,呼召他带领以色列民脱离埃及的压迫,进入神向他们先祖应许的土地。八十岁的摩西带着妻、子回到埃及,站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宫廷里,与法老面对面。神借着摩西之手,在埃及降下十重灾难,水、动物、蝇虫、疾病、冰雹、日光、死亡仿佛是在摩西的举手之间降下,最后在以色列人和法老、埃及人的目睹之下,摩西举杖分开海水,神的民从大海之中穿过,傲慢的法老、自信的异教在神和神的仆人面前崩溃、最后灭亡。出埃及之后,摩西不再面对心硬的法老,但他要面对硬着颈项的百姓,在他们没有信心之时鼓励他们,在他们悖逆之时惩戒他们,在他们将死之时为他们求告神。在西乃山上,摩西是立约的中保,在西乃山下,摩西是律法的颁布者、执行者,在旷野之中,摩西是民众的领袖,旷野的近四十年,摩西目睹一代以色列民的死去,看着新一代的百姓长大成人。四十年间他牧养百姓、行使神迹、身体力行、鞠躬尽瘁,服事神尽心尽意,他看到神荣耀的显现、与神对话,他谦卑的伏服在神的面前,求神的恩典与他同在、与民同行,他期盼着进入神的应许之地,亲身体验神的应许的成就。但在最后,他不能进入,他只能是在河对岸的高山之上遥遥相望,离开世界。
世人说摩西是伟大的人,世人的伟大在名、在能、在权、在财,在功成名就、在永垂不朽,更重要的,世人的伟大在于人。世人尝试用被造世界的元素来解释摩西,他集诸多宗教之大成而设立一神信仰,参照诸异教法律订制律法,利用诸自然现象来伪托神迹,又在后人的迷信中被演绎成为拥有法术之神人,摩西的伟大因为他的机遇、天赋、聪慧、权变,是宿命的必然、抑或是随机的偶然。这个摩西看似很伟大,同时又很不足为奇,除了少数冥顽不化的宗教狂热分子、因循守旧者,谁还会去关心摩西、摩西说什么做什么?历史上那么多的伟人,摩西不过是人类灿烂星河的一个亮点,还是后人伪造的亮点,摩西就这么被人懵懵懂懂的放在人类先贤的名册,被人懵懵懂懂的吹捧、或者是贬低。世人不懂得摩西,摩西的伟大不在于摩西,而在于摩西的神,在神的伟大,他的生命不是被造世界的元素可以解释的,不是他选择神或者制造神,而是神拣选他、呼召他,不是他借用神的名义来操纵百姓,而是神借用摩西之手来拯救百姓,他的神迹不是他对自然现象的把握和预测,而是神超越自然的能力的运作,他的教导不是自己的参悟、不是来自异教的灵感,而是神直接的、清楚的启示。他从逃亡者成为民族的领袖,从旷野的牧羊人成为后世的先知,因着神的恩典、神的拣选、神的同在,因着他认识至高的神、信靠至高的神、追随至高的神。
是因为这一切,摩西才是摩西,有着独一尊荣的摩西才是那个极其谦卑的人,有着特殊能力的摩西才是那个时刻信靠神的人,有着最高权柄的摩西才是那个深爱着百姓的人。世人理解的谦卑是被造物之间的较量,世人理解的信靠是无能无助时的依托,世人理解的爱是基于可爱的理由,因此世人多谈摩西的功绩,避谈摩西的品格,很多人也羡慕摩西可以身居高位、呼风唤雨、先知先觉,照着模样进行拙劣的模仿。理解摩西的生命、品格、以及摩西对我们的意义,都不能离开神,摩西的生命是因神而有、他的品格因神而在、他对我们的意义因神而定。他极其谦卑,因为他清楚知道他所有的尊荣都来自神的恩典,他时刻信靠[173],因为他深刻理解他所有的能力都来自神的同在,没有神的恩典他一无所有、没有神的同在他一无所能,他爱神的百姓、深爱这些悖逆神的人,不是因为他不关心神、不在乎罪,是他彻底的体会到生命是本乎恩。这个恩典越深、对恩典的体会越深,他越是谦卑、信靠、爱,只有基于这样的属神品格,他才能够信实的完成神赋予的职责,在属神事工之前首先是属神的人,在成为神恩典的器皿之前首先是神的恩典对自我的塑造。
