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埃及记开始,“以色列人因做苦工,就叹息哀求,他们的哀声达于神”,神纪念神与以色列先祖立的约,向摩西显现的时候,应许的是“我的百姓在埃及所受的困苦,我实在看见了;他们因受督工的辖制所发的哀声,我也听见了。我原知道他们的痛苦。我下来是要救他们脱离埃及人的手,领他们出了那地,到美好宽阔、流奶与蜜之地”(出2:23-25, 3:7-22)。神大能的臂膀带领以色列民出埃及,离开为奴之地,让为奴的得以自由(出20:2)。但离开埃及之后,以色列民多次表达想要回到埃的及愿望,“难道在埃及没有坟地,你把我们带来死在旷野吗?你为什么这样待我们,将我们从埃及领出来呢?我们在埃及岂没有对你说过,不要搅扰我们,容我们服侍埃及人吗?因为服侍埃及人比死在旷野还好。”,“巴不得我们早死在埃及地耶和华的手下,那时我们坐在肉锅旁边,吃得饱足。你们将我们领出来,到这旷野,是要叫这全会众都饿死啊!”,“你为什么将我们从埃及领出来,使我们和我们的儿女并牲畜都渴死呢?”(出14:10-12, 16:3, 17:3, )。准备进入迦南时,他们说“巴不得我们早死在埃及地,或是死在这旷野!耶和华为什么把我们领到那地,使我们倒在刀下呢?我们的妻子和孩子必被掳掠。我们回埃及去岂不好吗?”(民14:2-3),甚至旷野四十年之后,依然如此,“我们的弟兄曾死在耶和华面前,我们恨不得与他们同死。你们为何把耶和华的会众领到这旷野,使我们和牲畜都死在这里呢?你们为何逼着我们出埃及,领我们到这坏地方呢?这地方不好撒种,也没有无花果树、葡萄树、石榴树,又没有水喝”(民20:3-5)。

为什么他们已经被神拯救离开为奴之地,但又如此眷恋为奴之时呢?为什么之前“因做苦工,叹息哀求”就被抛之脑后?为什么如今又怀念痛苦的过往?为什么?这仅仅是心理作用吗?是人的健忘?是人对过去的美化?不,这里面有着深层次的人性,每个罪人里面的罪性,并且表现在包括宗教、哲学、政治、社会等多个方面,简而言之,对于罪人而言,真正的自由是恐惧,被奴役才有安全,罪人心底里对奴役是渴望的、对自由是排斥的,以色列人如此,世人如此,不少基督徒依然如此。以色列人在此并非罪人中的异类,如同其他很多事情,他们是罪人的典型。

犹太人认为,我们“从来没有做过谁的奴仆”,主说,“所有犯罪的就是罪的奴仆,……所以天父的儿子若叫你们自由,你们就真自由”(约8:34-36)。罪人在罪的奴役之下有着天然的舒适感、安全感,这让他根本意识不到被奴役,最极致的奴役不是奴隶被残酷的对待,而是奴隶的自我奴役,奴隶按照奴役者的逻辑自我奴役,这是撒旦的手段,也是这个堕落世界撒旦随从者的手段。奴役给人提供的安全感和确定性是奴役最为吸引人之处,也是奴隶最为眷恋之处,也是能够让奴隶化奴役为自由、化自由为奴役的法术。以色列人在埃及有的是什么,他们在旷野怀念的是什么?是食物、水源供应的充足,虽然在做苦工,但总是衣食无忧,不像在旷野里衣食无着,他们每天无需去想今天应该做什么,无需去想今天有没有吃的喝的,只要做工,就有这些,所以,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以色列民进入应许之地,敬拜异教偶像,为什么?异教看得见的偶像不像圣殿里看不见的神,偶像是可见的,这个可见让人心里踏实,踏实到死心塌地,以至于“在火中焚烧自己的儿女”(耶7:31)。某些人为什么要把行割礼作为得救的条件?为什么要在得救中注入人的行为?为什么要制造规条“私意崇拜,自表谦卑,苦待己身”?(加4:8-10, 5:2-4, 西2:20-23)为什么抗拒恩典的自由,反而要坚持行为的奴役?因为行为是看得见的,是他能够用感官确认的,至于恩典如何,他不敢定论、不想依靠。对于这些人而言,神应许的自由是虚无的,更是可怕的,他们不愿意接受,为什么要放弃埃及按部就班的富足生活、跟随神来到这个旷野?为什么要去敬拜看不见的神、不去追求看得见摸得着的偶像?为什么不依靠自己的行为而去依靠空洞的恩典?奴隶眷恋的不是痛苦,他眷恋的是奴役给予的安全感和确定性,他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别人告诉他该怎么做,而这是他愿意用任何代价来换取的,这在任何形式的奴役里都存在。奴役者给奴隶的最大应许也是某种安全感和确定性,以及离开这个奴隶主之后的不安全感、不确定性,两相对比,让奴隶义无反顾的选择继续被奴役,因为与之相反的自由代表着不安全感、不确定性,这是罪人的噩梦。

罪人需要依靠一些东西,人需要依靠一些东西,这是人的安全感和确定性的基础,他可以依靠看得见的偶像,更多时候,他要依靠看得见的人,对强人、圣人的神化和崇拜是由来已久的,古代有、现代有,东方有、西方有,宗教有、政治也有(这种政治上的崇拜最后还是宗教的)。在拒绝信靠神之后,罪人想要在这个世界寻找安全感和确定性,而且是某种基于人格化的安全感和确定性,他要的不只是确定,他要的不是类似自然规律的确定,他要的是人格化的确定,他要的不是确定的规律,而是某种保护者、供应者,某种慈父慈母般的角色,这就是为什么世间的奴役背后不是自然的奴役,而是人的奴役、撒旦的奴役、是被人格化的偶像的奴役。如果人没有真正的基于神的安全感和确定性,没有神的保守和看顾,他必然继续停留在这种被造物的奴役里,必然继续享受和眷恋这种奴役,必然拒绝放弃这种奴役,即使别人再告诉他真相、甚至别人把他带出这个奴役,他也会奋不顾身的回去。摆脱这种奴役,任何形式的奴役,只能是神的恩典、在神里的自由,在神里的安全感和确定性,真正的认识到并且体验到这种属神的安全和确定,真正理解并享有真正属神的自由。有些形式的奴役是被动的,但很多形式的奴役不是被动的,是主动的,是心甘情愿的,因为这种奴役满足人内心的渴望,人之为人的本能渴望,这种渴望、对安全和确定的渴望如果不是神满足的,那人内心对奴役的向往就无法克制,这是罪的咒诅。

奴役在人眼里,似乎是很负面的,很少有人会说自己喜欢被奴役,但是在实际的思维运作中,罪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排斥某种形式的奴役,根本上罪人喜欢奴役、欣赏奴役、并享受奴役。自由不是任何人都想要的,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享用的。只有属神的人,只有真正按照神的话语思考的人,才能知道什么是奴役、什么是自由,才能有摆脱奴役的意愿,有享有自由的能力。这个自由不是让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让我们不再去依靠被造物、不再去依靠人、不再去依靠人间的政治社会来寻找生命的安全感和确定性,我们的安全感和确定性是锚固在神,在我们的主耶稣基督里的。

“主就是那灵,主的灵在哪里,哪里就得以自由。”(林后3:17)

“基督释放了我们,叫我们得以自由,所以要站立得稳,不要再被奴仆的轭挟制”。(加5:1)

2023-06-19||学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