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是人际关系的毒药,当然其根本还是、“贪”,在人际关系层面,贪婪是自己想要别人有的,嫉妒则更进一步,是认为别人有的、自己也应该有、自己应该有更多,或者别人有的、他其实不应该有、我才应该有。这时,相比贪婪,嫉妒更为主动、更有侵略性,对人际关系的破坏也更为直接。使徒讲到罪,“情欲的事”,提到“奸淫、污秽、邪荡、拜偶像、邪术、仇恨、争竞、忌恨、恼怒、结党、纷争、异端、嫉妒、醉酒、荒宴”,其中的“嫉妒”与“仇恨、争竞、忌恨、恼怒、结党、纷争”都有关联,如他对哥林多教会讲的,“在你们中间有嫉妒、纷争,这岂不是属乎肉体、照着世人的样子行吗”。雅各也说,“你们心里若怀着苦毒的嫉妒和纷争,就不可自夸,也不可说谎话抵挡真道”;彼得要求基督徒“除去一切的恶毒、诡诈,并假善、嫉妒和一切毁谤的话”。爱的特征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嫉妒与爱是不相容的,有嫉妒就没有爱,真正的爱里没有嫉妒(罗1:29, 林前3:3, 加5:19-21, 提前6:4, 多3:3, 彼前2:1, 雅3:14)。基督徒之间,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是因为嫉妒,但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嫉妒、关于嫉妒,过去如此、现在还是如此。那嫉妒具体是一种什么逻辑思维?是怎么产生的?如何去除?

首先,我们要清楚什么不是嫉妒。其一,羡慕不是嫉妒,虽然羡慕可以发展为嫉妒,虽然羡慕和嫉妒之间有时只是一线之隔,但二者不是等同的。“人若想要得监督的职分,就是羡慕善工”,属神的羡慕是一种对美好的向往,可以是神的恩典、他人的敬虔,例如,“你已经服从了我的教训、品行、志向、信心、宽容、爱心、忍耐”,提摩太对使徒的品格不可能是无动于衷的,他一定是有向往的;在比如,以利亚升天之前,以利沙的愿望是“愿感动你的灵加倍地感动我”,他不是在嫉妒以利亚,而是向往、渴望以利亚一般的恩赐,以完成神的托付(王下2:9, 提前3:1, 提后3:10)。

其二,按照神的话语指出别人的错误,不是嫉妒,虽然嫉妒有可能混迹其中,但这也不是必然捆绑的。例如,使徒指出教会里的各种问题,不是嫉妒;在安提阿,保罗指出彼得的假冒为善,也没有嫉妒(加2:11-14)。有些人常常用嫉妒来阻挡别人的批评,尤其自以为有些地位名望的人,他觉得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批评,肯定是因为嫉妒,别人不服从肯定是因为嫉妒,这是荒谬的。什么样的批评指正才不是嫉妒?有两个基本条件,一、判断出于神的话语;二、心志出于属神品格。法利赛人对主的批评是嫉妒,在两个层面都犯错,他们的批评出于对圣经的无知和内心的邪恶,扭曲神的话语、伪造各种借口(太11:18-19, 12:1-2, 22-24);还有一种批评,虽然其判断是根据神的诫命,但是为了诋毁别人,故意放大对方的问题,例如,米利暗和亚伦批评摩西娶外邦女子,这是嫉妒(民12:1-2)。这种求全责备是错误的,他指出别人的错误,不是因为爱神、爱人,是因为嫉妒,只是要毁人、要让人难堪。

如前所述,嫉妒背后有“应该”,别人应该有什么、不应该有什么,我应该有什么、不应该有什么。利亚有的,我也要有(创30:1);约瑟有的,我也要有(创37:11, 徒7:9);摩西有的、我也要有,“难道耶和华单与摩西说话,不也与我们说话吗?”(民12:1-2);摩西、亚伦有的,我也要有,“你们为什么自高,超过耶和华的会众呢?”(民16:1-3);嫉妒造成基督徒之间的纷争也是类似的,凭什么你指手画脚?凭什么要我听你的?凭什么要听保罗的?“有人传异教,不服从我们主耶稣基督纯正的话与那合乎敬虔的道理,他是自高自大,一无所知,专好问难,争辩言辞,从此就生出嫉妒、纷争、毁谤、妄疑,并那坏了心术、失丧真理之人的争竞”(林后10:10, 提前6:3-4)。嫉妒带着他自以为是的世界秩序、人际关系秩序,嫉妒是有理想的,没有理想的人不会嫉妒,嫉妒有着强烈的欲望来实现理想,因此有着很强的行动力。该隐要杀,约瑟的弟兄们要杀,米利暗、亚伦、可拉党要煽动,嫉妒的基督徒要争竞。他要实现他想要的秩序,罪勾画的秩序,嫉妒不懂得安静,时刻蠢蠢欲动,这也是为什么使徒说,有嫉妒的地方就有纷争,基督徒关系就会堕落到世人的层面。这也是为什么嫉妒很难在人的层面进行处理,让步是没有意义的,嫉妒要求的不是让步,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反而简单了,嫉妒要求的是现实臣服于他设定的秩序,周围的人事物臣服于他设定的秩序。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嫉妒的人不会快乐,嫉妒的人不会让群体快乐,嫉妒是无理的,虽然它是有力的,正是无理和有力的纠缠,让嫉妒盘根错节。嫉妒有着很强的进攻性,但同时也有很强的保护欲,他活得很激愤、也很小心,他如此执著于自以为是的“美好”,却对真正的美好是很畏缩的。嫉妒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可能就是让他自我封闭,因为别人有的美好只是他嫉妒的对象,刺激他的负面反应,在他不能改变现实的时候,他只能轻蔑的扭曲现实,说,“别人有的其实不是美好,我有的才是”。嫉妒让他失去理智,只有失去理智,他才能继续嫉妒下去,他的心紧绷着,从来不敢、不能开怀的看世界。