摩西最后得到什么?摩西的伟大最终意味着什么?他有生之年没有进入应许之地,被神呼召之后在埃及、在旷野中奔波四十年,居无定所,难道他的一生就是为了这些而奋斗吗?他信靠神,别人悖逆神,但最后不都一样在旷野死去,信与不信的区别又在哪里?再伟大的生命最后不还是归于死亡?在死亡的时候,人间的所有权力、财富、名望于这个人还有什么意义?的确,在世人的眼界中,伟大有吸引力,但这个伟大没有太大的意义,人的伟大和平凡是相对的,面对死亡都是同样的渺小,甚至于悲惨,所有人最终都淹没在芸芸众生,如同草木的枯荣、野兽的存亡,唯有匆忙、野心、争竞、权斗才能够暂时保有生的激情、暂时忘却死的黯淡。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谈所谓的信仰不过是人的自我安慰,在生而必死中度过光阴的一种方式,而且是弱者的方式,真正的强者,应该直面生死,在死亡来临之前奋而有为、或者是淡然面对。这是世俗在面对死亡的心态,看似坚强、看似隐忍,看似坦荡、看似超脱,但最后是什么,是死亡的永久沉默、或者是来世隐秘的轮回。属神的人对世界是个谜,他不明白摩西,不明白亚伯拉罕、以撒、雅各为什么纠结于虚空的信靠,更不明白摩西的生命与他自己最终有什么区别。这个谜底、这个区别在于他不明白的神,自有永有的独一的神,永生的神,摩西活着是活在神的恩典之中,摩西死去是死在神的恩典之下,因此他的生与世人的生不再有相同的原则,他的死与世人的死也不再有相同的归宿,他的生不再是罪人的执念、他的死不再是罪人的结局,他的生是永生在今生的显现、他的死是永生在永恒的开始。他活着是在神的呼召之下,看不见的神、看不见的应许、看不见的城、看不见的永生,但这个神是真实的神、这个应许是真实的应许、这个城是天上坚固的城、这个永生是基督涌流的永生。他活着不是凭着狭隘的眼见、也不是凭着虚无的幻觉,而是真实的信靠、信靠真实的神,这是信仰,真正的信仰,让人出生入死、出死入生的信仰,活着的时候为神的信仰出生入死,死去的时候在所信的神里出死入生。世人活着的时候有盼望,但世人有的仅仅是盼望,摩西活着有盼望,但他有的不仅仅是盼望,他有的是神应许的盼望、应许盼望的神、必然成就盼望的神。世人临死之际有遗憾,但世人是抱憾而终,因为死是结局,摩西临死之际有遗憾,但他是安然离世,因为死是开始。他有生命,他有神,生命归属于神,神是他的生命,他可以生、可以死、可以身居高位、可以身处卑贱,他有生的坚强、忍耐,死的坦荡、超脱,因为他的生命已然系于永生之神、永生之主、永生之灵。世人的伟大在于人类对命运和世界的掌控,属神的伟大在于投身于伟大的、至高的神,前者的伟大属于少数精英,后者的伟大属于摩西、也属于每个神的子民,前者的伟大在世界和死亡面前是如此渺小、短暂,后者的伟大却因着神的永生而不灭长存。
[1] Together with Genesis, Psalms, and Isaiah: Abraham-Moses-David-Christ.
[2] This is one major trajectory from early-modern ideologies to post-modern ideologies. The study of metaphysics has evolved from metaphysical to pseudo-metaphysical to anti-metaphysical.
[3] Thus the pagan thinking can never be coherent since there can never be any coherence with such fragmentation.
[4] Divine inspiration or biblical inspiration is a supernatural event; you cannot explain the supernatural from purely natural causes. It cannot be done, and it will never be done.
