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阅读一本书/作者-艾德勒，范多伦

这不是一本关于圣经和信仰的书，其作者艾德勒是上个世纪“经典阅读运动”的倡导者，主编《西方世界伟大著作》丛书和《大英百科全书》，这本书比较全面分析了阅读的几个层次，对阅读不同体裁的书也提出一些指导。这里简单绍介这本书并由此出发谈一些阅读的原则。为什么要提这本书？首先，简单看一下阅读对于基督徒生命的意义。书籍、阅读在属神信仰中的地位，核心体现在圣经在属神信仰中的地位，圣经是一本书（或者称为书卷的集合），学习圣经、遵守圣经教导以阅读圣经为前提（或聆听别人阅读）。神在圣经中给予的文字启示，是属神信仰的根基，人借此得以认识神、认识基督、过属神生活，“你要尽心、尽性、尽力爱耶和华你的神。我今日所吩咐你的话都要记在心上，也要殷勤教训你的儿女。无论你坐在家里、行在路上，躺下、起来，都要谈论。也要系在手上为记号，戴在额上为经文。又要写在你房屋的门框上，并你的城门上”，“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做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我就常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求你用真理使他们成圣，你的道就是真理”（申6:5-9, 太28:19-20, 约17:17）。属神信仰所及之处，一定是神的话语所及之处，是神的话语被教导、被理解、被顺服之处，是神的话语被阅读、学习、传讲之处，以色列民如此、犹太人如此、基督徒亦如此，传教士到各个文化、各个社会传福音，他们的首要工作是圣经的口译或者翻译，让不信神的人明白神的话语，“可见信道是从听道来的，听道是从基督的话来的”（罗10:17）。教会历史上信仰的复兴、教会的兴旺也都是与圣经的正确教导、学习紧密相关，是圣灵借着神的话语在大能的工作，宗教改革这个改革是重申神的话语作为教会事工、基督徒生命的中心，是从教会领袖到普通基督徒对神的话语的渴慕和投入。

但基督徒不是只读神的话语，神的话语是基督徒认知思维的体系、但非唯一元素，整个被造世界都是神的工作和启示，彰显神的荣耀，基督徒不可能回避被造世界、也不可能回避圣经以外的信息，但基督徒是通过神的话语去理解这些信息并采取应对。基督徒会去看，也应当去看其他基督徒写的书、非基督徒写的书，不是什么书都看，而是有选择的、以荣耀神建造人的目的去选择。非基督徒是不信神的人，但他们依然是按照神的形象所造的人、仍然生活在神创神治的世界，他们可以对被造世界在某些层面有正确的理解，基督徒可以在这些层面与他们沟通互动。说到学习圣经，这个学习有其特殊之处、非基督徒无法领会的特殊之处，因为这是圣灵的工作，“是从神来的灵，叫我们能知道神开恩赐给我们的事”（林前2:12），这不只是认知思维，而且是基督徒以重生的新人从认知、思维、意志、情感、品格的全面参与。但另一方面，学习圣经和学习其他书籍一样，是人类的认知行为，符合人类认知学习的一般规律，基督徒是重生的人、但不是超人也不是怪人，基督徒阅读、学习圣经和其他书籍仍然遵循人类认知思维的原则，从这个角度，非基督徒的领悟对基督徒是有启发的，这也是介绍这本书的目的。学习、阅读不是死板的，但也不是随意、随机的，人类接收信息、处理信息有其自身的规律，基督徒如果无视这些规律、逆反这些规律，你的学习、阅读，包括你对圣经的学习、阅读都不会是有效的。

这本书提出四个逐步递进的阅读层次：1、基础阅读(elementary)，2、检视阅读(inspectional)，3、分析阅读(analytical)，4、主题阅读(synoptic)。这与我们之前在学习圣经时提到的，“通读、细读、精读、深读”是一致的，通读是熟悉圣经基本内容、历史脉络、成书架构，细读是注意书卷导读和难点经文，解决常见问题，精度是学习圣经的基要教导，建立基本神学框架，深读是融会贯通、建立坚实的认知思维体系。对其他书籍，也是类似的，当然不是每一本书都有必要走完第一到第四步，有些书可能只需通读，有些书可能需要细读，这取决于书的性质和你当前的状态、你的时间精力等等。原书对这四个层次的分析，在这里不多讲，下面看的是一个人、一个基督徒在阅读生活中的几个方面。