那怎么解决嫉妒的问题?嫉妒是人际关系的问题,但其根源不在人际关系,在神人关系。嫉妒是自夸、张狂,对谁的?首先是对神的。嫉妒想建立自认为的世界秩序,这首先是对谁的犯罪?对神,因为神是万有的创造者和掌管者,是世界秩序的设定者和成就者,嫉妒背后的不满是对神的不满,不管这个人如何遮掩,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嫉妒是觉得神没有做好、神的安排有问题,为什么他有的、我没有?为什么给他、不给我?嫉妒是在抗议神的不公,指控神对自己的亏欠。这是很可怕的想法,是出于此,嫉妒的人敢于践踏各种诫命、突破各种底线,他在纠正神的问题,还有比这更大的野心吗?嫉妒与悖逆是不可分割的,嫉妒人的一定是在悖逆神。

与神的权柄相关的,是神的恩典。嫉妒不接受神的权柄、也不理解神的恩典。嫉妒的潜台词,“……应该如何”,其逻辑是什么?是因为我如何、因为我做了什么,所以应该如何;因为他如何、他做了什么,所以应该如何。米利暗、亚伦说,“难道耶和华单与摩西说话,不也与我们说话吗?”;可拉党说,“全会众个个既是圣洁,耶和华也在他们中间,你们为什么自高,超过耶和华的会众呢?”。他们认为,因为我和摩西在某个方面是一样的,所以我的权柄和摩西也应该是一样的;他们不认为摩西的权柄是神的恩典赐予的,他们觉得这是可以争取的,我的经历就是资格。当然,更多的人觉得我应得的应该与我的努力相称,主说的葡萄园工人的比喻:

“因为天国好像家主清早出去雇人进他的葡萄园做工, 和工人讲定一天一钱银子,就打发他们进葡萄园去。 约在巳初出去,看见市上还有闲站的人, 就对他们说:‘你们也进葡萄园去,所当给的,我必给你们。’他们也进去了。 约在午正和申初又出去,也是这样行。 约在酉初出去,看见还有人站在那里,就问他们说:‘你们为什么整天在这里闲站呢?’ 他们说:‘因为没有人雇我们。’他说:‘你们也进葡萄园去。’ 到了晚上,园主对管事的说:‘叫工人都来,给他们工钱,从后来的起,到先来的为止。’ 约在酉初雇的人来了,各人得了一钱银子。 及至那先雇的来了,他们以为必要多得,谁知也是各得一钱。他们得了,就埋怨家主说: ‘我们整天劳苦受热,那后来的只做了一小时,你竟叫他们和我们一样吗?’ 家主回答其中的一人说:‘朋友,我不亏负你。你与我讲定的不是一钱银子吗? 拿你的走吧!我给那后来的和给你一样,这是我愿意的。 我的东西难道不可随我的意思用吗?因为我做好人,你就红了眼吗?’ 这样,那在后的将要在前,在前的将要在后了。”(太20:1-16)

人的逻辑是,多工作、就多得,少工作、就少得,不是很公平吗?问题在哪里?问题在,对着恩典谈公平,在恩典面前、公平无从谈起、应得应份无从谈起。既然是恩典,就不存在“应该如何”;既然谈公平,那就不存在恩典。有嫉无恩,有恩无嫉。和神谈“应得”,那你谈的就不可能是恩典,任何的“应得”都是“赢得”。既然是恩典,那就不是按照人的逻辑在运作,更不是按照人狭隘的心思在运作,明白了恩典,嫉妒也就没有土壤。人是恩典的接受者,不是恩典的所有者、不是恩典的支配者,神“凭己意行万事”,是神自己的旨意、不是我自己的旨意。嫉妒是强求,恩典里没有强求,恩典无法强求。

神的灵降到以色列百姓中的七十个长老身上,约书亚说,“请我主摩西禁止他们!”,摩西回答,“你为我的缘故嫉妒人吗?唯愿耶和华的百姓都受感说话,愿耶和华把他的灵降在他们身上!”(民11:24-29)。即使有些人传讲福音是为了“加增使徒捆锁的苦楚”,但他说,“这有何妨呢?或是假意,或是真心,无论怎样,基督究竟被传开了。为此我就欢喜,并且还要欢喜”(腓1:14-18)。嫉妒的人把自己视作神的恩典的顶点,真正信靠神的人时刻意识到自己是活在神的恩典中,自己在见证神的奇妙恩典运作在众人中间,“超乎众人之上,贯乎众人之中,也住在众人之内”(弗4:6)。他关注的焦点不是自己,是神的恩典,不是自己得到的、而是神成就的,他欢喜的是神的恩典,在自己身上、但绝对不限于自己,只要是神的恩典、只要是神的工作,他就欢喜。他的心是打开的,他的眼目是打开的,他开怀的看世界、看其他人,开心的看到神的恩典临到众人。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理解神是爱、神的爱,理解神是恩典、神的恩典,人才可以不妒、不矜、不狂。