[5] This does not contradict God’s progressive revelation. In fact, Mosaic Law itself speaks of further prophets and further revelation. With God’s further revelation, the previous module of revelation remains intact. Above all, this is the sovereign act of God, not by the arbitrary will of man.
[6] Applying Scripture in our life is entirely different from adding something to Scripture.
[7] See the addition/deletion of Scripture in the section above.
[8] No one could escape this epistemological tension, and the issue is how to deal with it: to break it under man’s autonomy or to maintain it under God’s Word.
[9] At the end of all problems man encounters is a dilemma, a mystery.
[10] Even those extremists who deny any problem existed have to acknowledge that those who think otherwise have problems.
[11] Christians do not have to become experts in cultural study, but we need to be informed about the cultural milieus and ideological trajectories of the age, for our edifications and for evangelism.
[12] Of course, this is only one side of the problem. Man has both inability and unwillingness.
[13] This self-referencing problem is the dilemma of all human cognitive activities severed from God, including philosophy, math, and science. At the bottom of all human endeavors, man will encounter this self-referencing problem.
[14] The dethrone of one true God comes with many false gods.
[15] This is not to say there is no difference between the two, nor to say we should treat them in exactly the same manner. But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m is far less than their difference with us.
[16] It is not to say such distinctions are totally meaningless. Both the fallen world and fallen man have its own uniformity and individuality, and both are meaningful. God is not blind to either of them, nor shall we.
[17] This does not mean the Mosaic Covenant is entirely futile. It accomplishes what God intends to be accomplished, nothing more, nothing less.
[18] The national character of Israel does not have to be entirely wiped out when the universal arrives, though some distinctions are no longer valid under NT.
[19] Such as the Seventh Day Adventists.
[20] Even Catholicism would not go this far, nor would Mormons and other heretical sects, although they may follow this logic implicitly.
[21] The conflict with Jews in its early period had cast a long shadow over the church, even well after the Jews had become irrelevant. The Judaizing and de-Judaizing scheme chosen by the early church has continued for almost two millenniums.
[22] Literal, typological/allegorical, tropological/moral, and anagogic/eschatological. Different authors may use slightly different terms, but the essence of this method remains the same.
[23] One could see that here is a battle on the ownership of OT Scripture.
[24] “By atrium we understand discipline of the body; by tabernacle we understand discipline of the mind”. By Richard of St. Victor, The Mystical Ark
[25] Since Christianity legalized, many Christians have been obsessed with running the world, ruling on behalf of Christ, acting as lords over unbelievers, and acting as lords over Christians. This false sense of superiority and authority is wrong and dangerous. Very few would be willing to accept the fact that the authority he has is limited, and quite limited, that is, limited by God’s Word.
[26] This does not mean all social institutions are equal or we do not care about them. But we shall not naively think God only governs in one political mode, which happens to be the mode we prefer.
[27] Of course, dissenters of such views always existed throughout the Middle Ages.
[28] Again, terms may differ for different authors.
[29] This does not mean everything has been accomplished now, but everything will be accomplished under Christ and the New Covenant.
[30] Why look at a photo of a person when the very person is standing in front of you? Unless the photo provides you something the person does not.
[31] Some want to have both the Spirit and the Law, but the two are not compatible.
[32] This is fundamental to our understanding of sanctification.
[33] Often one does not have the patience or simply does not care to understand other people’s views. He who has a rigid (not identical with true/faithful) understanding of Scripture tends to think the worst of others.
[34] It is noteworthy that when speaking about the essence of the Law, Christ refers to the two Great Commandments, not Decalogue (Mt. 22:36-40).
[35] This is the golden rule of the Reformed tradition when dealing with Mosaic Law. And one has to arbitrarily force such connections in some cases.
[36] As said before, individual statutes are interconnected. It is not helpful to divide the Law into three parts, nor ten parts.
[37] But we do know there are ten divisions since it is referred as “Ten Words”.