一，阅读习惯。一个人要从不阅读到阅读，从被动阅读到主动阅读，逐渐形成阅读的习惯，这是第一步，也是很多基督徒没有走出的一步，其中的原因有很多。首要的当然是今天社会人类信息接收方式的图像化、碎片化，图像与文字相对，碎片与书籍的整体相对，一个人如果习惯于接受图像化的信息、他对文字是没有兴趣的，一个人如果习惯于接受碎片化的信息、他对有一定长度的文字，尤其是书籍是没有兴趣的。有的人即使读，也是被动阅读，因为有工作、学位的需要才去读。有人说，不读书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读书？对此，只说一点，神的话语是以文字、书籍的方式给予人的，神选用这种方式不是因为神不知道图像、神不知道视频，而是出于神的智慧、恩典。处理文字信息、处理较长的文字信息对人的要求，和处理图像、碎片化信息对人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对人的效应也是不一样的。在阅读时，对人的感官、理性、逻辑、想象等等的调动，深度调动，是别的信息采集模式没有的，对人的心志、品格的潜移默化影响也是独特的。这不是说别的方式都是错的，而是文字阅读这种方式是不可替代的。阅读习惯的养成是从好奇心开始，从主动的求知开始，你可以选择感兴趣的话题，可以从较短的一些书开始，至于是分散阅读（一天半小时、一小时）还是集中阅读（连续的几个小时）都可以尝试，但你要开始，从缓慢阅读开始、从基础阅读开始，也可以和一些家人、朋友、基督徒一起阅读。无论如何，你阅读的习惯一定是从第一本书开始的，没有第一本就不会有第二本，没有连续的阅读就没有阅读的习惯。

二，阅读方式。开始阅读的时候，不必过分苛求，当然，你可以有较高的目标、也可以有一些在这方面的榜样，但不能拔苗助长、不要好高骛远，一开始阅读一定会有各方面的困难，例如文字、理解、注意力、时间等等，有的书可能与你当前的认知水平不符，你用力去读但没有什么收获，有的书可能写的比较差，读了也没有什么益处。这时候书籍的选择、内容的选择、难易程度和表达方式的选择都很重要，就像你开着一辆马力较小的车子越野，你还不能任意驰骋，要小心选择行走路线，一些外在的指导在这时是很有必要的，别人从他的经验出发来推荐适合你这个阶段的书，当然，你也需要慢慢的摸索、磨合。此外，不要高估自己，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要培养的是读书的习惯，读书的习惯背后是读书的兴趣，让兴趣作为牵引，不要为了完成任务而去读，不要为了功利目的、不要为了在人前炫耀去读，有的书暂时读不下去、可以放在一边，换一本，有的部分过于艰涩或者琐碎、可以跳过去，你读书不是为了把这本书背下来，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塑造你的认知思维的过程，既然是过程，就不必太斤斤计较于某个细节。阅读的过程中，在书里标记、做笔记都可以是个人的选择，但阅读过程中的思考是必不可少的，“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阅读的目的是让阅读的内容成为自己思维的一部分，你要思考文字透露的信息、作者的逻辑推理以及意图，然后你要做出判断，依据圣经定义的属神体系进行判断。与其他人讨论也是阅读中的重要一环，这一点想必你很清楚。

三，阅读积累。阅读是要积累的，信息的数量要积累到一定地步才能有质量的突破，三言两语肯定是一知半解，不能满足于看一本书、看一卷书，不能满足于看书而已，阅读的目的不是阅读，是在属神框架下对人的塑造，看所有的书最后是归结于对人的塑造。但三言两语、一知半解没有塑造，虽多是皮毛，学习一定要有足够的累积，理解和运用才能融会贯通。你要有足够的广度才谈得上深度，对某个主题阅读量够多才谈得上主题阅读，因此，在学习初期的某个阶段，你要有大量阅读，快速离开初级阶段进入上升平台，有很多人的学习最终是几十年停留在起步阶段，几十年如一日的肤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前瞻后顾、心神不定。只要找对学习方向和学习方法，你尽可以放开脚步快速大量阅读，在一年、两年左右有长足进步，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再谈内在质的提高，有的人看似一直在学，但他这个进入上升平台的时间被无限度的拉长。就如同你开车上一个陡坡，你要加足马力、深踩油门往上冲，只需一小会儿就上去了，但你如果一直是低马力，就算是你把油箱里的油烧光，也不见得能上去。朱熹用另一比喻，“为学譬如熬肉，先须用猛火煮，然后用慢火温”，没有这个短时间的迅速累积，或者成为快速入门，你就长期在门口徘徊，有没有迅速达到上升平台决定你学习的最终成效，没有到这个平台就谈不上成熟的思考和运用，因为只有到这个平台你才开始成熟。当然，只有量的累积是不够的，你的目的不是变成一个信息的仓库，但要有足够的量，然后在属神架构里归纳总结、各有其位、各尽其用，才是体系的融会贯通，杜预讲，“读书之道，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若见闻太寡、蕴蓄太浅，譬犹一勺之水，断无转相灌注、润泽丰美之象”[1]。这对学习圣经或者阅读其他内容，都是一样的原则，你在开始阅读、开始学习时要对这个远景有所了解，对早期的大量投入要有所准备。

[1] 上两则出自《曾文正公全集》嘉言类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