[38] This does not deny the fact that sinners use the elements of God’s world in the process.
[39] So it is not simply about the exclusivity, as paganism or corrupted Christianity may claim exclusivity. The issue at the bottom is who defines God.
[40] Christians must challenge the pagan definition of freedom and right.
[41] This is not to deny genuine interactions between God and creatures.
[42] Human thought is always analogical, can be true but ectypal. So the question is thinking after whom or what, after God or after creatures. No other option is available or possible.
[43] This is not to say every detail is meaningless, but the system permeates every detail is false.
[44] We will not go into detailed examples here, but focus on the overarching principles.
[45] The comparison amongst creatures is analogous to but not identical with the difference between God and creatures.
[46] Pagan ideology cannot explain why sinners behave in such a way.
[47] Evolution would explain this from the sole purpose of survival.
[48] Seventh Day Sabbatarians include those from Jewish background (such as some early Jewish Christians and some modern Messianic Jews) and those from the Adventist tradition (Seventh Day Adventists, Seventh Day Baptists, etc.). Christian (First Day) Sabbatarianism emerged under the nationalized Christian religion, and was gradually institutionalized until the Middle Ages. The major Reformers (Luther, Calvin, etc.) were against Sabbatarianism, but their later followers in the 17th century, especially of the Reformed, reaffirmed Sabbatarianism, though the Continental Reformed may interpret it differently from the British Reformed. The most influential was no doubt the Puritan Sabbatarianism.
[49] Thus violating Sabbath is covenant breaking.
[50] This does not mean New Covenant is totally cut off from Abrahamic Covenant and Mosaic Covenant, but it does mean New Covenant is not Abrahamic Covenant or Mosaic Covenant. And there is hardly any serious Christian advocating the continuation of circumcision in the church, which would be the same as the continuation of Sabbath.
[51] It would be meaningless to make Sabbath the sign of Mosaic Covenant if Sabbath had been universal since Creation. A sign is a unique identification that separates.
[52] Sabbath became a time for corporate worship only in late period of OT history. The primary purpose of Sabbath stated in the Law is to rest and to remember.
[53] There are other forms of remembering Exodus in the Law, such as Passover, Feast of Tabernacle, etc.. If the Sabbath form of remembrance is retained, so shall others be.
[54] Some Sabbatarians have argued Sabbath is a “moral” law, while others have argued Sabbath is such a unique “ceremonial” law.
[55] To use the fact that Jesus observed Sabbath as an argument for Sabbatarianism would not work, as one can argue the continuation of the whole Mosaic Law since Jesus was born and lived under Mosaic Covenant.
[56] This this sense, some sects are being consistent in retaining both the seventh day Sabbath and the dietary laws, but they are consistently wrong.
[57] This does not mean we purposely choose a day other than Sunday for corporate worship. But Sunday is no holier than any other day.
[58] If the Scripture is silent, we keep silent. It is not wise nor pious to fill a supposed gap.
[59] A strong tradition, especially with good heritage, has always been turned into infallible and inviolable. The problem of the Roman Church is not because they are Romans but because they are humans, thus is will not be isolated to them.
[60] It is not uncommon to hear Sabbatarians to say the key to recovering faith in the modern and post-modern world is to enforce Sabbath observation in the church (if not in the society). Some would argue Sabbath promotes piety so since it works, we better retain it. This is a utilitarian argument not a biblical argument. Yes, separating one day does formally promote piety, and separating two days would help more. But we shall not think in this logic, besides the very fact of church history that Sabbatarianism did not succeed in preventing the secularization of the church or the society.
[61] Creation is mentioned in Ex. 20:11, 31:17, Salvation is mentioned in Dt. 5:15, and Covenant is mentioned in Ex. 31:13, 17, Ez. 20:12, 20.
[62] It is like a person traveling on the road without knowing his origin and destiny.
[63] We should highlight this conflict rather than downplay it. We do not want them to think the true faith is one of them.
[64] This is why we cannot and should not explain biblical worldview under a pagan system, this would amount to surrender before the battle.
[65] Again, this is not to say they are entirely wrong in everything (which is impossible), but the bits of truth on the surface are tossed into a false system. This would be a fitting description of the unregenerate: occasionally he stumbled over the truth but he always picked himself up and hurried on as if nothing had happened (WSC).
[66] Physical rest is not the ultimate good for man, rather, the presence of the Ultimate Good is the ultimate good for man. Sabbath points to the latter.
[67] This is why Sabbath as defined in Scripture is not just a personal or household rest, and the concept of “Christian Sabbath” (regardless of 7th or 1st day) misses the cosmic vision in the Sabbath, which requires a proper theocracy to be “complete”.
[68] Similar to the Lord’s Supper.
[69] Though some pantheists think happiness comes by escaping/detaching from the world, they still think it depends on their “trying” to escape/detach.
[70] The ethos of modern man: work to death, consume to death, and amuse to death.
[71] The panic of modern mind can be illustrated by the human reaction against the so called “butterfly effect”, when man finds the total incompressibility, unpredictability of natural reality and the seeming randomness, meaninglessness of outcome.
[72] One of the major themes of Ecclesiastes.
[73] It is impossible for man to handle the work of God. He may try, but he will never succeed. The snake will bite back.
[74] This appears to be heroic but actually pathetic.
[75] The goodness is what we already have and what we strive after. The unregenerate would not understand this dynamic: he either has it and does nothing, or does not have it and does everything. That is why he does not know true work nor true test.
[76] The world has its own way of remembering and celebrating, and it has penetrated into the mentality of believers.
[77] Man always tends to think in extremes: you either study full-time or study none, you either become a scholar or stay as an ignorant congregant. This dualistic division breaks the church. The local church should encourage and guide every Christian at every stage of Christian growth.
[78] A man-made standard would promote hypocrisy amongst the elites and pose unnecessary burdens upon the rest. God gives different gifts, callings, and opportunities to different people, and that cannot be cut down to one or a few modes. It is often the case that those who care or promote piety would create a standardized piety (which can only be formal), since they cannot think of nor accept any other possible ways (they regard any other as compromise if not apostasy). This narrow minded would in the long-term lead to self destruction.
[79] The commandments are about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but they are ultimately about God, because they are God’s commandments exercised in God’s world. There is no instance that we are dealing with “merely” the world or man. God is always present, powerfully and authoritatively present.
[80] God may justly allow some relationship to deteriorate into the abyss in order to remind everyone the depth and presence of sin.
[81] As a creature, man needs a transcendent definition in everything, and the personal relationship is no exception.
[82] Including the pagan distortion of biblical teaching.
[83] Sinners demand ethical elasticity because they demand existential freedom.
[84] Pagan traditionalism wants to transcend God and pagan modernism wants to transcend itself.
[85] The Scripture speaks of fallen men as beasts metaphorically, but never speaks of man as a mere beast nor evolving from beasts.
[86] The essence of social life is conflict.
[87] One does not have to be a Marxist to adopt such a scheme. This scheme is native to many modern social theories, from Pre-Marx to Post-Marx, because it is fundamentally evolutionary (not necessarily communistic or socialistic).
[88] As said before, we do not deny the existence of such abuses. Actually only a Christian worldview could truly recognize such abuses. But to abolish the whole order because of abuses is no remedy to abuses, but an invitation to disaster.
[89] The modern “reformation/revolution” of family or society is to overthrow the “oppression”.
[90] Love is mysterious and unfathomable. Once love is explained, love is belittled.
[91] Often two people try to work together, but they work together against the will of God.
[92] It is not a coincidence that most human societies in history have been run by one figure, a demigod. It tries to re-establish the divine order by mimicking it.
[93] This can be seen from the legislative history of every modern society, regardless of its social constitution. It adapts with time and it contradicts with itself in time.
[94] We do not have time here to talk about how the modern society makes a victim out of a perpetrator.
[95] True Christianity is not part-time but comprehensive and permeating into every detail of life. True Christian distinction should consistently penetrate into every sphere of life.
[96] Major themes of Mosaic Covenant, Mosaic Law, and the Bible are mentioned here.
[97] Though not everyone dares to rebel openly.
[98] In principle not in every detail.
[99] We are not saying the secular use of the term is uniform, here it only points out that the idea of love is prevalent in human consciousness.
[100] The modern understanding of love tries to transgress this boundary, thus love is all about subjective feeling which is not willing to submit to any objective reality.
[101] This does not deny there is similarity between love to God and love to man/creatures, but the latter is a creaturely (often distorted by sin and fallenness) analogy of the former.
[102] The former is against the pagan idea of identifying God with the world, and the latter is against the pagan idea that separates the world from God.
[103] Ironically, it is pantheism who wants to separate from the world but identifies the world with God, and it is atheism who wants to get into the world but distances God from the world. This is the self-contradiction of the pagan ideology.
[104] The world is not personal, but we see the world as the personal revelation of the Personal God.
[105] Pantheism and atheism, respectively.
[106] This is speaking comparatively from one perspective. But actually there is no such hard division: all our direct interaction with God is in some sense indirect, and all our indirect interaction with God is in some sense direct.
[107] This is not to say applying Scripture in modern context is wrong, but such obsession with applications independent from God’s Word is wrong.
[108] A Christian may not nominally deny God but he may and often practically ignore God in his thinking, including in his study of Scripture.
[109] If we only see God’s facts but do not follow His interpretation, our perception of facts only leads to intellectual and moral confusion. It is useless if we only get the “facts” right while getting the interpretation wrong, which means separating God’s facts from His interpretations (the nature of sin).
[110] But this does not mean God’s work is uniform throughout history, does not mean we can simply transfer all His past work to our present life: there is a continuity and discontinuity.
[111] The new life is genuine but inconsistent, so is the life of the unregenerate, though in a different sense.
[112] Throwing God out of mind is the last step of apostasy, not the first.
[113] This emphasis is relative not exclusive.
[114] We do not know whether Moses had spoken of everything in this occasion. And it is not absolutely necessary to repeat everything in speaking or writing.
[115] One of the notable examples is the sacrifices in Lv. 1-7.
[116] Critical scholars would attribute them to different authors and dates.
[117] Israelites were not totally isolated from Egyptians but they retained the distinct “Hebrew” identity to the time of Exodus.
[118] For example, the false revivals in modern era and Neo-orthodoxy.
[119] As Van Til pointed out, sinners use colored glasses to look at everything, so everything is colored.
[120] Principally but not exclusively. Prayer to God is not limited to the sanctuary under OT.
[121] This is about relative emphasis. Man’s affection is never absent from man’s judgment, and man’s understanding is never disengaged from man’s affection.
[122] We are not saying it is easy to deal with such issues, but the solution is never to abandon God and His commandments.
[123] Art and media serve a similar role in the modern secular movement.
[124] Yes, all the unregenerate are enemies of God and of God’s people in one sense, but they are also the objects of God’s love, our love in another sense. Such single-minded hatred has obliterated the richness of God’s purpose and of the Christian calling.
[125] Including the claim that the Scripture is fallible or self-contradictory.
[126] When God says you do not know, man insists that he knows and he will know.
[127] One theme of the Law is about the implication of God’s presence and God’s ownership of the land/people.
[128] This error indeed exists and can be dangerous. Certainly one should not go from one extreme towards another.
[129] No doubt there are cases where any difference is magnified into a theological war, a heretical charge. But that is not what we are talking about here.
[130] It is interesting that some care more about “church” than “Christ”. When the “church” has abandoned “Christ”, one has to make the choice of following which.
[131] Without essential unity in Christ, speaking of formal unity in an organization is useless.
[132] Here we do not have time to discuss how to apply this biblical principle. We should note the richness of God’s teaching and the diversity of cases we may encounter. There is no one-fit-for-all solution.
[133] What is not spoken explicitly is presumably insignificant. They do not think that part plays any important role in their central concern.
[134] This syncretism is a major theme in the later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philosophy, especially Ruism (Confucianism is not a good translation).
[135] The problem on the surface is what they differ, but the problem at the root is what they hold in common. The latter problem cannot be eliminated or resolved by merging the three together. What they agree is much more than what they disagree.
[136] Religion assumes someone or something beyond or above man, thus man cannot be “totally” free.
[137] True knowledge must be exhaustive in order to be true. No creature could have such knowledge, thus the true knowledge of a man must rely upon the exhaustive knowledge of the omniscient God.
[138] This is why even when the unregenerate has certain knowledge, he misreads it and misuses it because he does not have the framework of proper interpretation and application.
[139] The cyclic nature of social history is due to the cyclic collapse and reconstruction of various pagan institutions.
[140] It often happens that a Christian sees the problem of one kind of pagan ideology and befriends with another.
[141] This does not mean every idea of the unregenerate is at the very end of extremes, but it is on the inevitable trajectory to the extremes. That is why we cannot jump onto their bandwagon no matter how appealing they sound at the moment, as this bandwagon will run off the cliff sooner or later.
[142] Our participation in social institutions is meaningful but not fundamental. Modern man has an obsession of institutions to the extent that it becomes superstition.
[143] This is a perpetual problem in the Christian social engagement, for example, in the discussion of slavery, of spousal abuse, and of child abuse.
[144] They overthrow Christianity in the name of being against corrupted Christianity
[145] A pagan metanarrative against the Christian metanarrative. Communism is one of the most prominent players here.
[146] Only certain level of absoluteness, not absolutely absolute.
[147] Man can only know the world in a certain degree on a certain level. Exhaustive knowledge of anything is impossible for man.
[148] Scripture speaks of natural phenomenon and natural law not naturalistically, but always as God’s work, as reflection of God’s will, and as didactic tools.
[149] One cannot derive “ought” from “is”.
[150] The transition from modernism to postmodernism is the transition from the world to man.
[151] The postmodern reality is the post-Babel reality and post-Eden reality.
[152] Although they may not acknowledge this as a weakness or deficiency.
[153] Of course, some would deny the existence of causality, but we will not discuss that here.
[154] This power struggle indeed is the perpetual theme in human history, though not in the Marxist sense. This struggle amongst man is rooted in man’s struggle against God.
[155] It only “seems” to be so because both “absoluteness” and “personality” are rooted in the creature rather than the Creator.
[156] God’s Personality. We are describing God in an anthropomorphic manner because man and the Creation is God’s revelation in a theomorphic manner. We are created in God’s image, so our personality reflects in a creaturely manner God’s Personality.
[157] God’s truthfulness is reflected in the stablity of natural law but is not identical to it.
[158] This applies to all disciplines including history and science.
[159] The questions of “What, How, and Why”.
[160] Even those who deny the existence of human knowledge are denying it with certain human knowledge. Man cannot know nothing no matter how hard he tries.
[161] Like the explanation of evolutionism. The supposed long time is not a conclusion, but a strategy in making that conclusion.
[162] All pagan explanation of the world must involve staggeringly long time, regardless of atheistic or pantheistic. That is the only way to turn a lie into a supposed fact because people do not see the structure of a lie when focusing on the miniature details.
[163] Most ideologies of the unregenerate are not “radical” enough to be consistent, to be consistently “unregenerate”.
[164] Potentially knowing everything and actually knowing nothing.
[165] Even the simplest and most mundane.
[166] The unregenerate would argue God’s knowledge is on the same level.
[167] Only exhaustive knowledge is true knowledge.
[168] Of course, these two cannot be separated.
[169] To the extent that some think it is impossible not to progress. Progress/evolution is thought as a natural law which cannot be violated or stopped.
[170] For example, Marxism.
[171] This is the fundamental barrier when an unbeliever hears the truth about God and Christ: the very thinking of sinners reverses the order of God and man.
[172] Of course, he can always react negatively against God and always does.
[173] This does not mean his faith is per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